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一直在路邊站到天黑,也沒想出一個完全之策,到該迴家的時候,我對唐濤說:“你要不找你叔叔伯伯想個辦法,總有讓你媽服軟的人吧。”


    唐濤這才一拍大腿說:“哎呀,咋把這個給忘了,我就找我大伯去。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就去。”說著人已經搭腿騎上車往村裏走。


    我也騎上三輪車往家走。


    時間隻過了兩天,唐濤就又來找我了,這次的臉色比上次好多了,一看到我就笑。我猜著事情可能有了轉機,也就沒急著問他。


    他自己東拉西扯了幾句,最終還是沒忍住說:“俺媽答應先見見玲玲,說是不她看不上照樣不同意。”


    我不關心地說:“那就是啊,她隨時可以說不同意,那你不是也弄不成事兒?”


    唐濤笑著說:“我這次可學乖了,我先把我幾個母請來跟她一起看,當然我已經先給她們做了工作的,到時候就隻管幫我說話就行了。”


    我問她:“萬一到時候她們幫你媽呢,她們跟你媽關係不比跟你好?”


    這樣一說,唐濤又愣住了,喃喃自語道:“怎麽到處都是他媽的事,這婚怎麽結著這麽難?”


    我隻好再安慰他說:“先見見吧,看著你女朋友也挺機靈的,沒準不用別人說她就同意了,再說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你媽肯定不能上去打她,她還有你的孩子呢。”


    唐濤想了想說:“我現在想起我媽就心寒,你說這女人到了這個年齡怎麽就成這樣了,整天在家裏罵我爸,罵的我爸都不敢迴家,不迴家她就出去找,找迴來接著罵。我的那個老天啊,都快瘋了。”


    我無言以對。


    唐濤繼續氣哼哼地說:“我現在知道為什麽沒有女孩敢嫁我們家了,人家說媒的哪個不去打聽一下,一打聽這家有個這樣的婆子,那不是把女孩往火坑裏推嗎,誰還願意來?哎呀,我現在覺得玲玲都是可憐的,要不是因為有了孩子,我都不結婚了,光棍一輩子她就美了。”


    但是無論唐濤多生氣,發了多少勞騷,他媽依然是他媽,已是不可改變的,而他要結婚也是事實,所以除了想辦法去把這件事往平坦了處理已經無別的退路。


    幾天以後村裏已經開始傳出消息,說唐濤準備定婚了,日子都已經選好。


    他沒有再來我家,而我更不會去他家裏。


    接下來我所知道的所有消息就都是來自於我媽了,她無論什麽時候都能找到機會跟我說:“你看吧,濤天天跟你玩的,現在也要結婚了,日子都訂了,八月十六,聽說那閨女都懷上了。你看人家一結過來婚連孩子也有了,你也不著個急。”


    “聽說那閨女是濤自個兒認識的,閨女就是在菜市場過磅的,你天天也去賣菜,看看有合適的也領迴來一個,你放心媽可不跟你吵鬧,隻要你喜歡媽都同意。”


    “那閨女今天來了,長的真好看呀,人也機靈,見人都說話,笑嗬嗬的。唐濤咋那麽有福氣,不找是不找,一找就找個這麽好哩。”


    “你看看不中叫那閨女給你介紹一個,她在菜場過磅,那裏過磅的妮們也多,肯定也跟她熟,介紹一個咱也不虧她哩,照樣給她送雞送魚。”


    因為唐濤的婚事,我幾乎每天都要聽我媽說這些,對於迴家幾乎到了生無可戀的地步。盡管我現在也想結婚,也想找個女人,但是每次一聽到我媽說這事,頭就“嗡”一聲變大數倍。


    八月十六很快就到了,唐濤沒有讓我去參加他的婚禮,我也沒想著要去。我們兩家是互不來往的人,盡管我們有那麽一點友誼,但是還擋不住上一輩的間隙,所以他結婚的那天,我依然帶著一車的菜花去了菜市場。


    那天的菜特別慢,大概是八月十五前,商販們都儲存了太多,所以連收菜的車都少了很多。


    我一直在菜場等到中午,仍然沒有一個人來問的。


    去菜場旁邊的店裏要了一碗麵條,稀裏嘩拉扒拉完又迴到菜車旁邊換幫我看菜另一個人去吃飯。等到那個人迴來,已是下午兩點多,那些早上裝車時鮮嫩的菜花看上去已經有些不那麽好看了。


    我不得不也去菜老板那裏問問,隻是收菜的人也少的可憐,隻有幾輛車還都是收別的菜,無奈隻能跟別人說好話,最好便宜的自己都心疼總算是把菜賣了出去。


    我騎著車到家的時候,唐濤的婚禮已經結束,那些去吃酒席的人也已經散,街頭巷尾的紮堆在聊新娘子。


    “這閨女可不賴呀,長的多好看,人也聰明,你看那倆眼轉來轉去的。”


    “可不是哩,全山家那麽挑都願意了,能差嗎,就怕以後再出一個像她一樣的厲害人。”


    “哪誰知道哩,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人家對味口才娶哩。”


    “聽說父母都是老實人啊,全山家恁有錢,才給一萬塊彩禮就給過門了。”


    “你是不知道啊,那閨女已經有了,全山家故意難為人家哩,話都放出來了,嫌少就不要過門啥哩說了好些話。”


    “怪不得看著走起來有點笨,原來都有了。”


    我從她們身邊走過後,又聽到她們小聲說:“咱村就剩這一個了。”


    不得不說我心裏其實是悲涼的,盡管我想用傲氣撐著,但是終究也沒撐太久,迴到家裏就心煩意亂地找來我爸爸的煙,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嗆的自己眼淚直流,剛好掩住了內心的絕望。


    小時候的很多片段還能依稀迴到腦子裏,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這些年是怎麽了,竟然覺得自己事事不順。當初高峰去開店我也很想好好幫他,至少我自己也有學一些技術,但是拿起什麽都心不在焉,而且身體也整日裏像被吸去了水份,幹軟難以使力。可是我在地裏做事分明也是好好的,我弄不清楚原由,高峰也不願意勉強我。


    可是在我們這樣的農村,沒有技術,又不會做生意,本來家裏又窮,我能拿什麽去許一個女孩的幸福呢?


    別說白小紅現在不知何處,就是她站在我麵前,我就真能開開心心地娶了她嗎?而她又會嫁給我嗎?


    半盒煙都被我抽完了,口幹舌燥,本想站起來喝點水,但是剛起身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往前栽去。


    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胸腔被地麵擠壓著,痛疼不堪,眼前也是花的,遠近的東西都像是被霧罩了起來,層層疊疊看不真切。


    我想爬起來,但是四肢也不聽使喚,一種苦澀的辛酸像血液一樣流竄到四肢百胲。


    趴在地上,任眼淚流進土裏。


    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如夢初醒,慢慢站了起來,從水桶裏舀了半盆水先把臉洗幹淨,再把胳膊也一起洗了,迴頭進屋找了件幹淨的衣服穿上。


    已是夜色四合,我不知道我爸媽還在地裏做什麽,竟然到現在都沒迴來,於是又從屋裏推出自行車,準備去地裏看看,隻是我剛把車子推出來,就看到我媽進了門。


    她看我推著車子就問:“這麽黑了,你弄啥去哩?”


    我重新把車子放迴去,淡淡地說:“看你跟我爸沒迴來,想去地裏看看,啥活忙到這會兒?”


    我媽說:“也沒啥活,你爸上午你去賣的時候被高峰迴來叫去了,說那裏現在忙不開,他請的人也走了一個,叫你爸去先頂幾天。”


    我沒在說話,坐在院子裏的一個小板凳上等著我媽做晚飯。


    她是也不著急,把手裏那時候留下來的一頭小羊拴到屋裏,就來到我麵前說:“今兒濤結婚哩,我想著你會迴來早一些,大人們不說話是不說話,你跟他不是也玩的挺好,不隨個禮是不是有點少?”


    我看著我媽說:“你早咋不說,哪兒有結婚當天才去隨禮的,不都得提前三四天嗎?”


    我媽愣著神說:“是啊,我本來也沒想那麽多,後來想想覺得有點不合適,你要這麽說,反正咱兩家也沒啥來往,不去就不去吧。”說著就站起來去做飯了。


    邊做飯邊扭著臉跟我說:“聽說那閨女娘家送客(伴娘)可不少,有三四個哩。”


    我“嗯”了一聲,沒答話。


    我媽就接著說:“去的人都說那幾個送客長的比新媳婦兒還好看哩,個子也都差不多,這新媳婦兒來到這裏嫁妝啥的也沒人說個好,倒是幾個送客掙了臉。”


    我已經明白我媽為什麽想給唐濤隨禮了,如果隨了禮,那麽今天我就也得去,三四個伴娘萬一有看中的呢?我們這裏伴娘都是沒結過婚的女孩子,這個眾所周知,聽她的意思又都是俊俏的,難免會有沒結婚的男青年看上,以後就可以讓唐濤的媳婦兒去做個媒了。


    這件事情我沒有接著我媽的話說,站起身來走到屋裏,站在她麵前說:“現在種菜的越來越多,但是菜的價格又上去,每年都像買彩票一樣,不定誰家中哩。我看著咱是不是不種菜了,反正現在糧食也夠吃,那包的幾畝地也退了,光種點省事的東西就中。你跟我爸都去峰峰那兒幫他照看著,他的攤子越來越大,現在又有女朋友,不定哪天就要結婚哩,不能老叫他一個人。我想了想,把這一季菜賣完,我也出去打工去,出去長長見識可能會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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