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葛口中的遷都金陵,並非說是將武漢城中兵民全遷過去,而是為了將武漢部分職能交予金陵。讓渡相應的政治權利與江淮士人,以求得他們的竭力支持,以確保江左會順利送至前線。


    故南漢這番操作,有幾分類似朱棣遷都北京早期的操作。如朱棣先將北平改為北京,在北京建設行部,設留守行後軍都督府。以便於調集北方資源,支持朱棣北伐蒙古。


    南漢則是改秣陵為金陵,在金陵設置行台,以便於調集江左糧草,將金陵打造成供血機器,支持霍峻北伐。設立為陪都,也是為了給予江左士人相應政治地位,以換取他們的支持。


    當然了,從一都製變成兩都製,將武漢的政治利益分與金陵,勢必會引起荊楚士人的不滿。尤其經曆了周不疑、李嚴事件,霍峻不敢倉促而為,唯有采用更加溫和的政治操作。


    武漢行宮,議殿外。


    正月,深冬之時,武漢濕冷。


    二十餘名文武齊至殿外,在侍從的引領下脫履解劍,趨步入殿。而人群中唯有霍峻佩劍著履,不急不慢地走入殿內。


    左右文武見到霍峻,無不行禮問好,以示尊敬。霍峻麵帶笑容,拱手迴禮。


    落座前,霍峻與諸葛亮眼神交錯下,似乎在傳達什麽信號。


    “陛下駕到!”


    半晌後,劉禪裹著絨服,從殿側入正堂,端坐榻上。


    見狀,眾人行以大禮,說道:“拜見陛下,願陛下嘉福永壽,長樂未央!”


    劉禪憑空虛扶眾人,說道:“起身吧!”


    “謝陛下!”眾人應聲,按官爵高低依次入座。


    望著殿內眾人,劉禪問道:“今下可有要事上奏?”


    “稟陛下,臣馬良有事需奏!”


    馬良奉上奏疏,說道。


    “準!”


    “交州刺史呂岱奏,交州幅員千裏,蠻夷叢生,道路險峻。交趾、南海為賦稅之重地,然周圍多蠻夷,常年不得安寧。為不負漢室之托,呂交州率兵南征北討,威震蠻夷,橫掃交嶺。”


    馬良手持笏板,沉聲說道:“但交嶺甚廣,呂交州深感分身乏力。當下舊廣州海濱之所,多有海寇、蠻夷襲擾,難得安寧。今請奏朝堂,別遣一將坐鎮南海,以肅海濱之亂。”


    劉禪翻閱奏疏,問道:“朕讀史書來,記得孝武皇帝降服南越,命伏波將軍路博德跨海東征珠崖,而後有珠崖、儋耳二郡,但因蠻夷四起而不得已棄之。”


    “中漢之時,交嶺不平。幸馬援南征交州,以儋耳、珠崖二縣並入合浦。兩漢三百餘年,廣州海濱多有變化,不知今下情況如何?”


    “稟陛下,珠崖州上蠻夷遍野,荒蠻未化,瘴癘遍地,毒蟲肆虐。雖子不知父,而僅知其母,但物產豐饒,田畝肥沃。如能開墾化民,是為開疆而辟土,揚我國威。”司馬芝說道。


    年少的劉禪似乎挺感興趣,扭頭看向霍峻,說道:“大司馬,呂交州之請如何?儋耳、珠崖二郡可複否?”


    “迴陛下,自古以來,珠崖州為我漢室之疆域,昔蠻夷為亂,不得已而棄之。今交嶺大安,宜當兵臨珠崖州,重設前漢之舊治,編戶齊民,以揚我漢室之威。”


    霍峻故作沉吟,說道:“南海太守戴良遷任,今廣州海濱無人安之。以臣之所見,陛下不如委南海太守,兼領廣海都督,掌握兵政之權,以複珠崖、儋耳二郡。”


    頓了頓,霍峻說道:“南海不與珠崖通,可以令合浦郡析出高涼郡。令南海太守兼任廣海都督,配兵三千五百人,都督四郡,掃蕩諸夷,以威廣海之蠻夷。”


    拆分與複設廣瓊三郡,霍峻不僅用於流放李嚴,也有出於開發雷州半島、海南島的打算。畢竟開發南方屬於是未來兩千年的趨勢,今為了後人,也必須治理這些蠻夷之地。


    劉禪微微點頭,說道:“設廣海都督,專治廣州海濱之地,恢複兩漢之舊地,朕以為可行。然欲治廣海四郡者,非有文武之才不可為,不知何人可以出任此要職?”


    馬良得有諸葛亮示意,拱手說道:“稟陛下,臣以為尚書令李君可擔此重任!”


    “嗯?”


    正在看戲的李嚴,得聞馬良舉薦自己出任廣海都督,臉色多有驚愕。


    不待李嚴反應過來,向朗趨步而出,拱手說道:“李令君治南中,民夷皆順,豪強臣服。協助丞相平南時,李令君多出奇計,用兵有法,多獲敗軍。以朗觀之,廣海都督之人選,唯李令君莫屬。”


    聽著馬、向二人的舉薦,李嚴緩了過來,轉頭惡狠狠看向諸葛亮。在李嚴心目中,沒有諸葛亮的示意,馬、向二人絕不會舉薦自己。


    劉禪保持儀態,問道:“不知李令君之意如何?”


    李嚴離席而起身,硬著頭皮說道:“稟陛下,迴大司馬。嚴身體有恙,患有腳疾,恐難以南下任職。”


    潘浚冷不丁出來,開口說道:“陛下,李令君有腳疾,臣有良馬可以為其代步。且陛下可派良醫隨行,以保李令君身體健康。”


    “陛下~”


    “大司馬~”


    見眾人非要將自己趕出武漢,李嚴不由畏懼,遂看向霍峻,露出哀求之色。


    霍峻眼皮不動,淡淡說道:“陛下,廣海都督四郡,其位當不亞漢中都督,兵財人可由都督自掌。今觀朝中諸卿,可任廣海都督者少,不如讓李令君暫遷廣海都督。”


    “大司馬!”


    聞言,李嚴眼睛瞪大,在霍、葛二人臉上來迴打量,露出不敢相信之色。他怎麽也沒想到,霍、葛二人聯起手來,將他自己趕出中央。要知道他前些日子可是向霍峻表忠心啊!


    一時間,李嚴心如死灰,唯有接受廣海都督任命。


    “多謝大司馬、丞相!”


    李嚴朝著霍、葛二人拱手而謝,帶著幾分落寞,說道:“陛下,嚴身體不適,能否先行退朝!”


    被兩名大佬聯合排擠,李嚴大概是沒臉留在朝廷上,不如整理下行李,為到南海郡而作打算。


    “善!”


    劉禪依是笑臉,說道:“卿可先行退朝,稍後朕當派遣禦醫為卿診斷!”


    “謝陛下!”


    待李嚴退下,諸葛亮持笏板,說道:“陛下,昔大司馬欲起大兵北伐中原,臣以為當授東方之事與大司馬。如設徐、揚、豫三州行台,拜大司馬為行台尚書令,而後別委尚書仆射、尚書、侍郎等。”


    “荊州刺史顧雍,憂深責重,濟威以仁,治楚以來達有十餘年,政通人和,路不拾遺。今臣以為可拜三州行台尚書仆射,以輔佐大司馬北伐。”


    劉禪幾乎是傳聲筒,問道:“大司馬何如?”


    霍峻起身而拜,說道:“謝陛下授臣行台尚書令,顧君地位崇高,政績達於諸州,今委其為尚書仆射,雖人盡其職,但恐官爵有所薄之!”


    “善!”


    劉禪從善如流,說道:“今拜荊州刺史顧雍為徐、豫、揚三州行台尚書仆射,而後加授侍中,以輔大司馬北伐。行台餘者從吏,大司馬可自行選拔。”


    “諾!”


    侍中者,屬於是宮廷內部官職,其具有行走宮闈之權,可出入宮廷,屬於是皇帝左右參謀,權利可高可低。


    今顧雍以荊州刺史轉尚書仆射,從俸祿上看有所降低,加領侍中,勉強可以說上升官。


    “當下尚書令、荊州刺史各有空缺,不知何人可以任之?”劉禪問道。


    “稟陛下,荊州刺史之職,臣以為嚴君曼才(嚴畯)可任。”諸葛亮推舉說道:“嚴曼才性情忠厚,待人以誠,理事嚴謹,今可遷之。”


    嚴畯,昔與步騭、諸葛瑾同投劉備帳下,步騭因能力顯著,早已出任揚州刺史。諸葛瑾雖因諸葛亮之故,但也出任益州刺史。嚴畯能力不如步騭、諸葛瑾,故在官職升遷上,慢了半拍。


    當下嚴畯的官職為南郡太守,論資質與官爵而言,嚴畯升任荊州刺史不成問題。且也是遵循以淮泗、江左人治楚的政治原則。


    諸葛亮遲疑少許,說道:“至於尚書令,亮以為可由尚書陳震遷之。陳君孝起是為忠純之士,能合諸僚,政績出眾,今可遷任尚書令。”


    尚書令離職,按正常而言,基本由尚書仆射升任。但當下的尚書仆射馬良,已兼領侍中,再領尚書令,則不太合適。


    另外一名尚書仆射費觀,考慮到日後北伐,具有文武之能的費觀需要隨軍,自是無法再任尚書令。


    陳震為南陽人,其品德淳樸,曆任諸郡太守,而後被諸葛亮提拔入尚書台。在尚書台任職期間,政績出眾,加上性格忠厚,不少人與陳震交好。


    當下為了防止尚書令失去控製,諸葛亮與霍峻商討下來,選擇了老實人陳震上台。有陳震在,尚書台出不了亂子。


    “大司馬,何如?”劉禪問道。


    霍峻微微拱手,說道:“嚴君曼才、陳君孝起,皆為忠厚可信之才,臣並無異議!”


    “善!”


    “既然如此,便遷嚴畯為荊州刺史,陳震為尚書令。餘者官職空缺,可由大司馬與丞相商議委任。”劉禪總結說道。


    “陛下英明!”


    ps:晚上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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