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山巔。


    酉字旗主將白芝朗坐在書桌後,他身穿漆黑盔甲,正拿著記載戰果統計和陰兵損傷的冊子仔細看。


    噗!


    大廳中間,一團灰色霧氣猛然炸開,一身黑底銀絲紋路大袖寬袍的監軍鞏桓猛然出現。


    “監軍,可是出了什麽麻煩?”白芝朗一張冷峻國字臉上滿是疑惑。


    “傍晚時分,鬼門關突兀震顫,將軍……您的招魂幡,沒出什麽問題吧。”鞏桓一臉認真肅然。


    白芝朗眉頭皺起:“之前不是你在演法?”


    “難道是多首蛟?他們也想學赤睛水猿襲擊營地不成?”白芝朗麵色凝重起來:“亥字營前車之鑒猶在眼前,還得麻煩監軍再次查探一番。”


    鞏桓點頭:“赤睛水猿能襲擊亥字營,多首蛟本就狡詐陰險,難保不會上岸搗亂。”


    “稍後我就去把整個營地理一遍,動作或許會有些大,還望將軍提前安撫陰兵,免得引起嘩變。”


    “查仔細一點。”白芝朗一臉鄭重。


    鞏桓躬身抱拳,身形一轉,一團灰色霧氣升騰,整個人頓時消失不見。


    漂浮在半空的陰魂燈內燭火搖曳,大殿內寂靜一片。


    白芝朗卻沒繼續翻看手中書卷,而是眯起眼睛盯著鞏桓消失之處看,瞳孔之中,一抹隱晦血光浮現。


    好半晌,他對著麵前空氣突兀開口發問:“鞏桓此人素來剛正嚴謹,乃城主心腹,若他真的展開大規模搜查,咱們會不會有麻煩?”


    接著他神情一變,自問自答:“不用擔心,既然能躲過總大營查探,那就不會被鞏桓發現。”


    此刻明明還是那張國字臉,可表情神態卻和剛才迥異,好似一個皮囊裏住了兩個人一般!


    “要不要提前解決掉他。”


    “貿然動手,反而會露出破綻。”


    “那就讓他再多活幾天。”


    “……”


    ……


    深夜時分,酉字營上下逐漸陷入沉睡。


    遍布營地的遮神霧好似活了一般快速流轉。


    山腳焰行部營地內,陳沐躺在床上卻無心睡眠。他眼睛微微眯著,餘光透過打開一半的窗戶,注視著不斷流轉的遮神霧看。


    “不就是稍稍牽動了鬼門關嗎?至於這樣一遍遍搜索查探?”陳沐心裏腹誹。


    幸好自己謹慎,今晚沒往千燈城內鑽,不然說不定就被這大半夜的突襲給發現。


    讓唿吸變得深長輕緩,裝作沉眠,心神卻始終關注著窗外霧氣變幻。直到後半夜,遮神霧流轉漸漸放緩,陳沐這才鬆一口氣。


    總算是躲過去了……


    正想著要不要進千燈城補足今日份平心經修煉。轟的一聲悶響陡然傳來。大地猛烈震顫,陳沐甚至感覺小木屋似乎都跳起來了一般!


    他心頭一驚,當即躥出房間,就見山腰處鬼門關虛影猛然衝天,可剛飛到十多層樓那麽高位置,就砰的一下消散。


    鬼門關……炸啦?!


    不是吧!


    我就稍稍觸碰鬼門關而已,它怎麽就能炸了呐?!


    此刻整個營地也被這突兀變化驚醒,山上山下唿喝傳號聲響成一片。


    陳沐身上鬼臉銅牌震動,安撫彈壓輔兵,防止亂動的命令迅速傳來。


    但他卻麵皮發緊,心裏亂麻一樣,根本就顧不上管。


    我那一下,不可能惹出這麽大亂子……的吧?


    ……


    山腰黃泉部,無底潭邊。


    白芝朗一身黑甲,懶懶散散的靠著鬼門關。


    “本來我是想讓你多活幾天的。”他笑眯眯的看著不遠處鞏桓:“可我看你大半夜的還要費力巡查,日子過的辛苦,我於心不忍,覺得還是讓你早點去死的好。”


    鞏桓:“……”


    這他麽哪來的神經病!


    “你不是白芝朗,你到底是誰!”鞏桓周身繚繞灰色霧氣,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麵孔。


    “想死個明白?”白芝朗右手微抬。


    一道道晶瑩剔透血色水流突兀顯現,緩緩流動間聚合成球,將鞏桓和白芝朗包圍在中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白芝朗輕笑。


    “陰靈死了就死了,可沒法去找冥君告狀。”


    鞏桓卻一臉凝重的搖頭:“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值不值得我投降!”


    白芝朗:“……”


    藍章:“……”


    不是城主心腹,剛正嚴謹的嗎?


    這還沒打呢,就尋思著投降?!


    “你不是鞏桓,伱到底是誰?”這下輪到白芝朗犯迷糊了。


    鞏桓不由輕笑:“白將軍,人不可貌相啊……”


    白芝朗:“……”


    這詞兒特麽也不是這麽用的呀!


    ……


    天光微明,酉字營陰兵出征。


    陳沐握著鬼臉銅牌,看著其中傳來信息,不由渾身放鬆。


    “原來昨夜震動,全是因多首蛟趁夜襲營,被監軍發現後,這才爆發劇烈爭鬥。”


    “這麽說,我之前勾連鬼門關,引發監軍查探,反而誤打誤撞的發現了多首蛟襲擊?”


    “我這是無過有功啊!”


    陳沐一邊樂嗬嗬的想,一邊繼續查看通告信息。可看著看著,他就不由渾身一僵。


    “無底潭被毀?”


    “焰行部輔兵按兵不動?”


    這莫名的熟悉感……


    當初亥字營特麽不就是這麽沒的嗎?!


    陳沐頓時頭皮發麻。


    山頂那位白將軍,不會也投靠了冥魔天吧?


    ……


    一連三天,陳沐提心吊膽,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整天神經兮兮的盯著山頂觀望。


    直到他看見焰行各部再次開始搬運多頭蛟屍體,直到他看見無底潭完全恢複運轉如常,直到他看見監軍鞏桓依舊一板一眼的監督軍功記錄,他……他還是不怎麽放心。


    深夜,千燈城中。


    “白芝朗和鞏桓一起背叛稽古城?”


    沈衍好似聽到天大笑話一般頓時就樂了:“你想象力可真豐富。”


    “像藍章那種天才怪物,數百年都不見得出一個。”


    “這種人不甘人下又急功近利,他會反叛陰冥,其實我並不奇怪。我甚至覺得簡城主都早有所料。”


    “但其他人……”沈衍不由搖頭:“他們沒那個膽氣,更沒那個才能。”


    “萬一呢……”陳沐依舊憂心忡忡。


    “你不會又想躲進千燈城裏吧?”沈衍一臉沒好氣:“這明擺著就是魔怪偷襲營地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慫!”


    “你懂個錘子!我這叫謹慎!”陳沐振振有詞。


    沈衍頓時翻個白眼,要不是怕這王八蛋拉著他出去曬太陽,他說什麽也得好好笑話笑話他。


    “就算白芝朗真出了問題,但鞏桓卻絕無可能。”


    “我們這些做監軍的,都是城主親自栽培提拔,且有秘法契書在身,若背叛稽古城,就會遭到城主府秘法咒殺。”


    “鞏桓為人剛正,做事嚴謹細致,素來唯城主命令是從。”


    “既然鞏桓好端端的待在黃泉部,那白芝朗就不可能背叛稽古城。”


    見陳沐依舊麵帶猶疑,沈衍頓時不耐煩起來。


    “若他真的背叛了城主,我就搭個台子,當著這三千陰靈的麵翻三千個跟頭!”


    陳沐頓時側目。


    ……


    冥魔天天氣又潮又熱,養出來的各種魔怪也一個個的陰險兇悍。


    最明顯的體現就是,海灘處戰鬥越來越激烈。


    多首蛟被被殺死了那麽多,卻依舊鍥而不舍的和酉字營陰兵死磕。


    這就導致焰行旗每天搬運多頭蛟屍首的任務越發沉重,以往隻需半天就能清掃完戰場,如今忙到太陽徹底落山,多頭蛟屍體卻隻能搬走一半。


    酉字營不得不給陰風部輔兵下發焰行車,讓他們暫時變作焰行部來幫忙。這種情況下,就連陳沐這種總旗陰兵都不得不親自下場搬。


    可他卻漸漸心安。


    半個多月來,陳沐一直沒放棄暗中觀察。


    整個酉字營上下全都陀螺一樣忙於狩獵征戰,除正常戰損,並沒發生陰靈無故失蹤事件。


    石德春幫忙探聽各營地小道消息,也沒收到什麽讓人不安的流言。


    “看來真是我想多了。”陳沐失笑搖頭。


    對焰行部越發繁忙的任務,他反而樂於看見。


    “忙一點兒好啊,說不定能早日完成狩獵指標,早日離開冥魔天。”他樂嗬嗬的想。


    “就是看不到沈老鬼登台翻跟頭有點兒遺憾。”


    “嗯……要不糊弄他去登台表演?”


    “嘶……也不是不行哈!”陳沐當即眼睛一亮。


    “反正這老鬼又出不了千燈城,想演他還不是輕而易舉?”


    “三千陰靈在千燈城憋的太久啦,他們的壓抑心情需要一場震撼的表演來舒緩。”


    “那就隻能苦一苦沈監軍啦!哈哈……”陳沐嗖的一下把一具五頭怪蛟屍體扔上焰行車,輕快的走向石德春和洪修。


    沈衍鬼精鬼精的不好糊弄,他得找兩個幫手一起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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