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縣,涼州軍大營。


    大帳內,隴右諸將低頭而歎,麵露喪色。


    張飛突襲關外的韓遂大軍,以涼州軍的軍紀還用說嗎?自當是全員潰散,翻山越嶺而逃,直接從陽平關外連夜逃至沮縣大營。


    留守大營的閻行見大軍潰敗,又驚又喜,連忙派人出去聚攏敗軍,尋找流散的將領,而閻行也從敗軍口中得知韓遂戰死的消息。


    “將軍戰死,今當如何是好?”或有人抹著淚水,傷感說道。


    閻行思慮半響,看向成公英,問道:“成公軍師跟隨將軍多時,不知有何高見?”


    成公英遲疑少許,看向手握兵權的諸將,說道:“韓將軍不幸棄世,當下唯有兩條選擇,其一,諸君向曹公請降,曹公必會厚待我等;其二,少公子在金城,我等可擁少公子掌軍。”


    陽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道:“將軍待我等恩厚,我等迴軍迎尊少公子,豈不美哉?又何需歸降曹公,受其調遣吩咐。”


    “是啊!”


    “可尊少公子。”或有人開口應和。


    閻行心中暗自冷笑,這群人哪裏是想尊奉韓遂之子,分明是想借尊奉之名,拿著劫掠來的錢財,迴去當山大王。


    成公英看向不動聲色的閻行,問道:“彥明之意是?”


    閻行能看透諸將的心思,成公英又豈能不知。這群關西悍將,天生的殺才,嗜殺粗鄙。韓遂憑借往日的威嚴能鎮得住他們,如今身亡,誰又能壓得住他們?


    韓遂幼子?


    別開玩笑了,在關西這片亂土上,關東那種父死子繼的繼承法根本沒用。馬超若不是憑著拳頭,也繼承不了馬騰的位置。


    為了顧及自己的後路,成公英準備尋找合夥人,投奔曹公。


    閻行手放酒樽上,說道:“韓公戰死,我等當奉少公子為主。然少公子寡有威信,難服眾人,故行以為當為韓公子嗣而思。曹公,坐握中國,帳下雄兵百萬,可為良主。”


    說著,閻行觀察眾人的神色,說道:“行欲與諸位尊奉少公子,歸降曹公,得世間富貴,何如?”


    陽逵甚是不願,悶聲說道:“歸降曹公,我等豈能如今下這般痛快?且曹公無西顧之念,投之有何益處?”


    “蠢貨!”


    成公英心中暗罵了聲,也就陽逵這種武夫才這般單純。曹操窺視關西多時,若非顧及韓公、馬超二人,早就下手了。


    “既然如此,可惜了!”


    “噔!”


    說完,閻行舉起酒樽猛地摔到地上,聲響酒水飛濺,嚇得眾人緊張不已。


    陽逵見形勢不妙,手握劍柄,嗬斥道:“閻行,你是何意……”


    話沒說完,大批甲士持刀弩殺氣騰騰地闖入大帳,手舉弓弩,用那鋒利箭尖瞄準陽逵等將。刀盾兵也將他們這群人圍住,等候閻行的命令。


    “閻行,韓公屍骨未寒,竟為此事,非人子爾!”


    閻行揮了揮手,吩咐說道:“你等蓄意作亂,違背韓公遺令,行肅清風紀而已。”


    “殺!”


    ……


    韓遂走祁山道伐漢中,被張飛所敗,溺死於漢水。部將閻行、成公英等人,於帳中伏殺陽逵、蔣石等將,兼並部眾,向涼州刺史韋康書信一封,又遣人上報曹操。


    沔陽,關中軍大營。


    “兄長!”


    馬岱跌跌撞撞地跑入帳內,唿喊道:“大事不好了!”


    馬超沒有抬頭,而是閱讀著竹簡,不悅問道:“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馬岱咽了下口水,說道:“兄長,張飛不在漢南,他率軍士走小道出關,襲殺了攻城的韓遂。今韓遂身亡,首級被張飛所取。張飛放被俘軍士千餘人,讓他們投奔我軍。”


    “什麽!”


    馬超手中的竹簡掉到地上,麵露驚駭,說道:“張飛不在漢南,那這幾日與我對決之人,又是何人?”


    張飛不在的日子裏,陸遜指揮帳下軍士數次破解馬超的計策,讓馬超無計可施,唯有期待陽平關缺糧,楊任獻城歸降。


    繼而,馬超憤怒起身,罵道:“韓遂老賊,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居然還能被張飛輕鬆擊敗。”


    “兄長,今下當如何是好?”馬岱問道。


    馬超氣著在帳中踱步,說道:“不可放潰軍入營,當另選營壘安置。”


    “這~”


    馬岱遲疑少許,說道:“馬玩貪戀隴右殘兵,已收潰兵入營。”


    “壞我大事!”


    馬超暴怒地將案幾踹飛,案上的竹簡、硯台、毛筆散落一地,大罵道:“戰事盡壞於馬玩之手!”


    容不得馬超不生氣,他帳下的關西兵將雖悍勇敢戰,但卻貪戀財物。如今得了南鄭錢糧,已經沒了幾分死戰的信念,反而顧及錢糧,顧手顧腳。且那些兵卒還將劫掠來的女子帶入營中,壞了軍隊的軍紀。


    如今潰兵入營,帶來韓遂兵敗的消息,必然會讓士卒恐慌,心生撤軍迴鄉之念。


    誰說猛張飛無謀,遇上這種打仗多年的老油條,又有謀臣在身側輔佐,馬超還真頭疼得不行。


    馬岱後知後覺,建議說道:“兄長,韓遂兵敗,我軍孤掌難鳴。何不如兵退漢中,裹挾婦孺,帶走南鄭錢糧。時韓遂身死,隴右無主,兄長何不如趁機殺入隴右,行效竇融之事。”


    馬超在帳中踱步,說道:“漢中,本非我等所有,撤之並非不可。然於此時撤兵,怕敵寇當會追擊。今張飛擊敗韓遂,必在陽平關中,且容我誘張飛出戰,尋機敗之。”


    “諾!”


    時入黃昏,夜色昏沉。


    陽平關上,‘張’旗迎風飛揚,天邊染成血色。雲霞燦爛,旌旗漫卷,甲士肅立。


    城外,馬超率千餘騎出營,行至陽平關外搦戰,命人送書信入城。


    “將軍!”


    侍從拿著馬超的書信,小跑入堂,說道:“馬超遣人送書信。”


    張飛抓了胡子,拿過書信瀏覽。見書信上的內容,張飛不由大笑。


    “將軍,為何發笑?”閻圃問道。


    “我笑那馬兒計窮!”


    張飛將書信遞給閻圃,笑道:“今居然邀我出城鬥將,以決漢中歸屬。”


    扶須淡笑,閻圃說道:“將軍將數萬之軍,坐擁漢川,且不可從馬超之意,出城鬥將。”


    “嘿嘿!”


    張飛笑了幾聲,吩咐左右,說道:“且搬酒到城樓上,俺喝酒看馬超搦戰。”


    “諾!”


    “將軍不是~”吳蘭欲勸道。


    張飛瞪大眼睛,責罵道:“我為軍中主帥,安有你說話的份。”


    吳蘭心中叫苦,看來唯有軍師、伯言將軍才能勸得動張將軍。


    “張飛小兒何在?敢與我戰否?”


    “若不是不敢戰,且滾迴吳楚。”


    關外,關西騎卒在那叫罵著,馬超盤腿休息,任由戰馬隨意走動。


    城樓上,張飛拎著酒囊,大口喝酒,見馬超如此,嘿嘿而笑。


    “擂鼓,為馬超部下助興!”張飛擦了下嘴角的酒水,吩咐道。


    “將軍,今無兵馬出戰,怎能擂鼓?”士卒問道。


    “讓你擂鼓就擂鼓,哪來那麽多話。”張飛不滿的說道。


    “咚!”


    城樓上鼓聲大響,嚇得城外的關西騎卒嚴陣以待,馬超翻身上馬,生怕張飛從城中殺出。


    “哈哈!”


    張飛見馬超如此倉皇,大笑出聲。


    往複三次,馬超被張飛如此戲弄,暴怒異常。欲策馬衝城呐喊,卻被陽平關上的弓弩手射退。馬超似乎明白了張飛的想法,無奈之下,隻得率關西兵卒而迴。


    “撤軍!”


    馬超憤怒地吐了口唾沫,說道。


    在馬超的軍令下,關西騎卒調轉馬頭,欲轉身迴營。然而就在此時,城樓上又響起了熱烈的鼓聲。


    “嘎吱!”


    緊閉的陽平關大門忽然打開,張飛率騎卒衝殺而出。


    “混帳!”馬超怒罵了一聲。


    張飛的小伎倆是真多,趁著馬超率軍後撤之際,率騎卒殺出。今張飛殺出,那些馬超帳下的騎卒不知該退,亦或是迴身作戰,陣型混亂。


    “令明率騎卒後撤,我率百騎殿後!”馬超持槊說道。


    龐德拽著韁繩,說道:“將我率騎卒撤至百步外列陣以迎將軍。”


    “善!”


    說話間,張飛仗著馬快,持槊已殺至馬超從騎跟前,格擋羌騎來矛。繼而左右突刺,刺死一名羌騎,欲順勢突入陣中。


    馬超持槊從斜裏殺來,擋住攻勢,戳向張飛的胸膛。


    “張翼德,可識得馬孟起否?”


    不僅張飛被馬超攔住,左右騎卒也被馬超帳下的羌騎堵住,捉對廝殺。


    被辱罵許久的張飛,迴罵說道:“俺為兩千石上卿,豈能識得關西匹夫?”


    張飛出身涿郡,雖是邊疆武人,但他卻也有鄙視關西武人的優越感。且今他貴為南方霸主劉備帳下大將,與羌人之後的馬超更沒什麽好聊的。除非馬超真出自扶風馬氏,還能讓張飛高看幾眼。


    “混賬!”


    馬超憤怒之下,持槊與張飛互鬥。


    “看槊!”


    馬超連戳帶挑,張飛扭腰躲閃,持槊格擋。唿吸間,轉由張飛進攻,槊鋒掃向馬超臉龐。


    馬超彎腰躲避,反手抽劍,刺向張飛的大腿。張飛瞥見寒芒,槊身迴拉,磕擋馬超的長劍。


    雙方盡是虎羆之將,在短短的時間內過招數次,招招致命。


    張飛見馬超手持劍槊,心中歡喜,持槊猛砸馬超。馬超知道自己單手力量比不過張飛,不敢抵擋,唯有憑借騎術躲閃張飛的招式。


    “將軍,敵騎太多了!”


    羌騎戳死南騎,見大批南騎從關內殺出,大聲喊道。


    馬超見越來越多的敵騎殺出,生怕被包圍,不敢戀戰。


    “張飛受死!”


    馬超躲閃間,尋機將手中的長劍擲出,直飛向張飛。


    劍勢洶洶,張飛急忙迴槊,撥開來劍。卻見馬超已是策馬而逃,左右從騎已是且戰且逃。


    張飛安會放過馬超,緊追不舍,喊道:“馬超休走,待我斬你!”


    馬超素習弓馬,不僅善槊法,亦精通弓術。奔馳逃竄間,馬超見張飛緊追不舍,冷笑不已,將手摸向重弓。


    下個瞬間,隻見馬超握弓捏箭,身藏馬腹,猿臂輕展,彎弓射箭。冷箭破空而出,直飛向張飛的臉門。


    “嗖!”


    聞弓聲響起,張飛心中一驚,下意識趴在馬背上。接著,張飛眼前飄過紅色,卻見自己的頭盔上的紅纓被馬超的重箭射掉。


    馬超見一箭沒射死張飛,懊惱不已,繼續取弓而射。張飛豈能放過馬超,也取出弓箭,射向馬超。


    繼而,南騎緊隨張飛身後,朝著羌騎衝殺而去。已後撤列陣的龐德迎上張飛所統騎卒,接應殿後的馬超。


    “將軍,大營來報,漢南敵軍從下遊搭橋渡河。”候騎在混亂中找上馬超,說道。


    馬超看著廝殺上的雙方騎隊,咬牙說道:“且戰且退,撤迴大營!”


    “諾!”


    見馬超與騎卒後撤,張飛率騎卒追殺數裏,追至馬超大營。斬俘近兩百騎,得馬數十匹,取得小勝,張飛方才滿意收兵。


    在張飛收兵迴軍的時候,龐統與輔匡作為偏軍搭建浮橋,準備渡過漢水,與陽平關兵馬匯合。


    待偏軍渡過漢水時,天色已經轉暗,張飛設下小席,請龐統、輔匡等人一同進餐。


    張飛欲拿酒囊,卻見龐統的雙眸直勾勾盯著自己。嘿嘿笑了幾聲,轉而取過水壺倒水。


    “伯言怎未過江?”張飛問道。


    龐統放下筷子,擦拭自己的嘴唇,說道:“伯言已移軍下遊,與南鄭隔水對峙,欲取馬超後路。”


    張飛抓了下胡子,說道:“伯言如此進軍,馬超知曉必然恐慌。加上今日小勝馬超,以此看來,馬超恐將撤軍。”


    “統也以為如此!”龐統說道。


    “將軍,馬超攜帶糧輜,撤軍必然緩慢。末將願率精銳追擊,當能得勝而還。”吳蘭說道。


    “慢!”


    見張飛欲答應,龐統阻止說道:“將軍,馬超非無謀之將,今時追擊,恐難得利。”


    張飛沉吟少許,說道:“韓遂兵敗身亡,馬超又被我小挫,軍師莫要太過謹慎,馬兒當不足為慮。”


    “本將分你五千兵馬,追擊馬超。”張飛吩咐說道。


    “諾!”吳蘭應道,


    龐統見張飛執意追擊,說道:“吳蘭為先鋒追擊,將軍可率大軍在後,以免萬一之事。”


    “善!”


    張飛歡喜說道:“擊退馬超,飛可飲酒也!”


    次日天明,馬超焚營撤軍,收部眾錢糧於後軍。


    吳蘭趨兵追擊,關西兵卒見吳蘭襲後軍,憂慮自家錢財。在馬超的率領下,迴頭逆擊吳蘭。


    關西兵馬精銳,吳蘭所部大敗。部將單倫被斬,軍士死傷過半。幸得張飛接應,馬超方才撤軍。


    張飛念漢中初下,張魯舊部過多,需有重兵屯守,聚攏敗軍後,放棄追擊馬超。


    陸遜渡過漢水,得知經過,與龐統勸張飛追擊。然走入山道的馬超親自斷後,燒毀褒斜道,讓追兵無功而返。


    晚上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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