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上野尋會配合冷梟?


    她真的想不通。


    難不成上野尋一直在兩個組織之間玩無間道麽?no,她很難接受。如果說那個人是金子她還能想得過去。唯除這個無惡不作的曼陀羅組織的首腦……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籲……


    直白說,簡直滑了天下之大稽!


    對於她的疑問,冷梟短暫的遲疑了。目光鎖定她,兩道鋒利的眉頭擰了好幾秒,他才喟歎著攬了她在自己胸前,嗓子有些低沉。


    “我和他合作。”


    合作?


    貓和老鼠合作?


    警察和流氓合作?


    寶柒一口涼氣噎在喉嚨裏,腦子懵圈成了紋香狀,更像被門給夾過了一般,視線望定了他就收不迴來了。華麗麗的,她華麗麗地怔立著瞧他,完全弄不清楚狀況了。


    吃驚——有!


    疑惑——更有!


    不解——相當有!


    一時間,各種雜亂的情緒在她便不寬敞的心髒裏交織不停。


    嘀嗒,嘀嗒,三個人佇立,沒有人說話。


    隻有海風在耳邊吹拂……


    仿佛過了良久之後,她才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聲音。


    “那麽,上野尋讓我看的那個視頻裏,被炸毀掉的二0三的振動平台並沒有炸毀吧。那隻不過是你和他玩兒的一個障眼法,對不對?”


    冷梟唇角微動,“對!”


    麵色倏地一白,寶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眸底已經有了幾分慍怒。


    “二叔,我想不明白,上野尋為什麽要和你合作?一個人不可能做沒有目的的事情。他既然已經把我攥在手裏了,就已經具備威脅你的能力,還來跟你合作,他不是傻的麽?事情不會是那麽簡單吧?”


    她很聰明,她不傻。


    隻不過懷孕後太過安逸的生活,鎖定了她一部分智商。


    其實,她問出來的話裏,還有一些內裏的東西,是她問不出口的,更是她害怕聽到答案。


    ——那就是,冷梟會不會真的是在利用她。


    利用兩個字兒的份量太重,任何感情都經不住利用。


    冷梟別了一下頭,眉頭鎖得很緊。看著她,他抬起帶著血跡的手來,停頓在半空中,過了數秒才落下,落下時,輕捋住她淩亂的發絲,陰沉的俊臉上像是剛下過一場暴雨。


    “為了他能取得r本政府的信任,繼續掌控曼陀羅組織。”


    “所以呢?咱們的衛星還發不發呢?”


    “暫時不會。”


    不可置信的仰起頭來,寶柒盯著他,語氣漸涼:“就為了配合他的演出,需要搞這麽多事兒麽?上野尋,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寶柒,我能迴答你的隻有這麽多。其它的,有原則,我不能再向你透露!”


    冷梟的話說得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也就是說,哪怕明知道她會誤會,他也不會再說。


    牽了一下唇,寶柒冷語,“又是國家機密?”


    “是!”


    冷梟沒有遲疑,直接迴答了。


    可是,寶柒卻遲疑了足足十來秒才繼續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我問你,你故意帶我來錦城,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部分麽?包括讓上野尋偽裝成方惟九俘走我?”


    “……”冷梟動了動嘴皮,答不出來。


    諷刺的笑了一下,寶柒繼續喃喃,聲音低啞又破碎:“而我,就是那個為你們的戲碼增加真實性的道具,對不對?”


    “……”


    “當然,我的眼淚,我的呐喊,我的哭泣,一切都會被人反饋給對方,對不對?”


    “寶柒!”


    咬了一下牙,冷梟黑臉沉下,低聲喝斥,“不是你想的那樣!”


    輕輕‘哦’了一下,寶柒歪著頭笑,“那你告訴,到底是怎樣呢?”


    “現在不方便說!”


    “得!我懂,國家機密嘛!”慢騰騰地瞟了他一眼,寶柒似笑而笑:“可是,為什麽不能事先告訴我?和我串個供啊。你們是怕我給演砸了戲,還是怕我心髒不夠堅強,意誌太過薄弱,承受不起份量這麽重的任務?”


    看著她的小模樣兒,冷梟心裏直突突。


    然而,在她一句緊跟一句的問話裏,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或者說,冷梟這個人,向來不喜歡解釋。


    寶柒的臉依舊向著她,語氣看似平靜無波,話裏的鋒芒卻很足,“有一個問題,你一定可以迴答,不會違反你的原則。告訴我,二叔,你們什麽時候合作的?”


    坦然望著她,冷梟沒有迴避,“你被綁之後,我才接到上鋒的命令!”


    這麽說,他事先並不知情?


    不知道為啥,寶柒有點兒不相信了。


    她覺得自己確實挺傻瓜的!


    感受著男人不斷收緊的手臂,她笑著抬起手來撐在他的胸膛上,咬了一下唇,輕笑了一聲兒,“冷梟啊冷梟,你用自己懷著快六個月身孕的老婆來效忠國家,真是一片赤誠丹心,天地可鑒啦!”


    又酸又澀,她的話真假難辯。


    “寶柒!”


    緊抱著女人明明含著笑意卻在不停輕顫的身體,冷梟微微皺眉之後,稍稍有些緊張了。實際上,像他這樣殺伐果敢的男人,絕對不屑於幹這種事兒,更不可能用女人來換取功勞。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怎麽解釋語言都那麽蒼白,蒼白得要換了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深吸了一口氣,他簡明扼要的沉聲低語。


    “寶柒,請你相信我!”


    相信麽?


    寶柒真有點兒不知道。


    她紅腫的雙眼裏,再次蒙上了一層水蒙。


    兩串淚珠子,似掉未掉,懸垂在長長的睫毛上,那小模樣兒,說不出來的糾結。


    下一秒……


    她略略垂眼,看著那滴淚落下去,笑著問:“二叔,你知不知道,在被上野尋抓到的時候,我差點兒就跳了懸崖。就差一秒,你就再也見不到我和孩子了?”


    死鎖著眉頭,冷梟心跳驟停。


    是的,他已經知道了。


    緊緊抱牢了她,他的聲調有些發顫,“寶柒,對不起!”


    翹了一下唇角,寶柒的視線不經意穿過他的肩膀,望向那個讓她哭得啞了聲兒的平台方向,“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差點兒被金子一槍給打死了,如果不是姚望他及時趕到的話,現在你能看到的或許就是一具屍體!”


    “寶柒——”


    “寶柒——”


    她的話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是冷梟,一個是姚望。


    離他們不足五米的另一顆棕櫚樹下,姚望提著狙擊槍,戴著偽裝鋼盔的俊臉頗有些尷尬,他望了望天,又笑了笑,實事求實的說,“寶柒,其實我已經在上麵那個製高埋伏了快十個小時了。我一直監視著你的一舉一動,你是絕對不會有事兒的。其實整場戲的觀眾除了上頭的監控設備之外,隻有一個人……那就是金子,其實他是r本政府派到上野尋身邊兒的眼線。”


    金子是眼線兒不奇怪,他之前在海邊說的那番話就差不多暴露了這一點。


    她奇怪的是姚望都知道情況?


    為啥就她一個人不知道?就她是傻子麽?


    轉過頭去,她望著姚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東西都串上線了。


    沉默幾秒,她苦笑一下。


    “所以,姚美人,你並沒有按照狙擊手的常規戰術直接擊中金子的頭部,而是擊中了他的胸口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的傷勢應該不足以致命吧?然後,你們還會讓他逃迴日本,將衛星資料帶迴去,證明上野尋確實立了功,而且衛星沒有發射……是也不是?”


    看了冷梟一眼,姚望歪了歪唇,輕聲歎息,“是!”


    眼皮兒微動,寶柒覺得懂了,“那麽,上野尋呢?不可能死了吧!”


    “他跳海了……”


    “嗬跳海是假,他也會在‘清剿’行動中‘僥幸逃生’,然後迴到r本吧?”說完她轉起頭來看著冷梟輪廓線條冷硬的側臉,心裏窒了一下,不期然又想到之前金子說的那些話。


    一念之下,她覺得特別好笑,彎了一下唇角。


    “上野尋信不過金子,可惜金子對他卻是……他根本就不會出賣上野尋,你們知道麽?”


    冷梟抿著冷唇,一言不發地順著她的頭發。


    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根絲的紕漏都不能發生。


    上野尋又怎麽敢去相信一個眼線?


    眸底掠過一抹的澀意,寶柒的視線有些模糊,心裏歎著氣兒,笑得有點兒抽瘋,輕謾地勾著唇角緩緩說道:“再說仔細一點兒,其實吧,整個過程裏麵隻有我,隻有我一個人是傻瓜,對不對?”


    冷梟的心裏揪緊了,受不了她明明心裏難受還要強自發笑的樣子。


    “寶柒,你是一名戰士。”


    “是啊,我沒說我一名戰士!你說過嘛,紅刺的軍醫也是戰士。所以,任何犧牲都是應該的,對吧?!我懂!這是榮譽,光榮,革命傳統!”


    “行了!”繞過她的肩膀攬她過來,冷梟聲音低沉,“走吧!”


    嘴唇輕輕一抽,寶柒說不清楚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談不上那種被男人欺騙後的疼痛,又不是可以裝著什麽都沒有發生那麽簡單……


    說來說去,最主要是一種情緒——憋屈!


    憋屈得她心裏難受!


    寶柒並不是不講道理的女人,她更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對他大吵大鬧或者跺腳哭訴,或者認定男人欺騙了她,侮辱了她,不尊重她……


    真正難受的根源,是她在意上了遊念汐臨死前的話。


    遊念汐說冷梟在利用她……


    雖然他沒有承認,她卻還是不服氣。


    遊念汐還說她是一個大傻瓜,她更不服氣,可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難道她寶柒,真傻?


    她不想哭,不想生氣,想大氣一點一笑而過。可他媽的視線卻被淚水給模糊了,想裝逼都不行了!尤其是想到遊念汐一副幹屍般詛咒的嘲笑表情,情緒就火上的上了頭,一窩蜂地堵在腦子裏。


    想發飆,憋著!


    不想糾結,卻繞成一團!


    瞬息間,那糟亂的小臉兒上,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珠子,便流了下來。


    又哭又笑,莫名其妙!


    “寶柒!”冷梟慌了,擰過她的小身板兒來,“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靠!


    對不起個毛啊!女人有時候都有一股作勁兒。


    男人越是覺得錯了,越是不停的道歉,女人越是覺得受了侮辱。他完全可以義正辭嚴的告訴她:寶柒同誌,因為組織需要你配合,所以你必須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嘛。一遍遍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啊?!


    抽泣著,她扁著嘴巴,眉頭狠狠挑起,一把推開了他,挺著大肚子叉著腰的樣子,頗有幾分潑婦的氣概。


    “滾犢子的對不起!老子不喜歡聽……”


    母夜叉一般的暴喝聲出口,她停頓住了。


    什麽時候把冷梟的口頭禪也給撿迴來了?


    不過,女人說老子的時候,其實也挺有幾分霸氣的。


    冷冷一哼,她磨著牙齒,看著冷梟耷拉下來的黑臉兒,再看看旁邊目瞪口呆驚詫的姚望,女土匪一般咽了咽口水,以懷孕的龐大體型為優勢,狠狠轉過身去,一擺手,瀟灑地哭著說。


    “行了!老子懶得跟你們計較!走了——”


    小樣兒,忒拽!


    她並不是一個記仇的妞,更不願意因為這點屁事兒就開始情感大虐。


    得了,撒撒小氣兒行了,日子還不得過麽?


    難不成,為了一個小小的欺騙就大演瓊瑤劇要生要死,絕對不是她的個性啊!


    嗵——


    “首長——”


    背後,有人栽倒的聲音,還有姚望的失聲驚唿。


    她亂轉的思緒到此便嘎然而止。


    他怎麽了?


    受傷了?不是說特效表演麽?


    持著懷疑的態度,她慢吞吞地轉過身,愣了幾秒,眉頭狠抽一下就撲了過去。


    “二叔,你怎麽樣了?你怎麽樣了?”


    身體抽痛了一下,冷梟死死捂著胸口,一字一句說得氣若遊絲。


    “噝……媽的,狗日的替機報複老子……真他娘的下了狠手!”


    真受傷了?


    一時間,什麽都顧不上了,寶柒一把抱住他:“你傻的啊!你身體痛不知道說嗎?還陪我在那兒瞎白話什麽啊?冷梟,你腦子沒抽風就奇怪了!”


    說著,吼著,又急又快地巴拉巴拉埋怨著,她扶著他的肩膀往上拉,又慌不迭地衝著姚望喊。


    “姚美人,快,把他扶起來!”


    姚望歪了一下嘴,望向了冷梟。


    在寶柒看不見的角度,冷梟衝姚望擠了一下眼睛。


    多荒唐!


    姚望苦逼地望天,不再搭茬了,趕緊和寶柒一起把他給扶了起來,將‘全身無力’的他倚在自己身上,重力壓了過來,心裏的震驚感至少旋轉了360度才著到實處。


    在他的印象中,冷梟是嚴肅的,冷漠的,不苟言笑的,做事更不會瞻前顧後的,對於自己的決策更是不可能說什麽對不起。而他竟然為了哄寶柒開心,使出這麽‘不要臉’的小手段……


    這,算不算大丈夫能屈能伸?


    唉!不服他,還能服誰?


    他搖了一下頭,背上卻感受到冷梟的輕拍。


    看過去,他也正看他。那眼底,大概意思是說,‘謝了啊,兄弟!’


    姚望動了動嘴皮兒,再次無語。


    一隻扒開胸腔找不著心的老狐狸,怪不得寶柒會掉入他的情感陷井!


    隻顧著擔心冷梟的寶柒同誌,完全沒有注意到兩個背後的小動作,更不知道自個兒又一次做了傻瓜,額頭急出了汗來,苦著臉東張西望著這片兒長長的海灘何時到盡頭,心裏早就忘記了被冷梟欺騙的那點兒糾結了。


    “疼得很厲害嗎?二叔?”


    “噝,還好……沒關係!”望著她,冷梟表情非常痛苦。


    一見沒關係,寶柒心又狠下來了,“活該!”


    善於轉移鬥爭目標的冷大首長,腳步踉蹌了一下,‘痛苦’嘶聲兒,上氣不接下氣的小聲哼哼:“是沒關係,大不了斷兩根肋骨,小事!”


    什麽?肋骨!


    扶著她的寶柒嚇住了,心疼得不行,“你不要再說話了,說話費神兒!”說著蹙了蹙眉又停了下來,“不行,我看你這情況太嚴重了,來,我先替你看看!”


    “看什麽?!”搖頭拒絕著,在她摸上來時,冷梟故意吃痛皺眉,躲避著她的小手兒,“你又不是骨科醫生!”


    見他像小孩兒一樣諱疾忌醫,寶柒炸毛了,“別動!”


    冷眸斂了斂,冷梟再擰眉頭,按住她的小手兒,“不要怕!估計就是軟組織挫傷……骨頭還在!”


    “廢話,骨頭當然還在!”


    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寶柒見他氣息又均勻起來,心裏略略放心,估摸著傷勢便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他的傷少一分,她的怒氣就多一分。


    好不容易咽下氣,她想了想,說:“姚望,你先去開車,我帶著他慢慢走過來!”


    “——”姚望擰了一下眉頭,“寶柒,這是在海島上,沒有車。”


    “那船呢?”


    “也沒有船。”姚望再答。


    “沒有船,你們怎麽過來的?”


    “我潛過來的!”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姚望的確是一個人潛過來的。


    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倆,寶柒差點兒一口血吐死,“那現在怎麽辦,他受了傷,不能下水的啊,姚望,你快點兒聯係部隊吧?手機有的吧!”


    “咳!”


    姚望正想說話,卻聽到冷梟輕咳了一聲兒。


    他咽了話!


    在寶柒不解地望過來時,冷梟‘虛弱’地說:“我來的時候看到對岸有一個小鎮,咱們過去看一下,有沒有擺渡的人,先在小鎮上歇下腳。”


    什麽,還去歇腳?


    寶柒橫眉綠眼地瞪著他:“你不是更應該馬上就醫嗎?”


    “放心,我沒事。”冷梟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那個小鎮上……有一個很不錯的趙醫生!咱們找他瞧瞧去!”


    “冷梟,你沒有燒糊塗吧?”寶柒真著急了,懵懂地看著明顯在抽風狀態的男人,“這種地方的赤腳醫生,他能治你的病麽?”


    冷梟揉了揉自己的腦子,表示它清明得很。


    不過,他十分享受她的著急,嚴肅地說:“不怕,我撐得住!”


    “可是我撐不住了,我餓死了!”咕噥了一下,寶柒昂起臉蛋來,45度斜視他良久,沒有搞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不過,在她吃掉了姚望遞過來的壓縮餅之後,便沒有時間再說話了。


    冷梟預計得不錯,繞過那片海灘,他們果然看到一個擺渡的船,就好像專門停在那兒停他們的一樣,船上設備很齊備,就是沒有人。


    帶著一個傷者,一個餓者,孤獨的狙擊手姚望同誌劃著一隻破船,大約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趕到了對岸的那個臨海小鎮。


    心裏,唏噓……


    冷大首長的浪漫,果然非同小可!


    ——


    天色,漸漸暗了。


    三個人走在小鎮上,是一種特別詭異的組合。


    這個臨海小鎮,果然很小。


    兩條直直的街道,一眼便可以望得到頭。


    可是,姓趙的醫生到底在哪兒呢?冷梟並不清楚具體的位置。


    從對岸到小鎮的工夫裏,寶柒從他們那裏大概了解到了自己那一覺究竟睡去了多少事情了。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早已經轉移到了千裏之外,離錦城相當遙遠了。


    走在小鎮破舊的公路上,她依稀嗅到縷縷的魚腥味兒。


    幾塊壓縮餅幹,並沒有解決她五髒廟的問題。


    又累又餓,還疲乏,她想罵天!


    不過,一想到冷梟受上還受著傷,比她還要慘烈一點,她心裏那杆天平似乎又平衡了不少。


    沒有路燈的鎮子裏,依稀的光線全是家戶裏傳出來的,街麵上沒有人了,想找個人問問路都沒有尋到,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可是旁邊的男人仿佛半點都不擔心,平淡得有些可怕。


    該不會,被上野尋揍得腦子壞了吧?


    一想,她更擔心了!


    大約兩分鍾後……


    街邊的房簷下,一個胖乎乎的小家夥在地上摩挲了一下,像是撿了一顆石子,然後舉著手裏的彈弓就對準了街邊的玻璃,眼看要射擊——


    “喂!”


    揚著嗓子喊了他,寶柒慢吞吞地走過去。


    這小孩兒約摸十來歲的樣子,長得憨態可鞠,沒想到卻這麽皮!抿著嘴樂了一下,寶柒拍了拍他的腦袋,“小朋友,姐姐向你打聽個事兒唄?”


    大慨聽不懂她的普通話,小家夥兒拿著彈弓愣了一下,昂著小腦袋望著她並不迴答。


    清了清嗓子,寶柒躬著腰有些不便,“小朋友,你能聽懂姐姐的話嗎?”


    小孩兒都認生,防備地看了看滿身是血的冷梟,又看了看她的大肚子,最後落在姚望手裏的狙擊槍上,小心翼翼地咕噥著迴答。


    “什麽姐姐?媽媽教過我的,大肚子的女人該叫阿姨!”


    寶柒愣住了!


    背後,適時傳來姚望的淺笑聲。


    瞪大了瞳孔,她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


    裝嫩被小孩子給鄙視了,她麵子有點兒過不去。


    好在她有厚臉皮的底子,很快便武裝了神經,一把拉過小男孩兒的肩膀,叉著腰,說“行吧小鬼!阿姨向你打聽個事兒,行不?”


    “我不叫小鬼。”


    憋著一口惡氣,寶柒直翻白眼兒,“那你叫什麽名字?”


    “小胖墩!”


    輕‘咳’了一下,寶柒吸了吸鼻子,“真是名副其實!小胖墩!你們村子裏有一個姓趙的名醫嗎?”


    小胖墩是個老實孩子,撓著頭問:“名醫是什麽?”


    嗷……


    寶柒又比又劃,好不容易才對這十來歲的孩子說明白而且讓他領悟到,所謂名醫就是一個不僅能治病,還能治許多人的病,更會在鎮子裏為人所熟知的人物。


    “哦!~你說的是趙爺爺吧?”


    小胖墩明白了,指著一下不遠處黑不咚咚的一排房子。


    “他就住在那兒!”


    “額…。小胖墩,你能帶我們過去嗎?”


    小胖墩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歪著腦袋問:“你們是壞人嗎?”


    寶柒愣住了,“算……不是吧?”


    扁著一下小嘴,小胖墩不再多說什麽了,開心地領著他們就往那排房子走了過去。多聊幾句,小家夥便不再怯生了,嘴裏的話也多起來了。據他介紹說,這個趙爺爺是幾個月前才搬到鎮子上來住的。開始說是來海邊上旅遊,可是在鎮子裏住下他就不再走了。小鎮上沒有專門的旅館,他就租了小胖墩家的兩間平房住了下來。平時也沒有見他做過什麽事兒,偶爾會跟著鎮上的人一起去趕海,有人身體不適的時候,他也會替人瞧瞧病。


    沒有想到,一瞧就瞧好,這下不得了。小胖墩說,那個趙爺爺醫術真了得,再加上他又是免費看病,兩三個月的工夫,他就在鎮子裏取了良好的信譽,小地方的人都是熱情又淳樸的,大家很快便接受了他在鎮子裏的存在,沒有人當他是外來人。


    在小胖墩斷斷續續,扯雞抓狗的零碎介紹裏,寶柒對這個趙爺爺更加好奇了起來。


    當然,更好奇的問題在於,遠在千裏之外的冷大首長,一個巴掌能遮得有多遠?連這種地方有一個‘隱世名醫’他都能夠知道?


    隱隱約約的,她有一種感覺——笨,沒那麽簡單!


    兩條街道筆直的延伸著,不到五分鍾時間,便走到了頭。


    小胖墩家正是在小鎮的東頭,而現在小鬼頭已經徹底相信他們是好人了,直接將他們領到了趙爺爺家的門口,不待寶柒吩咐,便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台階,敲響了那兩扇破舊的木門。


    站在五六米開外,寶柒搖頭失笑。


    小家夥兒也太容易陣前倒戈了!


    不知道自己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出來,會不會有他這麽調皮搞怪?


    “來了——”


    小胖墩的敲門聲後,屋內很快便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隨著他的腳步聲響起,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兒便打開了,那張特別容易讓人記憶的臉便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寶柒嚇了一大跳。


    怎麽會是他?趙爺爺就是那個在看守所給她小冊子的中年男人?


    太扯了吧?


    不過,她確定自己不會認錯的,雖然距離她第一次在看守所見到他已經整整六年過去了,但她還是一眼便能認出來。中年男人的個頭不高,瘦削的身材好像稍微胖了一點兒,臉上和脖子上的傷疤隨著時間和歲月的推移也略略散了不少,沒有當初那麽猙獰可怕了。


    不過,一個臉上有那麽多傷疤,又能那麽淡定從容,麵色平和的人並不多見。


    那時候,寶柒就曾經為他歎服過。


    但,二叔不是說他死了麽?搞不懂了!


    瞪著一雙紅腫還沒有消散的眼睛,寶柒看著他不知所措。


    撐著身體上前,冷梟手掌搭上她的肩,率先開了口。


    “趙先生,打擾了!”


    “嗬嗬……不打擾不打擾!”中年男人溫和地笑了笑,反手一把將大門全部推開,迎客一般攤開了手,“受傷了吧?先進來我給看看。”


    “小傷,不礙事!”冷梟點頭,帶著寶柒往裏走。


    “首長!”姚望停在原地,提著狙擊槍的身影有些寂寥,一身狙擊手的裝備看上去清冷又孤獨。他心裏知道,自己杵在二人中間已經不合時宜了,“那啥,我先歸隊了!”


    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冷梟眸底有他才能懂的感激。


    “去吧!多謝!”


    “首長你客氣了!”


    緩緩牽著薄唇笑了一笑,姚望不以為意地又將目光轉向了寶柒,揮一揮手,笑著不再多話。


    寶柒吸了吸鼻子,衝他揮手,“姚美人,你慢點兒啊,這邊兒路不好走!”


    “知道了!”姚望微笑。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他的車就停在鎮子外麵的芭蕉樹下。


    ——


    “來來,先坐下!”


    兩個人在趙先生的引見下進了屋子裏。


    屋子是一進二的套間。裏一間,外一間,旁邊有一個偏房,和小鎮上的建築保持著一致,房屋是青磚瓦修建的平房,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牆壁用石灰抹白,屋內放著一張木桌,四條長木凳,還有一個書架。除此,別無它物。


    不遠入隔著一道布簾,布簾後的木門打開,就是小胖墩的家了。


    這屋子,完全是舊式的穿堂結構。


    老實說,真是簡陋得可以。


    有了小胖墩的通報,沒多一會兒胖墩老媽就急衝衝地過來了,瞧了瞧冷梟身上的血跡,她好像嚇了一大跳,帶著點精明的掃了一眼,警惕又小心的問,“妹子,你們倆這是遇到劫匪了啊?”


    寶柒抽搐一下嘴,點頭,“是啊,大……姐!”


    胖墩娘的麵相較為顯老,她差點兒脫口喊出大嬸兒了。不過想到剛才的教訓,她又活活把大嬸給吞進了肚子裏。


    輕輕‘哦’了一下,胖墩娘滿臉痛惜的表情,像是相信了。


    “現在的人啊真是不學好,咱這地兒好久沒遇到過這種事了。妹子,你們不要怕啊,趙醫生醫術好得很,你家男人……”說到這裏,她瞄了寶柒一眼,“妹子,是你家男人吧?”


    抿著嘴,寶柒忍不住樂了:“是啊,大姐!是我當家的!”


    “嗬嗬,小兩口兒這是過來趕海玩呢?聽你們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呢?打哪兒來的呀!”胖墩娘的身上,有著中國廣大勞動婦女最基本的特點,問起話來毫不含糊。


    寶柒微笑,“嗯,我們從京都過來!”


    “哦喲,首都啊!嗬嗬,真是,真是,你瞧瞧這……俺們這犄角旮旯的也沒啥可招待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跑前跑後,又是替他們燒水,又是給他們砌茶,還特地迴家拿了兩套自己和男人的衣服過來,說是還沒有穿過的新衣服,讓他們將就用著,那股子善良勁兒能讓不少人汗顏。


    來自陌生人的溫暖,寶柒感動了。


    “謝謝大姐!”


    “不用謝,謝什麽啊!窮門小戶的東西,又值不了幾個錢?……對哦,你們餓了吧,我去給煮碗麵吃吧?”嗬嗬樂著,她自語自語般,完全不得寶柒迴應,又徑直離開了。


    在這個過程裏,趙先生自始自終隻是微笑著並不怎麽說話。他仔細瞧過了冷梟身上的傷,又進行了處理,實際的情況呢,真的沒有冷梟本人說得那麽嚴重,不過也不是半點兒事都沒有。雖然沒有脾髒破綻也沒有斷骨頭,不過確實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還有皮下出血,建議他要休息一段時間。


    感歎著謝過了這位曾經的‘獄友’,寶柒心裏頗為感歎。


    “趙先生,你怎麽會到這兒來了!……我們還以為你……”


    嗬嗬一笑,趙先生像是並不太樂意提起這檔子事兒。


    “說來話長啊!”


    “趙先生……”冷梟衝寶柒使了個眼色兒,正準備說話,胖墩就掀開簾子過來了,手裏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清湯素麵,帶著滿臉的笑容,一邊兒將麵條放在木桌上,一邊兒燙得直摸耳朵,“不好意思啊,家裏頭隻有麵條了。剩飯剩菜不好招待貴客,一會兒我出去釣蟹子,趕明兒給你們蒸螃蟹吃!”


    “大姐不用了,麵條已經很好了!”


    被人這麽友好熱情的招唿著,寶柒心裏特別溫暖。就連向來不喜言詞,不愛表達情緒的冷大首長,都向那位大姐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姐姐,你不要管,我都給我娘說好了,讓她好好招唿你們!”小胖墩躲在他娘的背後,衝寶柒擠眉弄眼一下,又揚了揚手裏的玩具槍,“……嘿嘿,我長大了就要去當兵,扛剛才那位叔叔那種機關槍,啪啪啪啪啪……打日本小鬼子……”


    寶柒愣了愣,和冷梟互望一眼,哭笑不得。


    小家夥抗戰片看多嘞吧?


    笑著點了一下頭,她走過去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說,“行,當兵沒問題。不過,你得好好念書,不許再調皮,尤其彈弓砸玻璃這種事兒不能幹,知道嗎?調皮蛋兒,可不能當兵,部隊不要!”


    “報告司令官!得令嘞!”


    “小兔嵬子……去玩兒吧!”一把刨開兒子,胖墩娘笑著說:“妹子,一邊兒你們倆就住旁邊的偏房裏,我去收拾收拾!”


    紅著臉點了點頭,寶柒沒有拒絕。


    冷梟受傷了,現在這點兒也走不了,今天晚上隻能在這兒過夜了。


    心裏琢磨了一下,她又返過去將冷梟兜兒裏的錢全部掏了出來。數了數,一共不到一千塊錢。她知道首長大人向來身上不怎麽放現金的,氣短的歎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塞到了胖墩娘的手裏。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大姐!這個你收著!”


    “嘿嘿,這個……”一摞錢在手心裏裹了裹,胖墩娘想了想,隻從裏麵抽出了兩張,“二百塊錢足夠了!帶吃帶住……我還占你們便宜了呢!”


    噗哧!


    寶柒笑了,“那……謝謝!”


    “嗬嗬,不帶這麽客套的啊!我去整理了!”收了人的錢,胖墩娘有些不好意思,拉著還不想離開的小胖墩兒,小聲地數落著便再次挑開簾子迴自個兒屋去了。


    寶柒愉快地笑笑,坐下來和冷梟一起吃麵。


    胖墩娘煮的麵有些黏糊了,裏麵沒有肉沫兒也沒有青菜,老實說味道真不怎麽嘀。可是,對於一個餓到極點的人來說,一切能夠果腹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尤其是同在,冷梟傷勢沒有大礙,事情也解決了,獄中的男人也見到了,她心裏更是輕鬆了,吃起東西來更是稀裏唿嚕,好不爽快。


    等她吃完,差不多冷梟也吃完了。


    咽了一下口水,寶柒抹了一下嘴,迎上了他看過來的目光。


    “幹嘛這麽看我,你沒吃飽?”


    放下筷子,冷梟慢條斯理的樣子,半點兒不像受傷的人,“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


    “就是似飽非飽!”


    哧溜一下,寶柒差點兒笑噴了!


    知道他在故意板著臉耍矯情,她懶得再搭理他,撐著大肚子便騰吞吞地朝趙先生走去。


    趙先生不言不說,戴著一副黑框的鏡子在看書。


    搓了搓手,寶柒難得靦腆,學上了結巴妹的支吾。


    “趙,趙先生,這次能夠再見到你,又能得到你的幫助,真的是太好了。其實我上次就準備去找你的,就是,就是……上次你給我那個小冊子……反正吧,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弄懂,特想向你請教一下……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溫和地笑了笑,趙先生看了看矮櫃上的時鍾。


    “要不然明天吧?今兒晚了!你先生該休息了!”


    寶柒愣了一下,尷尬的笑著點頭。


    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不好意思地笑著向他道了謝,她又過去扶起冷梟準備迴偏房休息。


    偏房就在飯廳的一牆之隔,不過幾步路的功夫。


    碰了一個軟釘子,她快要憋死了!


    日思夜想著解開《金篆玉函》的謎題,眼看答案和鑰匙就在身邊兒,可人家卻不鹹不淡,她有點兒頹然了。


    一進屋,便見到了胖墩娘給弄好的熱水。


    護著冷梟的傷口,她扶他坐下洗了腳,又扶著他走到床邊兒。


    “二叔,你覺不覺得,趙先生這人有些奇怪。”


    “哪裏?”


    寶柒說不上來,“我覺著吧,他未必會告訴我!”


    躺在硬綁綁的板兒床上,冷梟抬起眼皮兒,摸一下她的臉,“為什麽這麽說?”


    “你沒發現麽?他這人吧,不太冷,看著溫和,可是骨子裏冷漠,對人未必熱情!”


    微眯著眼睛,冷梟點頭認同,“自古有才氣的人都清高!要不然,諸葛亮就不需要劉備三顧茅廬了!”


    嗤!


    鄙視了他一下,寶柒摸了摸下巴,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不過,也有道理!嗯,我得好好想想,合計合計,怎麽樣兒才能打動他。”


    “精誠所致吧!”


    “就怕精誠了也致不了!”


    小心翼翼的躺在他的身邊兒,兩個人在這翻劫難後再次相擁而眠。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沒有睡意。


    屋裏的電燈瓦數不高,光線昏暗。


    可是,這種感覺,淡而溫馨,有種歲月靜好的氣氛。


    冷梟摩挲著她的臉,“寶柒,一直住下來也挺好吧?”


    一直住?


    望了一下屋頂,寶柒別過頭來,衝他直砸舌頭,“有啥好的啊?你呀,就是大城市的好日子過慣了,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閑了,是吧?”


    “你不喜歡?”


    “談不上多喜歡。我小的時候湖光山色瞧夠了,石頭,山路這些玩意兒,沒有你想象中那麽有意境,反倒是……現在你看看,受傷了都不方便就醫,要到縣城還得幾十裏……有多麻煩?!”


    勾了一下唇,冷梟抬手落在她的發上,輕輕撫著,又將她的身體掰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


    “迴京都又有什麽好?工作,沒完沒了的工作。還不如陪你隱居!”


    隱居?


    膩歪在他懷裏,寶柒‘噗哧’一笑,“得了吧!你要真陪我在這兒隱居啊。信不信你家的老首長開過來一隻艦隊,直接把我給斃嘍!”


    冷梟抿了一下唇,沒有說話,手指穿透她的發,小心翼翼地撫著她。


    在這個避世又遙遠的海濱小鎮上,離開了世俗和閑言碎語的感覺,他真的覺得很好。


    如果有一天,隱居真的會不錯!


    “喂——”悶了好一會兒,寶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來,盯著他:“我說你怎麽會不帶手機呢?”


    “怎麽了?出任務不帶手機正常啊!”冷梟反問。


    噘了噘嘴巴,寶柒的眉頭鎖了又鎖,像一個大粽子般再次倒在了他的身上,長長歎了一口氣,又小小的抽了一聲兒,聲音淡淡的,輕輕的,又帶著點兒濃濃的情緒。


    “說得是沒錯兒,不過沒多少錢,又不方便!”


    “嗯。”


    見他發悶,寶柒咧了一下嘴,“好吧,聽你的,這樣兒好!咱們隱居吧!”


    說完,她仰著頭,望著他笑。


    他也笑。


    寶柒的心,寧靜了下來,然後便是哈哈大笑。


    她覺得自己沒心沒肺了,傻拉吧嘰的。


    不過又能怎麽樣呢?她的世界,自己做主。


    關了燈,偏房裏黑了下來。


    隱居還沒開始,兩個人就受到了硬板床的困擾,睡在上麵,更是沒有想象那麽愉快和浪漫。寶柒半點兒都沒有辦法入眠,冷梟也隻是躺著沒有睡著,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在她的後背上,動作輕柔地拍著像個哄孩子睡覺的老爹。


    寶柒心裏特暖,“二叔……”


    “嗯?”


    靠近了一點,她小聲說:“往後有啥事兒,你能不能提前支會我一聲兒啊?一想到我傻瓜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心裏就恨得牙根兒癢癢,真想一把掐死你!”


    男人落在她背上的手停了下來。


    稍頃,他忍著身體的疼痛側過身來抱著她,摸著黑將自己的臉湊到她的臉上,貼著她,將微熱的氣息拂在她臉頰上傳遞給她。一秒後,一個密密麻麻的吻就來了,卻什麽話也不說。


    喉嚨裏‘嗯嚀’一下,在他帶著愛意的濃烈擁吻裏,寶柒直接就沒有了脾氣,唿哧唿哧地喘不過氣兒來了,自到他停下來,才賭氣般吼吼。


    “你每次都用這一招兒,煩不煩啦!”


    有了夜色的遮掩,冷大首長的臉皮厚了不少,“不煩!”


    對著黑夜翻了一個大白眼,寶柒小手兒摸到他的腰上,摩挲著,摩挲著,趁得他舒服得直哼哼的時候,突然一下力道加重,惡狠狠地掐在了他腰間的軟肉上,惡狠狠的說。


    “這一下是給你的懲罰,提醒你,哼,姑奶奶不是那麽好惹的!”


    冷梟輕哼,“怎麽不說老子了?”


    “好吧,如你所願!男人,嚴重的提醒你,再有下次,老子扒了你的皮!”


    她話剛落下,男人扶在腰上的大手便已收緊,頭頂被他的下巴鉗製著,一道低沉又磁場十足的聲音便劃落在她的耳朵邊上,“扒了皮要幹嘛?嗯,強上老子?”


    呀!


    一聽這兩個不雅字兒,寶柒心裏便窒息了!想到自個兒在格桑心若那裏吹的牛皮,她耳根子有點熱,心裏忍不住腹誹,這男人怎麽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她想了什麽,他就像知道了一樣。


    暗暗納悶了兩秒,不容她再思索,男人蕩漾的邪手已經摸上來了,身體不停地蹭著她,這裏摸一把,那裏親一下,完全無視自己身上的傷勢。


    “寶柒!”


    丫丫的,受了傷也不知道節製一下麽?


    受傷,受傷,醫治……


    默念兩遍,她心裏一凜,頓悟了!


    “二叔!”撐著他的肩膀,寶柒歪著頭,在黑暗裏盯住他,“你……我靠!”


    “我怎麽了?”


    鬱悶了一下,寶柒覺得自己懷孕之後,腦子真是遲鈍了不少,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怒了,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服,斥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趙先生在這個村子裏,故意帶我來的?”


    咳咳!


    黑暗裏,響起了冷梟的咳嗽聲兒。


    心裏一疼,寶柒放鬆了手。


    再不知真假的咳了咳,冷梟吸了一口氣,把持著小獸杵在她身上不停磨動著,寬厚的手掌拍在她的後背上,沒說話,先替她順氣兒,“寶柒,依你的智商,應該在進門的時候就知道了!”


    “靠!你侮辱我就算了,竟然敢侮辱我的智商?!”


    要不是他身上有傷,寶柒肯定咬死他。


    冷梟悶悶低笑一下,手上稍稍一使勁兒,便將她笨重的身體攬了過來,納入自己懷裏,仔細向她解釋了原因。


    原來,當初寶柒想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看守所方麵確實已經宣布他死亡了,冷梟得到的也是這樣的迴複,不過具體的死亡原因他們有些含糊和遮掩,想著這個男人的不同尋常處,憑著多年來的職業習慣,冷梟估計到這事會有其它的內幕,於是派人調查。


    不久之前,他才查到原來他是詐死出了看守所。


    要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一個輪丶軒犯人詐死……改頭換麵的生活並不容易。要不是後麵有極強大的後台,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為了寶柒的《金篆玉函》,他接下來沒有放棄調查,終於得到消息,這個男人一直隱匿在這個小鎮上。


    而且,他本不姓趙。


    ------題外話------


    同誌們,寵婚連載到現在已經快六個月了。妞們一路追文辛苦了,先叩謝諸位美妞兒一路的支持,對你們的愛盡在不言中,都放在心裏了。文到了後期,會有厭倦的心理,可以理解。


    用不了多久就完結了,握拳!


    今天錦想說:作者玻璃心,身嬌體輕易受傷。請大家不要在評論區發表負麵評論好麽?謝謝了。


    或許有人覺得作者小肚雞腸。但,幼兒園老師教過咱,做人換位思考,小朋友得到鼓勵才會進步,作者也一樣,批評什麽的會特別形響心情!


    【更新問題】大家可以催,我不會生氣!最近不給力,確實因本人身體原因。美妞們,抱歉了!鞠躬!


    【寵婚榮譽榜】更新:解元以上大官人截止今天共計56名了!


    __恭喜新晉銜解元大官人——【青兒21】姑娘!啪啪啪~巴巴掌來得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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