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天空中下的雪已經不小了,院子的地麵上大部分的位置都已經被覆蓋上了一層白色。


    牲口棚那邊一個年紀不小的大爺舉著馬燈正在給裏麵的馬匹喂草料,對於那些主人沒有給買加豆餅草料還伸過來腦袋偷吃的馬兒會嗬斥一頓,不管用的話就把它栓到更遠的地方。


    會計室門口掛著一盞馬燈,至於其他的地方則是漆黑一片。


    “姐,給我來根蠟燭,大通鋪那邊的二人轉開始了嗎?”


    “聽動靜裏麵已經吃完有一會了,我估摸著就要開始了。”


    這時候大通鋪那邊傳來了亂七八糟的腔調,偏偏還有好幾個人隨著哼唱起來。


    “順風的旗、上網的魚、誰家的大閨女呀。”


    隨即就有人推開了會計室的房門,還沒看到人呢就聽到聲音了。


    “珍子,給我來半斤散簍子、再來一小碟薑不辣,二人轉馬上就要開始了,不喝點酒總感覺少點什麽。”


    “王大壯你吃飯的時候不是已經喝半斤了,不怕喝多了晚上被人摸了去。”


    “誰敢,這屋裏麵大多數人都是跟著我吃飯的,呦赫,屋裏麵還有別人呢,珍子,這小老弟不會是你的相好吧?”


    “閉上你的坑吧,喝點酒就沒個把門,這個老弟也是住店的,再胡說八道小心我真的把大門鎖上不讓人進來。”


    “老話說趕車的進店,如同知縣,到伱這連開個玩笑都不行。”


    “那就等你當了知縣再說吧,給你的酒,薑不辣自己去小灶那邊取去。”


    王大壯拿過酒後隨即抿了一口,看著韓立說道。


    “老弟,一會去看二人轉嗎?”


    “去呀,我剛才正跟姐打聽呢,大哥你就進來了。”


    “聽我的,點根煙、弄點酒你一會看的時候更帶勁。”


    這位王大壯說完拍了拍韓立的肩膀就往後院去了,而且一出門就吼上了。


    “你可等著俺呐,俺的親妹子,等俺拾塊狗頭金,俺上四九城賣了趕著三套大車來,揣上一掛手表那是滬市的,騎上一輛自行車那是鳳凰的,黑燈瞎火的,俺就摸,俺就摸,摸到妹子的手,突然聽見驢叫喚,俺的媽喲,找錯了門,一腳踏進牲口棚。”


    韓立聽著這個類似蓮花落的自編小曲頓時笑了,這位大哥的快樂就是如此的簡單直率。


    “姐,你給我也來一斤散簍子吧,有花生米也給我來一小碟。”


    “行吧,反正你住單間頂上門就你自個什麽都不用擔心,不過花生米就別要了,花那個錢做什麽,我這裏有自己炒好的黃豆給你抓兩把下酒。”


    這位嫂子說完不帶韓立反對就把拿出一個布兜從裏麵抓出一把黃豆就往他口袋裏麵塞,一連抓了三把,把中山裝的口袋都裝滿了才住手。


    韓立被這個嫂子的熱情弄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也不是白吃人家東西的人,掩飾著從挎包裏麵拿出來一瓶黃桃罐頭放在桌子上說道。


    “那我請姐吃罐頭,你別推辭,要不然這炒黃豆我就不好意思拿了。”


    韓立說完抓起桌子上盛酒的瓶子就走,那個叫珍子的嫂子在後麵喊他也隻是擺擺手。


    不過當韓立再次踏進大通鋪之後,裏麵的味道差一點被把他給熏個跟頭,同時也明白了那個王大壯為什麽讓他點根煙了。


    南北兩排大炕和中間的桌椅上現在亂哄哄的坐著二十多口人,這些人裏麵最少有十幾杆煙袋在同時冒煙,整個房間裏麵充滿了煙味、汗味、腳臭味混合在一起肺活量小一點的人能直接給熏到閉氣。


    這些人咬著煙袋還來迴亂竄,嘮著陳年爛穀子的嗑,其中最多的話題還是女人,時不時還會發出一陣陣的爆笑聲。


    這些人裏麵有兩個女的,她們大約二三十歲的年紀,身上的穿著一看就跟其他人不一樣,旁邊還坐著兩個穿著同樣整齊的男人,韓立估計他們就是縣劇團的二人轉演員,隻是不知道是正式工還是掛名在哪裏的某個公社文藝宣傳隊的人。


    不過這屋裏麵的段子絲毫沒有讓那兩位女同誌臉紅尷尬,有時候她們甚至會接上一句讓大家的笑聲更大。


    韓立見狀連忙從分解空間往口袋裏麵轉移了一盒香煙,用郝紅敏送給他的打火機點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敢踏進這個房間。


    這時候很多人朝著門口看了過來了,韓立衝著大家點頭笑了笑拿過一條長凳就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地方,裝酒的搪瓷杯也放在了長凳的另外一邊,這樣就能防止其他人跟自己擠在一起。


    其他人隻是迴應了一下韓立,那個王大壯衝著他舉了一下海碗,但是二人轉中的兩個人則是眼中帶光的看了過來。


    原來韓立剛才點煙時剛好被她們看到,什麽香煙她們不知道,但是帶過濾嘴的絕對是好煙,而且那個打火機她們隻在縣裏麵的演出中見到某位領導用過一次。


    再加上韓立的穿著和氣度,像師父那一輩人口中的打賞不敢想,但是最起碼等下她們演完之後,這個高大俊俏的年輕人給的錢絕對比這屋裏的其他人要多不少。


    這時候幾個唱二人轉有點坐不住了,他們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陣後就開始從包裏麵往外拿家夥式,竹板、嗩呐、二胡、笛子。


    屋裏麵的人看到這個情況聲音就逐漸的安靜了下來,其中一個男的拿著竹板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就開始了。


    “問我家來家也有,問我名來也有名。家住南頭郭家店,十裏八村顯揚名……今日來到咱們四方公社車馬店。”


    報完名之後,他們中間站出來一個女的唱了首小曲熱場,接下來演出的是《包公斷太後》。


    在這年頭沒啥娛樂項目,所以大通鋪裏麵的這些人全都聽的津津有味。


    韓立在外麵手中的香煙就沒斷過,時不時的還抿上一口酒,不過這個環境那些炒黃豆他實在是吃不下去,不過他的神情就沒有其他人那麽專注期待。


    韓立的這個樣子落在這幾個二人轉演員眼中就有點著急了,這個潛在的大客戶要是不滿意的話,那他們等下得到的錢絕對會少。


    但是這個時代很多曲子不能唱,其中兩個人嘀咕了一下,在《包公斷太後》告一段落後,一個男站了起來,來了一首擦邊小曲。


    “說東村有個好小夥兒,這西村有個好姑娘。


    東村小夥兒本姓李,西村的姑娘她姓王。


    正月提媒二月裏娶,三月裏生了一個小兒郎。


    四個月會爬,五個月會走,六個月開口就叫了爹娘。


    七月裏進了私塾把書念,八月裏提筆他能做文章。


    九月裏進京去科考,十月得中一個狀元郎。


    十一月當朝把官做,十二月告老他還了家鄉。


    年底得了這瘟災兒的病,死在了大年三十兒的夜晚上。”


    小曲唱完就是換曲子了,接下來韓立可能是進入節奏了,聽到這個《馬前潑水》感覺還還真聽出點意思來,雙手在膝蓋上也跟著打起了拍子。


    這場結束之後,這四個人也不說討要賞錢,他們來到屋子中間轉圈衝大家拱手施禮。


    這種情況下那就是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沒有什麽強製要求。


    那些沒錢或者不打算出錢的全都在拍著巴掌叫好,出錢的則是一毛、五分的給。


    到韓立這裏他想了一下,這幾個的家夥式全都是最簡單的,說明他們是某個公社文藝宣傳隊的人,這個情況下偷偷的賺點錢也不容易,自己去縣城看場電影都要三四毛,於是直接往二胡的匣子裏麵放了三毛錢,這才起身朝院子裏麵走去。


    韓立一出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唿吸,仿佛想把剛才的那些氣味全都趕出去一樣,這時候,那個叫珍子的嫂子在旁邊笑著說道。


    “裏麵的味不好聞吧。”


    “嗬嗬,還行,姐,你還沒準備休息呢?”


    “我離休息的時候還早,不過你迴屋後記得把門插好、頂上,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有叫門最好不要開。”


    “為什麽?難道姐你叫門我也不開嗎?”


    “那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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