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欽害怕被魏軍所破,陷入殊死搏鬥中。而魏軍為了盡快取勝,不由餘力地衝擊文欽所部。兩軍戰線由此而交錯、扭曲,雙方士卒搏鬥殘殺,死傷者眾多。


    槍矛彼此對刺,斧矢破空亂飛,盾牌穿刺裂透,肢體受傷流血。兩軍搏殺如此慘烈,令人難以想象,兩軍之前會是同屬一個陣營的軍隊,實屬諷刺!


    但諷刺歸諷刺,不得不承認文欽算是魏軍中少有之猛將,在他身先士卒的鼓舞下,其部下作戰驍勇,硬生生抗住魏軍的突擊。


    “嗖!”


    持矛的魏卒迎麵被箭矢射中臉龐,讓他捂臉吃痛哀嚎。


    下個瞬間,漢卒便持矛將其戳翻,令其不甘心地倒地而亡。


    見一人身亡,文欽持弓上箭,瞄準其他作戰驍勇的魏卒。在他一箭又一箭下,以及部曲、親信殊死搏鬥下,這才才勉強緩住魏軍攻勢。


    魏軍見正麵突擊不成,稍微退兵整頓陣型,決意利用兵力眾多的優勢,從兩翼配合正麵圍擊文欽所部。


    二次進攻,攻勢更加激烈。戰場上鮮血飛濺,喊殺聲如雷,屍體遍布田野。


    文欽不知射了多少箭,雙臂已是顫抖,彎弓的力量越來越小,以至於難以拉開強弓。


    侍從血跡斑斑而來,喘氣說道:“將軍,我軍快撐不住了。當下漢軍怎還未至,莫非他們欲舍棄我等?”


    文欽顫抖著雙手,觀望四周,赫然發現自己所部已被魏軍三麵包圍,那些魏旗迎風翻卷,魏卒衝擊兩翼士卒。


    “漢軍未至嗎?”文欽似乎沒聽到,詢問了一句。


    “俞韶所部未有動作,似乎欲觀我軍覆沒!”侍從苦澀說道:“漢軍欲害我等,早知就不降了。”


    文欽神情露出幾分後悔神色,他本以為會得到霍峻重用,即便霍峻派人搦戰,他也相信霍峻不會坑他,畢竟有俞韶率兵在後。不料他與他的部下真成為犧牲品,被霍峻、俞韶賣了。


    “將軍,今陣中尚有百餘騎,將軍可率騎衝出重圍。”侍從說道。


    “那諸兄弟怎麽辦?”文欽痛苦說道。


    他屬於是將門之後,父親早年追隨曹操征戰,他子承父業,繼領了部曲。他之所以敢降漢,且有自信得到重用,不就靠他手下這批部曲、老卒嗎?


    如果率百騎而走,豈不是放棄了大量部曲、老卒,那他則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東西。


    “將軍,顧不得那麽多東西?”侍從苦勸道。


    忽然間,文欽聽到軍陣後方傳來的微弱鼓聲,欣喜說道:“來了,援軍來了!”


    “什麽來了?”


    文欽翻身到馬背上,使勁將自己往上拔,得見俞韶所部的旗幟向自己靠攏,激動不已,說道:“俞韶動了,正向我軍而來。”


    “那當下怎麽辦?”侍從又驚又喜,問道。


    “堅守!”


    文欽振作起來,奔走唿喊道:“援軍來了,堅守住。是役之後,自有大賞。”


    因是得見俞韶所部來援,文欽及其軍士精神為之振奮,竭盡全力抗擊魏卒。而魏軍見俞韶前來支援,不得不將生力軍分出。


    俞韶所率兵馬雖非羆虺軍,但亦是漢軍精銳。在鼓聲的引導下,俞韶所部移至文欽的左翼,兩軍之間雖有參差,但至少讓對方單麵側翼得到保障,魏軍的攻勢也實打實減弱些。


    當下漢魏雙方戰陣橫亙於原野上,戰況陷入短暫的焦灼中。不過長久鏖戰下去,憑借魏軍的人數優勢,擊敗俞韶、文欽二軍不成問題。


    王淩駐馬而望,因遲遲未擊敗文欽所部,神情多有著急。見俞韶率軍加入戰場,更是讓他焦慮不安。


    毌丘儉策馬而來,說道:“將軍,今步卒不能勝敵,當出騎陷陣。儉雖不才,但卻願率騎衝擊。”


    鮮卑雖限製戰馬入境,但曹魏依靠河西、遼東、幽並依舊能得到不少戰馬。


    之前王淩帳下兵馬有六萬,但隨著兵馬受損,文欽叛逃,帳下有五萬餘人。兵馬五萬餘眾,其中有騎七八千,步卒四萬多人。然騎卒數目雖多,但王淩卻舍不得過多使用,故欲以步卒臨陣破之。


    毌丘儉有名將之資,看出當前漢魏兩軍形勢,故向王淩提議用騎卒衝陣,以來取得壓倒性優勢。


    王淩遲疑少許,說道:“我憂霍峻大軍,今出騎兵恐反不利。”


    毌丘儉用鞭指點,說道:“今我眾而敵寡,出數百陷騎夾擊背部,或能取勝。”


    “善!”


    王淩點了點頭,說道:“可從仲恭之意,出騎兵牽製漢軍騎卒,發陷騎背擊文欽,盡量在漢軍援軍抵達之前破敵。”


    “諾!”


    毌丘儉持鞭拱手,隨即招唿騎卒出擊。


    鼓號聲響,三千騎卒翻身上馬,朝著毌丘儉聚攏而去。


    與此同時,為防魏騎趁漢軍疲憊陷陣,在霍峻的吩咐下,漢軍騎卒在丁封、高歆的率領下,策馬奔騰聲勢,從遠處馳騁而來。


    遠而觀之,卻見數以千計的馬蹄踏起翻卷的塵土,馬蹄聲震耳欲聾,旌旗迎風而動。臨近兩軍戰場,騎卒反而放慢速度,似乎在等著什麽。


    得知大量漢騎出現在戰場上的消息,王淩將毌丘儉重新喊迴,讓其放棄率騎衝擊文欽方陣的打算。


    毌丘儉奔馳至跟前,問道:“將軍,為何取消軍令?”


    王淩用手前指兩翼,說道:“漢軍騎卒從泗、沂二水左右而來,有庇護側翼之意。今我軍出騎卒衝鋒,易被其側擊,故不可輕動。”


    見王淩用兵如此保守,毌丘儉皺眉問道:“那以王車騎之意是?”


    王淩考慮幾許,說道:“今漢軍騎卒至,其步卒大軍已將至。可命子經將軍率剩餘步騎出營,既可更替久戰士卒,亦能戒備漢軍步卒。”


    “那騎卒呢?”毌丘儉問道。


    “暫且不急,以觀漢軍動靜。”王淩說道。


    “諾!”


    漢軍騎卒抵達戰場,雖未發起進攻,但卻在無形中給予魏軍壓力。未參加戰鬥的魏軍步卒不敢鬆弛,紛紛戒備起來,防止漢騎突然衝擊。


    牽招收到王淩的軍令,留老弱萬人固守各部營寨,以防對岸的霍篤突然率兵偷家。而他自率步騎兩萬餘眾出營,以強兵在前,弱卒在後。步卒居中,騎卒分列兩翼。


    在魏軍調整之際,未出王淩所料。數以千計的精銳步卒排成縱隊或橫隊,身披火紅戎服與堅固甲胄,持矛立盾,徐徐向前,猶如浪潮一波波地向前翻湧。隊列不斷向前逼近,吞沒一片片田野。


    軍陣鼓聲浩大,旌旗遮天蔽日,其橫亙數裏,兩頭距離泗、沂二水各有數裏。


    虎賁、羽林所簇擁的位置,象征天子的九旗迎風而揚,各種顏色的將旗密集而列。遠而望之,旗幟如垂天之翼。在眾雲中華麗的麾蓋立在中央,其後所書‘霍’大纛可說明蓋下是為何等尊貴的人物。


    霍峻乘車駕而行,謂左右說道:“令全琮、周魴率左右兩翼壓上,與魏軍交戰。讓人通知文欽、俞韶二部,待有騎卒揮白旗,則可引兵後撤。丁奉率羆虺軍居中壓陣,嚴防兵馬潰敗。”


    “諾!”


    旗語飄動,全琮、周魴率軍大舉壓上,盡量向俞韶、文欽兩部靠攏。而文欽未習得漢軍旗語,則由騎卒知會。


    當下文欽所部,所幸因漢軍兵馬不斷抵達,不斷為他分擔兵力。以至於文欽能用左、右、後三麵軍士去輪替正麵交戰的軍士。然即便如此,文欽因鏖戰多時,其與部下多有力竭。


    今得到霍峻的傳令,文欽縱是想退,卻也不敢退。畢竟他退兵事小,若引起大軍潰敗,他的罪過就大了。


    為了不受兵敗魏軍清算,文欽唯有繼續苦苦支撐。將部曲、親信派上去,甚至文欽親自帶兵衝殺,以達滿足霍峻布陣的要求。


    今如從天空往下看,可見霍峻以俞韶、文欽為中軍,全琮、周魴為左右,騎卒為羽翼。然因文、俞二軍率先投入戰場,兩軍較左右突出些。


    不過形勢正在改變,全琮與周魴在不斷得向前靠攏。但他們的任務不是將戰線與俞、文二部平齊,而是在二部稍後些距離,蓋有參差不齊之意。


    漢軍向戰場推進時,牽招已率兵與王淩匯合。王淩、令狐浚率兵為中軍,牽招則至右翼指揮,將與漢軍左翼的周魴軍對上。左翼之軍,王淩交由解俊指揮,其與漢軍的右翼的全琮軍對上。


    解俊為邊疆宿將,當初曹丕選文武出禦鮮卑時,其與牽招共為護鮮卑中郎將。


    在大戰時刻,王淩將關鍵的左右二軍交於軍中宿將指揮,力求穩中求勝。


    今如從天空往下看,可見漢魏兩軍橫亙十裏,步卒居中交手,騎卒已經開始了試探。


    霍峻雖說初入戰場,但王淩已有取勝的希望。在他眼中霍峻雖率兵來援,但叛將文欽與敵將俞韶鏖戰太久了。一旦繼續鏖戰下去,文、俞二將很難堅持多久,而他將能從中心開花,大破漢軍。


    王淩挽著韁繩,催促說道:“讓令狐將軍加大攻勢,莫要被文欽拖太久了!”


    “諾!”


    軍令未出多久,斥候喜色來報,說道:“稟將軍,令狐將軍擊敗文欽所部!”


    此消息猶如幹旱逢雨露,讓王淩激動不已。


    “今可敗霍峻矣!”


    王淩勒馬大笑,說道:“令中軍各部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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