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犬跟蹤許道來到這方山林,他們身上氣息低微,還時不時的眼觀四方,藏匿的手段十分了得。


    但有南柯蚍蜉在,兩人大體的動作都被許道掌握在了手中。


    “肥羊可是進了林中?”帶著麵具的灰袍人壓低聲音問。


    另一邊那隻黃狗也是口吐人言,說出話:“沒錯,肥羊進入林中後就沒再動彈,有可能是在煉化飛劍。”


    話說完,這狗還陰笑著說:“那廝手段不小,身上下了斂息類的法術,居然能隔絕一身的氣味,但我這陰獸尋物,靠的可不是味道,而是法術!”


    “甚好!”麵具灰袍人聽見,口中歡喜說:“事不宜遲,我等快快結果了這廝性命,免得被過路的道人瞧見。”


    “正前方七百步遠!”當即,黃狗匍匐在地,悄悄的往前方奔行過去。


    在它的目光中,有淡黃色的靈光自它的口鼻中鑽出,絲線般飄蕩,和林中的某物遙遙連接著。


    灰袍人瞧見黃狗的動作,他頓了頓,換了個方向,也連忙往黃狗所指的方位奔行而去,想要和黃狗來個前後夾擊。


    但是等兩人偷偷摸摸來到目的地時,他們往前一望,眼中隻看見了一塊突出地麵的巨石,上麵長滿了青苔、藤蔓等物,但並無人影出現。


    灰袍人一東一西,謹慎的靠近石塊,腦中紛紛想到:“布了匿形的陣法麽?”


    可近到石塊十幾步遠,兩人眼中依舊沒瞧見任何人影出現。灰袍人朝負責追蹤的黃狗投去疑惑的目光,而黃狗人立而起,伸直狗腦袋,眺看被兩人包圍的石塊。


    “法術顯示那人就在這裏啊,莫非是鑽到地下了。”


    突地,黃狗在巨石之上瞧見了一物,長數尺,通體墨色,在月光底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斜插在巨石之中。


    當即,黃狗目中驚疑,口吐人言:“石上隻有飛劍!”


    原來兩人事先在許道拍得的飛劍上做了手腳,能追蹤飛劍而動,難怪許道轉悠幾次,都沒能將他們甩掉。


    這時,那灰袍道人聽見同伴的話,臉色也當即變化,他張口就唿出:“不好,中計了!”


    一人一犬,當即撐起護體的法術和武功,連忙往來時的方向奔去。但是他們的動作剛一做出來,便有笑吟吟的聲音響起:“既有貴來尋我,兩位何必惶惶若喪家之犬,急著離開呀!”


    此聲沙啞,讓兩人聽見了,立刻辨認出是許道在拍賣會上用的聲色。並且許道僅有聲音傳出,沒有身影出現,令他們壓根不知許道正藏在那個方向。


    “果真有埋伏!”電光火石間,一人一犬對了個眼神,他們都在心中暗道:“先走為妙!”


    但兩人“辛辛苦苦”的跟了許道一路,許道自然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未等一人一犬走出幾步,土層中響起嗖嗖的聲音,一陣帷幕從地麵豎起來,陡地將他們圈住。


    帷幕上還編織著種種古怪兇厲的蠱蟲模樣,其蠕動活動起來,並真的從帷幕中鑽出,嗡嗡聚攏在半空中,將兩人頭頂上也封堵起來。


    同時有一股收攝之力自四周彌漫開,劈頭蓋臉的壓製在他們身上,令兩人臉色大變。


    僅一時不察,他們就落入許道將計就計的陷阱中,被蚍蜉幡和南柯蚍蜉重重包圍起來。


    “兄台且慢!”


    “道友誤會了,有話好好說!”去路被阻,黃狗和灰袍人分別叫出聲。


    但他們手上的動作卻不停,身上靈光和氣血湧動,分別施展出法術和武功,合力擊打一處,想要破開許道的埋伏。


    外圍的許道瞧見兩人的動作,他並未慌亂,而是好整以暇的打量對方,並辨認到:“果真隻是兩個中期的道徒。”


    親眼確定了兩人的實力,許道暗中唿了一口氣。


    而另外一邊,黃狗和灰袍人的合力一擊,雖然打得蚍蜉幡子顫動不已,但並未破開幡子,反而還讓自己徹底陷入蟲群包圍之中。


    並且蚍蜉幡的威力也徹底釋放出來,狠狠的鎮壓向兩人,令他們手臂都難以抬起來,亦有一股吸力自幡麵中傳出,想要將兩人當作牲口般收入幡子裏麵。


    而一旦落入幡中,就算兩人手中還有底牌,也將是難以活命。


    此令一人一犬心中更驚懼,他們紛紛在心中狂喊到:“這廝怎麽有這般厲害的法器!”


    “他明明隻是個中期道徒,為何法力如此深厚,能將法器驅使的如此了得,還有這怪蟲!”


    許道沒有搭理進入自己甕中的兩人,他心中有所計較,傳音到:“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則貧道殺你二人,如殺雞犬。”


    單從場上情形來看,許道口中所說並非白話,這令一人一犬聽見了,心中又驚又怒又恐懼。


    其中灰袍人的臉上閃過猶豫之色,而黃狗則是眼裏厲色一閃,突地口唿:“直娘賊!吃我一擊!”


    同時它對身旁的灰袍人喝到:“搏之則生,不搏則死!道友猶豫作甚!”


    隻見現場紅光一閃,一道符咒從黃狗口中吐出,紅彤彤的火光騰起,劈裏啪啦燒死了不少南柯蚍蜉,甚至連蚍蜉幡都被燒得炙熱。


    灰袍人聽見,也是自袖兜中掏出一枚殷紅丹丸,一口咽入肚中,其霎時間麵色通紅,身上的氣血蓬勃,竄高近一丈!


    顯然兩人都拿出了自己的底牌,想要突出重圍,甚至是打殺掉許道。


    但許道的身形依舊尚未出現在兩人眼中,他在暗中瞧著對方的舉動,口中無奈似的歎息:“何必呢!”


    隔著距離,許道勾動蚍蜉幡子,同時對蟲群下令,準備將灰袍人和黃狗打殘。


    一道烏光亦從場外跳入其中,嗖嗖的割向二人頭顱。


    瞧見如此狀況,一人一犬心神更是驚懼,他們都想做出反抗,但隻有吞了丹藥的灰袍人,將將避開烏光。


    刺啦一聲響!正繼續口吐烈火符咒,灼燒南柯蚍蜉的黃狗身子一抖,慘叫一聲,就變成了兩截。


    此一幕令灰袍人心驚肉跳,但更令他亡魂大冒的是,一道陰神自黃狗屍體中及時跳出,疏忽就想逃離戰場。


    可兩人被許道的蚍蜉幡封鎖著,此幡除了能儲存活物之外,最厲害之處就是能封禁諸物,陰神也不例外。


    當場,黃狗體內的道人陰神就被蚍蜉幡封禁在原地,難以動彈。


    驚恐至極的叫聲響起:“道友救我!”是道人的陰神在向灰袍人求助。


    但灰袍人眼下自己也還陷在蚍蜉幡子中,哪裏有空去理會對方的性命,他反而腦中靈光一閃,竭力運轉身上的氣力,口中怒喝一聲,要借此機會逃離現場。


    令灰袍人驚喜的是,圍困他們的法器當真被他頂開了一道缺口。


    “別走!”瞧見同伴直接要棄自己而走,另一邊陰神狀態的道人叫喚的更加厲害,它敏銳預料到灰袍人一旦成功逃離,鎮壓它的法器有了餘力,定會直接收掉它。


    於是一隻法力手掌在灰袍人的腳下凝結,立刻就抓了對方一下子,使得灰袍人踉蹌一下,沒能及時逃脫出去。


    灰袍人當即大怒:“豎子!你害我!”


    “道友請留步,你我共同進退啊!”黃狗道人連忙出聲解釋。


    林中響起大笑聲:“哈哈哈!”


    許道站在場外,旁觀到兩人相互扯後腿的情況,麵上莞爾。


    大笑過之後,他自然不會浪費黃狗道人為他創造的機會,連忙又將蚍蜉幡子合上,並令放出的蚍蜉蟲群圍攻灰袍人。


    “兩位入我幡中罷。”


    許道吐聲,他伸手一抓,蚍蜉幡全力擒向黃狗道人的陰神,隻聽一叫聲複響起,對方便咻得投入了幡中,聲音戛然而止。


    另一邊,灰袍人支棱著身上的護體武功,全力抗衡著蚍蜉蟲群的撕咬,他什麽手段都使了出來,但就是沒能突圍出去。


    眼見同伴的陰神都被別人抓進法器中,灰袍人心中涼涼,一時懊悔不已:“早知如此,賣了東西瓜分符錢便是,何必這樣!”


    但世上並無後悔藥,就剩他一人,許道輕輕鬆鬆就能結果掉他的性命,生擒他也不難。


    而此時距離三人爭鬥起來,時間過去還不到五十息的功夫。


    正當灰袍人心生絕望,心裏甚至想著是不是要束手就擒時,堵住他的蟲群瘋狂起來,不斷的啃噬他的護體法力。


    僅僅三兩息功夫,啪哢一聲,雞蛋殼裂開的聲音響起,蚍蜉們便咬破了灰袍人的護體法力,密密麻麻的爬到了他的肉身上麵。


    更是淒慘的叫聲在林中響起來,灰袍人徹底失去了理智,他瘋狂的拍打全身,想要打死爬上他全身的蚍蜉,可就像一隻已經落入蟻群內的肉蟲一般,再左衝右撞,也都隻是臨死前最後的掙紮。


    等到灰袍人遍體鱗傷,雙目流血後,啃咬他的蚍蜉蟲群突地散開,好似要放過他一樣。


    灰袍人佝僂著身子,模樣好個淒慘,有些神經質的左顧右看,猛地瞧向了左前方。


    若是有第三人在場,此時便會發現,一個瘦高的焦黃臉道人,終於從旁邊的樹上跳下,出現在場中。


    此人正是許道,他旁觀著現場,收了黃狗體內藏著的道人陰神,又廢了灰袍人的雙目,終於現身。


    察覺到正主終於現身,但自己已經是喪家之犬一般的情況,灰袍道人心中悲涼至極。


    許道這時走出,目的不是別的,是想將對方也裝入蚍蜉幡中,生擒此人。


    皆因這廝因為是武道修士的緣故,還服用了不知名的丹藥,肉身上氣血洶湧的程度,已經可以媲美煉體後期的道徒。


    蚍蜉幡子雖然可以拘謹對方的行動,但是無法將強行拖入幡子中,否則一進幡子中,幡中已經鎮壓著一名道人的陰神,這廝若是再鼓動氣血,甚至自爆而亡,許道就得擔心蚍蜉幡的安危了。


    真如此,對方失去的隻不過是條性命,許道失去的可就是大半身家了。


    距離對方十來步遠,許道溫聲說到:“爾自縛手腳,散掉法力,某家今日便留你一命。”


    “當真?”灰袍人聽見許道的話,陡地抬起腦袋,麵上皮肉缺損,猙獰恐怖。但和性命比起來,這些都隻是小事。


    許道毫不猶豫的應諾:“然也。”


    得到迴答,灰袍人低下頭,身上的氣血翻滾不止,時而低落時而高漲,顯然心中情緒頗是不寧。


    “可、可以……”生澀的咬牙聲自他喉頭吐出,但兩個字剛吐完,他就有猛地抬起頭顱,聽聲辨位,麵目猙獰的朝許道所在位置飛撲而來。


    “死!”怒聲炸響,灰袍人身上氣血翻滾。


    雖然他身上的符咒、儲物袋,甚至衣物都在剛才落入蟲群中時,徹底被蚍蜉切割下,但他肢體尚且完好,可以做出最後一擊。


    灰袍人如猛虎下山們奔自到身前,其雙指蜷曲似鐵鉤,便是千斤鐵板也能撞碎,更別說區區一個人頭了。


    可灰袍人想象中的場景並未出現,他完全撲了個空,連衣角都沒有摸到。


    其心中驚愕:“這廝一個暗中傷人的仙道修士,為何速度如此之快?”


    更讓灰袍人心驚的是,一團赤紅的血氣就在他的身旁湧起,即便他雙目失明,也能隱隱感覺到。


    一聲輕歎響起:“何必呢!”


    許道站在灰袍人身旁,他沒有動用法術,而是抬起自己的雙手,輕輕往前一拍。


    哢嚓!頸骨脆裂的聲音響起,剛剛還似下山猛虎一般的灰袍人,立撲在地。


    許道埋伏一人一犬的手段,令灰袍人忘了,他在拍賣會上所用的身份名是武道中人。


    眼前一黑,臨終前的一刻,灰袍人方才記起這一茬,心中更是驚愕。


    親手打死敵人,許道瞥眼看了下手掌,眉頭微皺,於是輕輕一抖,將血汙抖落幹淨。


    話說,這貌似還是他“親手”解決的第一個敵人,以往無論是妖獸還是道人,許道都是用法術、符咒、蠱蟲等物解決的。


    沒能活捉對方,也就隻能帶走對方是屍體了。


    此時已經過去近百息的功夫,此地距離舍山雖遠,但也不保險,須得盡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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