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肜、全琮擊浮橋被劉曄用火攻所破,部下兵馬折損三千餘眾。見浮橋不可急圖之,陸遜唯有率兵屯盱台水寨。


    為了減緩下邳、鍾離的壓力,陸遜利用水師晝伏夜出,盡量去襲擾魏軍營寨。水師襲擾雖好,但不能上岸作戰,終非正道。


    魏軍擊退漢軍水師之後,曹仁、曹休集中精力去圍攻鍾離城。


    九月,曆經一個多月的填埋護城河工作,鍾離城可以依仗的天塹消失,今下將進入正兒八經的攻防戰。


    與此同時,夏侯尚兵圍下邳,在無人的幹擾下,近兩月的土木工程下,終挖通泗水,引泗水而灌下邳。


    見城外水勢滔天,霍攸之憂慮不已,派人向父親霍篤求援。而後與唐諮率軍撤入下邳內城,欲憑借內城繼續堅守。


    盱台漢軍,霍篤營帳。


    霍篤望著自家兒子的求援信,長聲而歎。


    “家主,少將軍被圍下邳,夏侯尚挖河堰,引泗水而灌城池。其河水滔滔,外城不得守,少將軍特命某向家主求援。”


    “諾!”


    搖了搖頭,霍篤說道:“兵少則無用,兵多則必敗!”


    霍篤停下腳步,歎氣說道:“容我去見車騎將軍,看能否請兵救援!”


    “家主之意莫非握兵不救,坐視少將軍兵敗身亡?”部曲反問道。


    聽著哭聲,霍篤心格外燥煩,說道:“下邳之事,我已知之。今奔波送信勞累,且先退下休息!”


    “那派兵北上,救援下邳城呢?”部曲問道。


    少頃,霍篤尋至陸遜大帳,請求入帳言事。


    “將軍,少將軍軍情緊急,今下是否向車騎將軍通報,而後上北上泗水,以舟舸救出少將軍。”部曲建議道。


    “諾!”


    陸遜請霍篤入座,問道:“霍將軍,今下可有要事?”


    霍篤歎了口氣,說道:“以今下之形勢,一旦棄守下邳城,夏侯尚必引青徐兵馬至泗口,我軍則形勢愈危。”


    別看霍篤對待霍攸之嚴格,實際他非常疼愛霍攸之。今霍攸之發信求援,霍篤怎能不心急呢!


    當下形勢微妙,如霍篤所說,兵派少了,還不夠夏侯尚吃。兵派多了,淮北的魏軍分兵至下邳,則會全殲援軍。


    “罷了!”


    “家主當救少將軍啊!”侍從跪地叩首,哭泣道。


    霍篤氣悶拍著案幾,說道:“當初讓他別守下邳,非要逞強。今守下邳城,尚不及六十日,便找大軍求援,此當大壞國事!”


    大帳中,陸遜正與蔣濟商議軍事,得聞霍篤求見,當即請其入帳。


    霍篤沒有坐下,而是遲疑少許,拱手說道:“陸車騎,夏侯尚鑿破河堰,引泗水灌下邳。某恐霍攸之難以久守,請命北上支援下邳!”


    “支援下邳?”


    侍從抹著眼淚,說道:“以下邳之形勢,尚不知能堅守多久,望家主能率軍救援下邳,以緩夏侯尚攻城!”


    將霍攸之的書信放下,霍篤起身踱步,步伐急躁。


    陸遜看著憂愁的霍篤,蹙眉說道:“伯實將軍,下邳有內外中三城,夏侯尚水淹外城,尚有內、中二城可守。今霍下邳未有援信來,不宜輕兵而進。”


    霍篤不再隱瞞,取出書信奉上,哀求說道:“車騎將軍,霍攸之已遣帳下侍從送信至大營,其信間言恐難久守下邳,特向在下救援。”


    陸遜心間沉了下來,伸手去取書信。


    瀏覽書信上的內容,陸遜整理思緒,說道:“霍將軍為軍中宿將,可知今下之形勢?”


    “我軍兵少且不善野戰,今憑水師舟舸與其抗拒。若分兵北上下邳,遠離淮水,恐會被賊軍所趁,合擊滅之;如所將兵馬二三千人,恐會被夏侯尚所吞之。”


    “那下邳失守怎麽辦?”


    霍篤反問道:“今憑下邳據青徐兵馬,若下邳失守,則夏侯尚必率青徐兵馬至泗口,以南望淮陰城。”


    陸遜沉吟少許,心平氣和,說道:“下邳城池布防,遜已有所知。霍下邳所築內城為城中高處,所修糧倉為城郭之上,不受泗水淹灌。”


    “下邳兵馬具備,霍下邳頗有兵謀,能得軍士之心,內城牢而糧足,其守下邳當是無憂。待大司馬兵至,賊軍力竭,合兵擊而勝之,不救霍下邳,則下邳之患自解!”


    在陸遜看來,夏侯尚雖然用泗水灌下邳,但下邳城中兵馬及糧草都未受到大的損失。以霍攸之的能力守住下邳內城數月不成問題。


    今下霍攸之連信求援,多半是出於外城失守,僅剩下邳內城,不知能守多久,故而緊張之下求援。


    霍攸之太年輕了,所經曆的戰事太少。一旦正兒八經與夏侯尚展開作戰,則就自然認識到守城戰沒那麽困難。


    見陸遜不想救自己兒子,霍篤心中氣悶,抱怨說道:“大司馬下軍令,言讓將軍外分兵力,而令二城守五月之久。今將軍取浮橋遭敗,今下邳求援而無睹,莫非欲違大司馬軍令否?”


    陸遜盡量克製情緒,沉聲說道:“大司馬授軍令與我,遜當從大司馬之令。如下邳、鍾離二城失守,大司馬斬我頭顱,遜毫無怨言。而大司馬軍令之事,非將軍所能幹預。軍中大小之情,一切當以軍事為上!”


    霍篤冷笑幾聲,說道:“我與大司馬縱橫江湖時,恐車騎將軍尚在孫氏之下任職。”


    “伯充兄,愛子之心,人皆有之。”


    見二人對話有惡化的傾向,蔣濟出麵打斷,勸道:“今霍下邳在,則下邳城在,人城一體。你、我與陸車騎皆不願見下邳城失守,今陸車騎之語或有幾分道理,不如暫觀幾日形勢,如下邳城危險,立刻發兵援之,亦並非不可!”


    “哼!”


    霍篤朝著陸遜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


    “這~”


    蔣濟見霍篤脾氣這麽大,直接離開營帳,卻也不知怎麽說。


    頓了頓,蔣濟說道:“陸車騎,霍將軍愛子心切,別無惡意,如言語有所得罪,請勿見怪!”


    陸遜神情略有無奈,說道:“今下所憂者,當讓霍將軍不得擅自出兵,遜恐~”


    “請車騎將軍放心!”


    蔣濟拱手保證,說道:“伯實兄常以軍事為先,今無將軍軍令,必不會擅自用兵。”


    “善!”


    陸遜微微頷首,煩惱說道:“今下勞煩由蔣長史勸慰霍將軍,而遜將所發生之事一並書寫,令人送至武漢,以免讓大司馬誤會!”


    “大司馬必能理解車騎將軍之所為!”蔣濟向陸遜告辭,說道。


    望著蔣濟的背影,陸遜吐了口濁氣。


    他早有耳聞,江淮兵馬驕悍,非常人所能禦。自他接管江淮兵馬以來,深有感觸。江淮兵能打是真能打,但除了霍峻,無人可以如臂使指。


    蔣濟輔佐霍峻多年,深得軍士之心,且其自身軍略能力出眾。他的方針想要施行,必須有蔣濟認同才好去做。


    霍篤不必多說了,霍大司馬之兄,軍中除了霍峻外,屬他威望最高。丁奉使喚不動,手下羆虺軍就像霍峻部曲般。


    諸將之中唯有全琮好吩咐,畢竟陸遜與其來自江東地區,可以說是鄉人。


    陸遜取出巾帛,持筆下文。


    信中,陸遜除了提及下邳之事外,還將魏軍的分布情況仔細列出來。在書信末尾,陸遜建議如果要擊敗魏軍,可以嚐試從浮橋入手,將魏軍切割開來。


    “來人,將書信送至武漢,上呈大司馬!”


    “諾!”


    且不言陸遜送書信,今蔣濟正在勸生氣的霍篤。


    “伯實兄,霍下邳征戰經驗少,見水勢滔天,難免緊張。當下下邳城中糧草可支一年,兵馬有三四千人,士氣鼎盛,兵甲充裕,豈是夏侯尚所能破?”


    蔣濟苦口婆心,分析道:“霍下邳有將略之才,今守下邳當可磨礪其心性,日後必可成器。若伯實兄倉促北上,救得霍下邳尚好,若連累霍下邳,導致城池被破,則徒生他人笑料。”


    說著,蔣濟壓低聲音,說道:“都督今為大司馬,執掌朝中軍國大政。伯實兄若擅領兵馬,則害大司馬矣!”


    聽著蔣濟言語規勸,霍篤抱怨說道:“陸遜除了在巴蜀打了幾場勝仗,別無其他本事,能身居高官,僅是因為先帝之婿而幸進。”


    “今統領大軍禦敵,讓我等用舟舸襲擾魏軍,其餘之事便讓下邳、鍾離二城自守。都督怎能讓幸臣統大軍,而不自統兵馬,或交由蔣長史統禦。”


    見霍篤這般言語,蔣濟便知霍篤無擅自出兵之念,笑道:“陸車騎當有幾分兵略,他讓你等襲擾魏軍,除了分魏軍兵力外,還有探查淮南魏軍輜重所屯之處!”


    “看著吧!”


    霍篤冷笑一聲,說道:“欲破魏軍,還是要用我江淮軍士!”


    “不急!”


    蔣濟安撫霍篤,說道:“如都督書信所言,且讓鍾離、下邳二城消磨賊軍士氣。待敵士氣衰竭,都督或將率兵至江淮,親統大軍。”


    說著,蔣濟遲疑問道:“下邳之事?”


    “罷了!”


    霍篤咬了咬牙,狠心說道:“玉不琢,不成器。小子既有豪言,且看他有幾分本事!”


    “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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