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有禮有節的模樣,令兩個道徒的內心稍微安定。


    但對方也不敢拿大,紛紛把腰部折的更低,口中分別說:“在下白骨觀段遠,見過前輩!”


    “小女子高凝,見過前輩!”


    兩人紛紛報上姓名,口中並不住的說起感激之言。


    “此次要不是前輩,在下二人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多半就要折在那兇人的手中了。”短須的段遠道徒一臉後怕。


    他身旁的女道徒高凝,同樣的驚魂未定:“多謝白蠱前輩出手救命之恩,高凝沒齒難忘!”


    聽著兩人的感激之語,許道操控著蟲群,令蚍蜉發出聲音,悶聲到:


    “無須廢話!你二人究竟為何至此?”


    段遠和高凝兩人聽見,忽地想起許道現身時所喊出的話語,頓時以為許道是在附近的地方修行,因為被他們的打鬥所驚動,這才現的身。


    兩人不敢隱瞞,連忙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過程沒什麽奇特的,自然是他們結伴在黑山中尋找靈物,等他們采得一味叫陰髓肉芽的靈藥時,那夜叉門的道徒忽然出現。


    對方駕馭著虎妖,直接強搶了三人的靈藥。


    而奪得靈藥之後,夜叉門的道徒還不滿足,又惦記上三人的魂魄,想要將三人煉製成鬼仆。


    三人敵不過對方,拚死逃竄,這才來到了此地,並驚動許道。


    許道默默的聽對方說完,中間沒有發一言。


    至於兩個道徒所說的是真是假,他並不在意,也沒有絲毫的興趣去理會。


    倒是對方能主動的透露出陰髓肉芽一物,令許道對兩人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不錯。”蟲群中響起悶聲,許道揮動蟲群,令蚍蜉散開,解除了對兩人的包圍。


    見此一幕,段遠和高凝紛紛鬆了一口氣。他們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目中都有著死裏逃生的神色。


    話說在兩人的眼裏,許道雖然是舍詔部族的修士,而舍詔部族和白骨觀修好,且許道還斬殺了虎妖,救他們一命。


    但兩人也不敢保證許道究竟是何心思,會不會也慍怒著將他們一並打殺掉。


    眼下見許道能安靜的聽他們講話,並主動散開了蠱蟲,明顯就是在表露善意。


    他們的心神因此徹底放鬆,都暗暗唿出一口氣。


    不過兩人也不敢再有絲毫的怠慢,依舊恭敬的站著,並低聲說:


    “叨擾前輩實非我二人所願,還望前輩能夠寬恕。”


    寒暄完畢。


    許道也沒有忘了自己找上兩人的目的,他直接問到:


    “正好!你二人和白骨觀的其他道徒有所聯係,一並說說白骨觀的動靜?”


    段遠和高凝聽見,雖然不懂許道是何意圖,但也不敢有所隱瞞,或者說壓根就沒想著去隱瞞。


    他們一五一十的將白骨觀的動靜說了個清楚,並又在許道提問之下,將各自十天遭遇的事情也簡單說了下。


    聽完兩人對方的敘述,許道頓時對黑山中的情況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果如他所預料的,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黑山中混亂無比,不時便有修為高深的道徒獵殺他人。


    這兩人都分別親眼見過三四個道徒身死。


    而且他們都隻是煉氣前期的修為,最開始在黑山中東躲西藏的,也有數次差點死在黑山中。


    直到兩人靠著令牌,互相聯係上,這才組成了小隊,並融入白骨觀的大隊人馬中。


    但即便如此,幾次離開營地采藥之後,原本五人的小隊如今就隻剩下他們三個……準確的說,現在是他們兩個。


    細細聽著對方透露的消息,許道心中微驚。


    按對方所說的,僅僅十天的功夫,白骨觀明確折損的道徒就超過了一百之數。


    其中折損在妖鬼手中的占三分之一,被其他道徒獵殺的占三分之一,主動與其他勢力爭鬥身亡的又占三分之一。


    當然,這些死掉的道徒絕大多數都是底層,是煉氣前期的道徒,而中後期的道徒反而折損不多。


    並且白骨觀還有不少的道徒依舊暗藏在黑山中,沒有選擇和大部隊匯合。


    在許道判斷兩人時,段遠和高凝兩人也在心中猜想,判斷許道多半就是暗藏至今的舍詔道徒。不過他們並不敢反過來詢問許道。


    等許道聽完消息,陷入思索中。


    段遠忽地小心翼翼,試探說:“白蠱前輩,要不與我二人往白骨觀的營地中走上一遭?”


    此人說話遠比高凝道徒有條理性,剛才就是他主要在說。


    一聽此言,許道心中微動,將蚍蜉凝聚的麵孔對準此人。


    段遠看著麵前蠕動的蟲臉,頓覺頭皮發麻。


    他忙叫到:“前輩不要誤會!我是擔心我們兩人知道的消息太少,可能還有錯誤的,擔心誤導了前輩。而營地中人多,前輩可以問問其他人,更清楚的了解一番。”


    “並且就在三日前,道觀恰好和貴部族聯手,擊退過夜叉門的賊子。雖然聽說兩天前,舍詔的人就都走了,但也難保不會還有人在營地中逗留……”


    一番話說下來,段遠唯恐許道會懷疑他的目的,說話的中途都沒敢換幾次氣。


    旁邊的高凝聽見,也連忙點頭稱是,說:“營地距離此處百裏,前輩一去便知!”


    許道聽見,並沒有擔心兩人會坑他,反而略微驚喜。


    因為不等他主動提起,對方就已經主動的邀請他前往營地,省得他要多費口舌,掩飾身份。


    至於前往對方所說的地方,如果兩人是暗藏禍心,他隨手打殺便是。


    即便真的可能有所不測,許道到時候也能立刻拋棄掉陰蠱,一念之間返迴肉身活命,


    不過他還是故作思忖,沉吟後喝到:“你們剛剛不是才說,不少道徒已經離開營地了麽?”


    段遠當即解釋:“前輩所言正是。但離開營地的都是修為高深的道徒,其意在是進入黑山的深處,奪取珍貴靈物,或是升仙果!”


    “可像我們這般煉氣前期的弟子,不僅畏懼深處的妖鬼,也擔心被旁人打殺,因此大多在營地中逗留著,勉強能在附近搜尋靈藥罷了。”


    此人還言語苦澀的說:“但即便如此,附近的危險也是不少……”


    一番迴話,許道又想問問兩人是否知道尤冰此人,但略微一琢磨,還是按捺了這個想法。


    隻是喝到:“也可。某家便去你白骨觀的地盤湊湊熱鬧,帶路!”


    段遠和高凝兩人聽見,當即大喜,口中紛紛唿到:“還請前輩隨我來。”


    兩人之所以喜悅,是因為他們口上說著此地距離白骨觀的營地不遠,但其實際上也有一百餘裏的距離,一路上妖鬼不少。


    如今兩人不僅法力耗盡,符錢、符咒匱乏,另一同伴也死亡,生怕再遇到厲害點的妖物,一不小心就送命了。


    並且那夜叉門的道徒也隻是陰獸死亡,對方雖然對付不了許道,但難保不會再想辦法前來取他們兩人的性命。


    有許道同行,他們一路上的安全性便得到了保證。


    商量完畢,由白骨觀的兩個道徒在前方領路,許道則是操控著蟲群,化作雲霧翻滾在他們的身後。


    並有不少蚍蜉被許道提前派出,替他警惕、偵查著四方。


    若說許道洞府的所在之地是黑山的外圍,白骨觀的營地則是處在黑山深處和外圍的交界處,其附近已有不少強大的妖物,或者是兇悍的道徒出沒。


    因此許道最好謹慎些,省得平白無故折損了蠱蟲。


    不多時,兩人及一片蟲離開。


    沙地上頓時隻剩下一具道徒的屍骨,並且在半刻鍾不到的時間裏,此屍骨就消失的一幹二淨,連骨頭都無。


    ………………………………


    一路上,段遠和高凝兩人努力的想要和許道搭話,但許道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迴應著,他主要是在研究陰髓肉芽。


    此物雖然可以曬幹、烘幹後焚燒使用,但最好還是煉製成丹藥,製成養魂的靈丹。


    一旦煉成靈丹,其藥效不僅將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還會擁有修複神魂的功效。若是道人的陰神受損,服用此類靈丹後有快速修複的可能。


    因此許道猶豫了一下,沒有派遣小股蚍蜉將此物送迴他的洞府中,而是一並裹挾著,準備帶到白骨觀的營地裏,看看能否讓人煉成丹藥。


    同行的段遠和高凝兩人,即便認出了蚍蜉群中的陰髓肉芽,也都是默契的視作不見,連看也不看。


    突地,走在前方的女道徒高凝,驚喜的叫到:“前輩!營地要到了!”


    許道聞言,當即往前方望去。


    一座被薄霧籠罩的小山頭出現在他眼中,其景和白骨山的景色有些相似,多半就是白骨觀的營地,被布置相應的陣法。


    果不其然,等三人來到山頭前時,一道環山而築的石牆便擋住他們的腳步。


    山頭上的霧氣以石牆為界限,僅僅翻滾彌漫在石牆內裏,好似一個大罩子一般罩住山上。


    可能是許道攜帶而來的蟲群太過怪異,不等段遠高凝兩人搭話,石牆中便傳來厲喝聲:“何方妖物,敢來此地撒野!”


    許道聽見聲音,及時的將蟲群擺住,發出悶聲:“某家白蠱,來此叨擾歇息一番。”


    這時段遠也及時叫出聲:“貧道段遠,與同門高凝,舍詔部白蠱前輩,迴營歇息而已,無須驚慌。”


    聽見段遠的叫喊,石牆內的霧氣這才走出一人,對方望了眼在山下翻滾的蚍蜉群,複問到:“可有身份憑證、出營幾日?”


    段遠和高凝聽見,依言掏出證明身份的牌子,同時迴答對方口中的話。


    許道旁觀著此一幕,暗自在心中想到:“看來白骨觀的營地不甚算安全,進個門都還要被盤問。”


    此地已經有了陣法庇護,卻還如凡間的軍伍一般紮營、設崗,為了應對營地外的危險。


    但這裏尚且不是黑山深處,營地中又有不少道徒坐鎮,妖鬼不成隱患,其所防備的多半就是如夜叉門一類的敵人道徒。


    守門道徒盤問完段遠和高凝,確認沒什麽問題,但他看著附身在蚍蜉體內的許道,卻又陷入驚疑之中。


    “大哥為何還不開門?”高凝發問。


    守門道徒也問到:“舍詔的修士不是都已經前往黑山深處,你二人為何又帶迴來一個?”


    見對方不開門,段遠和高凝連忙向許道告罪一聲,然後同對方解釋起來。


    可是說完之後,守門道徒卻是搖搖頭,喝到:“你二人好生馬虎,營中是何狀況你們又不是不知,若是放了歹人進來,我等安危又如何是好。”


    原來在不少道徒離開營地,前往黑山深處之後,白骨山營地空虛,因此防範的更加嚴密了。


    段遠和高凝一時語塞時。


    許道落在一旁,忽地幽幽出聲:“你二人可是在耍某家?”


    他們迴頭一望,看見了不斷翻滾的蟲群,瞬間想起許道恐怖的威勢,其心中一凜,紛紛唿到:“快快開門!”


    幾番鼓噪之下,應是有人去通報營地中的其他道徒了。


    不多時,便有吼聲傳來:“聒噪!營前喧嘩作甚!”


    其吼聲如象,令營門前的段遠、高凝為之驚住,頭腦都發暈。


    許道聽見這吼聲,也是微驚,他總覺得此景有些眼熟。


    下一息,有身影從霧氣從走出,其身穿黃色道袍,麵龐方正,年歲三十四上下,身上的氣機渾厚,靈光微現,高達兩丈。


    此人麵孔也臉熟,赫然是許道在符院中見過的沈木道徒。


    許道忽地記起兩人之間的齷齪,心中納悶到:“怎的是此人出來?”


    但是下一刻,沈木道徒望著蚍蜉蟲群,忽地麵露笑容,拱手作揖說:“門下弟子唐突,還望舍詔部的道友見諒。”


    沈木一臉含笑的,當即揮手讓看門的道徒開啟石門,並親自站在門口邀請許道入內。


    許道瞧見眼前這幕,心中略微古怪。當日在符院中,此人待他可是一副頤指氣使,頗是古板的模樣。


    不過許道記起自家現在是白蠱道人的身份,他也就按捺著心思,朝對方迴禮:“見過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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