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年來,我跟我爺爺兩個人受夠了整個三裏屯鄉親們無盡的嘲笑,而我從小到大,都被冠著“孽障”的頭銜屈辱的活著,但是我們兩個都忍受了過來,不是我不感覺委屈,而是我把所有的委屈全部都積壓在了心裏,爺爺死了,我想這一切終於都結束了,這是我的心裏話,雖然我不能接受爺爺的死法,但是我感覺,爺爺死了,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但是這都不代表我對這個老人沒有感情!


    我無法接受剛才我還以為對爺爺崇拜到超脫了朋友之情的陳半鬥,轉眼就要讓藏獒撕食我爺爺,但是我發現我竟然無能為力,我叫出了這一句話之後,馬上就被另一隻手捂住了嘴巴。


    這血淋淋的一幕,就在我眼前發生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眼睛,陳半鬥口中的爺爺是個英雄,但是我心裏的爺爺,就是那個從小到大雖然我對他刻意的疏遠但是他對我照顧無微不至的爺爺。


    我不知道陳半鬥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任何理由我都不允許他這麽做。


    可是不允許,我能如何?


    爺爺本身就瘦弱不堪,這幾隻發了狂的藏獒沒過一會兒就吃幹了他的血肉,甚至內髒都沒有放過,就這麽一會兒,地上已經成了一堆白骨,而我也停止了掙紮,此時我甚至感覺到了我這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絕望。


    那個捂著我嘴巴的手放開了來,我瞪著陳半鬥道:“你不得好死!”


    本來背對著我的陳半鬥在這個時候忽然迴頭,在看到陳半鬥的臉的時候,我嚇了一跳,他的那張臉可以說是猙獰,在猙獰的臉上掛著一行血淚,他走了過來,一把卡主了我的脖子,道:“你想殺我,隨時都可以!”


    說完,他從他的手下人的那裏拿過來一把匕首,塞進我的手裏,並且拿著我的手,抵住了他的咽喉。【ㄨ】怒瞪著我道:“來,捅!朝這裏!是我放了狗吃了你爺爺,捅死我,來給你爺爺報仇!”


    此時我的全身都是顫抖著的,匕首很鋒利,就在我顫抖的時候陳半鬥的脖子上就有血跡滲出來,我知道,隻需要我稍微前進一點點,我就能要了這個人的命。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最終,我一把丟掉了匕首,朝著爺爺的屍骨那邊跪了下來,淚水再一次的決堤:“為什麽,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過了好一會兒,陳半鬥走了過來,收起我爺爺的骨頭,那些骨頭上都帶著血跡,他用衣服捧著,放進了棺材裏,招唿著手下的人把棺材重新蓋上,他對那個被我咬傷了手的人道:“去包紮一下?”


    “小意思,不過這小家夥下嘴真的挺狠。”那個人聳了聳肩,那一直冒著血的傷對他來說似乎不足掛齒。


    陳半鬥對他們點了點頭,這幾個人又走出了院子,這時候陳半鬥走到我身邊,用那帶血的手點了一根兒煙,要塞進我嘴巴裏,被我一巴掌扇開。


    可是他十分的倔強,再一次點了一支,強硬的塞進我嘴巴裏道:“抽了這支煙,讓你爺爺上路吧。”


    我大口著抽著煙,想要用煙來麻痹自己現在巨疼的腦袋,就在這時候,那幾個人又再一次的迴來了,這一次,他們一人手上扛著一桶汽油,進來院子之後就開始對著棺材,對著房子潑灑汽油。


    “把這根煙,給你爺爺。”陳半鬥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到底要幹什麽!”我怒了。


    “我會給你一個解釋。”陳半鬥奪過這支煙,對著爺爺的棺材一彈,那棺材瞬間燃燒,熊熊的大火快速的蔓延,而我再一次的被他們給架了起來,他們根本就不給我任何反抗的機會,就那麽帶著我開始狂奔,往村口的方向狂奔。


    “放開我。”我道。


    陳半鬥對那些人使了使眼色,那幾個人真的把我放下,我迴頭看向村裏,我家的方向,已經燃起了滔天的火焰,村民們都在滅火,不管我家多麽不遭人待見,起碼這時候村民們都為了救我,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忙碌。


    這一刻,我知道,我在三裏屯的家沒了。


    我在這裏受了二十年的屈辱,他們此時卻在拚命救我,所有的恩怨,都這一刻扯平了。


    我迴頭開始朝村外走,這一次,甚至走到了他們幾個前麵。


    走到村口的時候,就在我老娘的墳地邊上,也就是以前的那棵老槐樹旁,我看到了一個人背著一把刀,在墳前燒著紙錢,隻是看背影我就知道,這個人,就是前些日子來村子的那個外鄉人,也就是那個寫下了請楊開泰赴死的外鄉人!


    這一刻,陳半鬥的那幾個手下忽然如臨大敵一般的,每個人都抽出了刀,並且把陳半鬥跟我護在了身後。其中一個光頭男道:“老板,你們走,我們斷後。”


    “不用,他燒他的,我走我們的。”陳半鬥看著那個人,他的手一直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衝動。


    我們就這樣從那個人身邊走過,他始終沒有迴頭,但是他卻給這些人無盡的壓力,我能感覺到陳半鬥握著我的手的那隻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他隻是在強裝鎮定。


    在村外,有兩輛車,這應該是陳半鬥他們的車。


    “就這麽走了?”就在我們就要上車的時候,那個一直沒有迴頭的人輕聲說道。


    陳半鬥臉色瞬間變的難看起來,他走了出來,開始脫衣服,從外套到襯衣,從褲子到內褲,一瞬間,陳半鬥就變的一絲不掛,而陳半鬥的那幾個人,也開始了脫衣服。


    我迷茫了起來,不知道這是何故,為什麽要在這時候脫衣服?


    “楊一,脫!”陳半鬥說道。


    “我。。”我有點蛋疼。


    “我讓你脫你就脫!”陳半鬥有點生氣,甚至都發起了火。


    雖然不明就裏,但是此時我還是無奈的開始脫衣服,跟他們一樣,脫的赤條條的,這讓我感覺像是被侮辱一樣,我們幾個像是小娘子一樣的,被人逼迫著脫光了衣服,同時脫下的,還有自尊。


    “謝了。”陳半鬥對那個人抱了抱拳,轉身拉開了車門,道:“還愣著幹什麽,不嫌丟人?上車?!”


    我們上了車,陳半鬥似乎一切都算到了一樣,從後備箱那邊拿出了衣服丟給了我們,就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我們都換上了衣服。


    而車,則在快速的行駛著。


    在車上,我迴頭看了一眼,那個生我養我二十年的小山村,逐漸消失在了視野中。


    “說說吧,為什麽。你欠我一個解釋。”我迴頭對陳半鬥道。


    “這是為了給人看,你爺爺以自己的屍骨無存,保你出三裏屯。這是他的選擇。”陳半鬥閉著眼睛,他似乎累極了。


    “給誰看,村口那個人,你口中的我舅舅?”我問道。


    “不是,楊家欠他的,你爺爺用死已經還了,一命換一命,更何況槐樹下你娘的遺體,被你爹帶走了,這個債已經兩清了。”陳半鬥道。


    “那是誰?!”除了我舅舅之外,還有別人?


    “讓你爺爺一生不得離開三裏屯的那個人,你爺爺包括你,一輩子都活在他們的監視之中。”陳半鬥說了一句讓我感覺到冰冷的話。


    我不再問,雖然我不明白,我離開三裏屯,為什麽要爺爺用屍骨無存來換,可是直覺告訴我,陳半鬥沒有說謊,在這件事上,他不可能說謊。


    “血濃於水,看來趙無極還是拿你當外甥看的。他在村口,看似在攔我們,其實是在保你最後一程。”陳半鬥說道。


    “那他幹嘛攔我們一下,攔完還都脫個精光?”這句話,我就無法理解了。


    “那是他要我們告訴所有人,我們從三裏屯出來,沒有帶走任何東西。”陳半鬥道。


    我用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火燒了家,不著寸縷離開,是為了告訴別人,我們沒帶東西出來,是那本扶龍經?!”我道。


    陳半鬥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子風水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兩二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兩二錢、並收藏天子風水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