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問姚遠想到什麽辦法了?


    姚遠就慢慢說:“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想到會找這麽大個店鋪,隻算著先找個小店開裁縫鋪,主要還是賣那些內衣,那個咱們能供上,頂多再多找些代工戶唄。


    可是,有了這麽大個店鋪,地理位置又好,我就忍不住得租下來。這越拾掇,我想的就越多了,卻越想越覺得不對。估計一旦開業,咱們的衣裳很快就會斷貨。”


    姚遠的想法,果然就和小慧一樣。這麽大個店鋪,光賣那幾件內衣顯然不行。萬一時裝賣的好了,供不上斷了貨,這還叫啥買賣啊?他也在為這個發愁。


    聽姚遠這麽說,小慧就點點頭,但沒說什麽。


    姚遠就問她:“你老家裏,會做衣裳的女的,二三十歲左右的,多不多?”


    小慧就迴答他說:“農村人一般不會買衣裳,都是自己做。按說是都會做。”


    說到這裏,小慧就多少明白姚遠的意思了,他是打算把衣裳都弄到她老家,找那些會做衣裳的女人給做,就像在礦機宿舍找人代工一樣。


    想到這個,她接著就說:“可是,農村家裏很少有縫紉機的,都是手工縫,可慢呢,針腳也不一樣。自己做了穿行,拿到城裏賣就不行啦。”


    姚遠說:“縫紉機這東西好學呀,翠霞和翠鳳不是沒到一個禮拜就學會了?”


    小慧說:“學是好學,可上哪兒去找那麽多縫紉機呀?姚大哥你錢都花差不多了,還有錢去買那麽多縫紉機?再說還得投布料、線,還得找地方,這些可都是錢呀!”


    姚遠嘿嘿一笑說:“錢我是沒有了,剩下的也就夠維持著店鋪運轉。不過,這個我有辦法。”


    接著就問:“你們村的村長你熟不熟?”


    小慧說:“現在哪有村長啊?我們一個大村,分成三個小隊,三個小隊歸大隊管。大隊是支書說了算。”


    姚遠就點點頭,他忘了,現在還是過去的體製,沒改過來呢。


    他就問:“那,村支書你認識不認識?”


    那時候不選舉,村裏的支書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來擔當。


    小慧說:“那我肯定認識,他是我親叔,我爺家的老小。”


    姚遠就笑了說:“這就更好辦了。咱們今天吃了飯,你就帶著我迴你們村,找你叔。說不定啊,咱們就能解決這個衣裳供貨的問題了。”


    小慧看看姚遠,一臉為難說:“姚大哥,你可想好了。我們那裏窮,我叔雖說幹支書,隊上可沒錢給你買縫紉機,更沒錢給你買布料。我可想不出來,你咋把這些東西變出來?”


    姚遠得意地一笑說:“你放心吧,我有辦法變出來。現在國家提倡農村發家致富。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們村荒山野嶺的,除了種地那點出產,啥都沒有,所以才會貧窮。


    這一迴,咱們讓你們村裏人做衣裳掙錢,這不就有了發家致富的路子了嗎?”


    小慧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姚遠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在她們那個窮山溝裏變個服裝加工廠出來,也不好多問,就拿出飯桌來,從鍋裏盛了小米粥,把在鍋裏騰熱的油餅放在籃子裏,和姚遠一起吃飯。


    這時候,翠霞姊妹在樓上聽見動靜,就都起來下樓了。


    吃過了飯,姚遠給了翠霞五塊錢,讓她們姊妹今天自己在店鋪裏做衣裳,自己做飯,買著吃也行。然後就用自行車帶著小慧迴礦機自己的家了。


    那時代家裏沒有電話,他得迴家和薑姨、抗抗說一聲,然後再和小慧迴她的老家。


    薑姨和抗抗也整不明白姚遠要幹什麽?這個姚大傻,主意都是憋在心裏的,想好了才會幹,而且幹就能成。


    薑姨和抗抗知道攔不住他,幹脆也不阻攔他,由著他作去。


    隻是,他和小慧走了,抗抗就得放下媛媛讓薑姨看著,去鋪子裏看著了。


    小慧老家離著這裏六十裏地,現在的話,坐公交不到倆小時就能到。可在那個年代,公交也就到縣城,還得倒過路車,然後還得走一段山路,這時候出發,天黑前能到村裏就不錯。


    還真不錯,姚遠和小慧坐車到了縣城的時候,恰巧就趕上了一輛過路車,下午四點多就到村裏了。


    小慧過年沒迴來,這過了年,突然就領迴個大小夥子來,村裏人就都來看熱鬧,別再是小慧領了對象來家了吧?聽說這兩年她在城裏,混的可不錯呢,迴來都是城裏人的打扮,洋氣著呢!


    那時候的農村,一年裏也很少有外地的陌生人來。誰家來了陌生人,特別是城裏人,全村男女老少都能擠到家裏來看新鮮。


    門口一下就來十幾個七八歲的大小子小姑娘,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巴望,大人們則遠遠地在院子外麵看著,跟等著看西洋景差不多。


    小慧家的院牆是山裏的石頭壘的,不用加什麽石灰水泥,山裏人弄不起這個,就用石頭幹茬起來,有個名字,叫幹打壘。


    院子挺大,喂了不少的雞,屋角上還有個豬圈,養著兩頭豬。


    這些動物,也是這兩年才開始喂,那兩年割資本主義尾巴,不讓個人飼養。


    豬就隻能喂兩頭,再多了供不上它吃。


    雞有十幾隻,這東西不太耗糧食,山上拔些蛐蛐草,摻了糠就能養。冬天沒啥東西喂,就撒出去,讓雞們自己找草種子吃去。


    雞們在院子裏到處跑,拉的到處是雞屎,再加上屋角豬圈裏那兩頭豬的臭味兒,整個院子裏的味道就可想而知了。不過,農村人習慣了這味道,也就覺不出什麽來了。


    這幸虧是姚遠自己來了,要是抗抗跟著過來,隻這味道她就不見得能呆住。


    但話說迴來,抗抗也在這樣的農村裏插過隊,沒準兒也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和味道也說不定。


    院子裏有北屋和東屋兩排房子,小慧的父母和兄弟分別住著。


    小慧家裏隻有一個弟弟,還有個妹妹也跟小慧似的挺漂亮,嫁了山裏煤礦的一個礦工,日子還過的不錯。


    小慧的父親和兄弟是見過姚遠的,見小慧忽然領了他迴來,吃了一嚇,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待小慧說明白了來意和為啥過年沒迴來,大家這才鬆一口氣,讓姚遠到北屋堂屋裏坐著,父子兩個人陪著喝水。小慧媽也在堂屋裏,在灶台邊上點火準備晚飯。


    姚遠過來的時候,知道農村日子還不富裕,在車站上等車,就買了些禮物,還有燒雞、香腸、烤肉一些吃的,這時候就都拿出來。這樣,小慧媽就用不著為來了客人,自己沒啥準備而發愁了。


    那個時代,山裏農村的房子,基本都是這種石頭幹打壘建起來的,裏麵抹了一層摻了麥秸的黃泥,也不用石灰粉刷。屋裏暗,乍然從光線明亮的外麵進來,感覺隻是一片昏暗。


    公正地說,小慧家的房子在這村裏就算好的,至少裏麵抹了摻麥秸的黃泥牆皮。


    還有許多人家,連這層黃泥牆皮也沒抹,裏外都能看到石頭,且有些地方,透過牆上石頭的縫隙,能夠看到外麵的亮光,撒氣漏風的。


    幹打壘房子,窗子也做的很小,用窗戶紙糊的,沒有玻璃。


    窗戶小了,冬天風進來的少,屋裏就暖和些。但牆上的黃泥本身就吸收光線,再弄這麽小的窗子,屋裏就很黑暗了。


    所以,來了客人,大家就隻能迎著門坐在堂屋裏,隻這個地方因為迎著門,門打開以後,亮堂一些。


    所以,就是在這乍暖還寒的冬末春初,堂屋的門也是要開著的。


    當然,屋裏也不會像礦機的宿舍一樣,要生爐子。農村人買不起煤。


    有條件的,隻是在臨睡覺的時候,往壘在堂屋裏,用來做飯的灶台裏塞些柴禾點著了,煙道通過裏屋的土炕,把炕暖和一下,就趁著土炕暖和,睡下了。


    這也怪不得小慧在姚遠的東屋裏住著,冬天不生爐子,她都覺得很享福了。


    同時,姚遠也一下子理解了,為啥小慧這麽好一個姑娘,可以如此委屈自己,肯嫁給張建軍那個混蛋了。


    小慧讓父親和兄弟陪姚遠在堂屋裏坐著,自己就去找她當支書的小叔去了。


    沒一會兒功夫,支書就趿拉著一雙破解放膠鞋,跟著小慧過來了。互相介紹了認識,在堂屋一起坐下,姚遠就拿出煙來,遞給支書。


    姚遠雖然不抽煙,可出來辦事,還是要帶著煙的。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抽煙。特別是農村,連十幾歲的孩子,都煙不離口。


    支書平時抽自己種的旱煙,這錫紙包著的煙倒很少抽到。當下就對姚遠恭敬起來,把煙接過來自己點上,坐著和姚遠聊天。


    支書在小慧他爹這四個兄弟裏,排行最小,叫王四福。小慧爹是老大,就叫大福了。


    姚遠就對王四福說:“小慧一直在我那裏跟著我幹,現在自己掙工資,工資一月五十多塊,比城裏工人掙的都多,這個叔你應該知道吧?”


    王四福雖說是小慧的親叔,可是農村人也遵守財不外露的規矩。小慧在外麵到底掙多少錢,父母是不許她說實話的。


    可大家看著迴村的小慧,打扮的跟城裏人一樣洋氣,就知道小慧這錢沒少掙。


    如今,聽說給小慧開工資的那個主家來了,王四福當然就把姚遠當老板看了。


    聽到小慧一個月可以掙五十多塊,支書心裏也是暗暗吃驚。小慧掙一月,他這個支書得掙倆月啊!


    嘿,你說這小慧她爹,我們家這老大,還真是摳門到家了!


    王四福聽姚遠這麽說,心裏就有些生氣了。


    小慧掙這麽多錢,他上月問小慧爹要一百塊錢給隊上墊樹苗錢,他愣說沒有!


    好你個老大,你等著,我和你沒完!等人家走了咱再算這筆賬!我借錢是為隊上,又不是為自己,又不是不還你,用得著這麽摳嗎你?


    當下他得先應付姚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傻子的燃情歲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肖邦亂彈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肖邦亂彈琴並收藏傻子的燃情歲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