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魯王傳》:“十四年冬,魯文王(琦)患惡疾,以荊楚托與中祖。十五年正月,魯文王薨,子溥嗣。”


    建安十五年,二月,鄴城。


    州牧府上,議堂。


    曹操持筆揮灑墨汁於巾帛之上,書寫良久,一氣嗬成,遂擱筆於筆架上。


    “德祖,且將此《求賢令》下達於地方諸縣。”


    曹操指了指楊修,說道:“自古以來,凡受命及中興之君,皆是與賢人君子共治天下。今天下混亂,劉備、劉琦、劉璋等寇作亂南方,此乃求賢之急時也。”


    “昔齊桓公霸春秋,得賴管仲相國;高皇帝治平天下,垂信陳平奔走。孤竊以為賢能之人,或非孝廉君子,望諸位替孤尋覓賢才,唯才是舉。孤當得而用之,以讓天下賢士大展胸中之才。”


    “諾!”


    楊修得見曹操詔令的開頭,心中頓時一驚,以他的智慧豈能不知曹操詔令中的隱晦比喻。


    然身在曹操左右多年,楊修早已隱約探得曹操的心思。臉色不變,雙手捧著書有《求賢令》的巾帛,趨步退了下去,交予府上的刀筆吏抄寫,下發於中原各地。


    實際上曹操所寫的求賢令,名為求賢令,實則表明自己的誌向。如其開篇便言‘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落尾又語‘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


    受命及中興之君,容易理解,無非是指漢高祖劉邦及漢世祖劉秀。然其尾語中的‘明揚側陋’中的典故,卻是堯讓位於舜。故而曹操所書的求賢令,或有唯才是舉之意,但亦有登基稱帝之心。


    興致甚高的曹操,問道:“今時銅雀台修築何如?今歲能用否?”


    “啟稟丞相,銅雀台,今歲能用,已略有形狀。”侍從答道。


    “甚好!”


    曹操點了點頭,目光看向曹植,笑道:“子建素有文采,待銅雀台成,孤欲觀我兒大作。”


    “諾!”


    曹植晃了晃,迴神應道。


    相較於銅雀台,曹植更念著那日在洛水匆忙見過的嫂嫂。


    “報!”


    初入丞相府的司馬懿,舉著荊楚的書信,匆匆入堂,拱手說道:“啟稟丞相,荊楚暗報!”


    “念!”


    司馬懿拆掉書信外的印泥,攤開瀏覽說道:“去歲冬,荊州牧劉琦身患惡疾,詔霍峻、劉磐、劉先三人入漢壽。”


    曹操臉色微變,說道:“去歲冬,劉備與孤罷兵休戰,莫非便是為此!”


    去年十月患病,今歲正月去世,撐了兩個多月。其間消息封鎖,唯有少數人知道。十二月時,隨著劉磐折騰搞事,消息泄露出去。


    繼而,曹操又急忙問道:“劉備可有入漢?”


    司馬懿往下看去,點頭說道:“十二月冬,劉備入漢壽。”


    “織鞋販履之徒,安敢如此狡詐!”曹操心急不已,問道:“今下可有最新荊楚消息。”


    “劉琦患疾,劉備為何入楚?”腦袋反應慢的曹洪,疑惑道。


    賈詡臉色微變,解釋說道:“劉琦兄弟族人多在中原,其膝下唯有長子劉溥可以繼位,劉磐為劉琦從弟。此番劉備入楚,恐是有繼位之念。”


    “快!”


    曹操指揮左右,問道:“立即派人去探查消息,看荊楚是否有新的消息傳來。”


    “諾!”


    曹洪心中仍有疑慮,說道:“劉琦去世,其子劉溥不能繼否?”


    賈詡耐著性子解釋,說道:“荊襄士人言劉溥膽怯柔弱,其母袁氏兇悍,怕是難以繼承荊楚。”


    曹操不由多看了賈詡幾眼,好奇賈詡怎麽會去了解這種消息。


    聽著賈詡這般解釋,曹洪也已是著急起來,說道:“劉備非是凡人,今時占據江東四郡,握有舟舸,便難以解決。若讓他統掌荊楚十四郡,必為我心腹之患。”


    曹操冷靜下來,說道:“劉琦有子,亦有從弟,劉備欲想繼位荊楚,何其難也!暫且等候荊楚消息,孤觀劉備大概會要了豫章、廬陵、鄱陽三郡迴去。”


    良久,打探消息迴來的司馬懿,氣喘籲籲,說道:“丞相,許昌快馬來報,劉備遣使謁天子。”


    曹操臉色大變,驚問道:“劉琦呢?”


    司馬懿硬著頭皮,說道:“丞相,劉琦病逝,劉備代領荊州牧。時追封劉琦為大司馬大將軍,其自領車騎將軍,鄴侯。”


    “混賬!”


    曹操氣得跳了腳,大聲罵道:“百萬雄師未得之地,居然被劉備輕易所得。織鞋販履之徒,心機狡詐,此非他所能出之策,必有他人指點。”


    “劉景升之子如豚犬耳!”


    言語間,曹操氣著都笑了起來,說道:“劉琮獻襄樊降我,而那劉琦舉十郡而歸劉備。若劉表知曉今時,怕是早砍了劉備。十郡之地尚不能自保,反而讓與劉備,實乃豚犬之輩。”


    容不得曹操不生氣,他費盡心思,率二十萬餘萬兵馬南下,被霍峻一把火燒得損失慘重。


    而那劉備竟然不費一兵一卒,繼承荊楚之地,掌握荊、揚兩州。嫉妒已使曹操麵目醜陋,且又讓他氣憤不已。


    不僅於此,劉備那廝居然自稱鄴侯,拿他的政治中心當成封爵地,明顯是在譏諷他。


    又念及自己居然因一封書信,便輕信了劉備,引兵退迴北方,助他脫身入楚,間接幫他繼位荊州牧。


    今時的曹操早已是後悔不已,如果他知道劉琦病重,他必定是強攻濡須口,哪會放劉備迴去。當然以濡須口留守的兵馬,他可能攻克不下,但他至少能牽製劉備。


    如今劉備執掌吳楚,又有霍峻、關羽等人為輔,已是徹底龍入江海,鳳揚九天。


    短短一年時間內,劉備從丹陽一郡之地,膨脹到坐擁吳楚,太令人膽寒了。


    曹操在堂中踱步,既氣憤又懊惱,心中暗暗後悔道:“若知今日之事,孤必殺劉備於許昌。料今之天下,已早安多時矣!”


    踱步間,曹操手指向裴潛,問道:“卿與劉備在吳楚多時,卿以為劉備才略何如?”


    裴潛見憤怒之下的曹操,盯上自己,不由後背發涼,機智說道:“使劉備居中國,能亂中原而不能治之。令劉備尋險固守,可於亂世中割據一方。”


    得聞裴潛的機智言語,曹操的怒氣漸消不少。


    見曹操氣消,裴潛長唿了口氣。曹操剛剛那番問話,看似在詢問劉備的能力,實則在對裴潛的政治考驗。


    裴潛過分吹捧劉備便是死,若是過分貶低劉備則會讓曹操不爽。剛剛那番言語,既認可了劉備的才能,又將其置於曹操之下。這馬屁的拍得恰到好處,有禮有節,讓曹操很難不開心。


    “文和以為如何?”


    賈詡沉吟少許,說道:“劉備坐擁吳楚,已成氣候。然江水萬裏,益、荊、揚三州分居上下。丞相若能得有巴蜀,又從中原發兵,則順江而下,吳楚蓋不能擋也!”


    曹操坐到榻上,怒氣漸散,說道:“劉璋與吳楚同盟,攻益州恐被劉備得利。”


    “劉備初掌吳楚,豈敢親離吳楚。且荊楚兵馬,非劉備之所用,兵將不知,豈能用之。今時發兵攻巴蜀,則劉備必不敢發大軍支援。”賈詡說道。


    “攻益州,需先取漢中;取漢中,需過關中。”曹操捋著胡須,說道:“關中諸將皆武人之徒,胸無大誌。今領兵假道,必遭眾人驚恐,西方當亂矣!”


    “不然!”


    賈詡麵露笑容,說道:“取漢中,需過關中。然若讓關中諸將取漢中何如?”


    “關西諸將武人悍卒,貪圖利益。丞相分封巴蜀於關西諸將,令其討漢中,又遣軍助之。耗其士卒,損其精氣。時丞相趨兵於後,關中可平,巴蜀可安。”賈詡沉聲說道。


    曹操沉默半響,說道:“孤欲趁劉備初掌吳楚之際,起兵攻之。然卿之言語,且容孤深思之。”


    “諾!”


    賈詡也不與曹操爭辯,且讓曹操自己斟酌利弊。


    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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