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盡而散,深夜無話。


    次日,霍峻又入州牧府,與劉琦議荊州軍事。


    昨夜雖是宴飲盡歡,但霍峻卻是按時入睡,得以精神煥發見劉琦。而那劉琦卻神色疲倦,黑眼圈浮現,走路漂浮。並沒那麽精神,似乎像極了被狐狸精吸幹精氣的人。


    霍峻打量劉琦神色,問道:“使君,昨夜可是操勞公務了?”


    劉琦麵露尷尬之色,說道:“昨夜宴後,孤又飲了幾樽酒。”


    霍峻心歎了口氣,勸道:“大戰方休,百姓疲憊,今日荊楚之重係於使君,於國於民,當惜此身。酒色之娛,隻可淺嚐,不可久溺。”


    霍峻的勸諫屬於是真心實意,劉琦在襄陽時期閑來無事,常常操勞女色,惹得劉表不悅,心生改立劉琮之念。


    隨著下江東,劉琦勞於鞍馬之間,常要忙於軍務、政事,不僅無精力,亦無那時間。常是罷兵休整的時候,嚐上一嚐女色。


    那段時間,劉琦臉色、精神、體力漸漸好轉,人說話中氣漸漸充足起來。兩次入襄陽,劉表對自己這個長子皆刮目相看,否則也不會欲立劉琦為嗣子。玉不琢不成器,蓋乎是劉琦這般。


    失去了劉表在頭上鞭策,得賴霍峻、劉備幫助,劉琦又率軍打迴了荊楚,自己的地位得到鞏固。


    忽然間,劉琦驟然飄了起來,貪戀女色的毛病,又冒了出來。且是有報複性消費的即視感。


    霍峻自以為自己好色,今比之劉琦這般貪戀酒色,卻弗如遠甚!


    得見霍峻勸諫,劉琦不欲久談,轉移話題,說道:“仲邈之語,孤已自知。孤不日將遷州治到漢壽,故而喚仲邈前來,欲諮詢荊州軍務。”


    自兩漢四百年來,荊州州治變遷過三次。西漢雖設十三刺史部,然當時多是刺史,多是監察職責,無固定的辦公場所。


    時間及入東漢,十三州刺史從監察機關漸漸演變成治理機關,從而也都確立了州治所。而荊州的初始治所不在江陵,亦不在襄陽,而是在武陵的漢壽縣。


    為何不用江陵,而是以漢壽作為州治所。首要在於東漢時期,為了深入治理荊南,荊南蠻夷頻繁襲擾,且防備荊南蠻夷的兵馬多來自長沙國。處於江陵和長沙核心地帶的漢壽就成為一個上下兼顧的合適選擇。


    荊州郡治遷徙到江陵,可追溯到靈帝時期的荊州刺史王睿。然而王睿去世後,劉表單騎入荊州,又改以襄陽為州治。


    今時劉琦治下的地盤不僅有荊楚六郡,還有揚州三郡。綜合考慮下來,劉琦采納潘浚的意見,將州治設在漢壽縣。


    至於以江陵為州治所,劉琦尚憂慮曹兵南下。畢竟雖建造公安新城,但他的心並非真安啊!


    恰好轉移到漢壽,不僅可以照應到江陵,亦能照顧到交、揚二州。


    霍峻沉吟良久,說道:“移治漢壽,位居洞庭湖澤,交通便捷。東接長沙、豫章,南達桂陽、蒼梧,北望南郡、江夏,實乃英明之舉。然使君欲問軍務,不知荊北防務,亦或是荊南蠻夷,再是交州士燮?”


    劉琦斟酌少許,說道:“仲邈皆可談談,孤不甚明也!”


    霍峻整理思緒,說道:“荊北防務在於當陽、公安二城,二城得保,則江陵、夏口可無憂也!當陽城,峻已命霍淵駐守;公安城,徐盛領命營建。峻竊以為可命徐盛為漢水督,領公安,兼督漢水水師。”


    “若是言及荊南蠻夷,峻有征、撫二言。荊州蠻夷眾多,如有五溪、長沙、武陵等蠻夷,雜多且眾。使君欲征蠻夷,需選智謀良將,且征且撫,編戶齊民,調選精銳入軍;使君欲安撫蠻夷,行事甚易,且效先君之政,封諸夷為長,寡收賦稅。”


    “若是進圖交州士燮,使君需安賴刺史及吳蒼梧二人。二君有隙,難以和睦共處。調和二君,方可望交州。”


    在交州上,霍峻並未深聊。一是他不是非常了解交州,二是以劉琦的性格暫時不會圖謀。


    劉琦心已有數,說道:“仲邈既為南郡太守,荊北防務可從君之意。委徐盛為漢水督,駐守公安。荊南當以安撫為上,交州之事暫且無暇顧及。”


    “諾!”


    頓了頓,劉琦說道:“仲邈既領南郡太守,鄱陽郡則是難理。孤欲委仲邈之兄霍篤任鄱陽太守,不知其能勝任否?”


    “這~”


    霍峻略有難色,說道:“峻已任南郡太守,又以兄出任鄱陽太守怕是不妥。”


    “無事!”


    劉琦笑了笑,說道:“鄱陽人口僅有十萬,本可以與豫章郡省並。然顧慮到江北軍務,今雖有劉揚州兵馬出鎮,但我軍亦需設郡防備。”


    劉琦帳下有十郡,霍篤、霍峻兄弟分別為兩郡太守,鄱陽郡雖小,僅有十萬人,但讓霍篤出任太守,卻可說是劉琦厚遇霍氏。


    今除了南郡、鄱陽郡外,劉琦治下郡也皆有長官。如江夏太守文聘、豫章太守韓玄、廬陵太守劉度、長沙太守劉先、武陵太守劉磐、桂陽太守黃忠、零陵太守王威、蒼梧太守吳巨。


    斟酌少許,霍峻說道:“峻兄謹慎敢戰,進取不足,僅以才能言,守備皖城綽綽有餘,可以勝任鄱陽太守職。”


    說實話霍峻不可能沒有私心,畢竟霍篤可是他的兄長。當然按功績而言,霍篤從軍多年,所立戰功不少,升遷小郡太守不是問題。且按能力來說,霍篤隨大軍征戰,常分兵作戰,已具備獨自領兵的能力。


    “那便可行!”


    劉琦說道:“除霍篤封賞外,其餘有功軍士,當由仲邈辛苦歸統,上報至孤。孤瀏覽無誤,當逐一封官,賞賜錢財宅院。至於仲邈功勳卓著,初已有官爵封賞,今計金口舊功再賜夷道、夷陵為君奉邑。”


    “使君大恩,峻不敢忘也!”


    霍峻起身行大禮,拜謝劉琦。


    奉邑與食邑不同,食邑可以傳於後人,奉邑僅是以賦稅作為俸祿的封地。


    金口敗曹,襄陽掠民,此二功績一大一小。初次封賞,劉琦表霍峻為征北將軍,南郡太守,鄉侯。今時又賜兩座縣城的賦稅作為霍峻的俸祿,又表霍篤為太守,封賞不可謂不厚。


    當然曆史上的周瑜在打完赤壁、南郡兩仗後,孫權給了南郡太守、偏將軍,又賜下雋、漢昌、劉陽、州陵四縣為周瑜的奉邑。


    兩者封賞各有所長,亦有所短。但總體而言,劉琦的封賞已是豐厚,無法挑剔。


    至於為什麽不封霍峻為縣侯,而是以奉邑的形式。主要還是在於劉琦自己也才是有名無實的成武侯。


    又與劉琦閑聊半響,霍峻見其神情疲憊,主動告辭退下,讓劉琦迴屋休息。


    出堂屋時,霍峻卻見到潘浚與一名儀態軒昂的士人交談熱烈,似乎在叮囑什麽事宜。


    潘浚見霍峻出堂,讓士人先行離開,趨步上迎,笑道:“拜見君侯。”


    “見過治中。”


    霍峻向潘浚問好,說道:“州府官吏變動,峻多有麵生,不知與治中交談之吏是為何人?”


    二劉互表州牧,舊時劉琦府中吳地曹吏有隨往荊楚者,亦有棄官不就者。人員變遷下,自然要征辟荊楚士人為官。


    如此之下,霍峻能認識的曹吏自然不多,當然這也與霍峻外任地方有關。


    潘浚見霍峻詢問,說道:“浚之姨兄蔣琬,蔣公琰是也。年少時,浚背鄉入襄陽求學,公琰知名於郡縣。今時治政荊楚,使君思求賢才,故而……”


    說到後麵,潘浚不太好說下去,似乎自己有提拔親眷之意。


    霍峻笑了笑,說道:“舉賢不避親,治中之舉並非不可。”


    頓了頓,霍峻問道:“不知治中欲命公琰出任何職?”


    “公琰無功,僅能為州書佐!”潘浚說道。


    霍峻手撫在劍柄上,說道:“我觀君兄氣宇軒昂,似有才學,不如到峻治下任職。若才學可用,或為縣長,磨礪幾載,可堪大用。何如?”


    “如此怕是麻煩君侯了!”潘浚笑道。


    “初治南郡,思求賢才爾!”霍峻笑道。


    潘浚應和道:“荊楚能否大興,得賴君侯及諸位太守治政。”


    二人同行間,霍峻看了眼劉琦府堂方向,說道:“承明既掌政事,居使君左右。當多加規勸使君,切莫過度迷戀酒色。”


    潘浚欲言又止,轉而長歎,說道:“浚豈無規勸,然使君聽而不納,我等亦無可奈何!”


    “盡心規勸即可!”霍峻無奈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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