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飛哨響,騎出蘆葦,一場經典的伏擊戰,在灌口川上演。


    四千騎兵看似多,但想直接擊潰魏卒卻也不易。為了擊破三萬魏軍,霍峻將四千騎兵分成三軍,從三麵衝擊魏卒,留出西麵讓魏卒逃亡。


    正麵突破魏軍陣容的任務,尋常騎將不宜擔任,霍峻交與高歆。令他率重騎千餘人直接衝入魏軍,以破陣亂勢為先,不能讓魏軍集結,避免陷入纏鬥中。


    側翼交予輕騎,讓他們從兩側切斷魏軍所部,令其前後失序,喪失結陣纏鬥的能力。驅趕潰兵敗逃,引起魏軍的潰敗。而負責輕騎的兩名將校,分別為霍攸之及丁封二人。


    霍攸之,霍篤長子,性情隨父,仁信可靠。霍篤常年鎮守六安,長子從軍作戰,耳濡目染下來,霍攸之頗有兵略,且兼勇武。若加以培養,或成不了名帥大將,但坐鎮一方,不成什麽大問題。


    高歆率千餘名陷騎,勢若雷霆萬鈞,猶如鋒刃,直衝混亂的魏軍陣容。而兩側輕騎衝向魏軍的薄弱處,斬斷各軍的聯絡。


    從發起衝鋒地到魏軍休整的林蔭、河畔,當有十裏之途,其間除了矮樹、草叢以外,別無崎嶇地形阻礙,可見騎卒的衝擊力發揮到極致。


    三路騎兵如狼似虎,徑直蹈入陣中。


    高歆位置靠前,雙眸透過獸麵臉具,單手握持馬槊,瞬間突破魏軍外圍的哨兵,直衝入魏軍的方陣中。


    那些魏軍步卒們因為正在休息的關係,絕大部分未著甲,慌亂之中,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軍官在哪裏。不待披有馬甲的戰馬撞進人群,魏卒們便四散而逃。


    魏軍人群中有個將校模樣的人頗有膽略,騎在戰馬上,沿途砍殺兩個逃竄的魏兵,嚐試招唿左右步騎集結,試圖糾合力量阻遏漢騎的突擊。


    高歆直接瞄向他,舉槊示意,領著左右重騎衝向那人。騎兵排槍衝鋒,馬槊寒芒綻放。兩騎隊交錯間,那魏將直接被高歆戳翻倒地,從屬步騎非死既逃,唯剩下嘶鳴而起的戰馬。


    此將不是他人,正是魏將諸葛虔。今諸葛虔讓左右將士既悲又恨,但見主將戰死沙場,形勢不在己,眾人唯有倉皇而逃。


    混亂的人群中,魏軍有些弓弩手有所反應,朝著衝入陣中的漢騎連連張弓施射,可是因騎卒的奔馳迅速,那些稀稀落落的箭矢不是射空,便是成為流矢誤傷友軍,幾乎絲毫無損於居前的甲騎。


    具裝甲騎繼續衝鋒,所到之處,無人可擋!


    南漢北魏因長期的作戰廝殺,互相技能樹都有點開,南漢重視弓弩,而北魏重視具裝甲騎。


    但不代表南漢沒有具裝甲騎,為了野戰不落入下風,南漢今時總有兩千餘眾具裝甲騎,江淮得以馬場以及戰略位置,霍峻得有五百甲騎,其餘甲騎大多數在劉備的中軍手上。


    霍峻五百甲騎常是集中使用,分配入羆虺軍,由渤海人高歆統率。


    高歆身體修長,善使長短槍,入陣衝殺多有殺傷敵寇人,左手已是取出短槍,由下盤控製戰馬。


    “衝~”


    “衝~”


    高歆繼續向前衝擊,左右甲騎不敢戀戰,催馬緊隨其後。幾百甲騎猶如絞肉機,在魏軍的人群中折騰衝殺,硬生生地將不少有所集結的小隊伍衝散。


    鴿哨為號,騎出蘆葦,這突如其來的伏擊,讓許多基層士卒並沒有做好大戰的準備。


    今被漢騎突擊截殺,簡直是以為天兵下凡,惶恐不已。尤其在高歆所率的甲騎奮勇衝擊下,加上恐懼的互相傳播,魏軍士卒已經彼此驚嚇,爭先恐後的避讓鋒芒,是有摧枯拉朽之勢。


    高歆所率騎卒中縱穿了魏軍隊列的大部,衝殺過程中,其馬鞍、衣甲都染紅了。高歆身中三箭,但所幸甲胄堅固,僅卡在甲片的縫隙中。幾處刀槍戳刺,有鱗甲的延緩,僅是小傷口。


    且在腎上腺素的加持下,高歆感覺不到疼痛,反而是率領甲騎調轉馬頭。


    喘氣歇息片刻,高歆掃視戰場,卻見魏軍當下空有龐大兵力,卻像是一條被截成小段的長龍,無法積蓄全部力量,距離全軍崩潰,似乎僅差一步之遙。


    “嗯?”


    高歆得見之前突入軍陣的霍攸之策馬奔走魏軍潰卒中,奔馳如風,所到魏卒幾近潰逃。但今下他卻被數百名魏軍步騎盯上,其將指揮親信,試圖將霍攸之圍殺在陣中。


    看著情形,高歆不敢不去支援,看了身側甲騎們,似乎是少了些。這些少的人不代表戰死,而是戰事混亂,衝鋒陷陣一趟下來,有所離散屬於是正常之事。


    “走!”


    高歆提韁策馬,衝殺向前。


    數百甲騎持槊加速奔馳,尤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向混亂的魏軍中,前來幫助霍攸之。


    霍攸之年紀尚輕,其立功心切,不似丁封、高歆充分發揮騎卒優勢,擊之則走。他為了貪功,想憑自己統率的輕騎圍殺常雕所統的魏卒,然他組織了幾次衝擊,都未能打散魏軍,己方反而死傷不少。


    圍殺常雕不成,且失去戰馬的衝鋒速度,霍攸之所率輕騎反被老將常雕抓住機會,指揮步騎圍殺漢騎,試圖逆風翻盤。


    “校尉,甲騎來了!”


    侍從指著高歆的方向,大聲喊道。


    霍攸之尋聲望去,得見援軍,不由精神大振,再次指向常雕,喊道:“甲騎來援,隨我突戰!”


    霍攸之非無謀恃勇之人,趁著甲騎穿越人群,突襲而來,他率部卒突向魏軍人少的部分,準備吸引魏軍的注意力,幫助高歆的破敵。


    “走!”


    霍攸之率輕騎向西麵突擊,如其父霍篤般身先士卒,奮力搏殺,將兩三百名魏軍步騎吸引住。


    常雕端坐馬背上,緊盯著戰場的局勢,神情格外的凝重。今下局勢之惡劣,遠超的他想象,在漢騎的陷陣驅趕下,常能看見幾十名騎卒,追逐數百名魏軍。


    今他聽從曹休的指令率親信步騎盡量阻擊漢騎,看能否挽迴潰敗軍的局勢。


    當然以常雕的經驗知道,今下魏軍實際上已無多少翻盤空間。軍士舍輜重而走,唯他與其餘諸將結親信奮戰,甚至部分將領直接逃亡。


    至於常雕為什麽不撤,多是因為曹休。曹休作為宗將,自己若將他拋棄,迴去自己必遭彈劾,而下場自是悲劇。


    今下常雕竭力想保持穩健的狀態,但他見到衝鋒迴擊的甲騎,心中忍不住膽怯畏懼。他在戰場上,瘋狂尋找曹休的身影,希望看見曹休撤軍的指令。


    常雕所尋找的曹休此時正陷入惱怒與羞愧當中,握著韁繩的手掌上,青筋已是暴起。


    他這一仗打得太蠢了,本想擊敗霍峻,揚名天下。不曾想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入霍峻的布局裏,好像自己主動率兵送上門,任由霍峻宰割。霍峻憑借騎卒就已幾乎擊潰大軍,其帳下的步卒還沒到呢?


    這般思索,讓曹休感覺到強烈的羞辱,以及不甘心。自己若此番迴去,豈不被賈逵、滿寵二人嘲諷。且那臧、呂二人會不會上疏給陛下,彈劾自己用兵不當,導致戰局崩壞。


    此番若是戰敗,朐縣、利城失守尚好,但若沒了下邳、壽春又會怎麽樣?


    再念及霍峻,曹休心生無力之感。


    他終於明白前任的大將軍夏侯惇,為什麽死都不出壽春城了。非是他怯弱無能,而是不知如何對付霍峻。


    臧霸、呂虔若能率兵早至,或是知會自己霍峻動向;賈逵、滿寵若不與自己唱反調,與自己合兵一處……


    想到隊友,曹休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光芒,他有機會戰勝霍峻,僅是因為外界因素,以及他們的不配合,才導致這般兵敗。


    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能擊敗霍峻!


    此時遠處的號角聲響起,曹休尋聲望去,卻見火紅色的旌旗愈發逼近自己,這是敵軍步軍精銳。


    相比騎卒,曹休更畏懼步卒,若說騎卒是鋒利的刀刃,那麽步卒則是重錘,直接橫掃戰場上的一切負隅頑抗的勢力。


    “將軍,甲騎太兇,常將軍負傷敗退!”


    “今步卒將至,速速撤軍吧!”


    侍從拉著曹休的手,急忙喊道。


    “撤退?”


    曹休心有所動,他還年輕,不想戰死在這。這場戰役的兵敗,是有額外因素在。如果他下次能解決這些問題,未必不能擊敗霍峻。


    對了,老母親還在家裏,自己可不能死。他必須活著迴去見母親,向陛下陳述此戰經過。


    險敗霍峻,不丟人!


    “撤軍!”


    曹休拽著韁繩,謂左右從騎,情緒激動說道:“今日兵敗,本應赴死。但因身負重任,不敢自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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