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說霍峻與劉備迴營,醞釀著離間計。


    太史慈被張飛喝退後,迴到營寨,孫賁便領著親衛過來詢問狀況,說道:“子義,情況如何?怎不與敵騎交手,擒獲那劉備以退敵軍。”


    太史慈也不隱瞞,如實說道:“玄德公,策馬繞營觀寨,雖從騎不過三四十人,然其有那張翼德侍奉左右,其勇不可擋。慈念難以對之,玄德公又走,隻得引兵而迴。”


    孫賁微微皺眉,他剛剛可是有見太史慈追擊劉備,敵將殺死從騎。而太史慈非但沒有上前廝殺,還與他敵將交談起來。不過這懷疑的念頭僅一閃而過,孫賁總體上還是信任太史慈的。


    太史慈見孫賁不答,繼而又說道:“請將軍放心,下次若有機會,慈必擒殺劉備。”


    “好!”孫賁露出笑容,說道:“孫廬陵兵馬也將抵達,屆時我軍兵眾迎敵兵寡,當可勝也!”


    太史慈微微拱手,問道:“敢問丹陽兵馬可至否?”


    聞言,孫賁歎了口氣,說道:“吳丹陽猝於任上,新太守孫叔弼(孫翊)雖是在任,然其年歲不長,兵馬暫時難以調動。”


    麵對聯合軍的進攻,孫賁也是無語了。他們進攻的時間點卡著太好了,不僅地方郡縣上賊寇叢生,連地方上的太守都病逝了一個。否則以丹陽兵馬的勇銳,並由自己的好友吳景統率來援,四部合軍之下,定能逼退劉備、劉琦聯軍。


    實話而言,霍峻力主今年出兵江東,便是看在了吳景病故的份上,但不是因為吳景有多強,而是他的繼任者是孫翊。


    孫翊是何人,霍峻僅知他是孫堅的三子,張昭曾推薦過孫翊繼任江東之位,卻被孫策否決了。這不是重要的內容,其重要的在於孫翊將會在丹陽太守任上,遇其手下刺殺身亡。具體細節內容霍峻不知道,卻記得結果是孫翊之妻徐氏暗中謀劃才反殺成功。


    丹陽太守病故,就已經難以調兵了,一旦陷入政治混亂當中,兵馬調集,物資轉運又怎會輕鬆呢!


    隻能說霍峻窩在枝江那兩年的謀劃遠非此前所見的這麽簡單,他敢力主劉備下江東,便是看到了江東未來這幾年的內部動蕩,可以作為隱形的助力。


    太史慈倒是樂觀,說道:“丹陽兵馬雖難調動,然孫廬陵兵馬將至,三部合軍勝那荊州兵馬,問題當是不大。即便不敗敵,待孫討虜率水師西進,斷賊後路,其軍也將亂也!”


    “嗯!”


    簡單交談後,二人各迴營壘休整。


    次日,天色朦朧。一騎打著白旗來見太史慈營寨,通傳劉備的話,言他欲與太史慈會麵,談約戰之事。


    “玄德公欲見我,今已在營外相候?”太史慈驚訝地說道。


    “正是!”


    侍從說道:“將軍,劉豫州來見將軍,莫非其間有詐,欲設伏謀害將軍?”


    太史慈搖了搖頭,說道:“玄德公有仁義之名,其不畏艱難,遣兵救援孔北海,又為抗曹操暴行,出兵徐州。世間之上,少有此仁信之人,今見慈必不會相害!”


    頓了頓,太史慈說道:“既然玄德公欲見某,慈豈能不敢往之!”


    ……


    與此同時,關羽也在擔心劉備的安危,說道:“主公,子義雖講信義,然其乃敵寇,怎能輕易去見。即便見之,也應內著甲胄,以防萬一。”


    劉琦也是應和,說道:“叔父,太史慈善射,恐其謀害叔父,叔父還當小心為上。”


    相對於眾人的勸說,霍峻則是沉默不言。離間太史慈、孫賁的計策暫時僅有劉備知道,今天要去見太史慈,也是劉備主動要求見,沒有透露霍峻的消息。


    至於劉備為何不說,主要是不想讓霍峻承受壓力,讓一軍之主的劉備輕服去見敵對將領是件極其危險的事,即便那人是以信義著稱的太史慈。


    若劉備有不測,作為建議者的霍峻將會直麵關羽、張飛的怒火。對於劉備這種隱形的保護,霍峻屬實感動。


    劉備雙手下壓,笑道:“我與子義雖是相見不多,然備深知其信義,諸君勿勸。今輕服匹馬得見,乃表備之誠意。”


    說著,劉備拽著韁繩,策馬而走。陳到領著幾名從騎隨後跟著。


    出了營寨,劉備見身披甲胄的太史慈,毫不畏懼,直接迎了上去。


    見狀,太史慈身側的侍從,說道:“將軍可使弓,一箭射殺劉豫州。”


    聞言,太史慈勃然大怒,手上的馬鞭甩在侍從的背上,說道:“你安敢陷我與不仁乎?玄德公輕服匹馬來見,乃是因某信義,慈豈能加害!”


    說完,太史慈下馬主動脫去甲胄,後翻身上馬,僅著內衫來見劉備。


    兩人策馬於中央碰頭,互相拱手問候。


    劉備打量著太史慈,感歎說道:“此北海一別,已有十年之久。備不曾想在豫章與子義得見,而且還是在這兵戈對決當中。”


    太史慈見劉備較往昔更具威儀之感,也是感慨說道:“十年間,將軍縱橫天下,救徐州,以抗暴行,堪稱豪傑,慈深敬服之。”


    頓了頓,太史慈問道:“將軍欲見某,可是為那約戰之事。”


    “哈哈!”


    劉備大笑幾聲,說道:“今日隻談敘舊,不談兵戈之事。”


    “嗯?”太史慈疑惑說道:“那此前將軍遣人言約戰……”


    劉備露出傷感之意,說道:“若不如此言語,子義安能見備。天下戰亂已久,友人漸亡,今若不見子義,待兩軍交手,又不知道會是如何!”


    太史慈也是默然無言,在這亂世中他從遼東到北海,又到江東,見過了太多人的死亡。


    劉備切換話題,並轉了一個語氣,說道:“子義可知文舉公(孔融)當下如何?”


    太史慈搖了搖頭,說道:“慈於興平二年(195年)下江東,已數年未曾見過文舉公。不過卻聽聞文舉公已出任少府,不知可有此事?”


    劉備歎了口氣,說道:“子義走後一年,袁譚舉兵來攻北海。文舉公兵敗而走,妻兒皆被袁譚所擄,奔走徐州。後天子臨幸許昌,征辟文舉公,其出任將作大匠,後轉升少府。”


    太史慈也是頗有感觸,說道:“文舉公才高壯誌,心懷仁義,誌在靖難,然才器粗略,智謀短淺。今居許昌,出任上卿,高談清教,引經據典,免去兵戈之亂,對文舉公而言亦好事。”


    這種與舊人會麵的感覺,讓太史慈很放鬆。隨著話題的打開,二人聊得熱切,時而歡笑,時而唏噓,氣氛融洽。


    談了約有半個時辰,得到消息的孫賁便來出營觀察起來,見二人時間越談越久,眉目也愈發緊蹙,心中有萬般思慮,又想起昨日太史慈追殺不成的場景,心中漸漸有了不安。


    又談了半個時辰,在孫賁等不住時,太史慈與劉備終於結束了聊天,各騎戰馬迴營。


    孫賁策馬上前攔住太史慈,問道:“今日子義與劉玄德陣前所言何事?”


    太史慈臉上仍帶著笑容,說道:“今隻訴北海舊事,不言軍事。”


    孫賁心生疑慮,說道:“今劉玄德遣人來報,言約戰之事,安得不言軍務乎?”


    太史慈搖了搖頭,如實說道:“玄德公不言,我何獨言之。今僅談論私交,兩軍會戰,慈必不手軟。”


    孫賁心中暗道,此前不曾廝殺,今見劉備先是卸去甲胄,又是好言好語,若你一箭下去,劉備安有活命機會?


    心雖是這麽想,但孫賁卻沒有說出來,唯有心中略生出些許疑慮。隻望他的弟弟孫輔早日領兵而來,與自己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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