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血錢徹底無法煉製。


    金十三急忙的將島上所有道士,都叫到了議事堂之中,商討要事,許道自然也是不例外。


    有道士最近恰好在閉關,或是在煉製丹藥、溫養法器,乍一聽聞此事,驚愕至極,猛地拍桌子問:


    “當真如此?島上靈脈斷絕、血錢無法煉製?”


    金十三聽見對方的喝聲,本就陰沉旳臉色更加不喜,但是念在對方剛剛接觸此事,她壓抑著煩躁,隻是說:“當真!莫非爾等以為本道會戲弄你們不成?”


    幾個道士環顧四周,發現其餘的道士也都是臉色陰沉至極,確實不像是說笑。但是其中有個道士還是不信,他一聲不吭的扭頭就走,離開了議事堂。


    沒有過多久,這道士又返迴了議事堂中的,他不是空手而迴,手中正抓著一頭顱,用法力維持著人頭的活性。


    人頭血淋淋的,但是眼珠子還在動彈,臉上滿是驚恐和絕望。


    隻見這道士的臉色也是灰敗,並不比的人頭要好多少。他走進堂中,當著眾人的麵,捏碎了手中人頭,並施展法術,似要將其內的魂魄抽出來。


    但是他的動作再快,人頭碎掉後,其內的魂魄也是當場碎裂掉,讓他抓取不得。


    這道士便開口:“島主所言正是。貧道剛剛去監牢中親自用死囚試了試,一共九次,次次都無法抽取魂魄,更別說煉製成血錢了。”


    許道瞧著堂中血腥的場景,不由的微皺眉頭。


    他能夠看得出來,對方說的雖然是死囚,但是人頭的臉色富態,明顯是個養尊處優的凡人。


    而且白金島的監牢距離議事堂太遠,對方多半是出了議事堂,隨手就從附近的民居中抓來了凡人。


    隻是眼下眾人關注的點都不在這裏,許道也隻是皺著眉頭,默默的聽著。


    金十三見堂中所有的道士都信了,突地開口,衝那道士問:“賈道長,你曾經走南闖北,剛剛又試驗了幾下,可是從中發現了端倪,或是知道些緣由?”


    原來嚐試抽魂的道士並非是金家長老,但也不是客卿,而是出身於白金島上的賈家。此人雖然不是嫡脈金家,卻也是白金島的舊人,因此也獲得了長老之位。


    賈道士踱步數下,說:“此種怪事,貧道確實有耳聞過,聽說一百零八島中的鮫人島,該島幾十年前也曾經曆了靈脈斷絕、血錢無法煉製的事情。”


    “咦!”有道士似乎是第一次聽聞這件事,急忙出口:“賈道長快說說。”


    而許道聽見,則是眉毛微挑。


    賈道士說:“此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鮫人島距離我白金島太過遙遠的,貧道知曉的也不多。但是聽說鮫人島最終沒能解決問題,而是選擇了搬遷整個島嶼。”


    堂中有人附和:


    “想起來了,此事我也有所耳聞。若非那鮫人島主恰好晉升為了金丹,恐怕鮫人島就已經滅島除名了。因此坊間還有傳聞,是鮫人島主自己抽幹了地脈靈氣,又使了什麽邪法,這才導致島上的凡人魂魄都受到了詛咒。”


    一時間,堂中議論紛紛,道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討論起鮫人島的故事。


    許道在其中聽著,頓時又收獲到了不少新的消息。


    比如鮫人島在無法產出血錢之後,瞄上了距離它比較近的寒鐵島,並依仗結丹後的鮫人島主,成功霸占了寒鐵島,改名為了新的鮫人島。


    舊的鮫人島則是被直接放棄,上麵現在隻有凡人苟活著,少有道人,偶爾才會有捕奴船經過。


    因為島上的凡人分布零散,捕奴船能裝載的凡人有限,以及當地似乎形成了詛咒,對道人不善等種種原因,捕奴船極容易入不敷出。因此舊鮫人島上的凡人們雖然刀耕火種,但總體還算安逸。


    隻是對於西海的道士而言,本是一百零八個的大中型島嶼,突然就永久性的失去了一個,變成了一百零七島。


    此事還引起了其他金丹道師的注意,對方聯手鮫人島主,在舊鮫人島上掘地三尺,但是依舊沒有發現端倪,便隻得罷手。


    許道對此一邊慶幸著,一邊感到驚訝。


    他慶幸的是金丹道師也發現不了他所做下的手腳,驚訝的則是他原先以為西海的一百零八島,是按照勢力大小,從中選了一百零八個最厲害的。


    寒鐵島被滅了,就應當會從剩下的不入流的勢力中,再選一個。


    然而聽了堂中道士的議論,他恍然發現所謂的“一百零八島”,其自古以來都是固定的。


    就比如那繁星島,它在被滅島之後,幾乎是轉眼間,其所在位置就又被占據了,壓根沒有荒廢多久。而且根據得到的消息,繁星島上的靈脈隔了幾年,也開始重新冒出。


    許道心中頓時生出遐想:“西海的島嶼萬千,但唯有一百零八島最大,又隻有這一百零八島上存在靈脈,這其中定然有些深意。”


    他立刻就想到了玄陣宗的一百零八道陣紋,懷疑到:“莫非是一尊大陣?”


    但是所知甚少,許道也隻是懷疑罷了,他苦苦思索了幾下,見沒有更多的頭緒,便將此事暫且放下,繼續聽著堂中道士們的議論。


    吵吵嚷嚷足足一刻鍾的時間,金十三終於忍不住一錘定音,道:


    “鮫人島的舊事,本道也有所耳聞的,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彼島時隔三四十年,也沒能恢複過來,不用考慮太多了。”


    有道士出聲:“島主所言不錯,若是我白金島和對方情況一樣,恐怕也恢複不了,這該怎麽辦啊?”


    霎時間,在場的道士臉色都陰沉下。有前車之鑒擺在跟前,他們不得不往最壞的情況考慮,擔憂起整個白金島的未來。


    更加淒慘的是,鮫人島有金丹道師坐鎮,舊有的島嶼出問題了,輕鬆就可以占了其他島嶼。但白金島沒有金丹道師,想要搬家,估計隻能搬到無靈之島上去。


    可無靈之島不僅沒有靈氣,還狹小,養活不了太多人口,幾萬凡人就是頂天了。


    若是在上麵長期煉製血錢,還會引來海中兇獸的圍攻。那些西海中的散修們想要煉製血錢,便是托庇於各大島嶼,否則得不償失。


    至於填海造陸、重新修建陣法,則耗費巨大,更不在白金島眾人的考慮中。


    氣氛壓抑之間,有金家道士突地麵露厲色,陰測測道:


    “若是真無可挽救,那麽我等也換個好地方!我看隔壁的千沙島就不錯,打下來作為新家正合適!”


    千沙島是距離白金島最近的一方靈島,距離他們隻有一萬三千裏,對方島上並沒有金丹道師坐鎮,修為最高的也是煉罡境界。


    但是千沙島也是維持了大幾百年的勢力,島上的陣法密布,還主動加入了海盟。白金島真要是打過去,指不定會是誰吃虧。就算是打贏了,也可能惹來金丹道師的清理。


    又是一番商討中,金十三終於說起了許道最想聽見的話:


    “諸位長老、客卿,爾等忘了還有另外一條去路麽?”


    打不過對方,自然就隻能加入對方了。有過之前的鋪墊,眾人並沒有考慮加入千沙島這等島嶼,而是立刻就想起了白骨島!


    議事堂中沉默數息,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說話:“貧道讚同與白骨島結盟!互為盟友!”


    眼下情況,在場的道士細細一想,全都發現白骨島正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白骨島上有金丹道師坐鎮,還不懼海盟,投靠過去,自然就不用擔憂征兵使的事情了。”


    “此島風評不錯,聽聞對投靠的勢力也友善,不怎麽收走權力!”


    也有人再度提出了顧忌:“但白骨島距離我等還是太過遙遠了,一去一迴,至少兩三年的時間。”


    許道聽著眾人討論“正事”,終於忍不住,想著該如何不經意的加把火。


    讓他驚喜的是,無須他加把火,突然又有人說:“距離遙遠也不一定就是壞事。若是我等遊說妥當,或許那白骨島會願意幫我們攻打千沙島!真如此,我等也就有機會繼續留在此地。”


    此事乍一聽起來有些癡心妄想,但是對方細細一說,就連許道都覺得真有幾分可行性。


    白骨島在北麵,白金島在東麵,白骨盟若是想要擴充勢力,可以先在東麵這邊安插棋子。而白金島眼下的情況,正合適作為對方的棋子……等等。


    場中議論更加熱切,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其他道士都感覺像是尋見了一條活路。


    其中倒也有道士懷疑起來,認為投靠白骨島一事,和島上靈脈斷絕恰好碰到一塊了,兩者著實有些巧合。


    但是對方並沒有切實的證據,再加上許道趁機又“點撥”了眾人幾句,對方的懷疑便隻是一個懷疑。


    許道沒有直接反駁,而是趁機提出了另外一個懷疑對象:“此事和那征兵使,或許脫不了幹係!”


    死人是無法開口說話的,並且那征兵使還是獨自一人前來,身後居然沒有幫手或手下,著實是讓白金島提防。


    又是商討了小半天,在許道的暗中支持下,金十三終於做下了決定,她決定帶領島上的眾人,前往白骨島尋覓生機!


    唯一和許道設想不太相符的是,白金島並不準備整島搬遷,而打算先派出了盡量多的人員,離島作為使者和探子。


    島上還是得留下不少的道兵,以及數個築基道士來主持陣法。畢竟他們還期待著島上的靈脈隻是暫時出了問題,隔段時間就會恢複,他們需要留條後路。


    對於這個安排,許道也是讚成。


    真要是所有的道人都匆匆離去,島上又沒人主持陣法,那麽島上的數百萬凡人,其處境將會極為堪憂,至少會死一半。


    而眼下的這個處置,既能讓許道帶著大批道人離去,又不至於害了島上數百萬凡人,已經是極好的情況了。


    值得一提的是,白金島上儲備的符錢、靈材,隻夠護島大陣開啟數年。


    因此白金島的一行人必須快,否則就算是搭上了白骨島,他們返迴之後所見到的,有可能就是一片廢墟。


    於是金十三等人決定立刻就開始組建船隊,最遲一月就出發。這點正合許道的意!


    議事堂中,金十三衝眾人拱手:“事已至此,諸位道友,共勉!”


    “是。”、“善。”


    話說完,眾人或迴應、或點頭,紛紛離開了議事堂,為即將到來的遠行,抓緊時間做準備。


    許道這時也徹底的放下心來,心中大喜。


    接下來的時間,白金島的大陣再度開啟,內外隔絕,島上的道徒道童也先後都了解到了情況,變得人心惶惶。


    但是在陣法和築基道士的鎮壓之下,惶惶人心翻不起什麽浪花,道徒道童們隻得加班加點幹活,做好出行的準備。


    不到一月的時間。


    一艘數十丈高的寬大靈船,以及數艘十幾丈高的靈船就都準備妥當。當中最大的那一艘,品階已經達到凝煞地步,隻比許道的星螺寶船缺了一條經絡。


    除卻由眾人推選的三個築基老道士之外,白金島上剩下的所有道士,絕大部分的精銳子弟,過半道兵……全都登上了靈船,離島的總人數近萬。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駛離了白金島。


    他們一大四小總共五艘靈船,靈船間還相互用了鐵索捆綁,行駛在海上如履平地,仿佛是一尊島嶼在移動,速度也不慢。


    許道待在其中,每日間隻需要打坐煉氣便可。船隊自行就會辨認方向,還會解決路上遇見的絕大多數問題,可比他從前奔波時要舒適很多。


    唯一需要他出手的,是當船隊遇見厲害的築基兇獸時,需要他出手打退或斬殺,但也其他道士輔助。


    因為船隊龐大,每日間的消耗甚大,而白金島的一行人又是出島遠航,少有補給。


    清理數次兇獸後,他們開始主動的在海中狩獵兇獸,以其屍首喂養道兵、煉製丹藥、法器等等。


    隻是海中的兇獸兇猛,它們的血肉靈氣又被煞氣汙穢,於修道來說不太合用,僅僅能糊口。


    否則話,白金島或許就可以單靠狩獵來養活全島,而不用冒險遠航、投靠白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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