姚遠在礦機宿舍裏,開始搞代工的時候,所需布料的量就已經上來,開始成匹的進貨,就不能從商店裏買了,而是直接去找生產廠家。


    這個省的棉花種植,在全國都占了絕大的份額,省內自然不乏各種紡織廠。但在那時候,紡織廠同樣也不理會姚遠這種小私人經營戶。


    這個沒關係,姚遠“叔叔”多,紡織廠所在的城市,他隻要能找到一個管事的“叔叔”,就能通過特殊的渠道,買到別人買不到的布匹。


    慢慢的,他就和這些紡織廠的銷售人員認識了,每次去人家那裏,要麽給人家帶點東西,要麽請人家吃頓飯,把關係逐漸拉近,以後就用不著為點小事,就去麻煩“叔叔”們了。


    當然了,去那些“叔叔”們工作的城市,他還是要去拜訪一下他們,根據他們不同的喜好,給他們帶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


    原先在礦機工作的時候,他都是把這樣的一種關係,專門儲存在電腦一個文檔裏的,包括記錄對象的家庭成員,個人喜好,工作情況,等等的信息,都詳細記錄,並隨時保持更新。


    這個時代,沒有電腦,但他做培養幹部的習慣並沒有改變。他就弄了一個筆記本,詳細記錄這些信息,保持和這些人的親密指數。


    因此,在他的這些“叔叔”們眼裏,姚遠是一個謙遜、懂事和可交的好人,人緣關係保持的很不錯。


    其實,這是一門營銷和維持自己人脈的學問。在他那個時代,你如果連這門學問都做不好,還想著將來當經理當老總,成為重點培養對象,你就做夢去吧。


    在講究“三分本事,七分關係”的時代,這是培養幹部必須具備的本能。


    姚遠把這個“本能”拿到這個時代裏來,自然就是無往而不勝了。


    因此,小慧開工廠所需要的設備、布匹、材料,三天時間,姚遠就都給采購齊全,而且拿到的還是最低的價格。


    隻有一樣他沒有做到,就是賒賬。


    那個時代,單位與單位之間,都是你欠我,我欠你,交錢提貨的事倒是很少的。這也就為後來形成三角債,最終都給這三角債逼的沒法生存,埋下了隱患。


    可那是公家對公家,姚遠是私人對公家,能拿到需要的貨,而且是最低價,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還想著賒賬,那根本就不可能。


    後來,有姚遠這本事的人,靠領導批條,一個個都成了家財萬貫的“倒爺”。


    姚遠雖然知道這個比做服裝發財快,卻不打算這麽幹。


    這麽幹,讓姚虎的部下犯錯誤,對不住死去的姚虎夫妻。他寧肯一點點,清清白白地白手起家,不能給他們夫妻臉上抹黑。


    買齊了所有的東西,三千塊貸款就花差不多了。這還是他來采購,拿到了遠低於市場價格的成本價。換做別人,五千塊錢都不見得能夠做到。


    他又把自己手裏僅有的一千塊錢留給小慧。因為他知道,小慧剛開始創業,想不到的,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寧肯自己難一點,也不要讓小慧為難。


    從和小慧在她屋裏單獨呆了那一晚上,姚遠心裏對小慧的感覺就完全變了,幾乎就像心疼抗抗一樣心疼小慧了。


    因為他已經明白,小慧要冒風險貸款來辦這個服裝廠,完全就是為了他。


    那個晚上,他完全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小慧對他的愛。


    可是,他不能接受這份愛。但他也不想辜負小慧對他的愛,他應該用對小慧更大的關愛,來迴報人家。


    姚遠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敬他一尺,他會敬你一丈。相反,你想著算計他,迫害他,你就等著他慢慢算計著報複你吧,你毒他會比你還毒。


    當然,他的毒都是有計劃有步驟,那種有頭腦的人的陰毒,而不是嗔呲必報,明火執仗的那種沒有品味,二愣子一樣的毒。


    那不是毒,那是冒傻氣。那樣的話,他就算穿越迴來,也會和姚叔差不多,沒多大用處,還是一個真正的傻子。


    小慧這麽愛他,為他什麽都肯做,他還能說什麽呢?隻有盡最大努力,給她減少困難,能讓她少吃一點苦,就少吃一點吧。


    所以,他把這些采購的事情都包下來,替她做好,又用礦機的解放卡車,給她拉到路邊上。


    到了這裏,把這些東西運到村裏去,姚遠就無能為力了。


    他從這裏走的時候,小慧就和他說過,拉到這裏就行了,剩下的她來想辦法。


    他已經在城裏給村裏打了電話,她小叔是支書,辦公室是有電話的,小慧知道他到達的時間。


    可是,他到了的時候,公路兩邊卻沒有一個人影。


    小慧別再把時間給記錯了吧?


    正在姚遠和司機等的有些焦急的時候,路邊兩個小山包間的小路上,出現了一隊人群,領頭的,正是小慧。


    小慧立在高處的山坡上,就看到了遠處公路上,那輛停著的卡車,姚大哥已經來了!


    小慧衝著卡車拚命招手,高聲喊:“姚大哥——,我來啦——”


    姚遠也看到了小慧,從車上下來,也衝著她招手。


    僅僅幾天不見,他竟然有些想小慧了。他知道自己心裏這個念頭是不對的,可是,這是他不能控製的。


    小慧帶了五十多個小夥子過來,幾乎就是村裏全部的壯勞力了。


    他們走到跟前的時候,姚遠就吃驚地問:“從哪兒找這麽多人啊,村裏不出工了?”


    小慧就衝著他笑,那樣子很甜,這是姚遠從來沒有注意到的。


    小慧說:“都要分田到戶了,還出啥工啊?小叔讓我堵在家裏,好一頓收拾,後來我爹也去了,還有我娘。他把知青那房子給我用了。今天,還是他在村裏大喇叭裏廣播,才來這麽多人,我可沒這麽大的麵子。”


    姚遠看著小慧,就有些心猿意馬,他立刻收斂了心神,把一摞賬單都給她,和她介紹買的東西。


    說到縫紉機,姚遠就說:“廠家現在已經不準備生產這種老式的了,要改電動的。這十五台都是庫存,才五十塊錢一台,比市麵上便宜接近一半呢。我估摸著,有這十五台,你暫時也就夠用了。電動的速度快,還節省人力,以後如果要擴大生產,還是要買電動的。”


    小慧就說:“村裏沒電呀?”


    姚遠說:“快了,很快就會有電。將來你掙錢了,可以先投資把村裏的電裝上。”


    兩個人說著話,看著大家卸車。小慧一家人都跟來了,還有不少婦女,幫著男人們往下卸縫紉機。


    女人們仔細,在一邊看著男人幹活,唯恐把這些貴重的機器給磕碰了。


    村裏的一輛驢車和兩輛馬車也都來了,大家把布匹都裝到車上,剩下的縫紉機一類大的東西,就用扁擔抬著。


    姚遠把最後的一千塊錢,放到小慧手裏,叮囑她說:“該花錢的地方,就不要考慮節省。錢不夠了,就打電話,我來想辦法。”


    小慧有些擔心地問:“你把錢都給我了,你咋辦呀?”


    姚遠就衝她笑笑說:“我在城裏,怎麽都好辦。實在沒錢,我就去找馬叔借,他是大官,肯定有錢。”


    小慧知道姚遠是說笑,但這時候和姚遠客氣,就顯得兩個人關係遠了,就把那一遝錢都接過來。


    最後,小慧就問姚遠:“你不跟著迴村了?”


    姚遠就說:“不了。我迴去,也得準備店鋪開業。”又囑咐小慧,“要是有事兒,就用村裏隊部的電話給美美打,告訴她我就知道了。如果一月出不了衣裳,就倆月,千萬別心急。”


    小慧說:“你放心吧,一月以後,我一定把第一批衣裳,給你送到城裏去!”


    小慧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她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辦廠上。


    目送著姚遠坐卡車走遠,她就帶著大家,跟當年八路打了鬼子伏擊,帶著戰利品迴村一樣,帶著大家,排成隊伍,浩浩蕩蕩迴村了。


    當年知青住著的那個大院子,在村東頭的半山坡上,是個單獨的院子,也是用石頭幹打壘建起來的,有東屋和北屋兩排房子,分別住著男女知青。


    當初知青來的時候,並不是住在這裏,而是住在村中間的大隊部跟前的房子裏。


    可是,這些知青忒調皮了,來了半年功夫,村裏的雞和狗就都遭了殃。先是偷各家的雞吃,後來連狗都給弄死,填了他們的肚子。


    王四福還想跟他們理論,他一個農村人咋理論的過這些城裏人啊?


    知青們反咬他一口,說他縱容農戶養狗養雞,是故意不割資本主義尾巴,縱容資本主義發展,是嚴重的階級立場問題,要鬥爭他。


    而知青們吃雞吃狗,自然就是光榮的無產階級表現了。


    王四福理論不過,自己還差點給拉到台上鬥爭了,隻好乖乖閉嘴。


    最後,他就想了一個主意,在村東半山坡上,專門為知青蓋了房子,哄著他們搬過去,從此和他們劃清界限。


    從此之後,村裏防知青,就跟當年防鬼子差不多了。


    大家每天都派出專門的哨兵,在村東隱蔽觀察敵情,隻要看到有知青進村,立刻報警。然後,大家把雞狗堅壁清野,村裏霎時一片安靜。


    總算盼著知青返城了,王四福是恨不得敲鑼打鼓歡送他們滾蛋,還惦記著用返城來威脅女知青,想都不要想!


    現在,知青過去住著的房子,隻存了一些用不著的破爛。因為這房子和村子是隔開來的,放有用的東西,怕丟。


    可不管咋說,這房子也算公家的,小慧想著霸過來,不交一分錢,自己用,那怎麽成啊,這不占公家便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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