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的愛情》

    作者:蛋三土/鬥六

    沈梧拖著行李箱站在馬路上,瞪著200度的眼睛左看右看,欣喜地瞄到左邊大校門上方掛著鮮紅的橫幅:“熱烈祝賀**大學40周年校慶!”

    看來就是這裏沒錯了,沈梧興衝衝地朝校門口保安奔過去:“請問這裏是**大學麽?”

    保安哥哥站在圓台上低著頭瞟他一眼,手往對麵一指:“那邊。”

    “啊,哈,不好意思。”

    沈梧摸著腦袋從這座校門退場,臨走前看見旁邊赫然幾個大字清清楚楚寫著學校的全名。唉,都怪平時戴慣了眼鏡,於是現在裸著倆眼啥都看不清了。

    站在馬路牙子上望著十米開外的未來母校,等了三分鍾的紅綠燈,沈梧抓緊時間衝到對麵。這次他先把校門口的牌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昂首挺胸地進了大門,同時忍不住腹誹對麵的兄弟學校,沒事獻什麽殷勤,害自己認錯路,搞得自己不識字一樣,丟人。

    沈梧的未來母校非同尋常,居然掛出了100多個國家的國旗,沿著林蔭大道一字排開,迎風飄揚。沈梧不由自主地就順著這一溜國旗走過去了──沈梧的外公是地理老師,從小就教他認國旗識國家。沈梧一邊走一邊在心底念著各個國家的名字,傻嗬嗬地笑得燦爛不已,數完後立馬撥電話給家裏:“喂,外公啊,學校很好啊,很多國旗……嗯,120多個吧……啊,對,都有,都有,我都認出來了……”

    掛了電話,沈梧心滿意足地到路邊小賣部買瓶水灌下去,休息夠了便掏出錄取通知書問老板:“請問這個地方怎麽走啊?”

    “前麵那個路口右拐,走20米就到了。”

    沈梧不由得大驚,剛剛他就是從那個路口過來的,怎麽沒注意到20米遠的地方有這麽惹眼的湖泊?懷疑歸懷疑,他還是按照店老板的指示尋了過去,果然,兩分鍾不到就看到了那個讓他幻想了整個暑假的湖的全貌。

    也許不能叫湖,叫池塘比較靠譜。看那個麵積,還沒自家房子大。池塘裏有荷花,盆栽的。池塘上有小橋,長不過3米。池塘邊上有高樓……沈梧繞著池塘走了一圈也沒發現有哪個角度可以把樓房和池塘結合得像通知書上這樣美妙。攝影真是一門技術。

    沈梧歎口氣,拖著箱子繼續往前走。圖書館旁邊的十字路口聚集了很多迴母校參加校慶的老校友,女的個個大方得體,男的個個西

    裝革履。沈梧也湊熱鬧地過去看海報上所謂成功的校友的名字和畢業院係,看了一圈也沒發現計算機係的人,失望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計算機係才剛成立三年而已,根本沒機會出來獻寶。

    沈梧又灌下去一口礦泉水,往前望了望,道路曲折,看不到頭,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找到操場啊……一輛校慶花車慢吞吞地開過來,沈梧當機立斷跳上去:“師傅,到籃球場。”

    20秒後,沈梧再一次震驚了。他連二郎腿都沒蹺起來呢,居然就被趕下車了!花車慢吞吞地開走了,留下沈梧張著嘴看著路對麵的籃球場,怎麽比高中那個還要破?

    抓緊時間頂著炎炎烈日在籃球場上辦完所有入學手續,沈梧滿頭大汗地拖著!轆都快被磨壞的箱子擠到住宿表前找自己的名字。

    十樓137,四人間。另外三個分別叫蘇夏、袁林翰和衡毅。

    沈梧推開門,宿舍裏已經有人在了。那人正坐在床上疊衣服,聽見聲音就迴過頭來看,正好撞上沈梧打量的目光,便也盯著他不吭聲。沈梧最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也最害怕冷場或者給別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急之下脫口而出:“你好,你就是蘇夏吧,我是沈梧。”

    蘇夏倒是吃了一驚,差點兒要以為自己臉上寫了“蘇夏”兩個大字:“你怎麽知道我是蘇夏?”

    沈梧吭哧半天說不出話,他總不能如實相告,說自己覺得蘇夏這個名字最不好接近,而你長得和這個名字最般配吧……結果在慌亂中轉移話題的時候又暴露了底細:“啊,我剛剛在圖書館那邊迷路了,還是搭校車過來的呢!”

    話剛出口沈梧就後悔得要死,說什麽不好居然說這個!蘇夏的驚訝表情也收了迴去,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約約的鄙視。這個學校從東走到西隻要十分鍾就夠了,從南到北連5分鍾都嫌多,居然還有人在這種地方迷路!傻蛋一個!

    兩個人各懷心思,都不想和對方有過多交談。沈梧懷著一肚子不忿選了蘇夏的對鋪開始收拾行李,暗暗悲歎自己的同屋居然這麽不好相處,他愈發相信高中老師的話了:“真正的朋友都是在高中得到的。”

    沈梧三下五除二地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塞進櫃子裏,鋪好床,腳都懶得洗就爬上去睡覺了,扔下蘇夏在一旁悉悉索索地搬箱子整理櫃子。一覺醒來後,對鋪上的雜亂物品都不見了,蘇夏頭發濕漉漉地推門進來。沈梧覺得還是表現一下同學之間的友愛比較好,就主動建議道:“去食堂吃飯吧。”

    “不用,”蘇夏屁股對著他換衣服,頭也不迴地迴絕道:“我一個高中同學過來找我。”

    嘖,跩什麽跩。沈梧無所謂地聳聳肩,自己揣著飯卡去食堂了。這所學校雖然小,食堂卻還不錯,菜看著都挺幹淨,吃著味道也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看著滿食堂或金發碧眼或黑發黑膚的foreign哥哥姐姐甚至大媽大爺們,沈梧自認為了解了飯菜貴的原因。太不會來事了,沈梧很鬱悶地想著,刷卡係統應該中外分開才對。

    第三個到宿舍的是袁林翰。沈梧對袁林翰的印象比對蘇夏好很多:雖然是個咋唿的人,可至少對同學的態度是春風般的溫暖啊。袁林翰忙活完後興高采烈地招唿大家一起去吃飯洗澡,蘇夏照例有約在身,沈梧欣然同意。

    沈梧和袁林翰在食堂達成了關於吃飯的共識──兩個人都很能吃;在澡堂更進一步地了解了對方,很快就結成友好同盟關係。二人一路談天說地,興致高昂地迴到宿舍,一推門,居然從裏麵被堵住了。兩人對視一眼,袁林翰緊握拳頭點點頭,用力踹上去。

    “哎哎哎,哎呀!”裏麵傳出女高音。

    一陣騷動之後,門打開了。屋裏滿滿當當全是人,男男女女們──除了蘇夏──都一臉慈愛地看著愣在門口的兩個小學弟。

    這些就是計算機係學生會的工作人員了,新生報道第一天晚上就本著照顧學弟學妹的精神,挨家挨戶地串門,說老師的好話,講將來學習上要注意的事項,誇耀這個學校的種種優點。當然還有對於男生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雖然咱們係在這個文科學校有點兒格格不入,可是你們也別沮喪,咱學校美女多啊!”學姐停下來,嘿嘿笑著打量麵前這三人一番,“你們四年下來絕對能找見女朋友,絕對都是大美女!”

    說完這段給予大家莫大鼓舞的話,學姐又發給137一張單子,然後就率領學生會眾人魚貫而出了。沈梧掃一眼手裏的紙,是關於班幹部的安排。

    “無聊。”沈梧不屑地把紙遞給袁林翰,“老師學生壓根兒還沒見過麵,班幹部居然就選出來了。”

    袁林翰接過去看兩眼,驚喜道:“哎呀,咱宿舍占了兩個呢!蘇夏,你是生活委員。衡毅是班長。”

    袁林翰的自來熟功夫算得上是宿舍的潤滑劑,蘇夏終於表現出冷淡之外的表情,不滿地抱怨:“煩死了,最苦最累的就是生活委員。”

    晚上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在黑燈瞎火的環境中夜談,講述自己與

    高考調劑不得不說的故事──基本上計算機係的學生都是被調劑過來的,誰考這個學校不是衝著對外漢語去的呢?

    沈梧一興奮就忍不住把自己的糗事往外爆料,惹得另外兩人不住地大笑。沈梧很高興自己可以讓大家這麽開心,那個蘇夏笑起來似乎也還算得上平易近人吧。等到大家都把自己高中的故事講完,話題就自然而然地轉到了還沒出現的另一個舍友身上。

    “衡毅啊,”袁林翰最喜歡發表自己的看法,“一聽就長得很壯,這種人當班長才可以鎮住別人。”

    蘇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讓他當生活委員吧,我實在是不想做這個工作啊。”

    沈梧建議道:“你可以跟他換!”

    “你當我傻的?”

    當然,兩天後事實證明了大家這個晚上討論的問題都是廢話:第一次班會,衡毅就被係副主任撤去了班長的職位,成了一介平民。

    這一屆新生裏麵,最引人注目的絕對是計算機係的男生們。在這個連全校性的籃球比賽都隻能以“3+2”(三女兩男)模式組隊的學校,一個係的一個年級居然有30個男生,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事情啊!而在最引人注目的計算機係男生群中,最顯眼的兩個都在137,一個是蘇夏,一個是衡毅。

    蘇夏當然是憑借自己的長相出名的。據傳新生入學的當晚,學生會的學姐一出男生樓,就立刻把小帥哥學弟的消息告訴給了班上的姐妹們,姐妹們又都各自有別的姐妹,於是一傳十,十傳百,才三天時間而已,居然連英語係的女生們都知道蘇夏的存在了。不過好在本係女生都不愛吃窩邊草,蘇夏平時除了被外係女生騷擾之外,倒也過得很大眾化。

    這種濫俗的出名套路自然不會發生在衡毅身上。衡毅走的是一種完全不同的路線。衡毅,是個神人。他的外形和他的名字相去甚遠,他的三個同屋對他的揣測完全不到位。衡毅長得瘦瘦小小,燙了一頭卷發,總是挎著一個小包姿態嫋娜地走在校園裏,比班上另外70多個女生加起來都還要女生。他走在路上,90%的人都會迴頭看他,剩下的那10%則是根本沒有認出他的性別。

    衡毅不住宿舍,沈梧他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班會上,當場就被震住了。被震住的人不隻是少見多怪的他們,見多識廣的係副主任老趙表情也明顯不對,當場把班長的職務挪給了一個叫施堯的男生。全班同學齊刷刷地迴頭看姍姍來遲坐在最後麵的衡毅,衡毅翹著小麽指拈一粒巧克力扔到嘴

    裏,滿不在乎地迎接眾人好奇的目光。

    “牛人,”袁林翰嘖嘖讚歎,“他絕對有問題。”

    剛進大學的沈梧還很天真:“什麽問題?”

    “gay啊,他絕對是gay。”

    沈梧沈默了。他最不喜歡背後說別人壞話,剛好他認為“gay”這個詞是絕對的壞話,於是隻猶豫了片刻便主動為衡毅辯護:“應該不是吧,他隻是喜歡打扮成那個樣子而已,應該不是gay的。”

    蘇夏扭頭看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聲,在心裏下了評判:沒眼力,果然是個傻蛋!

    開學後的生活其實很平淡,除了教室就是圖書館、食堂和宿舍,唯一讓人覺得新鮮的就是學校裏比中國學生還多的留學生。沈梧上自習的時候就被n個留學生請教了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語法問題,每每問得他張口結舌,深深地覺得自己不配當個中國人。

    學校超市旁邊的宣傳欄上貼滿了找語伴和做輔導的小廣告,沈梧也跟風貼了幾次。第一次他經驗不足,沒有寫清楚自己想練什麽語,結果招來了一個隻會兩三句中文,一句英文不會的韓國人,兩人見麵後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麽交流,結果隻能一拍兩散。後來他學精了,寫明了自己想練習英語,為了保險起見,還專門注明了是要“nativeenglishspeaker”,結果招來一群會三兩句中文,操著典型韓國/日本口音英語的人,於是徹底失望,再不涉足這種活動了。

    開學後第一個周末係裏就舉行了英語入學考試,按照成績分班。沈梧糊裏糊塗地考了個第一,理所當然地進了a班,蘇夏考了個23名,剛好趕在了a班的尾巴上。袁林翰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己的成績,對兩個舍友豔羨不已:“你倆怎麽這麽強,我在c班哎。”

    “放寬心啦,”蘇夏心不在焉地安慰他,“c班全是男生,你們會很放得開啊。不像我和沈梧,班上就我們兩個男生,肯定要被重點照顧了。”

    “哇,賤不死你啊!30多個美女圍著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袁林翰的羨慕是很有道理的,蘇夏和沈梧確確實實是被30多個美女包圍了,還被問了很多問題,隻不過這些問題和他倆沒啥關係,全都是關於衡毅的。

    衡毅果然紅了。這是

    第一節英語課結束後沈梧的想法。開學一周了,衡毅還沒去過宿舍,上課時他也總是坐在女生堆裏,這些女生對他的了解比他們這種掛名的舍友多多

    了。今天他和蘇夏被問了無數個問題,他倆一個都答不上來,倒是從女生那裏聽到了很多小道消息:衡毅最喜歡幫女生們解答感情困惑,最喜歡和女生們討論哪裏的衣服又便宜又好看,上課都是自己開車過來,據說還是寶馬呢。

    沈梧和蘇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前幾天在南門看到膀大腰圓的老趙開著一輛小qq來上班,從外麵看上去感覺車裏再塞不進別的東西了,當時他們就狂笑不止。現在想象一下衡毅那個小身板兒,坐在寶馬的駕駛座上該是多麽的沒有存在感啊。老趙和衡毅,真應該換著開車才對……

    晚上袁林翰迴到宿舍後也轉達了c班男生對衡毅的好奇,然後對著蘇夏搖頭:“你怎麽不考差點兒呢,就算少考3分,也可以去b班接近他了啊!”

    蘇夏哭笑不得:“憑啥讓我去接近他,你自己考好點兒不也能去b班了?”

    袁林翰被戳到痛處,抓起一卷衛生紙砸到蘇夏頭上。幸運地置身事外的沈梧在一邊看戲,心情隨著戰況的升級越來越好。

    有句話說得好,條條大路通羅馬。不能同住,不能同上課,或者同上課了卻不能同桌,並不能代表大家就永遠不能了解彼此,而為137的同學們提供了解舍友最好機會的,是可愛的思修老師。這個機會,就是社會實踐。所謂的社會實踐,其實就是派大家出去打工,刷碗洗盤子掃大街都可以,找不到工作也沒關係,迴來講述被拒絕的過程也能拿到高分。

    這次實踐分組采用抓鬮的方法,蘇夏、衡毅以及另外幾個男生抽到了一組,沈梧和袁林翰被分配到了一群女生中間。周末的時候全班各個小組分頭出動找工作,沈梧和袁林翰率領著一幫女生沿著成府路往西走,一家店一家店地問,得到的答複無一例外地都是否定。

    走到藍旗營的時候,幾個女生走不動了,嚷嚷著還不如去未名湖轉轉呢。沈梧和袁林翰都沒有應付女生的經驗,隻能她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乖乖地跟著去了北大,默默地聽著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正熱播的台灣偶像劇的話題,一句話都插不上。

    晚上迴到宿舍時,蘇夏已經躺在床上看電視了,看到沈袁二人進來,立刻使喚道:“給我倒杯水,我懶得動。”

    沈梧把手上還剩一半的礦泉水扔給他,問:“你們怎麽樣?衡毅怎麽樣?”

    蘇夏苦著臉大搖其頭:“別提了,我們聽信了施堯的讒言,說什麽雙榆樹那邊好找臨時工作,一夥人大老遠地騎車過去,狗屁工作沒找到不說,衡

    毅還不會騎自行車,一路上都是我載他。他頭一次坐自行車緊張,我可以理解,可是他揪我的衣服也就算了,居然還揪我的肉!”說著就撩起衣服給那兩人看,“瞧瞧,都青了!”

    沈梧和袁林翰笑得直不起腰,蘇夏又繼續抱怨:“這年頭怎麽還有不會騎自行車的人啊!你們別看他瘦,帶起來可累著呢,這一趟來迴就跟跑了幾千米一樣。”

    這下沈梧就不滿意了:“我也不會騎啊,我家那邊到處都是坡路,從來不騎自行車。”

    蘇夏瞥他兩眼,拍拍胸口做出感激上蒼的表情:“看來我應該滿足了……要是我帶的是你,後果真是,啊,不堪設想啊。”

    袁林翰則在一旁大為震驚地聲稱一定要教會沈梧騎車,不然就誓不為人。

    國慶長假很快就到了,施堯組織了一次活動,看升旗、爬長城、遊故宮頤和園等老掉牙的項目都在其中。沈梧和蘇夏對這種活動完全沒有興趣,找借口推掉了。袁林翰跑去調查了一番人員名單,立刻樂顛顛地報了名,迴來後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

    “你打雞血了?”蘇夏奇怪地問道,“別老在我麵前轉圈,妨礙我看電視。”

    沈梧剛給外地同學打完長途,扭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袁林翰:“老實交代,你看上誰了?”

    袁林翰似乎一直等著別人問他,聽到這話趕緊停下來,兩眼放光地征求舍友們的意見:“你們覺得,遲昕怎麽樣?”

    沈梧了然地抿著嘴笑,這小子果然是看上同組的那個美女了。蘇夏迴憶了很久才想起來遲昕是誰:“啊……就是口語不錯的那個?”

    袁林翰瞪他一眼:“我又不是a班的,我哪兒知道!”

    “哦,”蘇夏換了說法,“就是那個很乖巧的,安安靜靜的小美女?”

    袁林翰滿意地點頭:“就是她。等著吧,這學期結束前我一定讓你們叫她一聲大嫂,嘿嘿嘿!”

    整個長假袁林翰都為了接近心上人而不辭辛勞地奔波在外,丟下沈梧和蘇夏留守在宿舍。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沈梧發現其實蘇夏並不像一開始表現得那麽不好接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式幽默比袁式幽默更貼合沈梧的磁場。

    長假前幾天,留守的兩人抱著一堆泡麵穩穩地紮根在宿舍裏,除了每天中午出去打一次開水,別的時間都不見天日。每天的活動就是看電視,中間穿插幾句沒頭沒腦的點評;或者是看書複習──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把長假後的中

    期考試放在心上,但沈梧和蘇夏剛好是例外;或者是聊天──兩個人這才發現自己的人生真是貧乏得可以,過去十七年的經曆,居然隻用了四天時間就全部總結完畢。

    現在是長假第五天,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麵無表情地看電視,平均10秒鍾換一次台。沈梧最終沒法忍受了:“這屏幕晃的,暈死我了。”

    蘇夏歎口氣:“太無聊了。”

    宿舍裏又沈默下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蘇夏盤算著開口了:“反正沒事做,我教你騎自行車吧!”

    沈梧趕緊拒絕:“不要,我看見自行車就怕,老覺得不平衡。”

    “凡事都得試過了才知道,”蘇夏拽著沈梧的胳膊拚命往外拉,“我在你後麵跟著,不用怕。剛好現在天黑,學校裏人少,你也不會丟人。”

    沈梧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被蘇夏強行拖出去了,看到那輛黑色的自行車後又開始抱怨:“我不要前麵這個橫杠。”

    “為什麽?”

    “我……”沈梧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看到這個就會……想象自己從車座滑到那上麵的情形,然後就……覺得那兒疼……”

    蘇夏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然後用力把他往前一推:“上去!毛病!”

    沈梧簡直欲哭無淚,蘇夏卻毫不動容,本著嚴師出高徒的理念對他進行嚴格訓練。一個小時後,沈梧雖然還是沒能學會最基本的上車,但至少能坐在車座上,一腳踩著車輪,一腳踩在馬路牙子上往後一蹬,憑借反衝力往前颼颼騎一段路了。憑心而論,除了起步的姿勢比較醜之外,沈梧騎得並不壞,能快能慢,就連蘇夏跳到後座上也沒有影響他的發揮──當然,這主要是因為蘇夏跳車的技術很高超,沈梧壓根兒不知道後麵多了個人。直到蘇夏伸手扶住他的腰,沈梧才嚇得大叫一聲,啪地連人帶車摔在地上。

    蘇夏仗著自己身手敏捷,逃過了這場人禍。沈梧比較可憐一些,右腿被壓在車下,膝蓋擦破皮了。蘇夏一把把他拉起來,訓斥道:“你這什麽心理素質,碰一下就摔了!幸虧你是在這種小學校,要是你在清華,至少得比別人早起半個小時去教室。”

    沈梧很委屈地揉著膝蓋:“那有什麽關係。”

    蘇夏橫了他一眼,沈梧不敢吭聲了。蘇夏抬抬下巴,一錘定音:“明天上馬路上學去,膽子都是練出來的。”

    第二天下午,沈梧最終還是迫於蘇夏的淫威戰戰兢兢地騎著車上

    路了,目的地是學校東門外的比格。這個目的地是蘇夏製定的,理由是笨學生應該請老師吃飯。

    對於食量大且摳門的學生們來說,最幸福也最累人的吃法永遠都是吃自助。扶著牆進去扶著牆出來是所有人不懈追求的境界,沈梧更是把這個口號貫徹到了極致。

    蘇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哢嚓掉40多根雞翅、3塊披薩、兩碗冰淇淋、五杯立頓奶茶以及一小碟亂七八糟的甜點。吃到最後,看著沈梧一臉痛苦的表情奇qisuu書,蘇夏很是鄙視:“至於麽,又不是吃不起飯。”

    沈梧皺著眉頭塞進最後一個小蛋糕,捧著肚子為自己辯解:“不是為了省錢……純屬……個人興趣……”

    “迴去你帶我,好消化!”

    沈梧愁眉苦臉地答應了,慢悠悠地帶著蘇夏往迴騎,吃完這頓飯他的體重起碼飆升了6、7斤,又加上蘇夏在後麵壓秤,自行車被壓得穩穩當當,再大的風吹過來也不歪不倒。兩人剛拐進學校南門bluebar旁邊的那條小巷子,迎麵就開過來一輛小貨車。沈梧穩健依舊的騎風給了蘇夏一種錯覺,後者讚賞地拍拍他的肩膀:“對,就這樣,車來了也不用怕,它不敢撞你。”

    其實這個時候的沈梧腿早就發軟了,壓根兒沒聽見蘇夏說的些什麽。眼瞅著貨車已經到了跟前,盡管平行距離少說也有1米,沈梧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毫無預兆地撒手跳車,撲倒在bluebar門口的水泥台階上。

    蘇夏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扶自行車,突然覺得腳踝鑽心地疼,站都站不穩,剛邁出去一步就又栽了下去。

    “蘇夏!”沈梧驚恐地跑過去扶住他,“你沒事吧?!”

    “奶奶的。”盡管旁邊有數名圍觀者,蘇夏還是忍不住飆了髒話,“你跳得也太幹脆了吧。”

    “對不起……”

    “少廢話,扶我去醫院!”

    長假即將結束的這個日子,蘇夏被診斷為腳踝骨折,進出都得有人伺候。袁林翰春風滿麵地迴到宿舍的時候,正碰上垂頭喪氣的沈梧給家裏打電話,兩人隔了3米遠也能聽到話筒裏傳來的罵聲。

    “……你個龜兒子,從小就沒平衡能力,居然還敢學車!自己找死就算了,居然還敢帶人!現在好了!也虧得你們是公費醫療,要是自費的話,我才不會給你出錢的哈,你等著餓死去吧!”

    啪嗒一聲,那頭掛線了。袁林翰驚得半晌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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