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掀開了我所有的愁,對於高中我從來沒有想過,但是此時白小紅一說,我心裏卻像被硬生生種下一根釘子,紮的很痛。


    我想跟她一直在一起,可是又分明知道自己並不想上學,那麽如果她上了高中,上了大學,還會願意理我這個什麽也不是的農村同學嗎?


    我悲傷地問白小紅:“我如果不上學了,你是不是也就不理我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說:“不會呀,隻是我們生活在不同的環境能說的話就會越來越少,到時候怕你也不想理我呢。”


    我心裏說:“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不想理你”,但是看著白小紅認真的樣子,又突然失去了信心,未來還那麽長,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白小紅站著,似乎也不想再說這個話題,看了看我手裏的蘋果說:“快吃了吧,一會兒拿到宿舍,你們宿舍的那些狼們還會給你剩一口嗎?”


    我看著蘋果說:“不吃了,留著,作個紀念。”


    她“咯咯”笑著說:“哪有人拿蘋果做紀念的,過兩天就爛掉了。”說完又問我:“你還記得我以前送你的石頭嗎?”


    這個是記得的,但是好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放到了哪裏,或者早已經丟了,所以白小紅問起的時候,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沒有迴答。


    好在她也沒有追著不放,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東西給我說:“那,這個給你做紀念。”


    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大黑扣子,上麵穿著一根紅色的線。


    不明所以問她:“這是什麽?”


    她就拿到手裏把扣子拔到線的中間,雙手崩著線甩,等線的勁上足了,然後一拉一伸的拽起來,那個黑色的扣子在中間隻剩一個黑點,還不時發出聲音,聽著嗚嗚咽咽的。


    她玩夠了才把扣子放到我手裏說:“拿好吧,這可是我精心做的。”


    我把扣子放在眼前看,越看越眼熟,忍不住對她說:“這扣子好眼熟啊。”


    白小紅不在意地說:“男的衣服上基本都是這樣的扣子,怎麽會不熟?”


    盡管我知道她的是真的,但是腦子一下就想到了那年白娘子埋在大明墳前的那顆黑扣,背脊起了寒意,隻是這扣子是白小紅送的,又不能拒絕,隻好裝迴自己口袋。


    她看我把扣子收了起來,臉上重新顯出笑容說:“趕快吃蘋果吧。”


    我用力把蘋果從中間掰開,一半給她,一半我自己拿著。


    她仍然笑著接過,張嘴就咬了一口,然後笑著說:“真好吃。”


    我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也笑著說:“那這半個也留給你吃吧。”


    白小紅笑著說:“我送給你的,都給我吃了,這算怎麽迴事,快吃吧快吃吧。”


    蘋果對於我來說也是稀罕之物,記憶裏長這麽大隻吃過一次,平時都是拿生紅薯當蘋果一樣吃,小學的時候書包裏除了玩的就是兩塊生紅薯。


    我在蘋果邊緣咬了一點點,是那種沙沙的蘋果肉,並不十分甜,卻別有一番味道,嘴裏的感覺絲絲柔柔,又夾著些許甜味,當時感覺蘋果就是這世界上最美的食物。


    白小紅已經大口大口地吃完,從口袋裏拿出一點紙輕輕地抹著嘴角說:“我迴教室去了,現在課趕的都好緊,高鵬你可不能放鬆,我們一起考高中哦,要上重點的。”


    我怔怔地看著她轉身向教室走去,手裏的蘋果也失去了原有的美味。


    中午的時候我爸來給我送了一碗麵條,站在學校門口說:“今兒你過生兒哩,你媽叫給你送一碗麵來,裏頭還有倆雞蛋,快些吃了吧。”


    我把麵條扒拉個淨光,兩個雞蛋拿在手裏說:“我晌午在學校吃了飯了,雞蛋放著晚點再吃。”


    我爸收著飯碗說:“中啊,這兒缺啥不缺,住在學校不比家裏,要是缺啥你要早點說,我叫你媽給你弄去。”


    我一邊答應著不缺什麽,腦子裏卻在想著怎麽把雞蛋給白小紅送過去。


    奔上教學樓還沒到上課時間,有幾個學生在自己班外的陽台上站著,有的在看書,也有的在閑聊,我穿過他們,來到白小紅的班級門口。


    伸著脖子向裏張望,卻並未看到她,隻好沿著走廊來到教室的後門,再扒著窗戶往裏看,也是沒有,正站在發怔,卻遠遠看到白小紅跟一個男生有說有笑地轉出樓梯口向這邊走來。


    我心裏沒來由的就是一頓氣,轉個身背朝著他們。


    白小紅也並未看到我,到我再轉迴身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教室,我透著玻璃看到白小紅仍然一臉嫣笑,正看著那個男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我原本以為這樣的笑容隻屬於我一個人,但是看到白小紅現在的笑臉,莫名其妙地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像是被人騙了很多年一樣,想來那些她說給我的話也同樣說給別人聽吧。


    我沒有叫白小紅出來,也沒有把那兩個雞蛋拿出來,自己迴到宿舍把兩個雞蛋全塞到嘴裏,感受雞蛋把嘴撐的要破的快感。


    我的室友迴來看到我的樣子,按著我就打:“丫的有雞蛋在這兒獨吞,看你那熊樣,嘴都撐爛了。”


    我火一下就上來了,把雞蛋吐到桌子上,翻身而起,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就把他甩在地上,然後狠命朝他踢。


    他趴在地上大叫:“跟你說著玩呢,你瘋了高鵬,你丫幹嗎呢,打死老子了。”


    我已經完全失去理性,聽到他罵更是下狠勁地踢,直到另外幾個室友把我們拉開,他才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怪異地看著我說:“你丫瘋了。”


    我以為他會去找老師,告一狀,然後我被退學,至少也得被罰或者請家長來,但是他什麽也沒說,自己請了半天假躺在床上“哼哼哈哈”地看著小說。


    我也沒去上課,歪在宿舍那把壞椅子上腦子亂七八糟地想著許多跟白小紅在一起的片段,那張輕柔的笑臉在我的迴憶成了諷刺,我心裏有著一股恨意,但是又禁不住去想。


    被打傷的舍友叫牛誌剛,他在上鋪探出頭來看我幾次後終於忍不住問:“高鵬你咋迴事?鬼附身了還是咋的,你這坐著半天了一句話不說,連小說都不看了,啥情況?”


    我瞪他一眼,繼續想我自己的事。


    他縮了縮頭,然後又伸出來:“我還等著你開口道歉呢,看你這樣也沒戲了,你給我說說你這是犯的啥病,難道是傳說中的失戀?”


    他已經從床抖抖索索地下來,蹲在我麵前無比認真地看著我。


    失戀這個詞在我腦子裏炸了窩,這是失戀嗎?難道我是喜歡白小紅的,所以看到她跟別的男生在一起就生氣,小說上都是這麽寫的?可是白小紅喜歡誰呢,她對誰都是那樣的笑,誰都喜歡她,我怎麽辦?我有什麽可以給別人競爭的,我甚至連高中都不想上,到她上了大學以後,有那麽多青年才俊在眼前她還會想起我是誰嗎?


    越想越覺得悲哀,一種莫名的心傷把心裏塞的滿滿的。


    牛誌剛搖頭晃腦地說:“看來我說對了,真是失戀了,都沒怎麽聽說你跟誰好怎麽就失戀了呢?難道是暗戀?”


    我踹他一腳不耐煩地說:“就你話多,一邊歇著去。”


    他有點不甘心地說:“你告訴兄弟,我去給你出氣去,管保叫那女生來教室給你陪禮獻媚。”


    隻是他的話音剛落,白小紅已經站在了門口,她笑嘻嘻地說:“哦,還有女生給高鵬獻媚啊?”


    我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剛才的種種陽剛之氣,種種不理她理由瞬間崩踏,急步走過去說:“你怎麽找這兒來了?”


    她揚了揚手給牛誌剛打招唿,我分明看到牛誌剛兩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連忙帶著白小紅往外走,邊走邊說:“你有事啊?”


    白小紅嬌嗔地說:“你怎麽每次都是這句話,我沒事不能找你嗎?”


    我看看寂靜的宿舍區,知道現在一定是上課時間,白小紅不可能沒事在上課時候來宿舍找我,於是又問一次:“你肯定是有事,快說啥事了吧?”


    她站著看我,表情認真地問:“你中午去我們找我了?”


    我尷尬地掩飾:“沒有啊,沒去。”


    白小紅就撇著嘴說:“沒來算了,我走了。”


    我一聽說他要走,也急了,連忙拉著她說:“去了,你不在。”


    白小紅這才站定,看著我笑道:“你找我啥事啊,還沒見你去找過我呢,第一次去竟然沒找到,是不是生氣了,下午都不去上課了?”


    我不知道怎麽迴答她的問題,隻好反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沒上課?”


    白小紅把雙手插在口袋裏說:“聽說你去找我了,第一節課下課就去你們教室,結果你同學說你沒上課,呢,就來這裏了。”


    我裝著發怒說:“誰這麽嘴賤,下次看到打死他。”


    白小紅白我一眼說:“打人家幹什麽,你要是不想讓我來找你我就不來唄。”


    我看著她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犯賤地說:“我還想讓你天天來找我呢。”白小紅的臉微微一紅,低著頭不說話。


    到底是沒有問她跟那個男生是怎麽迴事,白小紅也沒追著我為什麽不上課不放,隻是說:“下節課去吧,現在課多緊,你要是有的跟不上,我們放學一起寫作業,互相學習監督嘛。”


    我亮著聲音急急地說:“你說的啊,不準反悔。”


    白小紅已經笑著往教室的方向走,邊說邊說:“快去上課吧,放學我在教室等你。”


    我看她走遠才轉身迴宿舍,照著飯盒底扒了扒頭發,正準備出門,牛誌剛在那我剛坐的椅子上站起來說:“兄弟,紅顏禍水啊,自求多福吧。”


    我拍著他的臉說:“就你話多,敢到處去說,下次我讓你一個月不上課。”


    牛誌剛“哈哈”假笑:“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正不想上課呢,我早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說著說著竟唱了起來,我沒理他,出門也往教室裏走。


    關於白小紅的許諾在下午的上課時間起到了定心的作用,我除了聽老師在講台上口吐白沫地講,還在期待著趕快放學,腦子裏幾乎看到我與白小紅一起並排坐在教室裏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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