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衛所之名,霍峻在邵武郡推行軍屯製。經長時間的發展,邵武郡內縱有蠻夷反叛,但很快便能解決,無需從他郡調兵。且在良吏的治理下,通過世襲分封的政策,南漢在郡中設立了道。


    軍屯製在邵武郡的成功,讓霍峻有了在邊郡繼續推行軍屯製的念頭。


    在霍峻思考多日,決定將名不副實的‘衛所’更名為更符合實際的‘府鎮’。


    府鎮製下,北遷的軍人及家眷會得到足額的田畝,不再是一戶出一兵,而是三戶出一兵。三戶免田租戶稅,供養一兵,閑時操練,忙時農耕。


    邊郡則有府鎮兵千餘人為主力,道部中羌胡為仆從軍。為了確保邊郡兵馬的精銳,郡都督具有吸納部道精銳入府鎮的權利。


    邊郡人口稀少,其兵馬數目不足,故還有從內地抽調銳士戍邊,與府鎮兵一同守備邊鎮。


    至於如何恢複西河、上、安定、北地四郡,其可將曹魏內遷的西河、安定、北地三郡外遷,並將關中的新平郡北遷,恢複上郡建製。除了原有居民外遷外,則會各遷五千戶軍士入四郡。


    今霍峻、鄧芝、趙昂一行人北上延安,則是重點考察高奴能否作為上郡的郡治。


    趙昂速記霍峻所說的話,並問道:“相國,今高奴為入關之要害,今城郭雖廢,不知可為郡治否?”


    霍峻觀察高奴舊城的山水形勢,說道:“四周諸山環繞,洧水穿城而過,其勢東注大河,與河東相通,軍糧可走漕運,且能與橫山諸胡聯絡。”


    “高奴可為上郡治所,並可將軍鎮設置於此,並在雕陰設軍府。上郡以北之膚施可為道治,將郡中羌胡合三千戶置於膚施。”


    在兩漢時期,第二道的橫山防線,其中部地區以膚施、獨樂為防線。


    今南漢無法顧及太遠,唯在膚施設道,作為北疆第一條防線,由上郡治高奴作為第二道防線,守備入關要衝。


    不僅是上郡郡治充當第二道防線,西河、安定、北地三郡迴遷後的郡治,亦是第二道防線,即漢唐時期的第三道防線。


    鄧芝沉吟幾許,說道:“相國,舊北地郡在高平川(今銀川市),而今北地郡在泥水上下,複有泥陽、弋居、方渠諸縣,不能覆及高平川。”


    “高平川者,為關中入涼州之要道。芝恐胡虜討擊,南征安定,北及武威,斷絕涼道。如胡虜斷道,漸而遷之,日夜為寇,則河西無寧日。相國更置一郡於高平川,歸屬雍州治,募軍徙民,漸以實邊。”


    “如能於高平川立足,日後北擊鮮卑,則可發涼、隴軍士,從順黃河而進,與並冀之士東西夾取朔方諸郡,恢複兩漢之故土。”


    銀川平原為西套,其為鮮卑南下的咽喉要地,水源充沛,土地肥沃,方便大規模駐軍。


    且與朔方諸郡所在的前套平原有不小距離,位於黃河幾字形的前半段,如能控製銀川平原,即能與並州遙相唿應,東西夾擊盤踞在河套的鮮卑。


    曆史上,唐滅盤踞在河套的東突厥,基本是沿著黃河幾字形進軍,李道宗則從銀川平原出征,接受從李靖的統率。


    鄧芝雖為楚人,本不了解鮮卑與河套,但他卻奉命出使過鮮卑,留在軻比能身邊的那些日子,讓鄧芝很好了解河套。


    今見霍峻未對高平川有布置,特別建議在高平川置新郡,並由隴右負責具體事宜。


    霍峻微微皺眉,說道:“高平川肥沃,宜為墾耕之所,如能在此治民屯兵,則能遏鮮卑咽喉。但孤聞其間有鮮卑、匈奴、羌人盤踞,漢民稀少,恢複舊製,何其難也!”


    鄧芝整理思緒,說道:“高平川雖形勢複雜,但芝卻頗知細情。匈奴人強勁,鮮卑次之,羌人羸弱。今往高平川,當誘以恩信,世襲封之,令諸夷來服。”


    “如有不順,募諸族勇士,發兵擒殺首惡,立有威信,整修城郭。時高平川出鹽,土地肥沃,得鹽、糧之利,則諸夷盡降,與漢同進退。”


    霍峻甚是欣賞,笑道:“伯苗計劃縝密,欲複高平川舊土,非伯苗不能為。孤欲表君為靈武太守,不知願否?”


    “芝願受此任!”


    霍峻吩咐左右,說道:“向陛下表奏,於高平川置靈武郡,由鄧芝出任太守,加封鷹揚將軍,統軍政事務。”


    說著,霍峻問道:“今需率軍赴任?”


    鄧芝猶豫片刻,說道:“靈武情形複雜,如大軍趕赴恐生變故,更會令軻比能戒備。今芝率數十騎就任足以,如有所需兵士,勞安定、北地二郡征發兵馬相助。”


    “善!”


    霍峻頗是大方,笑道:“既然如此,伯苗再加半州都尉,可調安定、北地二郡兵馬。”


    “多謝相國!”


    鄧芝拱手而拜,感激說道。


    見諸事已畢,霍峻伸了伸腰板,望著西斜的太陽,笑道:“邊事已畢,新都在建,孤可享安樂矣!”


    鄧芝笑了笑,說道:“鮮卑未平,恐相國難得安樂!”


    霍峻捶著發酸的腰板,笑道:“孤將五旬有四,且精力日漸衰微。而今鮮卑強盛,難以驟平。往後關北邊事,當有勞諸位操心。”


    自從今年開始,霍峻突然感覺自己衰老挺多,精力不及往日充沛。


    而以今南漢形勢來看,經曆了漢末亂戰,以及漢魏爭鼎之事,天下凋敝,人口單薄,百廢待興,根本經不起遠征折騰。故在霍峻看來,如無突發事件,他怕是等不到北伐鮮卑了。


    鄧芝說道:“相國僅五旬有餘,何能言老。莫不見馬援、廉頗二君,年至七旬,尚能領軍遠征。”


    “相國爭雄中原,武功第一,然如能北驅鮮卑,則萬世無人能及相國武功!”


    霍峻心中略有意動,笑道:“今後之事,今後再說。鮮卑強盛非一日可平,徐徐圖之,方為上道。”


    話是這麽說,霍峻卻已是上心,叮囑說道:“孤聞軻比能常習漢法,多與華人友善。伯苗與鮮卑多有互通,看能否探聽至軻比能消息。”


    如果鮮卑在漠北,霍峻說不準直接放棄北征鮮卑的念頭,但是軻比能的王庭在漠南,情況則就不一樣了。


    漠南與漠北,從名稱上僅有一字之差,但內部卻有天壤之別。


    漠南的大體範圍在河套平原、陰山丘陵、河西走廊,以及燕山北部的錫林郭勒草原等地。


    漠北位於杭愛山以南,大興安嶺以西,阿爾泰山以西。


    相較漠北高原,漠南因臨近漢境,對於中原王朝來說不遠。巔峰時期的王朝,常能控製漠南,遠征漠北。


    兩漢為何需要休養生息數十年,才敢揮兵北擊匈奴,非因二漢武力不夠,而是遠征漠北的成本極高。


    因為戈壁之故,缺乏河流漕運,中原王朝需要出動大批牛馬,以及押運物資的民夫,才能確保將士們的用度。


    不僅糧草消耗大,還有因匈奴王庭設在漠北,在茫茫戈壁上,尋找幾萬人的王庭何其困難。東漢之所以能精準定位北匈奴的王庭,多虧南匈奴的帶隊。


    如王庭在漠南則就不同了,南漢如欲出征,沿著黃河進發便可,根本不會因尋找王庭而頭疼。


    唐初時期,唐朝為何能在民生凋敝的情況下,在早期滅了東突厥?


    則因東突厥王庭在漠南,利於唐軍尋找,且距離漢地近,糧草消耗不大。


    今鮮卑王庭在漠南,如果軻比能給機會,南漢抓住戰機,或能一舉滅了鮮卑,收複陰山、河套。


    聽著霍峻這麽說,鄧芝便知自己言語起了作用,說道:“請相國放心,鮮卑常與華人通商,利用商賈探查消息,並非難事。”


    “善!”


    在二人談話間,侍從快步登山,奉上巾帛,說道:“葛相來信!”


    霍峻拆開書信,卻見諸葛亮在信中,先談及平州孫權之事。


    曹魏滅亡之後,劉禪、諸葛亮讓人勸降孫權,開出豐厚的條件,以讓孫權獻州郡歸降。然不料孫權為了保全疆土,暗中投靠了軻比能,今不願接受大漢的招降。


    得聞孫權據不出降的消息,不少漢將請求遠征遼東,今諸葛亮寫信詢問霍峻意見。


    在末尾,諸葛亮表示他與劉禪將在開春後迴京,詢問新都建造問題。


    為了迴信於諸葛亮,霍峻從山嶺下來,迴到山腳的營帳裏。


    針對是否討伐孫權,霍峻表示遠征遼西風險高,遼西除了有遼澤之險,今更有了鮮卑幫助。


    如果大軍受阻於遼澤,鮮卑騎卒截斷糧道,大軍將會因缺糧而敗。且遼西天冷,非比中原,南方漢卒怕會水土不服,輕易遠征,很有可能大敗。


    故霍峻建議諸葛亮暫緩討伐孫權,將注意力集中到國內。國內如能恢複生產,以南漢的國力,孫權滅亡僅是時間問題,不必急於一時。且不如將孫權問題,看作鮮卑強盛問題。


    至於新都營造問題,霍峻如實講述進展,言以建章宮為基礎興建的大興宮,還有一個多月將能完成,可容劉禪與後宮妃嬪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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