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楚蓋有義士,仲業果有血性。”


    “峻拜見使君!”


    在眾人的目光中,霍峻趨步入堂,行禮說道:“路途遙遠,峻耽擱行程,望君恕罪!”


    劉琦麵浮笑容,說道:“仲邈千裏跋涉而來,辛苦奔波,孤怎會見怪。”


    “來人,上坐!”


    霍峻謝禮入座,直接問道:“今天下興亡之責皆在二公身上,今豫州奮戰夏口,揚州怎能在此猶豫不決?”


    “這~”


    劉琦麵露難色,他不曾想霍峻剛入位,便出語責問自己。


    霍峻環顧在堂眾人,笑道:“使君與諸位在此議事,莫非畏懼曹操之兵勢?”


    輕咳一聲,劉琦誠實說道:“曹操擁數十萬大軍南下,我弟已降,荊州已被曹操所據,唯剩吳越東南一隅之地。”


    霍峻搖頭不已,說道:“使君所言有誤,歸降者僅荊北二郡,荊南四郡搖擺不定,賴交州、吳蒼梧皆未降曹,怎言僅剩吳越一隅?”


    這就是屬於眾人的認知偏差了,今位麵早與曆史發生巨大的偏轉。


    曆史上劉琮以劉表正統嗣子的身份歸降曹操,不僅是劉備認可,連整個荊州的人都認可劉琮。繼而曹操南下荊南四郡全部歸降,除了身處蒼梧的吳巨沒有投降外,基本該投的都投了。


    今下劉琦、劉琮因奪嗣之事,雙方已經是撕破臉皮。蔡瑁得益於南郡太守及車騎軍師的身份,加強對江陵、襄樊的掌握。而那二劉抓緊攻略江左,厲兵秣馬,繼而壯大力量。


    但除了荊北、吳越外,並不代表其他地域沒有動作。長於政治手段的劉表,早借著二劉攻略江左帶來的影響,完成了他深耕荊南,紮根交州的動作。


    如那長沙太守劉先,本是武陵太守,他作為劉表核心親信,由武陵轉任長沙。


    長沙郡,荊南四郡之中最為富庶的郡縣,位於洞庭湖周圍,漢民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巔峰時人口可達百萬之眾。


    早些年,劉先雖勸過劉表歸曹,但不代表他是軟骨頭,在正麵出使上,劉先剛過曹操,不墜荊州之威。繼而歸荊後,轉任武陵太守,即克江左,又轉長沙太守。


    除了劉先外,劉表還委任武陵太守劉叡、零陵太守劉度、桂陽太守趙範。這些人幾乎全是劉表信賴的人,否則也不會輕易讓他們出任荊南太守。


    這也是為什麽劉琦試圖拉攏他們,無人提前投效的原因。你僅是揚州刺史,又非荊州要人。他們受劉表之命治郡,無恩無惠,自然不受劉琦管轄。


    劉表臨終前,明知道蔡、蒯二人在襄陽勢大,為什麽還當著眾人的麵強行宣布劉琦為嗣子,無非就是告訴荊南四郡,以及遠在交州的賴恭、吳巨二人別認錯繼承人了。


    劉琦自以為受限,實際卻入寶山而不知寶。如果把孫權換成劉琦,估摸孫權早已下決心幹架,入駐江夏,招撫荊、交舊部,在擊敗曹操後,順江而上取巴蜀,與曹操南北而治。


    至於劉備所部,劉琦若有政治手段,分化瓦解,劉備最終隻得成為劉琦治下的一部分。


    可惜劉琦根本沒意識到父親劉表給他留下豐富的政治遺產,以及雄厚的軍事遺產。


    劉琦被霍峻這句話所點醒,頓時醒悟。然過了少許,劉琦遲疑問道:“今曹操率大兵至江漢,那荊交之人可會歸降否?”


    霍峻笑了笑,說道:“使君若不往夏口,荊交之眾必降;使君若往夏口招撫,戰事未分之際,荊交之眾即便不歸使君,亦難為曹操效力。”


    這就是現實的問題,那些人在自然情況下歸順劉琦。但在非自然的情況下,如曹操大軍南下,他們容易陷入猶豫當中。若不拉攏,即被對方拉攏過去。


    “曹操自稱九十萬大軍,兵分二路,臨江北,入江漢。書信與眾人,以恐其心。諸公亦是恐慌,不去分辨其兵馬虛實多寡,皆紛紛規勸使君歸降,豈是為下之道?”


    說著,霍峻從衷甲懷中取出書信,以示眾人,說道:“自黃巾之亂以來,諸侯紛爭,群雄割據,中原凋敝,十不存一,曹操安有九十萬之眾?以峻觀之,曹操兵馬連那二十萬都不曾有。”


    “官渡之時,袁紹以十一萬之眾,稱二十萬大軍,曹操僅兵四、五萬,勝之。及戰後,曹操坑殺七、八萬降卒,入河北得袁氏兵馬,蓋得四、五萬之軍,合約不過十萬而已。”


    “即遠征塞外,降服烏桓,得兵不過萬騎,今下江漢,唯約十一萬而已。蔡瑁、蒯越獻荊北而降,士卒不過三、四萬。此三、四萬士卒乃荊楚之兵,心歸揚州,曹操安敢用之?”


    “故曹操帳下兵馬最多不過十五萬,兵源雜糅,難以禦之,人心各異,不足為懼。”


    霍峻已經站起來,在堂內踱步,說道:“又觀江淮十萬兵馬,仍是詐稱,其不過乃泰山諸寇之兵。遣一偏將出鎮濡須口,及那昌豨帳下之兵,足可禦之。”


    “而觀我軍,江左兵馬可有六七萬之眾,荊南兵馬三、四萬,交州兵馬又有近萬人。使君安撫荊交郡縣,合江左兵馬,可有十萬之眾。以十萬之眾,安不及十一萬之眾?”


    說著,霍峻扶劍怒視張昭、陸績等江左士人,說道:“不知兵者,怎敢議兵。輕勸使君歸降,險誤國事,你等知罪否?”


    對於文人士子而言,他們不知兵馬,也少知軍事地理。張昭那種能知道長江之險已是不容易,別指望他們說出什麽東西。因而對付他們最好的武器,即用人數對比,去告訴他們別虛。


    伴隨著霍峻的責問,眾士人紛紛低著頭,噤若蟬寒。


    顧不上眾人,霍峻拱手說道:“請使君入側堂,峻密呈破曹之略!”


    “好!”


    有諸葛亮的鋪墊,又有了霍峻雙方簡略的實力對比分析,劉琦安下了心,說道:“仲邈隨孤入堂!”


    劉琦走後,文聘、馮習等武將起步而上,圍簇著霍峻說話。


    文聘跨劍而立,拱手說道:“曹操橫行天下,群寇皆除,兵臨江漢,威震海內。今下唯吳楚不納,望北府施以韜略,破賊於江漢,以複先君之大業。”


    霍峻迴禮而答,說道:“請諸位放心,先君開業已有二世,怎能讓曹操所奪。曹操至我楚地,不識楚地地理,必被我軍所敗。今戰事將起,諸位可速迴營備戰,以待揚州號令。”


    “諾!”


    說完,霍峻趨步入側堂,路中與諸葛亮眼色互通示意,讓諸葛亮做好準備。


    側堂內,劉琦已命人擺設好茶水,以待霍峻。


    劉琦端坐榻上,神情溫和問道:“仲邈有何破曹之策?”


    霍峻跪坐在劉琦對案,說道:“今兩兵未戰,難言詳細破曹之法。然兩國未戰,卻有廟算軍略呈上。”


    劉琦奉茶於霍峻,抬手說道:“請言!”


    “諾!”


    霍峻將茶盞放在案上,說道:“荊楚,先君之所有,使君為正統。得益於先君之舊德,人心多向使君。而曹操暴虐,素無德政,得之而難附,此使君之勝曹操也;曹操帳下兵馬雖眾,然多鞍馬之士,舍用舟舸,以迎我軍之長,與吳、楚爭衡,乃我軍二勝曹操。”


    “江漢之地,我楚將所居之鄉,曹操舉兵入之,不識山水地理,此我軍三勝曹操;及入冬寒,江陵輜重被焚,曹操遠離中土,馬無槁草,兵無糧輜,兵糧千裏轉運,此我軍四勝曹操。”


    “且吳楚水鄉,疫病多生,北人不識水土,屈居泥澤,必有瘟疫,此我軍五勝曹操;曹操從征袁紹起,無歲不征,無年不戰,將校已疲,軍士心懈,我軍以逸待勞,驅水為兵,此我軍六勝曹操。”


    霍峻挺直腰背,侃侃而談,盡顯從容之色。


    “使君繼先君之餘恩,豫州奉天子之詔命,二公合一,發吳楚之兵,驅舟為馬,當蕩平曹賊,為漢室除害。有此六勝,曹操進軍乃是赴江送死爾!”


    “望使君勿疑!”


    別看二劉下江東不久,根基不牢,容易被曹操動搖。但反觀荊楚,得益於劉表,劉琦在荊楚的根基深厚多了。


    劉琦信心大振,問道:“於水上可破曹操,但上岸如何能破?”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豫州尤善陸戰,帳下兵馬精良,他與曹操交手多次。故而陸戰之時,可賴峻與豫州帳下之兵馬。”


    “及江北、荊南如何安排,仲邈可有方略?”劉琦問道。


    “使君行至豫章,遣使入荊南,以招撫諸位荊交郡守,讓其請兵出糧。”霍峻說道:“至於江北,如讓諸葛軍師及糜子方,率初附吳人將校,將老弱六千人至濡須口即可。又有昌豨帳下數千兵馬,合約萬餘人,可保江北安穩。”


    說著,霍峻拱手請命,說道:“峻請江東兵卒四萬至夏口,合江夏二萬之眾,勝兵六萬出戰曹操,為使君破曹!”


    劉琦果斷答應,大笑說道:“既仲邈廟算在握,有勝曹操之望,琦豈能不準!”


    “謝使君厚愛!”


    劉琦扶起霍峻,斟酌說道:“仲邈既有兵略,當能知曉此戰之後形勢。先君已逝,琦恐豫州有生謀取荊楚之心。仲邈以為如何?”


    ps:晚上眼睛疼,暫時沒了。明天三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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