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門裏才看到大明正著急地給青離喂著紅糖水,他的臉上竟然有汗珠在往下掉。


    我媽忙走到床邊看著一臉殘白的青離問:“咋了,臉色可不好。”


    大明羞澀地說:“有了,早不知道,今天在雪地裏滑了腳,出紅了。”


    我媽一驚道:“這可咋整,這大初一的醫院也木人,光喝這水怕不中哩。”


    這樣一說大明更是急,“撲通”一聲竟然給我媽跪了下去,大男人的眼淚都掉下來了說:“嫂子,你給想想法,救救青離和孩子吧。”


    我媽沒等他說完就慌忙把大明扶起來,也急的不行,來迴在屋裏走了糟,對大明說:“這會兒要去大醫院,怕也來不及,過年哩,車啥都不方便,小醫院也都不開門。我一個舅舅在醫院裏上班,這會兒肯定也放假在家了,看病肯定是不行,他是外科的,不過我讓你良哥去找他問問,看能弄點藥不能。”


    說完又走到床邊說:“青離,你別下床,喝點糖水就躺下吧,老坐著也不中。”


    說完就抱著我急急的往家裏走,到了家卻沒看到我爸,又急著出來,到我老奶奶那裏看到我叔叔他們還在,就站在門外喊我二爺家的堂叔:“大成大成,你出來下。”


    我堂叔從老奶奶屋裏跟出來,看著我媽問:“咋了嫂子。”


    我媽就交待他說:“這下著雪我帶孩子走著不得勁,你跑哩快,去南邊街上找找你良哥去,叫他快點迴來,家裏有急事。”說著,從兜裏掏出五毛錢給他:“拿著買點鞭炮玩。”


    大成叔沒拿錢,也是接近二十歲的青年了,邊往遠處走邊說:“嫂子,我這就去,你快迴去吧,別凍著小鵬鵬了。”


    我媽看著他走遠,屋裏老爺爺和奶奶也出來了,看著我媽著急的樣子便問起來:“啥事,孫媳婦兒?”


    我媽便站著把青離家的事跟他們小聲說了,然後轉身邊往迴走邊說:“爺奶奶,我先迴去,一會兒良迴來了,怕碰不見我。”


    老奶奶也忙著說:“腳下慢點,路滑,別摔著自個兒。”


    我媽答應著已經出了他們的院門,直接向家裏走去。


    剛進大隊院,我爸也遠遠地迴來了,看見我媽問:“咋了,急慌慌哩。”


    我媽說:“去吧,屋裏還有半碗餃子,你兩三口吃了去一趟咱舅那裏,問問女哩有孩子了見紅,叫他想辦法弄點藥迴來。”說著把身上的兩塊錢都掏給他:“先拿這點去吧,不夠叫咱舅先墊著,以後咱再還他。”


    我爸問:“誰家哩事?”


    我媽有點著急:“快去吧,不管誰家的,人命關天的。”


    我爸這時候已經進了帳篷,拿了兩張他平時卷煙的粗紙,把半碗餃子往紙上一倒,拖在手掌上邊吃邊往外走。


    吃過午飯,白娘子又來我們家一次,我媽隻向它搖了搖頭說:“還木迴來哩,再等等。”


    一直到下午三四點,我爸才頂著一身的雪迴來,我媽迎出來,看到外麵的雪已經有一尺厚了。一邊幫我爸撲著身上的雪,一邊問:“拿住藥了嗎?”


    我爸解開身上的扣子,從懷裏命出一包藥說:“西醫現在都找不著了,咱舅就找了點中藥,熬著喝喝看。”


    我媽接過藥包問:“怎麽熬,咱舅木說?”


    我爸跺著腳上的雪說:“這一包分三迴,鍋裏添水蓋過藥再高出兩指,熬到湯稠點喝就中。喝完藥渣不到,下次還熬,一迴裏藥可以熬三次,喝一天。這一共是三天裏藥。”


    我媽聽完,把我塞到我爸手裏,便快步往青離家跑去。


    她迴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如果不是下雪的原因,估計已經黑了。我正扯著嗓子大哭,我爸急的東轉西轉,也正無計可施。


    我媽接過鼻涕眼淚糊一臉的我說:“晚上也木啥吃哩,你燒點粥吧,餅子還有。”


    說著已經坐在坐沿上開始把我的臉用布擦了開始喂奶。


    晚上我們吃過飯以後,正準備睡覺,看到白娘子從帳篷縫裏進來,遠遠地蹲在床下邊。


    我媽一看到它,還以為是青離不好了,臉上一慌神就從床上下來要往外走,結果褲子又被白娘子拽住,隻見它趴在地上,前腳彎曲,竟然像人們跪著一樣,向我媽瞌了三個頭,然後才起來輕盈地跑出帳篷。


    我爸在床上看著這幕,嘟嚷著:“這貓要成精了,還跟人學嗑頭哩。”


    我媽愣愣地坐了會兒,沒說話就睡下了。


    初二一大早,她就起來,沒來及吃飯,給我包好,就出門去村西頭的青離家。


    雪早停了,地麵房屋和樹上都是一片銀白,這樣的白色遮住了一地泥濘,也遮住了那些破舊的房屋,給人一種粉飾過的美好。


    我媽踩著沒膝的雪,有點艱難地走呢,路上還沒有人,留下她一長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到青離家時門還沒開,她站在門口猶豫著是敲門還是先迴去,卻看到白娘子從門縫裏鑽了出來。看到我們,它“喵喵喵”地叫了幾聲,這時候就聽到屋裏有聲響,很快門從裏麵打開,大明顯然是剛起來,頭發還亂糟糟的。


    看到是我們趕快往屋裏讓,我媽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走到床邊去看青離。


    她還躺在床上,聽到我媽進來,想坐起來,我媽忙說:“別起來別起來,我就是不放心,過來看看,好了木,昨晚一夜睡不安穩。”


    青離平躺扭著臉說:“好了,晚上喝了藥就製住了,現在肚子也不疼了。”


    白娘子就臥在青離的旁邊,眼睛一會兒看著青離,一會兒又看著我媽,好像一個小孩子在聽大人說話一般。


    我媽又交待說:“好了也得多躺幾天,有啥事叫大明幹去,這個時候一定得養好。”


    青離答應著,這時候大明從身上拿出五塊錢遞給我媽說:“嫂子,我不知道藥多少錢,身上現在就這五塊您先拿迴去,迴頭我跟青離想想辦法再給您補上。”


    我媽已經從床沿上站起來,擺著手說:“收起來吧,以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哩,要多給青離補補才是,看她瘦哩。”


    大明也沒勉強,大概錢真的也不寬裕,也就收了迴來。


    我媽抱著我出了門卻看到白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等在門口處,看到我們媽出來,就跟著走了幾步,然後蹲著看我媽抱著我走遠才迴身往自己家去。


    迴到家裏,我爸也已經起來,我媽給我喂了奶,然後轉手我爸著,自己準備做早飯。


    我爸抱著我來迴晃悠,邊看著我媽做飯邊說:“今年串門子都去哪兒啊,家裏也木錢,都不著拿啥東西串。”


    我媽停了好半響才歎了一口氣說:“不串了,今兒你去東鄉問問一春裏有啥活兒能幹,出去掙點錢,家裏的活兒我一個人慢慢幹了。咱們掙點錢秋裏先買些石頭,到冬天沒事就開始和泥先蓋著房子,不能老住在這篷子裏。”


    我爸接著說:“聽太平他們說東鄉今年也沒啥事,他們幾個過了年都去煤礦上,要不我也去吧,那兒就是使裏慌,不過管吃管住,錢都是淨落,聽說不少哩。”


    我媽攪了玉米麵的糊倒入已經沸騰的鍋裏,又在灶裏添了一把柴說:“中啊,跟他幾個去,我也放心,總是有個照應的。”


    說著話,飯已經熟了,我媽就盛了兩碗放在桌子上,然後把玉米餅子拿出來幾塊也一起放著,接過我爸手裏的我說:“你快點吃,吃完先去找太平他們再問問,看啥時候走,該準備啥東西?”


    我爸答應著開始吃飯,我媽就一手抱著我,一手也喝著稀飯,一直沒有吃餅子。


    吃過飯,打發我爸出門,她又給我喂了一迴奶,然後把我放在床上,開始洗碗筷。洗完又拿著掃把開始把帳篷周邊的雪掃起來堆到遠處的樹下,然後又把帳篷前到大隊院的距離裏掃出了一條路,這樣等太陽出來化雪的時候,這條小路上就不會有泥。


    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因為穿的太厚,又裹著小被子,那剛學會的翻身也施展不開,就老實地看著帳篷的頂。


    我媽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就迴到帳篷裏來看我,大概是看著我不哭不鬧,於是就把拿出一個小框,開始收拾針線納鞋底了。


    我爸迴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告訴我媽,他們準備明天就走,吃了晌午飯就先收拾幾件衣服和鞋。


    我媽答應著放下手中的活,接著準備做午飯,對我爸說:“你抱著鵬鵬去爺奶奶那裏看看,總是出門哩,跟他們說一聲。我在家給你把衣服被子啥的裝上。咱們就這一床被子,你就先拿著走,我收拾停當迴一趟娘家,看能不能給咱均一床出來先蓋著。”


    我沒說什麽抱著我出門了。


    第二天一早,太平和中平(是我大姑奶奶的兒子),還有村裏的另幾個年輕人一起來找我爸。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大的麻袋,裏麵裝著被子,衣服,鞋。我媽拿十塊錢,用針縫在我爸裏麵衣服的口袋裏,然後又給他五塊錢散票兒讓路上坐車和買吃的。


    然後抱著我送他們到街上,臨上車,我爸還交待:“春裏有空還得拾糞往麥地裏上,麥地多薄,土都是黃的,怕收的時候都是瞎的。”


    我媽應著:“你不用操這心了,安心幹活就是,家裏的事別想著。”


    一直到坐上車,她才抱著我又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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