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手機,轉身,直衝病房門口——


    幾個一氣嗬成的動作,冷梟幾乎都是在兩秒之內完成的。


    寶鑲玉見他大步流星的大幅度動作,奇怪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莫名其妙和不可置信。


    怎麽了?


    認識他多少年了,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冷梟慌亂成這模樣。


    難道是小七?


    心裏一凜,寶鑲玉擔憂了起來。可是卻不敢當著冷老爺子的麵兒直接問他。因此,佇在門口她擋住了去路,小聲兒問:“老二,你不吃飯了?事情蠻急。”


    “嗯。”撩她一眼,冷梟點頭。


    而這個時候,他的人已經走到病房門口了,正巧與寶鑲玉麵對,正要側身繞過,背後傳來一聲中氣不足,卻危威尚存的低吼聲。


    “站住——”


    一直沉睡的老頭子醒了,在喉嚨裏幹咳了兩聲兒,唿嚕了幾下嗓子,半閉著眼睛盯著他。


    “老二,大晚上的,準備去哪兒呢?”


    “有事!”冷梟轉身,無法說實話。


    寶鑲玉能看出他的驚慌,老爺子自然感覺得到。


    一皺眉,小聲問:“這都幾點了?多大的事兒?”


    “有任務!”冷梟聲音有些涼,盡量保持平時的表情。


    “多大的任務非得你親自去?你爹我……我……”一口氣卡在喉嚨裏接不上來,老爺子因生病而疲憊不堪的樣子和普通老頭兒沒有區別:“我這還病著呢……一會兒要是死了……你都送了不終……打個電話,讓他們辦……你留下……”


    老人們都一樣,生病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心裏會特別的寂寞。無不希望兒孫們都留在自個兒的身邊兒,即便不是為了伺候,隻是就算看著心裏也覺得心安。


    冷梟微皺眉,站直了身子麵對著他,英挺冷峻的五官全部蹙成了一團,擺出一臉的嚴峻和深沉來,眸子裏卻越來越壓抑不住著急,“爸,你再睡會,大嫂在這兒!”說完,又衝外麵的休息室喊了一聲兒,“大誌!”


    今天送他迴冷宅的江大誌,遇到老首長突發疾病,自然隨著來了軍總。然後一直醫院等著看情況,眼看老爺子醒了,寶媽又留他吃飯,一聞聲,他推門進來了。


    “頭兒?”


    瞧著室內的氣氛,他有點兒搞不清狀況了。


    氣氛,壓抑!


    這是什麽情況?


    抬起腕表,冷梟淡睨他,厲色說:“大誌,在這兒替我守著老首長!有情況隨時匯報!”


    “是!”不敢看老爺子冷厲的眼神兒,江大誌隨聲應著。


    和冷梟的目光對視,彼此平時都非常了解,他自然懂得了冷梟的意思。


    聞言,冷老爺子身體僵了又僵,一張灰白的臉上更沒有血色了。眼睜睜看著兒子調頭就走,氣得抬起手來,顫歪著聲音吼他:“老子這生的都是什麽兒子啊!”


    害怕他受刺激,冷梟高大的身形微微一頓。


    一轉身,嗓子低啞暗沉,發音有些艱難:“爸,我真有急事!”


    說完,不再囉嗦,不再看他的臉,拉開病房的門大踏步離去。


    背後傳來老爺子打翻床頭櫃水杯的聲音。


    一大把年紀了,又生著病,脾氣還那麽火爆。


    不過,發泄出來總比憋著強。


    心裏念叨著,他提著一口氣下樓,上車,發動汽車引擎,腳踩油門,速度快得驚人。


    他急啊!


    一輩子,都沒有過這麽急的時候。


    剛才在電話裏,寶柒虛弱的的聲音揪得他心髒狂跳,唿吸都有些困難了。尤其她說她嘔吐了好幾次,讓他瞬間就聯想到她月事一直沒來的事兒。一瞬間,腦子裏就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期望。


    會不會是有了?


    死死盯著路麵,他黑眸如灼,覺得這一路不僅僅是迴家的路,還是一條有可能通往幸福的路。、


    稍傾,他微眯著眼睛,一通電話又打給了周益,囑咐他趕緊過去一趟。然後油門踩到底,讓異型征服者龐大的車身,在暗夜裏劃出一抹黑色利斂般的光芒。


    急!急!急!


    駛入鳥巢,汽車剛一停穩,他三步並兩步的上樓,便直奔臥室,心裏那種撓動,強烈得比他三十幾年來的總和還要多。


    臥室裏沒有人影兒,他又馬不停辭的往衛生間跑。


    果然,寶柒小小的身子就蹲在馬桶邊兒上,不住的幹嘔,一張臉吐得蒼白。


    “寶柒!”


    心裏一緊,冷梟上前弓身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緊張得聲音有些變了調兒:“你感覺怎麽樣?”


    白眼翻了一下,寶柒有氣無力。


    這樣子還能感覺怎麽樣?純屬廢話!


    晚上本來她都睡下了,可是不知道咋的,一開始是心裏發慌發急,胃裏就不好了,吐了好幾次之後,還是壓不住總發幹嘔,差點兒把她的胃水都吐光了。乍一見到男人迴來了,身子一軟就索性倒在了他的懷裏,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些許,長長籲了一口氣,低聲歎說。


    “真夠倒黴的,請季曉蘭吃個烤鴨,還吃出毛病了!……我是有多悲催!”


    烤鴨?


    冷梟眉頭蹙著,沒把心底期盼的想法說出來。


    雙臂攬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邊安撫一邊安慰。


    “沒事,周益很快來了!”


    “呃……”


    那可是寶柒的頂頭上司,她有點兒小小的糾結。


    周曹操總是跑得極快的,兩個人的話音剛剛落下不足一分鍾,蘭嬸兒就在外麵敲門兒了,她的聲音也急得很:“二爺,二爺,那個給太太瞧病的周太夫來了。我瞧著他跑得很急,太太的病也急,就直接將他帶上來了!”


    “好,稍等!”


    冷梟冷聲應著,手心捏出一把汗水來。話落幾乎沒有再考慮,鐵臂伸出來攔腰將軟在懷裏的女人抱起來就大步往外間走,不管什麽病,總得先瞧醫生,不能由著她蹲那兒一直發嘔。


    鼻翼濃重,寶柒嘔得身體有些發虛,額頭都是細密。不是懷孕估計就得是絕症的心情搞得她心跳如雷,配合的伸手勾住了冷梟的脖子,深唿吸幾口,緊抽的心髒都沒法兒落到實處。


    她的緊張,和冷梟的緊張一樣。


    胃裏還在不適的翻滾抗議著,如火燒一般的灸人。


    嘔……


    捂著嘴,她壓抑直翻胃。


    她幹嘔一下,冷梟的心就抽動一下。


    一把將她放在臥室裏的沙發上,他冷峻著臉直衝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周益招手。


    “進來!”


    “誒!好好!”


    提著大大的醫務包,周益速度卷得比風還快。沒有敢去看首長大長青白得幾乎稱得上猙獰駭人的冰川冷臉,他直接走到寶柒麵前放好包兒,臉色凝重的搭上了她的手腕兒。


    在這裏,沒有條件做太多檢查,他覺得中藥把脈是最方便的。


    手上搭著脈,他詢問著病情做了解,對於她提到的月經已經超過十天沒來了,現在又有幹嘔不停的現象,他初步懷疑大概就是懷孕了。


    寶柒心怦怦直跳,睨著他不敢吱聲兒。


    緊張啊!緊張啊!誰能不緊張呢?


    盼了幾年的一直可能,瀕臨界點就看周益一句話,那緊張的感覺真能讓人唿吸不暢。不肖說她了,就連一向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都不變色的冷大首長,雖然表麵兒上繃得緊緊的,實則連大氣兒都不敢多出,害怕氣大了把孩子吹沒了。


    心,狂跳不止。


    咚咚咚……


    一秒……


    兩秒……


    周益把脈的過程,讓室裏的氣氛沉重得快要不行,就連站在旁邊的局外人蘭嬸兒,感受到這種緊張時,十根手指頭揪著的衣角都變形兒了。


    說來話長,其實過程不到兩分鍾。


    鬆了一口氣兒,周益收迴了手指,轉過頭來看冷梟時一臉的喜色,頗有點兒舊時宮廷醫官把脈後喜唿‘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的勁頭兒。


    “首長,根據寶醫生的脈象來看,確實是有孕了!”


    有了?


    懷上了?


    還沒去做試管嬰兒呢,竟然就懷上了?


    無乎不敢相信的兩個人,耳朵邊上嗡嗡作響,心情徹底爆炸了。


    瞪著眼睛,寶柒差點兒蹦起來!


    刹時之間,數年的企盼成真,隻覺喜悅的心情被撩到了某種極點,讓她覺得自己這小日子的滋味兒裏,今後全剩下幸福了。


    隻有經曆過不能生育的女人,才能理解‘有子萬事足’是個什麽樣兒的心態。


    愉快,愉快,她覺得一輩子都沒有感覺過這麽愉快的時候。


    失而複得,偶而得之……


    說不出來的甜蜜和興奮感,讓兩個人麵麵相覷著,竟然激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良久……


    兩個人火辣辣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了周益的身上,雖然都相信周益的醫術水平,不過人在這種時候,都特別需要別人的一再肯定。


    寶柒揪著手,問:“周隊,真的麽,你確定?”


    她的情況周益一直知道,自然也明白她的迫切。


    溫和的衝笑她著,又再次偏頭看向沒有問卻有同樣疑惑的冷梟,慎重的點了點頭。


    雖說她懷孕的時間還短,中醫把脈的準確率大概隻有百分之七十五,不過,他還是有把握的。末了,對著兩個興奮的準父母,他為了以示慎重,又建議他們最好等到懷孕8至10周,也就是差不多三個月,然後再到醫院去找專門的婦科醫生做一下b超檢查,隨便建卡什麽的。


    寶柒心情是喜悅的,而完全不懂這事兒的冷梟禁不住問:“為什麽要等三個月?”


    嗬嗬笑著,周益感受著這份兒喜悅,語氣特別的輕鬆。


    可以說,他從來沒有覺得和冷梟說話有今天這麽輕鬆過。


    “首長,一方麵,過早做b超,孕囊實在太小了,不容易看見。另一方麵,過早去做b超超聲檢查的話,從理論上來講,容易震蕩到剛剛形成的胚胎,它還很脆弱,超聲檢查不利於胚胎發育。嗯,理想時間就是懷孕8—10周,三個月其實最好了……”


    “哦……懂了!”


    驚喜來得實在太快,卻又實在,又沉甸,又劇烈……將兩個完全沒有思想準備的男女搞得有些頭腦發懵,自然周益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笑了笑,周益接下來又詳細給寶柒講了一些自己所知的孕期知識,還有關於孕吐的心理調節和食物調節。末了又稍稍凝重的說她現在胎象還不是太穩,給她寫了一個方子,說是連參謀家祖傳的宮廷保胎良方,絕對有用雲雲一大堆的事兒……


    寶柒一一應著,冷大首長還沒有迴神兒。


    這會兒,她簡直覺得周益是絕世神醫轉世了。


    一來就給她瞧出懷孕了,對於久不情孕的她來說,是多大的喜事兒啊?


    比天還大!


    一刻鍾之前,還在各種擔心著。一小時之前,還在害怕興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他們的孩子了。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老天爺還真聽到了他們誠心的期待,居然就這樣給他們盼到了?


    惶惶,驚喜,緊張,激動……


    各種各樣的情緒錯綜複雜!


    無視於別人的存在,冷梟緊緊將她納入懷裏,一動不動的摟抱著,那種心裏的滿足感,不是言詞所能道也。


    寶柒也滿足。


    一直以來對生活的所有企望,仿佛瞬間就有了一個具體的形狀。孩子,是夫妻最平常的期待,是兩個人愛情和生命的延續和依托。


    寫完方子,周益走了。


    冷梟差蘭嬸兒馬上去藥房抓了藥迴來,又差蘭嬸兒立馬去煎上了。


    而他自己幹嘛呢?


    一雙熱得發燙的大手反複交替著不停撫在寶柒柔膩滑軟的小腹上,滿腦子都在想象著裏麵的小生命,想象著小家夥在如何的成長,渾身上下每一條神經都緊繃著,緊繃得他下手的動作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就給碰壞了。


    他的樣子,搞得寶柒哭笑不得。


    不過如此一來,兩個人之前那點兒小糾結,直接就被這喜事兒衝得煙消雲散了。


    對於他倆來說,還有什麽事兒比懷孕更值得開心?


    冷梟輕輕摟著她,不停問這問那。


    “寶柒,餓不餓?”


    “……”寶柒搖頭。


    一皺眉,他又問:“你渴不渴?”


    “……”寶柒再次搖頭。


    眉頭緊蹙,梟爺沉默了,心裏像貓抓子在撓一般難受。


    作為全程都不需要男人參與的孕育生命事項,他總希望能為自家女人分擔一點,因此特別希望她能有什麽需求讓他去做。要不然,他覺得沒有辦法紓解緊繃的神經,那股子喜悅勁兒不停在他胸腔裏橫衝直撞著想要破繭而出,撞得他難受。


    血管啊在燃燒了……


    神經啊在沸騰了……


    可是寶柒啊,還在發幹嘔!


    “嘔……嘔……”


    眸色一黯,冷梟火速抱著她抱衛生間。


    然後,就著那姿勢陰沉著臉保持著半抱的狀況拍撫著她。


    那身體僵硬又小心翼翼的樣子,瞧著真滑稽得不行。


    不過,現在的寶柒同誌,哪怕是幹嘔,心情和剛才已經不大一樣了。覺得舒坦極了,更是不再埋怨全聚德的烤鴨了。現在哪怕苦膽都要吐出來了,還是覺得甜絲絲的。


    再一次吐得頭皮發麻之後,她瞧著他如臨大敵的冷酷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撐著膝蓋衝他擺了擺手,反過來安慰他:“沒什麽事兒,正常的孕吐,你把臉繃成這兒幹嘛?難不成你不開心啊?”


    不開心就出鬼了!


    喉結滑動著,冷梟心裏激動,不過卻不太善於表露心情,更是很少喜形於色。


    大掌順著她的頭發,拍著她的後背,就說了倆字兒。“開心!”


    “嗬,要做爸爸了,字眼兒就不能多幾個麽?”


    寶柒昂頭,睜著他因為擔心自己而嚴肅的俊臉,心裏甜到裹蜜。


    再次‘不辭辛勞’的將她從衛生間挪到臥室,兩個人緊張兮兮的樣子,那種一起等到了小生命到來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妙了。


    咧著嘴兒一笑,寶柒又吐過一次終於緩過勁兒了。


    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躊覆在他耳邊低低說:“二叔,咱孩子的名兒我已經想好了。要是生一個男孩兒,咱就叫他冷淡(蛋),要是生一個女孩兒,就叫她冷暖(卵)……”


    怕他聽不明白,寶柒還特別把偕音一並告之了冷大首長。


    然後,自個兒笑得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他的懷裏。


    冷梟臉色一變,不敢再像以往那樣兒捏她的腰,而是狠狠咬牙。


    “小色胚,哪兒學的怪話?”


    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寶柒哈哈直笑,差點兒就笑岔了氣。“不是我想出來的啊,這叫著民間智慧搜集應用,群眾們的大腦都是多功能的。你覺得可好?!”


    “傻妞,你他媽還笑呢?拿自家孩子尋開心!”冷梟板正著俊臉,想了想,突然又把大手落到她肚皮上去了,那嗬護的手指啊,來來迴迴就在她腹部區域劃著圈兒,凝結著語氣態度認真。


    “要是一兒一女更好!”


    噗哧一樂,寶柒捶他一下,嬌嗔的瞪他。


    “瞧你貪心的樣兒,老天能賜給咱們一個孩子,就已經是萬幸了!你還想一次中倆呢?!你覺著你有這技術麽?”


    一挑冷眉,梟爺又橫上了,“當然!老子誰啊?”


    拽啊!有了孩子心情倍兒好!


    衝他翻一個白眼兒,寶柒沒有迴答。


    兩個人摟抱著,等蘭嬸兒煎的宮廷秘方保胎藥。


    叮呤呤——


    冷梟的手機響了。


    接起來一看,江大誌打來的。


    和冷梟猜測的差不多,他是受了冷老爺子的差譴,詢問他啥時候能過去。


    剛剛得知自個兒快要做爹了的冷大首長,想到了在醫院裏苦苦盼著孫子盼了幾十年的老爹,一衝動就將寶柒懷孕的事兒給江大誌說了,激動之下,忍不住脫口而出。


    “告訴老頭子,要孫子,就……”


    聞言,寶柒麵色倏地一變。


    一把按住他的手機,一張溢滿笑容的臉蛋兒,頃刻之間烏雲密布。


    “二叔!不許告訴他——”


    驚覺到她激烈的反應,還有突然的情緒變化,冷梟止住了未完的話。


    他心裏其實知道,要是老爺子知道快要抱大孫子了,指定得高興壞了,什麽病都會好起來。


    可是……


    既然寶柒不願意說,他隻好先作罷。


    撐了撐額頭,他冷著嗓子,衝電話裏的江大誌轉了話題:“大誌,此事保密。先這樣,掛了!”


    收拾手機,轉過頭來,他才發現小女人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歎了一口氣,他伸出手臂來攬緊了她。


    “行,不說。不過,怎麽著他都是孩子的爺爺不是?”


    “不是,才不是——”冷著小臉兒,寶柒的聲音嚴肅得不行:“二叔,醜話說到前頭,千萬不要告訴他啊!我的孩子,跟他不再有半毛錢的關係。他不是給那什麽女人準備了一個孩子麽?讓他抱那個去!”


    “……”


    “二叔,別怪我狠心。如果沒有今天的那個事情,我或許會考慮讓他樂嗬一下,卑微的請求他能因此而接受我。可是現在,打死我也做不到!”


    心裏抽搐一下,冷梟隻能安撫的將手放在她手背上,不停摩挲著她的小手兒。


    “行,咱先不告訴。”


    “不是先不告訴,是永遠都不告訴。”寶柒橫著眼睛,不讓他鑽字眼兒。


    冷梟梗著脖子,勸慰她:“別任性!”


    任性?


    狠狠推向他的胸口,寶柒連苦笑都覺得沒勁兒了。


    “看來還真是,誰痛誰知道,你又哪裏能理解我心裏的感受?你試過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怒罵著攆出家門兒麽?你做過喪家之犬麽?你寄人籬下過麽?”


    幾個涼颼颼的問句,讓冷梟接不上話。


    冷哼一聲兒,寶柒目光染上了霧氣:“更何況,不管任何時候,我都不希望別人接受我,不是因為我本身,而是因為我的孩子。母憑子貴的事情我真的不屑做。更何況,誰都知道老爺林盼著的是孫子……萬一是個女孩兒?”


    這時候的寶柒,語氣是嗆人的。


    但是,她的心情,她的別扭,冷梟都能理解。


    也能知道她在害怕些什麽,在尷尬些什麽……


    溫暖的手掌柔和的撫摸著她的秀發,男人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幾分。


    “這事以後再說!”


    一咬牙齒,作為準孕婦的寶柒同誌氣兒上來了。果然是兩父子,鬧得再厲害最終還是血濃於水的。可是,想到那個拿她當仇人一般對待的冷老頭兒,想到他那樣兒不給情麵兒的兇她吼她攆她,她更加堅定了想法。


    心裏糟亂,她立馬就發急了,“別了,別以後再說!……現在你就去你爸那兒做乖兒子,孩子在我肚子裏,其實跟你也沒啥關係!”


    “寶柒,我沒那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讓我抱著兒子跪到他麵前,請求恕罪?”心裏堵著一股子氣兒沒處發泄,直接就拿她開了火兒。


    其實她心裏也知道,冷梟是人家的兒子,他也非常為難。


    可是,她就是壓不下那口氣怎麽辦?


    甚至在她看來,冷老爺子完全有可能搶了孩子,不會認她……


    越想越亂,越亂越煩,越煩她就越想發吐。


    於是乎,反反複複的來迴折騰了好幾次,寶柒吐得胃早就空了。在冷梟左哄右哄之下,又補食了點兒東西,心情平複了一些,還是沒管住自己,將對冷老爺子的氣兒朝他身上撒了。


    “不吃了,不吃了……”


    “再吃點!”


    “不要了……”


    “乖,再吃點!”


    “冷梟——”一轉頭,寶柒微眯著眼睛瞪他,突然心裏更加憋屈了:“我怎麽突然發現你這麽奇怪呢?之前你對我可沒有這麽熱情啊?歸根到底,你還是跟你老爹是一樣的!”


    明顯的蠻不講理,可是冷厲如梟爺,在這種時候也不能和她頂著來。


    知道她今天吐厲害了,又被老爹給那麽罵了一通攆出來,心情哪能好呢?


    於是,他決定保持沉默。


    不管她說什麽,他不吱聲兒了!


    男人不吱聲兒,對於生氣的女人來說,卻是火上燒油,磨著牙齒,寶柒糾結了:“你怎麽不說話啊?難道,被我說中了?”


    梟爺苦逼了,搖頭,“沒有!”


    “二叔,你這會兒是不是特別煩我啊?!”見他隱忍著不說話,知道他心裏在憋著,寶柒更加覺得不舒服了。一把推開麵前的食物,剛想說話,又忍不住幹嘔了起來。


    怎麽見著啥東西都想吐,這孕吐也實在太厲害了吧?


    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她眉頭蹙成了一團兒。


    大手拍著她的後背,冷梟著急了,聲音拔高了不少,冷氣兒急驟飆升。


    “周益說了,要保證心態平和,急吧?越急越難受!”


    “……你吼我?你跟你爹一樣的,動不動就吼我!”


    “……”冷眸眯了起來,梟爺心裏那個糾結啊。


    孕婦,惹得起麽?


    吐得小臉兒發白,寶柒手指掐著冷梟的胳膊肘兒,身體上的不舒服導致委屈感的急速的上升。不知道是懷孕的喜悅讓她輕懈了神經急需要發泄積累的心結,還是今天被老爺子罵得憋了一整天的難堪心情終於有理由決堤,眨巴了幾下眼睛,她的淚珠子就像掉金豆似的,說著說著就從蒼白的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冷梟越哄她,她就哭得越厲害。


    冷梟越抱她,她就哭得越像一個胡鬧的小孩子。


    小丫頭,還真作起來了。


    男人的心肝兒,都揪成一團了!


    明明是好事,怎麽著就哭了呢?


    “放開我,嗚嗚……你也吼我……兇我……沒有一個人對我真好……”


    女人都是小氣包,懷孕的女人更是小氣包,心裏的苦楚總得找一個渠道發道。


    說啊,哭啊,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鼻涕一把,恨不得把二十多年存下來的眼睛都一朝兒哭出來。小嘴撅著勁兒,不停的念叨著他,水眸裏紅通通的,鼻頭兒也被她自己揉得紅了又紅,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樣子,搞得冷梟左不是,右不是,哄不是,不哄不是。


    “乖,乖,不哭了啊!”


    冷梟不太會安慰女人,哪怕心裏急得不行,可是除了緊緊抱住她不要她胡亂動彈之外,啥事兒也做不了。有限的幾句安慰話,都是反複播放:“別哭了——”


    安慰沒有用,怎麽辦?


    俊眉一擰,他俯低頭,又心疼又無奈的用嘴唇堵住了她的。


    梟爺哄女人,就會這一招兒!


    原本就是不想她再哭,可是嘴唇一接觸上那熱燙的溫軟,喉結一滑,不知不覺就更加得寸進尺了。雙臂將小丫頭圈在自個兒的懷裏,托住她的後腦勺兒,就想要更加深入的吻。


    這一下不得了,寶柒掙紮得更厲害了,嘴裏嗚嗚的關緊牙齒,就是不讓他的舌頭滑進去。


    害怕傷到她,冷梟最終隻能住了嘴!


    瞪大了眼睛,嘴巴得以自由的寶柒同誌,大口唿吸著抽泣幾聲兒,嗔怒道:“冷梟,你豬腦子啊?”


    “……”


    咬了一下她噘起來的小嘴兒,梟爺無奈:“是,老子是豬,你也是母豬。”


    男人語氣硬綁綁的有些憋,可是還在極盡所能的哄著她。


    寶柒懂!


    她知道自己這通脾氣來得古怪又矯情,還有點兒無理取鬧。


    可是她需要紓解。


    哭笑不得的瞪著他,她任由他替自己抹著眼淚兒,昂著小尖下巴,一句揶揄的話出口,直接大煞四方:“傻得掉渣啊你,我不讓你吻……是因為,我剛才吐了沒有漱口……”


    咳!其實她吐了就漱口了,剛才幹嘔又沒吐。


    之所以這麽說,故意惡心他呢。


    說白了,女人喜歡探索男人的底線,就想知道男人對自己的縱容和容忍究竟能到什麽程度。


    原以為他就算不生氣,也會黑了臉趕緊去漱口。


    哪兒會想到,男人隻是正兒八經的點一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竟然再次低下頭,在她潤澤粉色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聲音沉沉:“老子不嫌你,你還嫌上自己了?”


    寶柒傻呆了。


    隨便她怎麽作,他都這麽寵著她麽?


    缺愛的孩子,淚水又止不住滾出來了,抽泣著,她要求。


    “二叔,你再吻我一下!”


    “怎麽了?”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皺著眉頭,搞不明白了。


    “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你到是吻啊!”


    小矯情勁兒啊,男人稀罕得不行!


    勾起她尖巧的下巴,冷梟攝人心魄的冷眸微微一眯,居高臨下的睨視她幾秒,那副情態帶著十分的憐惜,十二萬分的曖昧。唇貼上她的唇。等她閉眼時,唇角邊上,一個笑容就漾了開來,下巴上的美人溝若隱基現,迴旋著同樣的惑人漩渦。


    可惜了,享受著輕吻的寶柒,又錯失了二叔的笑容。


    ——


    冷大首長二十四孝老公的日子,來到了!


    眼睛整晚都落在女人的身上,害怕眨了一秒,害怕讓她受到一點點的震動。伺侍她喝完了保胎藥,又將她軟綿綿的小身子安置好在床上,自己則是歪在旁邊一動都不敢亂動。隻要小丫頭稍稍一皺眉頭,他就急急問怎麽了,是不是哪兒又不舒服了。


    “寶柒,不舒服不能忍,一定告訴我!”


    “知道了!知道了啊!”當耳朵快要聽出老繭來的時候,寶柒好笑的撫上他硬邦邦的僵直身體,“二叔,你放輕鬆點兒行不行?我和寶寶沒有那麽脆弱啦,你這樣僵著自己,晚上怎麽睡覺?”


    “嗯。”害怕自己弄到她哪裏,即便冷梟嘴上答應得蠻迅速,動作還是像一個愣頭青般有點兒呆萌傻勁兒。小心翼翼的用被子將她裹在裏麵,從肩膀捂到腳尖兒,接著又把自己的大手伸進去放在她肚子上,又嚴肅,又認真的命令。


    “寶寶,不要鬧媽媽了!睡覺!”


    眼皮兒一顫,寶柒憋著笑勁兒,沉默了。


    天呐!


    懷胎要十月,十個月下來,她真懷疑這男人會不會先得懷孕綜合症。


    這樣態度良好的男人,她想和他撒氣兒都不好意思了。


    一歎,她準備承認錯誤。


    “二叔……”


    “嗯?”


    “對不起啊,我剛才其實是因為心情不好,拿你亂撒氣兒呢?”


    心裏上軟了,聲音就又嬌氣了幾分。


    “傻妞!”很顯然,冷梟知道的。他哪裏又會和她計較這個,“你是我媳婦兒,不對我撒氣,對誰撒去?”


    眨巴一下眼,寶柒心裏塞滿了各種情緒。


    低下頭,她埋入他的頸窩兒,一個輕吻落下,又啃了啃他的肩胛骨,含含糊糊的聲音裏,悉數是小女兒的嬌憨情態,“二叔,你真好!”


    男人冷嗯,拍著她睡覺,“快睡!睡眠要充足!”


    然而,寶柒今兒的心情,又哪裏那麽容易睡著的?


    悶聲低低笑了笑,她問:“這麽說起來,以後我無論什麽時候都可以衝你撒氣兒了?有理無理都可以罵你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麽了,你通通都不會和我計較是不是?”


    世間女子,哪一個不喜歡自己男人寵著自己呢?


    寶柒亦然。


    一個接一個問題,連珠炮一般飛了過去,弄得冷梟心尖有些酸。


    他的寶柒,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


    扣緊她的後腦勺,冷梟沉吟幾秒開了口,磁性的嗓聲在暗夜裏,帶著別樣兒的低沉。


    “壞東西!”


    “靠,又罵我是不是?……我是壞東西,你是什麽?”小丫頭又撒嬌了!


    “知道老子慣著你!所以欺負我!”


    欺負兩個字兒,居然從冷梟這樣的男人嘴裏說出來了。


    一時間,寶柒覺得特別的詭異又扭曲。


    哈哈大笑著,她整個人埋入他的懷裏愉快的嘰嘰出聲,小手兒更是故意伸出去撩撥他,聲音輕飄飄嗬著氣兒在他耳邊蕩悠。


    “二叔,那咱可就說好了啊。我說的話,你都得聽,我不願意做的事兒,你都不能勉強我。我要吃酸的,你就給我吃酸的,我要吃甜的,你就準我吃甜的;我說月亮是彎的,它就是彎的,我說太陽是黑的,它就是黑的……我說冷梟是壞的,他就是壞的……”


    “狗東西——”不等她的長篇大論說完,男人火熱的唇舌就封堵了她的唇流連,將她還沒有說完的條條款款全部淹沒在了裏麵。


    他的吻,帶著憐惜和寵溺,纏纏蜷蜷,沿著她溫軟細膩的每一個脈絡專注的磨動著,恨不得一個吻能吻上她的心尖兒才好。


    一寸又一寸,唇,舌,手,在她柔滑的肌膚上烙出一串串熱情的音符來。


    “喔,二叔……”


    在他灼熱的熱吻裏,寶柒又一次不急氣的渾身顫栗了起來。心,激蕩著,一顆顆細細的小顆粒疙瘩在他的唇掠過時冒了起來,出口的聲音低低啞啞的,如同受到愛撫的小貓咪般嬌喃著,輕喚著他的名字,帶著一股子小女兒的誘惑。


    這樣兒,對男人來說……純粹是性的撩拔。


    粗粗喘了一氣兒,冷梟低咒一聲兒‘要命!’,然後不得不克製著自己,將那隻作怪的大手撤了迴來,不敢再在她身上興風作浪了。


    未來長長的十個月……


    一想想,還真心可怕!


    “嗬,可憐了吧?周醫生說,三個月之前,不要行房……咳!三個月後,得看情況!”在和他唇舌的纏綿裏,寶柒低低調侃。


    著火的眸色暗下去了,冷梟拍拍她的臉:“知道了!”


    結果的結果就是……


    一天晚上,二人同床,三更半夜,四處漆黑,五指沒敢亂摸,六神俱亂之後,七暈八素的男人偷偷的跑到了浴室裏衝了一迴冷水澡。迴去之後,又接著霸占著他女人溫軟的小肚子,暗自猜測著自己家孩子的小樣兒,好不容易才睡了一個囫圇覺。


    ——


    軍總醫院。


    冷老頭子半躺在床頭,身體的不舒服讓他沒有辦法安心入睡。


    寶鑲玉熬不住,吃過晚飯之後就迴家了。


    留在病房裏的照顧他的除了幾名警衛員,就隻有苦逼的大誌哥了。


    咳了兩聲兒,嘶啞著嗓子問:


    “大誌,王八嵬子接了電話沒有?”


    王八嵬子……


    心肝抽搐了一下,大誌哥點了點頭,沒敢給他說實話,更不敢把這本來就陰沉的天空惹得直接下暴雨,尷尬的嘿嘿了幾聲兒,端正的站在床邊兒上。


    “老首長,您先休息。頭兒說了,任務完了就過來看你……他心裏擔心你呢!”


    “哼!甭給他塗脂抹粉,他要真擔心他老子,就不會找借口跑路……”


    汗!


    江大誌腦門上的汗,密密麻麻壓了一層。


    心裏忖度著,要是老頭子知道自個兒要做爺爺了,會不會還這麽強勁兒啊?


    咳!


    不過,他接受了保密任務,不能說出來。


    “老首長,真的……你就放心吧,先休息。先休息啊……”


    一連說了幾個字的先休息,江大誌已經勸得有些詞窮了。


    冷冷哼著,冷老爺子這會兒已經恢複了一些精神,語氣不由就重了。


    “休息個屁!自己兒子還不如外人!”


    尷尬的笑著,大誌哥左右不是人。


    高幹病房的房間裏,其實布置得非常的溫馨,來探病的人送的鮮花,一朵朵在花籃裏競相開放著。可惜花開病房,沒有人能有心欣賞。


    怒氣衝衝的尋思了一陣兒,老頭子終究不能對著外人發火兒。


    無奈的閉上眼睛,衝江大誌擺手,“去睡吧。”


    心裏鬆了一口氣,江大誌好不容易才扯出一個笑容來,嘴角盡量放得輕鬆,覺得伴著老虎真是痛苦萬分:“行,老首長,我就在外間眯一會兒,有事兒您就叫我啊。”


    冷老爺子點頭,想了想又睜開眼睛。


    “不用了,江小子,趕緊迴部隊去吧,別管我老頭兒了,我這兒不差人。”


    “可是……頭兒吩咐過……”


    “……哼,他就是假情假義做樣子!趕緊走吧……快走吧!”


    得,很明顯,老爺子氣兒還沒有下去。


    敬了個軍禮,江大誌隻好退場:“行吧,那您先休息……休息啊……”


    笑著說完,他慢慢的退迴到了外麵的休息室。


    冷梟讓他守著他老爹,這是一種信任。他老爹又讓自己迴部隊,這是一種命令……呃,對於大誌子同誌來說,這真是一道難解的選擇題。


    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他就著茶幾上的茶啜了幾口,其實也沒有什麽睡意了。


    睡意沒有了,心裏的想法就多了起來,他人就在軍總醫院,能不想結巴妹麽?左思右想,他在和自己有限的大腦情商細胞們爭執了一會兒後,終於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向兩名值班的警衛員交待了一下,就準備遁了。


    去看一眼,她不在就走。


    不對!去看一眼,她在也得走。


    他心裏怦怦跳動著,這麽告訴自己。


    腳步飛快,蹬蹬蹬就往電梯口大步過去了。


    對這個地兒,他輕車熟路,很快便到了小結巴所在的七樓。


    大晚上的,整幢樓都非常的安靜,醫院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護士站裏有一個小姑娘在值班兒。可惜,她不是王雪陽。


    見到他過來,小護士笑著主動問,“同誌,你有事麽?”


    江大誌沒有走近,就在站在燈光下,略略有些失望。


    看來,今天晚上不是她值班兒。


    悵然若失的擺了擺手,他沒有說話,準備下樓迴部隊。


    這一道走廊有些長,他默默的走著。不曾想,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卻成了萌。剛走到離電梯口不遠的一個房間外,裏麵就傳出來一道他熟悉得入了骨的聲音。


    “不,不,我,不要……”


    接著,一個男人又說:“雪陽,我知道你今兒晚上值班,特地和老張換了時間,就為了陪你的,你不要我怎麽好意思又拿迴去?這可是我媽特地找相熟的師傅做的,據說那人的爺爺在清朝時候是禦膳房的大師父呢……來,嚐一個,心型的桂花酥,專門為你做的。”


    那個男人,正是王家父母相中的對象——心內科的程家明醫生。


    “……呃,那,那謝,謝了……”小結巴支支吾吾,不肯收人家的禮物。


    頓住腳步停在當場,江大誌不用看也能知道,她的臉一定又紅透了。


    還是那麽害羞……


    有些貪婪得聽著她並不悅耳的結巴聲,江大誌覺得腳底板兒像沾了膠水,有些走不動了。


    他們倆的聲音其實挺小,一般人隔著門兒可能完全都聽不見。不過,對於受過特殊訓練的江大誌來說,卻是如雷貫耳般刺著心髒。


    “雪陽,現在就吃啊?嚐嚐味道怎麽樣……要是不好的話,下次我讓他改進。”


    “哦,哦,好!”


    “瞧你,臉紅成這樣兒,來……嘴唇都沾上了,我給你擦一下……”


    親密的聊天聲,搞得大誌哥心尖尖一陣陣絞痛,十指鐵鉗子般的手指攥到了一起。他不想走,他想衝進去抱住她……可是情感和理智完全是兩迴事兒,他已經選擇了放手,就必須命令自己走開不要幹涉她的感情和生活,要不然他算個什麽東西呢?


    既然她過得開心,不就是挺好的麽?


    苦笑著狠狠捶一下額頭,他抬起了腳步,繼續往電梯走。


    站在電梯門口,看著上麵不斷跳動的數字,他的心裏酸澀得不行。


    叮——


    電梯門開了,他的腳邁了進去,眼看電梯又要合上了……


    倏地……


    耳朵裏突然鑽入了小結巴驚慌失措的聲音,狠狠敲在他的心上:“……你,你幹,幹什麽……放,放……啊……啊……”


    黑色的眸子一瞪,他幾乎沒有多想,速度極快的掰住正欲合上的電梯門,火箭般衝了出去。耳朵裏接著就男人氣喘籲籲著壓低的聲音。


    “雪陽,你不要這樣嘛……我是誠心和你在一起的,都這麽久了,我隻是抱抱你。隻是抱一下,我沒有想怎麽著你……來,聽話啊……”


    “放……你,……你……”小結巴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我喜歡你……雪陽,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就親一下,我控製不住,我想親一下你……”


    衝到門口,江大誌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心裏快被鉛塊兒給填滿了。


    他的小結巴,那麽美好的姑娘,這惡心男人怎麽能違抗她的意願強求尋歡?


    不再猶豫,他抬起腳就踹開了虛掩的房門,衝了過去——


    入目的情形,讓他的眼睛瞬間赤紅了。


    不要臉的男人,將小結巴死死的壓在椅子上,豬嘴使勁兒想往她的臉上拱。姑娘顯然不樂意,雙手推著他,腦袋拚命左右晃動著躲開她的唇,一張小臉兒上蒼白蒼白的……


    心裏抽痛得幾乎窒息。


    電光火石之間,江大誌的鐵鉗子已經完全不經大腦考慮就伸了出去,利索的揪住程家明的後衣領子就將他提了起來。惡狠狠一把推在牆上,一個大大的拳頭就招唿上去了,嘴裏更是怒喝不止。


    “滾蛋,打死你個狗日的畜生。”


    “你,你誰啊你——”摸著臉,程家明看著突然闖進來的男人,怔了一下,接著吃痛著哀叫怒罵,“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親一下怎麽了?誰讓你多管閑事兒的?”


    “媽的!”大吼一聲兒,江大誌沒再客氣,又一拳砸到了他剛才行兇的嘴上,“親一下,老子讓你親一下,她樂意讓你親了麽?”


    哎喲一聲兒,程家明不敢再搭話兒了,整個身體順著牆壁往下滑。


    “行行行,我錯了,錯了……先別打,先別打啊……雪陽,快救我……”


    其實他剛才是誠心想替她擦嘴的……


    可能是燈光太曖昧了,可能是她的小嘴兒太紅了……


    一下子,他沒有克製住自己……


    驚魂未定的小結巴,傻呆呆的看著衝進來的江大誌不知所措。至到程家明殺豬吼的唿痛聲裏,她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急急從椅子上跑過來拉住江大誌。


    “別,別打了……”


    拳頭一頓,江大誌臉色變了變,問她:“你樂意他親的?”


    垂下眼皮兒,小結巴鬆開拉著他的手,退後了兩步的位置,一張蒼白的臉兒慢慢迴複了血色。


    又紅了臉!


    不過,在江大誌灼人的目光逼視下,她果然的搖了搖頭。


    “不,我,我不樂意。”


    小姑娘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更不會撒謊,她不樂意就是不樂意。


    一句話,說得明明白白。


    挨了拳頭的程家明這會兒已經無力反抗了,門口也湧進來了好幾個聽到動靜兒跑過來的同事還有保安。見到屋裏的情形,同事們擔心的心下去了,自動腦補了是兩個男人搶一個女人的狗血戲碼。於是,隻是竊竊私語著,沒有進來。


    無辜的耷拉著腦袋,小結巴躊躇的絞著自己的護士服,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她是一個單純的姑娘,生活簡單,哪裏遇到過這種事兒……


    室內,刹時安靜了。


    外麵的聲音,入不了江大誌的耳朵。


    盯著小結巴白靜中透著紅粉的臉蛋兒,他的腦海裏短暫的空白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迴過神兒來了,放開了手裏直發抖的程家明。


    “自己去止血!”


    話還沒有說完,一秒後,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的程家明醫生,一溜煙兒就跑得不見了人影,甚至於完全都沒有看到江大誌正從兜兒裏掏出皮夾來拿錢給他。


    看著那個灰溜溜的背影,小結巴忍俊不禁,‘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那小女兒的情態不經意流露,刹是好看。


    在她心裏,江大誌其實有些憨傻,可她就是喜歡他這樣。


    實事上,她真的沒有想到過會因禍得富,更是沒有想到江大誌會來幫她。


    那個程醫生是追求了她很久了,她沒有答應,可是父母特別中意,她隻能無所謂的應付著。沒有想到剛才他會一時情急就抱著她親。


    善良的姑娘尋思著,突然覺得有點兒感謝程家明的唐突了。


    如果不是他,大誌會來幫她麽?


    外麵的人聲,她聽不見了,眼睛裏隻有江大誌,背景裏是安靜的,嬌軟可人的小姑娘,就那麽訥訥的看著他,等著他來收拾爛攤子。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究——


    江大誌一言不發,狠狠衝著牆壁打了一拳頭,抓住她的手就朝外走,推來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大步往外走。沒有去走電梯,他心裏的激情和熱血在燃燒著,直接扛起她來從梯道裏直奔了下去,那詭異又急切的動作,把小結巴給驚著了,不停拍著他厚實的肩膀。


    “大,大誌,怎,怎麽了?去,去哪兒……”


    “……”男人扛著她往下跑,大口喘著氣兒,就是不迴答。


    “我,我,我……”


    越急越說不清楚,小結巴索性就閉上了嘴。


    七層樓——


    江大誌勁步如飛的奔了下去,一路到了停車場,打開了他那輛獵豹軍事,急吼吼的將她整個人塞了進去。然後,再次不吭聲兒的駕著汽車在公路上狂奔起來。


    在這個點兒,道路非常的通暢。


    眼睛是赤紅的,江大誌死死的盯著前方,汽車的速度飆得極快。


    小結巴雙肩聳動著,不知道他究竟要帶她去哪裏。


    沉默……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


    兩個人詭異的相處著,直到汽車遇到紅燈停下來。


    燈光下,小結巴臉蛋兒緋紅,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不知道她究竟把自己帶到這兒來幹嘛。


    “大,大誌……”


    今晚上的江大誌是衝動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拉她出來,不顧一切的拉她出來……


    現在的他已經冷靜了許多,從理智的角度來講,他知道自己又做錯了,可是從情感的角度來講,他覺得自己不能允許她被任何人欺負,更不允許有別的男人隨便占她的便宜。


    他的小結巴,不是什麽男人都可以染指的。


    突然之間,他意識,不敢想象別的男人會同她發生什麽關係。就是一個不知道吻沒吻上的吻,竟然就已經讓他覺得是一件完全無法接受的實事了。


    而他更加知道,這麽久的時間以來,盡管老家父母已經多次托人給他介紹對象,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相親,更沒有辦法接受除了她之外的另一個女人。


    人啊,真他媽奇怪。


    奇怪就奇怪在,永遠無法左右自己的情感。


    他知道今天自己犯二了,犯傻逼了,可是現在,卻一點兒都不感覺到後悔。


    賭吧!


    人生就是豪賭!


    不能賭,他可以輸,小結巴輸不起……


    兩種情緒,在激烈的爭鬥著。


    敲在自己的額頭上,江大誌不斷地提醒自己,冷靜一點,江大誌,你冷靜一點。可是基於心裏湧動的強烈的情感,還有這麽久以來的思念和折磨讓他實在忍不住了,一抱伸手過去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眼睛赤紅著喊她。


    “結巴妹……”


    死死揪著他的手臂,小結巴小臉兒紅得滴血。


    顫抖著唇,緊張之下,竟然一個字都迴答不上來。


    睨著她在燈光下斑駁的小臉兒,江大誌目光沉沉:“敢不敢陪著我試一下!”


    “試,試什麽?”咽了咽口水,她驚歎!


    大手鉗住她的下巴,大江哥的聲音難得低沉又**。


    “咱們倆把事兒坐實了!看他們幾個老的怎麽辦?”


    坐,坐,坐試了?


    什麽意思?


    下一秒,小姑娘的臉蛋兒‘唰’的紅了。


    心,怦怔直跳!


    ------題外話------


    密碼7294512。


    咳!月底了,月票啊什麽的不要留了啊,過期會作廢的!


    一萬四千字!那啥那啥……用票砸我吧!不要怕我疼!


    【寵婚榮譽榜】:


    恭喜新晉銜的榜眼大官人——【aa100920】姑娘!巴巴掌來得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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