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了張建軍這個惡魔,礦機的生活總是比農村要好許多。而且,礦機不那麽封建,不會把離婚的女人不當人看。


    從這一點上說,小慧當然是願意留下來的。可是,留下來,得有地方住著才行。


    抗抗就對小慧說:“你就住這裏呀。現在是我和我媽住東屋這邊,你姚大哥自己住西屋。你要過來了,就和我媽住這邊,我迴西屋住。”


    其實,小慧知道這屋的格局,隻要姚遠和抗抗肯留她,住應該是沒問題的。


    她就又看姚遠問:“姚大哥,行嗎?”


    姚遠說:“你薑姨跟你抗抗姐一樣,都是好人。放心吧,你薑姨會拿你當親閨女看的。”


    小慧就說:“那,我就去公路上,和我爸還有我兄弟說,讓他們迴去?”


    姚遠說:“我們和你一塊兒過去吧。你爸和你兄弟直接就跑迴公路上去,和她爸和兄弟大老遠的來了,不讓他們來家坐坐,我們心裏還真有些過意不去。”


    小慧就笑,然後說:“沒事兒,他們在外麵習慣了,不願意到人家家裏來。”


    姚遠就和抗抗跟著小慧去了公路上,見了小慧她爸,和兄弟。


    小慧就把自己要在這裏幹活,不迴去的事說了。姚遠也對她爸說,讓他放心,這迴小慧在這裏跟著他們,一定會過的很開心,再不會遭人家欺負了。


    小慧爸早就聽小慧說起過姚遠兩口子,自然是無比感激,帶著兒子,放心地迴去了。


    送走了父親和兄弟,小慧跟著姚遠兩口子迴來,立刻就開始下手幹活了。


    說老實話,她比抗抗要手巧,幹著活,還能順便照看搖搖,姚遠倒一下子輕省了不少。


    姚遠和小慧談好了,還是一天給她一塊錢,但原先暗地裏給她的五毛錢,就不給她了,因為她要在這裏和他們一起吃,家裏就得多花錢買高價糧。


    就算這樣,小慧一個月掙的錢,也快頂上廠裏的一級工了。


    七五年的時候,國家做了廠礦企業的工資調整,一級工的工資到了三十七塊二,二級工就到了四十二快三。


    廠礦裏一般工人,做一輩子都是發二級工的工資,沒有特殊貢獻,是到不了二級以上的,這也是廠礦裏那個“老二級”名詞的由來。


    而那時候的農村,勞動一年攢的工分,好的大隊都到不了一百五十塊錢,小慧那個小山村,連一百塊錢都沒有。


    姚遠給小慧的報酬,一月頂在隊裏幹仨月的工資了,還管吃管住,小慧還是很滿意的。


    姚遠也答應她,如果活多了,他們收入高了,或者市麵上的東西漲錢了,他還會給小慧發獎金或者往高處調工資的。


    就是不往上調,小慧也滿意,上哪兒找這種一個月掙仨月工分,還吃住不花錢的好事兒啊?


    小慧來了,姚遠就把搖搖抱到西屋裏自己看著,讓抗抗和小慧安心幹活。


    反正到了春天,屋裏已經不太冷,搖搖穿著她媽做的棉襖,也凍不著。


    小慧在東屋跟抗抗一邊幹活一邊閑聊,姊妹倆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


    說著說著,小慧就問抗抗:“抗抗姐,聽說礦機還有澡堂,大家都可以去洗澡?”


    抗抗就奇怪地看著她說:“有啊,就在二村南邊,一毛五一張澡票,誰都能去。”就問小慧,“你都在這裏呆過三年,就沒去洗過澡?”


    小慧就忸怩地搖搖頭說:“我一個人,咋好意思去那種地方?聽說,那裏麵人都不穿衣服的。”


    抗抗就笑了說:“進去洗澡你穿啥衣服啊?”


    小慧就紅了臉說:“那大家都能互相看著,多丟人啊?”


    抗抗說:“你想什麽呢?澡堂是男女分開的,又不是讓你在男人跟前光著。”


    小慧說:“我知道。可就是都是女人,也很丟人呀?”


    抗抗說:“你呀,是沒習慣,去幾迴,習慣了就好了。礦機一萬多人,女的也有好幾千,大家都是到澡堂裏去洗澡,你看誰像你這樣害羞啊?”就問小慧,“你跟著張建軍那三年,就一直不洗澡啊?”


    小慧忸怩著說:“夏天的時候吧,還好辦,躲在屋裏,弄盆水擦擦身子就行。冬天衣服穿的厚,反正不用下地,身上也不髒,就不洗了。”


    “啊?”抗抗就跟看稀有動物一樣看著小慧說,“一冬天你都不洗澡?老天爺呀,你怎麽受得了啊!這個張建軍,還真不是人揍的,連個澡都不帶著你去洗!”


    小慧也感覺不好意思了說:“我過年迴家洗的。我媽燒一大鍋水,倒在大木盆裏,我就能好好洗一下。”


    抗抗說:“那也不行,洗不幹淨的。”就住了手裏的活說,“走,我帶你洗澡去。我也一個星期沒洗了,整好和你一塊去。”


    小慧就怯怯地看著抗抗說:“我還是不去了吧?我不好意思脫衣服的。”


    抗抗就過去,抱著她說:“沒事,我給你脫衣服。順便看看咱們小慧,這身上到底有多迷人?”


    小慧更嚇的不敢動了,嘴裏嘟囔說:“抗抗姐,你不帶這麽欺負我的。”


    抗抗果真就出來,和姚遠打聲招唿,要用自行車帶著小慧,去二村的公共澡堂去洗澡。


    有小慧來幫她,手裏的活就不會那麽緊,一下午不幹也能在第二天趕出來,抗抗也就不怕耽誤事兒了。


    抗抗鼻子尖,和小慧在一起幹活,已經聞到她身上有味兒了。估計小慧也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這才和抗抗說洗澡的事。


    小慧身上的棉襖,雖說是新做的,可還是有一股地裏的味道。


    抗抗這時候有毛衣毛褲穿了,就把自己的棉襖找出來,給小慧穿,棉褲也給她換了自己的。


    小慧身量比抗抗稍矮一點,穿抗抗的衣服還算合身。


    換棉褲棉襖的時候,抗抗就看見小慧裏麵穿啥了。讓抗抗吃驚的是,小慧棉襖裏麵竟然什麽都沒有,棉褲裏麵是一個大花褲衩。


    抗抗又找出自己的內衣來,另外把自己換著穿的秋衣秋褲,也找出來送給小慧,放在網兜裏提著,這才和小慧一起去二村的澡堂。


    洗澡迴來,從裏到外穿了抗抗衣服的小慧,就有城裏人的模樣了。又剛洗了澡,臉上紅撲撲的,倒真的比抗抗漂亮。


    她們迴來的時候,薑姨也剛進門,去自己那邊喂了雞迴來,站在院子裏還沒來得及進屋。


    抗抗和小慧一前一後進來,她竟然沒有認出小慧來,看著她問:“這是誰家的漂亮閨女呀,我咋沒見過呢?”


    小慧就看著薑姨說:“薑姨,我是小慧呀。”


    原來,小慧是跟著張建軍喊薑姨叫嬸兒的。和張建軍離婚了,就想徹底忘了這個人,和他劃清界限,連對薑姨的稱唿都改了。


    薑姨愣怔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唉喲,小慧呀,你看你比在這裏的時候可漂亮多啦,人也胖了,有了神采了,我都認不出來啦!”就歎一聲說,“都是張順才教子無方,養那麽個畜生玩意兒,死隨他!把好好一個漂亮大閨女,給折磨成那樣,造孽呀!”


    抗抗把自行車在院子裏支好,就跟她媽說:“小慧已經和張建軍離婚了。”


    薑姨就吃驚地問:“喲,離啦?”接著就說,“離了好!那個畜生,是人就不能跟他!”


    抗抗就說:“媽,咱們先進屋,進屋我跟你說。”


    三個人一起進屋,抗抗就把小慧現在的情況,和以後要住在這裏,和她們一起生活的事,都對她媽說了。


    薑姨是嘴上厲害,心裏是菩薩心腸的那種人。對抗抗兩口子收留小慧,當然不會有意見。


    她就對小慧說:“以後啊,咱們就是一家人,就權當我又多了個閨女。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不要把自己當外人,聽著沒?”


    和這一家人比,張順才那一家人,直接就不是人!小慧在他們家待三年,得到的關心和安慰的話,也沒有在這裏呆一天多。


    眼淚就在小慧的眼圈裏打轉,半天才止住了對薑姨說:“哎,薑姨,以後我就拿著你當親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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