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樓內,端坐著不少人,氣氛怪異。


    自從金刀門將這家青樓‘拱手相送’給文才書院後,這家青樓便徹底冷清下來,今日罕見的熱鬧起來。


    來者皆是落鳳城素有威望之人。


    有特來嘲諷的,有同情的,有冷眼旁觀的,有準備落井下石的……更多的則是跑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無論目的如何,都沒有人會認為文才書院能洗白這場鬧劇。


    “文才書院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啊。”


    “感覺要涼了,可惜了這家書院。”


    “上次那位李杜白進入文才書院,我還以為他們要成為儒家大派了,沒曾想這麽快就要衰敗了。”


    “金刀門這招棋下的著實狠。”


    “……”


    眾人議論著。


    二樓半敞式的包廂裏,四長老靜坐在椅子上。


    下麵人的議論聲他基本都能聽到,一張臉也是始終保持著陰沉狀態,甚至有些後悔答應秦羽風來這個地方。


    一旁的沈春源和張丹青他們也是頗為坐立不安。


    雖然很信任秦羽風,但真正來到這個地方後,心裏還是頗不適應。


    很快,人都到齊了。


    秦羽風示意老鴇將樓窗全部用黑布蒙起來,四周放置一些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用來照明視野。


    “啪!啪!”


    秦羽風拍了拍手掌,走到台前中間,笑容溫雅。


    “很高興諸位能應邀前來,尤其是金刀門的刑掌門,能不計前嫌,屈尊前來,真是太給我們文才書院麵子了。”


    麵對秦羽風的嘲諷,刑三路揚聲笑道:


    “杜白院長客氣了,老夫今日就是來看看你們這些儒家文化人,是如何嫖妓的,與我們這些俗人有什麽不同。


    是不是在床上也要知乎之也,或者念幾首詩。”


    這話一出,引起一部分人的哄笑。


    四長老麵色愈發陰沉。


    文才書院眾人臉色也是不好看。


    秦羽風並未生氣,環視了一圈眾人後,淡淡道:“人有七情六欲,儒家弟子又不是和尚,自然也會享受紅顏溫柔。


    不過既然大家都想看,那我便讓你們過過眼癮。”


    刑三路眯起眼睛,沒有說話。


    “廢話也就不多說了,直接開始吧。”秦羽風拍了下手掌,退了下去。


    舞台周圍的夜明珠緩緩黯淡下去,一道道身著白衣的女子以極其優雅的姿態走上台,各落其位,或手持樂器,或手挽彩帶……


    這些女子全都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雙澄澈的眼睛。


    她們穿的衣服也極為保守,不裸露半分,乍一看,好似某位國度的聖女自帶一股清冷聖潔的氣質。


    台下眾人麵露詫異之色。


    顯然,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青樓女子以這種姿態見人的。


    但他們內心並不以為然。


    妓就是妓,哪怕穿的再保守,再清純,但隻要表演,依然掩蓋不住身上的那股子風塵之氣。


    “咚~”


    一聲極為清脆的琴音忽然響起。


    隨後幾名女子揮舞著手中的彩帶,在台上緩緩輕舞起來,每一個動作都極其輕柔,充滿了柔美,不帶半分冶豔。


    緊接著,一陣白煙忽然從台上彌漫而開。


    其他樂器聲依次漸起。


    台下發出一陣陣驚唿之聲。


    剛剛還抱有輕蔑之態的一些人,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


    這情形與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們預想中,這些青樓女子應該跳一些魅豔之舞,釋放出陣陣風情。


    可現在不知為何,感覺像是在一片仙宮之中,一群仙子悄然而來,進行表演。


    樂器聲相互配合,每一道音符都渲染著強有力的衝擊。


    這些曲子都是秦羽風采用前世地球上一些中國風的輕音樂,重新進行拚接和糅合,其驚豔和意境程度,屬於頂尖。


    雖說古代也有好曲子,但有些單調,畢竟不像現代曲風那樣多變,韻律感極強。


    再加上秦羽風釋放出特效。


    無論是朦朧的馬賽克,或是宛若仙境般的縹緲煙雨,都讓舞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電影屏幕,將生動的小世界展現出來……


    白衣仙子淩空飄動,彩帶飛揚,雲霧之中自帶仙意。


    樂曲悠揚富有古典。


    用地球現代人的話來說,每一幀都是精美的壁紙。


    台下眾人看的如癡如醉。


    從沒有人想過,一個青樓的表演竟然能表現出如此富有意境的場麵,沒有了低俗心態,完全以一種虔誠的心態去觀賞。


    二樓包廂裏的四長老,唇角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雖然眼前的表演並不能完全抹去文才書院的汙點,但比起曾經的風塵低俗,已經高了好幾個檔次。


    “這小子有點意思。”


    四長老望著幕後的秦羽風,暗暗讚歎。


    但眾人沒想到,這僅僅隻是開始!


    當樂曲低落,舞女退場,片刻之後又是幾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走上台前,身穿儒服,手持書卷,自帶文雅風采。


    看到這一幕,眾人皆是眉頭一皺。


    他們自然看得出來,這些女子是在扮演儒家的弟子,但心裏卻格外抵觸。


    畢竟儒家弟子品潔高尚,豈能讓這些青樓女子們隨意裝扮,這對聖人也是一種褻瀆。


    剛剛心情大好的四長老,此刻亦是拉下臉來。


    “杜白真是好大的膽子!”


    四長老冷哼道。


    沈春源等人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內心無比著急。


    而金刀門掌門刑三路,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暗暗想道:


    “這李杜白真是傻子啊,剛才那一幕完全夠了,卻非要自作聰明,恐怕前麵的努力都白費了。”


    鐺——


    晨鍾之聲忽然想起。


    舞台布景發生了變化,一座看似很小但感官巍峨的高山聳立起來,周圍鳥語花香,山林秀木,說不出的美麗。


    泉水叮咚而至,蟬鳴之聲淒切,就好像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眾人正沉醉於這美妙之景時,一身白衣的秦羽風忽然登上了台,氣質如玉,手持戒尺,儼然一副名望老師的模樣。


    而那幾個身穿儒服的女子緩緩上前,分別扮演學生的角色。


    雙方進行對答。


    女子問:“老師,何為‘性’,何為‘道’,何為‘教’?”


    秦羽風答:“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女子問:“老師,可有訓誡。”


    秦羽風答:“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


    “……”


    聽著雙方一問一答的情景劇,台下之人皆是瞠目結舌。


    這是什麽?


    這也是表演嗎?


    不!


    這是傳道授業!


    那些儒家弟子們最開始也隻是好奇罷了,但當問答開始後,便不自覺開始了沉思,隨後一個個徹底陷入了震撼之中。


    這些迴答都是儒聖哲理啊!


    原本一些憤怒的儒生們此刻完全是一副虔誠模樣,仔細品味‘師生間’的問答之語。


    感覺秦羽風迴答的每一句,都充滿了無上蘊意,精妙的儒學思想。


    讓人一品驚豔,二品深思,三品感悟……


    四長老同樣激動。


    他細細品嚼著秦羽風迴答的每一句話,皆是感覺受益匪淺,自身的境界甚至都甚至有了些許提升。


    凝聚在胸膛的儒道之氣,也活躍湧動。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當秦羽風以平和語緒,念出最後一道迴答後,全場陷入了死寂狀態。


    震撼!


    這是真的震撼!


    若非這周圍的樓層帶有一些違和感,否則眾人都以為自己身處於聖者大殿之中,聽仙宮聖師講解。


    “好一個天降大任……”


    四長老滿臉呆滯,喃喃自語,重複著秦羽風所說的話語,若非顧忌自身的身份,恐怕早就跪地膜拜了。


    沒辦法,這些句子可都是儒家經典之語。


    ‘大學’、‘中庸’、‘論語’、‘四書’皆有,經典中的經典,要是震不住這些人,哪也太搞笑了。


    嗡——


    忽然,天外五彩祥雲再次湧來,比之從前更為洶猛。


    一縷縷儒道之氣環繞於秦羽風的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層聖者之衣。


    看到此景不少儒家弟子此刻直接跪了下來,進行膜拜。


    更別說四長老了。


    他張大了嘴巴,憋了半天讚歎的話語,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呆呆的望著這一幕壯觀景象。


    待異象褪去,才漸漸恢複正常。


    而眾人也明顯感覺到,秦羽風周身散發著一股心悸的氣息,就好像在麵對一位儒家超級大佬,不自覺想要跪拜。


    秦羽風麵帶微笑,走下講台。


    然後走到一座木桌前,緩緩坐下,舉起一杯茶,細細品茗。


    不多時,一位手持琵琶的女子又款款走上台來,纖細的手指開始撥動,聲聲悅耳。


    舞台布景再次發生改變,一江粼粼水波若隱若現,夜空繁星發亮,一輪圓月皎潔無雙……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秦羽風緩緩吟道。


    一手白居易的‘琵琶行’,以這種方式展現出來。


    眾人癡迷一片。


    那些從一開始就抱著嬉笑心態的人們,此刻全都沉浸在了這美妙高大上的情景劇情之中,無法自拔。


    恐怕若有人說一句這裏是青樓,估計會被所有人揍的他媽都不認識。


    你家的青樓!


    你們全家都是青樓!


    ……


    經過足足兩個多小時的表演,終於落下了帷幕。


    眾人依依不舍。


    甚至有不少人祈求多延長一些表演,願意拿錢或貴重物品當門票,進行觀看,但被秦羽風果斷拒絕了,隻能悻然作罷。


    金刀門掌門刑三路閉上眼睛,滿臉痛苦之中。


    給他人做了嫁衣啊。


    萬萬沒想到,這李杜白竟然能扭轉乾坤,以這樣的方式將文才書院的汙點抹去,甚至讓書院更上數層樓。


    厲害!


    這李杜白簡直厲害炸了!


    “爹,我們怎麽辦?”刑寶寶苦澀道。


    平日裏腦子進水的他,此時也完全被秦羽風的手筆給震撼住了,不敢再有半分報複對方的想法。


    “怎麽辦?哼,以後夾著尾巴做人吧。”


    刑三路苦笑一聲,起身離開了春香樓。


    秦羽風來到二樓包廂,望著神情複雜的四長老,微笑道:“四長老,這場招待還算滿意?”


    “杜白,請受老夫一禮。”


    四長老不顧周圍儒家弟子駭然的神情,竟直接跪在了地上,雙手伏地,儼然一副拜見聖人的虔誠模樣。


    秦羽風也嚇了一跳,連忙扶起。


    四長老感慨道:“這場接風洗塵,乃是老夫這輩子受過最大的恩惠,沒有之一。老夫此刻才明白一個道理,聖人無虛言。”


    秦羽風笑道:“四長老過獎了,我不是什麽聖人。”


    然而四長老卻滿臉正色道:“不,您就是儒家聖人,即便現在不是,以後也必定是。老夫可以斷言,這天下儒道,以後必定以你為尊!”


    這話一出,那些儒家弟子們皆是驚駭。


    不過聯想到之前秦羽風在舞台上的所作所為,也不奇怪了。就這等文采,普天之下能勝過他的,怕是沒有。


    包括那位儒家大聖主,也或許達不到秦羽風這個水平。


    眾人羨慕不已。


    都說天道之子,現在他們才真正意義的見識到,什麽才是天道之子。


    人間一切天驕,在他麵前皆是渣!


    “杜白,老夫這就迴去,將您引薦給大聖主。”


    四長老語氣真摯,“你等著,很快便有天下書院的人前來接你,而且十之八九,是大聖主親自來接你!


    你,包括文才書院,必定有大機緣!”


    沈春源和張丹青聽到這番話語,內心難掩興奮激動,若非場合不對,恐怕早就原地托馬斯旋轉三百圈了。


    秦羽風本人卻沒有多少興奮。


    習慣了被人吹捧的他,早就對這種事情免疫了,沒什麽可高興的。


    畢竟這都是小意思罷了。


    下午,四長老急匆匆的踏鶴離去了。


    而春香樓的事跡也傳遍了整個落鳳城,以星星燎原之勢蔓延向其他地方,引起不少人的議論和熱捧。


    尤其是秦羽風的那些儒家經典名言,以及琵琶行,被修訂成冊,成了人手一份的寶貝。


    而秦羽風隱隱成為了儒家弟子心目中的絕對聖人!


    ……


    書院裏。


    沈春源將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小心遞給了秦羽風。


    “杜白啊,這裏麵便是裝著那支彼岸花,雖然它救不了人,但畢竟是人間至寶,或許你以後會有其他用處。”


    望著麵前的彼岸花,秦羽風也不客氣,直接收了起來。


    他並沒有料到,這隻彼岸花之後還真幫了他大忙,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能進入天下書院,秦羽風還是很高興的。


    隻要跟那個所謂的大聖主搞好關係,以大聖主的實力,或許可以救治玄棺裏的北堂纖羽。


    不過這個文才書院裏的寶藏該怎麽辦?


    要不直接攤牌?


    秦羽風舉棋不定,畢竟關乎到自己的太子身份,若是輕易暴露出去,必定會引來無數殺身之禍。


    兩天後。


    秦羽風和沈院長與張丹青正在喝茶聊天,一名書院弟子忽然急匆匆的跑來。


    “院長,不好了!”


    書院弟子滿臉驚慌焦急之色,“弟子剛剛得知消息,厲采菊將軍因為涉嫌謀反,被女皇陛下抓進了大牢,與她有關係的人,現在全被追查逮捕!”


    啥???


    秦羽風懵了。


    三人麵麵相覷


    厲采菊謀反?


    這特麽是什麽情況?


    還未等秦羽風仔細詢問事情緣由,一艘巨大的戰船忽然漂浮在了書院上空,自帶一股雄厚煞氣,壓抑無比。


    隨即,無數鐵甲士兵將書院圍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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