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在迴來之後,陳大牛他們因為擔心爺爺的安全,已經在村口等著了,同樣等著的,還有整個三裏屯的村民,現在所有的村民都已經麵臨了無家可歸的狀態,因為村子裏的貓狗,已經徹底的發狂了,隻要是見著人,那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定然是撲上去狠命的撕咬,有幾個村民已經被咬傷了。


    “老哥,什麽情況這是?”陳半鬥問道。


    “李二丫鐵了心了,哪怕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要把孩子給生出來。”爺爺歎了口氣,就要走,他要離去的方向,正是他平常居住的牛棚那邊。


    “喂,老哥,你可別走啊,你走了大家夥兒怎麽辦?這些貓狗到底要怎麽處理?”陳半鬥叫道。


    我爺爺站住了腳步,看了看村子,想要走,卻終究是停了下來,現在這時候,任誰都看的出來這件事讓爺爺極其的為難,或者說,爺爺此時甚至已經不想再管這件事兒了。


    “這些貓狗聞到了李二丫的味道,現在已經發狂,等到午夜十二點,他們會去扒開墳墓,拖出李二丫的屍體,好讓孩子出世。”爺爺說道。


    “那攔著還是不攔?”陳大牛問道,這一點陳半鬥已經跟他說過,他也大概的猜到了是怎麽一迴事兒。


    “不攔吧,一切聽天由命。或許說,這一切都是命。”爺爺說道。


    ——等到了午夜十二點,村民們都閉口不言,雖然村口聚集了整個三裏屯的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那些貓狗沒有被栓的已經衝了出來,被拴住的,哪怕是拚了命的也要掙脫鎖鏈衝出,貓眼變綠,狗眼變紅,乍一看去,整個三裏屯如同一片紅綠的海洋,這些畜生都已經瘋了,李二丫的墳頭對於他們,仿佛是什麽致命吸引的東西一般。


    他們沒有理會人群。像是聽到了衝鋒號,對著墳頭開始衝鋒。


    整個村子的貓狗,衝到了墳頭之前,開始用爪子瘋狂的刨著那個今天才起來的新墳,它們挖的頻率太快,爪子已經磨出血,可是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依舊再挖!


    很快,挖出了棺材。


    貓狗無法打開棺材!可是它們有身體,接下來的景象,讓整個三裏屯的人終生難忘!那一個個的貓狗,對著棺材就撞了過去,要用它們的身體,生生的把棺材給撞開!


    貓狗是人類的朋友,就算是那個時候,也有人真心喜歡家裏忠誠的朋友,很多心軟的村民們已經不忍心再去看,因為這個場麵實在是太過壯烈!


    前赴後繼!


    一個個的,對著棺材毫無保留的撞過去!


    很快,棺材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一個血紅色,而地上,已經差不多躺了一地的貓狗屍體!


    他們還沒有停!


    民兵們握著槍的手都已經開始顫抖,爺爺看著這個詭異的景象,一直都沒有說話,他隻是緊皺著眉頭,沒有人知道,在爺爺的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麽。


    直到棺材被撞開,李二丫的屍體,被那些幸存的貓狗們瘋狂的撕咬拉扯,如果沒有爺爺的話,大家或許還會認為李二丫是犯了煞,但是正因為知道李二丫是自己願意自己的肉身被毀,也要那個孩子出世的,大家也都明白了一點為什麽爺爺不讓攔著。


    李二丫,何錯之有?


    貓狗撕咬著屍體,把屍體撕成了碎片。


    吃完了屍體的貓狗才算是安靜了下來,都趟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地上,早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一切都消停了下來之後,爺爺帶著眾人走了過去,李二丫的屍體已經成了一個骸骨,別的地方的肉幾乎已經被撕咬幹淨,隻有肚子裏,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安靜的睡著了。


    有的人哭了,有的人吐了,也有的人開始在一地的貓狗屍體中尋找自己家裏的。


    而爺爺彎下了神,從那一幅骸骨之中捧起了那個孩子,在抱起那個孩子的時候,那個孩子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著爺爺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驚,屍體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這個孩子,竟然真的還活著?


    村民們膽小的已經顧不上那麽多開始逃竄。當然,逃竄的畢竟是少數。


    爺爺捧起那個孩子,把那個帶血的孩子捧在懷裏,對著大家道:“事已至此,也沒必要對大家隱瞞,這個孩子本身要轉世為人,上輩子因為胎死腹中,所以怨念極大,後來到了李二丫的肚子裏,有了再一次來陽間的機會,陰差陽錯之下,也算是他害死了李二丫,但是李二丫心疼自己精血化的孩子,拚的粉身碎骨也要讓他出來,現在,他出世了,來到了陽間。”


    說到這裏的時候,爺爺頓了頓。


    “留下他吧,不管怎麽說,孩子是沒罪的!”


    “對啊,留下他吧,不容易。”


    “。。。”


    村民們都開始附和,雖然知道這個孩子是個鬼嬰,但是此時他可不是可怖的嬰靈,而是一個帶血的嬰兒,村民們是淳樸的,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李二丫,我知你苦心,可是無論如何,這個孩子,終究是個鬼嬰,人有人道,鬼有鬼道,這個孩子,終究是留不得,你不要怪我心狠。”爺爺說道。


    “不要啊,留下他吧,什麽鬼嬰,哪裏有鬼?他明明就是個小孩子啊!”有人叫道。


    附和的人有。


    此時,一聲槍響,陳大牛舉著那把步槍對天開了槍,讓人群寂靜了下來,他道:“都別吵吵!聽楊開泰的!”


    “這個孩子,不是輪迴而來,鬼氣未除,不死,是個禍害。”爺爺歎了口氣,他舉了舉孩子,想要把這個孩子砸向地麵,終究是沒有忍心。


    他對陳大牛和陳半鬥道:“你們倆帶著鄉親們收拾殘局,我去把這個孩子處理了。”


    說完,爺爺帶著那個孩子,上了山。


    玉林山。


    爺爺第二天一大早才下山。


    下山之後,爺爺滿頭銀絲。


    這一夜,竟然讓爺爺滿頭白發生。


    ——村民們多多少少對爺爺有點意見,爺爺處理掉這個孩子,算是違背了民意,但是大家也都不是傻子,也能想的明白,爺爺這麽做是為了鄉親們,畢竟爺爺是個玄門中人,就算是鬼嬰也傷不了爺爺,爺爺怕的是鬼嬰傷了鄉親們,所以,村民們也沒有為難爺爺,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兒,三裏屯竟然在破四舊這個信仰缺失的年代裏,格外的團結。


    陳半鬥事後找到了我爺爺,問我爺爺道:“老哥,那個孩子真殺了啊?”


    “我雖然未殺他,卻找了個壇子裝下他埋掉了,這跟殺了他也無異。”爺爺道,自從那天晚上之後,爺爺就一直愁眉不展,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這是我爺爺在批鬥最狠,甚至我老爹被打廢之後都沒有的頹廢。


    “老哥,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依照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狠不下來心殺了那個孩子,真殺了,你也就不是楊開泰了。”陳半鬥道。


    爺爺看了看陳半鬥,沒有說話。


    陳半鬥也沒有逼問,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因為陳半鬥知道,就算爺爺不殺他,那個孩子也活不長了。


    ——陳一果說過風向很快就變了,事實正是如此,很快,上麵對破四舊上麵的不再熱衷,沒有了上麵的壓力,三裏屯這邊肯定會更加的太平,而我老爹,也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後把傷養的差不多,迴到了村子裏。


    事情到現在,應該是告一個段落了。


    或許很多人在聽我講這個故事到現在的時候,會認為我就是那個孩子,爺爺沒有殺我,而是把我養大成人,其實不然,如果真的是這樣,就不會有我爺爺楊開泰之後二十多年的罵名。


    就不會讓我從出聲,就被人叫做孽障。


    一切的一切,且聽我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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