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陽事結束,劉琦在周邊走了一圈,宣揚了自己嚴懲張允部下的事跡,便滿意迴襄陽。


    較出行的速度,迴襄陽更為慢些,畢竟霍峻還帶上鄧範母子,為了安置二人,還多雇傭了輛牛車。不過從來到了泌水岸邊,然後坐上舟舸速度就恢複了正常。順著泌水南下,然後橫穿漢江,便可到達襄陽。


    一路上,或許有所建功的成就感,讓劉琦頗是歡樂,想著自己迴襄陽後,父親不知又會怎麽誇讚自己。不過霍峻卻是獨望漢江水,先是臉上掛著笑容,後又是心思沉重下來。


    如此反常的行為被劉琦捕捉到,問道:“仲邈莫非有什麽心事?”


    “稱不上心事。”霍峻望著對岸的襄陽城,含糊說道:“隻是略有所思吧!”


    對方不願說,劉琦也不勉強追問。


    實際上,霍峻在思考著那番謠言在襄陽城中傳播的效果,並想著接下來如何進一步推動局勢發展。


    通過他優秀的操作,張允已經與劉琦發生矛盾,或許就蔡瑁就會伸手拉攏張允,張允如同曆史上一樣,站到劉琦的對立麵。


    當下劉琮一旦與蔡氏女成婚,他就有蔡氏、蔡瑁、蒯越、張允等一係列助力。


    霍峻目光看向飲酒的劉琦,劉琦又有什麽隊友呢?


    他試圖交好北方士人,而北方士人中有能力的人也看不上劉琦。以往也就是依仗劉表的寵愛,如今內外不順。即便沒有自己的摻合,劉琦也會被逼得失去繼承權。


    深思之下,霍峻心中也是暗歎一聲。接下來等劉琮成婚後,其勢力初顯,自己也可以進一步勸劉琦下江東,建功揚威了。


    希望不要另生波瀾!


    “仲邈,你未娶妻,怎認了個義子?”喝著酒的劉琦好奇,問道:“不如琦為你尋個士族良家,替你說媒娶親,親子總比螟蛉子好。”


    從思緒中出來的霍峻笑了笑,說道:“今下時局動蕩不便娶親,多謝長公子厚愛。至於認範兒為義子,權當峻欣賞範兒,看他天資聰慧,今後或能成大事。”


    義子也有不同檔次分布,有像劉封這種擁有繼承權的義子,或像曹真這種改姓卻不具有繼承權的義子,亦或是秦朗這種不具有任何權利的義子。霍峻認下鄧範當義子,便是屬於後者。


    如果時間切換到明代上,義子還有一種特殊含義,士紳借用收幹兒子的形式,來畜養奴仆。當下漢代養奴合法,自然就沒用明代那種特殊含義。


    “成大事?”


    劉琦看著站在甲板上,一臉好奇看著江水的鄧範,嘟囔說道:“小屁孩,說話口吃,能成什麽大事?”


    聞言,鄧範轉過頭來,迎視著劉琦不以為然的目光,結巴說道:“我曾聞飛將軍李廣,名士司馬相如皆是結巴之人(注1),成大事與口吃又有何關係?”


    “還~有名臣周~周昌。”


    “咦!”


    劉琦看向霍峻,語氣驚訝說道:“李廣、司馬相如口吃,琦實屬不知。今小子能以此作答,當是仲邈所教。”


    “哈哈!”


    霍峻笑而不答,摸著鄧範頭上的總角。鄧範因結巴沒少被人嘲諷,成為他的義父後,霍峻也教他如何化解別人的嘲笑,同時也用李廣、司馬相如等大人物的事跡去激勵他自強。


    “迴去吧!”霍峻說道:“拿好行李,將要登岸了。”


    “諾!”


    鄧範邁著小短腿,小手扒拉著船沿,小心翼翼地摸迴船艙。


    劉琦看著離開的小鄧範,說道:“放牛小子,能有這般膽識,又如此聰慧,加以教導必有所成。”


    “迴襄陽後,峻當為其尋一名師。”霍峻笑道。


    曆史上鄧艾幾乎靠著自己的摸索,自我學習,一路爬到高位。當下從幼年開始,就給予他優渥的家庭教育,不知其長大之後又會怎樣。對鄧艾的教育方麵,霍峻心中已經為他選了個好老師。


    劉琦頗是惆悵,說道:“區區放牛牧童都能有如此見識,我之子嗣怎就膽怯無為,也不聽某的教誨。”


    心間有些抑鬱,劉琦望著江麵,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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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間,劉表心情煩悶走到後院,蔡茵迎了上去,問道:“夫君眉頭緊鎖,不知何事讓夫君如此不爽?”


    劉表沒好氣地說道:“琦兒處置了子許(張允)麾下部眾,子許上疏言琦兒懲戒過重,有傷將士之心。而琦兒也是言子許行為不合法度,直闖府衙。”


    蔡茵為劉表脫下外袍,說道:“長公子處事雖秉公執法,但太過嚴苛,難和下屬。且子許又是其至親,理應好言相勸。不曾想棘陽之事反而越鬧越大,此並非好事。”


    多年相處下來,蔡茵知曉劉表為何不悅,故意順著劉表的話說,並且言語間摻雜著不利劉琦的言論。


    劉表坐在榻上,無奈說道:“我家妹僅有子許一子,臨終前托我好生照料。他也是不爭氣,我讓他屯兵在外,卻惹是生非,侵犯縣民,還與琦兒爭吵,兄弟當以和睦為上啊!”


    蔡茵為劉表揉肩捶背,笑道:“子許設立軍市本為籌集軍需,今手下之人欺上瞞下,他也是被人遮蔽。侵犯縣民,實非其本意,不可為過也。”


    頓了頓,蔡茵說道:“子許在外容易受人蒙蔽,也不利夫君執掌襄陽軍事。今下不如將其調迴襄陽,掌襄陽中軍,也有助於夫君監管。”


    劉表沉吟良久,說道:“如今棘陽事發,子許在外也難統軍。今中原震蕩,多有波及襄陽,讓他迴掌襄陽中軍,也可鞏固軍權。”


    “正是!”蔡茵溫聲說道:“子許在外駐守多年,他與琦兒、琮兒、修兒等三人關係多有生疏,今讓他迴來,也可互相熟悉。畢竟亂世之中,不可無族人親眷為臂膀。”


    劉表歎了一聲,說道:“茵兒說得也對,我年事已高,荊州基業也遲早要交到琦兒手上,今下讓他與子許多多熟悉也好。”


    蔡茵的笑容愈發熱烈,說道:“夫君身體仍是健壯,還可治荊州數十年,何言老乎!”


    “數十年,恐怕難矣!”


    劉表感歎一聲,念起襄陽城內四起的童謠,問道:“夫人可知“子係吳越狼,得誌便猖狂。”此童謠否?”


    蔡茵沉思少許,說道:“略有所聞,曾聽嘴雜婦人所說過。”


    “初報生父仇,三載取賊首。”


    劉表靠在憑幾上,念叨著這首童謠,心間生出一股不妙之感。子係若是孫權,那賊首是黃祖還是我?


    蔡茵似乎察覺到劉表的異樣,笑道:“夫君,此不過童謠而已,豈可當真。妾雖見識淺薄,但仍知江東紛亂,孫權當下難掌大權,又豈會率軍來攻。”


    劉表沒有因蔡茵的話感到寬慰,多疑的他反而皺緊了眉頭,在他看來還是需要詢問下手下人的意見。


    1:《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相如口吃而善著書。”


    《史記·李將軍列傳》:“廣訥口少言,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射闊狹以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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