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了,京裏各家各戶的園子裏,都是生機勃勃。不止這些花花草草地有生機,這人也精神了起來,正就是互相走動的時候。

    施夫人近來忙碌,因為自從經過上次的侯府之行,她就覺得,替小兒子找媳婦是一件需要計劃的事情。於是她很是計劃了幾天,在心裏打好一個草稿,而不是再盲目地去相看姑娘。也是因為這樣,施寧才不用隔三差五地就跟著去串個門。

    可是瞧著他娘親這樣積極,他心裏也是不爽快,覺得還是老實交代好了,別讓她白忙活。不過如何來說,還是一件比較難解決的事情。

    離四月清明不遠的這天,印心帶著施寧去拜訪尹閣老。一共在尹閣老的府上呆了一個時辰不足,他們就出來了。施寧坐上迴程的馬車時,整個人還是懵懵地,他問道:“他就這樣答應我了,為什麽呀?”來時的那些擔心和各種猜測,都沒有發生。

    “因為互相的利益,不過這些你不需要懂。”印心覺得,施寧想做什麽就去做唄,想學畫就學畫,有個名師當師傅也不錯,至少名頭上好聽。至於正經差事,或者說施寧以後怎麽發展,那都不是他擔心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讓施寧去做正經差事。

    做什麽呀,有什麽好做的,就這樣天天玩兒就好了。

    “那也太簡單了,還以為會為難我一下,叫我畫個畫什麽的。”施寧說道,準備好的沒派上用場,還有點兒小失望。

    “那你會嗎?”印心瞧著他道。

    “一點點,隨便畫畫。”施寧笑笑道,然後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我這算是入了丹青這一門,以後少不得就是吃這行飯。可是我家裏人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這要是迴去一說,他爹會不會宰了他。

    “不知道就不知道,他們還能不答應?”印心覺得施嘉不會,尹閣老是誰,他沒見過也該聽過了。教他兒子不算委屈了他們家。

    “我就是有點擔心……”

    迴到家中,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施寧在開席前說了句:“額,有件事想和大家宣布。”今兒就爹爹娘親大哥三個人,大嫂在房裏帶著孩子吃,聽說要天暖了才敢出來,是一直沒能和大家一起同席的。

    “嗯?宣布?”施嘉瞧著施寧,啥事這麽嚴重,要用到宣布這兩個字眼?

    “是的,爹爹。”家裏人通通都望著自己,施寧就不再遲疑地說道:“我今天去了尹閣老的府中,我說我要跟著他學畫,他答應了。所

    以,從後天開始我就要進國子監,學畫。”

    滿桌的人瞧著他,均沒有反應,頂多就是眼神有些疑惑。這算什麽?不相信他?還是一時沒聽清楚他的話。

    “你們……”

    “兒子,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施夫人眯眼盯著施寧道,一副沒個我個滿意的答應就撕了你的模樣。

    “嗯嗯,是真的。”施寧猛地點頭應道,他娘親的眼神太可怕,耽誤不起。

    “尹閣老,倒是個不錯的當世大儒,他的畫技也是一絕。隻是,你怎麽會貿然前去拜師?”施嘉更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更想問的是,你怎麽就稀裏糊塗拜成了師?這不對呀!

    “爹爹,說出來您別生我的氣,其實是我央求印心帶我去的。”施寧小心翼翼地瞧了施嘉兩眼,說道。

    又是隔壁的?

    施嘉心裏疙疙瘩瘩地想,怎麽哪兒都有他:“哼,你想學畫就學畫,跟你爹說一聲,我又不會不帶你去,何必找個非親非故的人帶你去,你又不是他兒子。”

    施寧害怕他爹生氣了,就道:“我也是不想麻煩您,印心他有空閑。而且之前尹閣老新收的兩個徒弟,就是印心舉薦的。”

    “哼,你的意思就是他一舉一個準,你爹我就怕不成咯?”施嘉不高興道。

    “額,不是這個意思,他順手嘛。”施寧笑道。

    “總之你就是偏向隔壁的,也不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藥,整天就知道印心長印心短的,哼!”施嘉對於施寧要進國子監,其實也是很滿意地,其他的先不說,光是有一樣就很好:“不過你進了國子監也好,免得老是和隔壁的碰麵。”

    施寧不敢抬頭直視他爹,太容易被發現他心虛的眼神。

    “那就是說,我兒子真的要進國子監咯?”施夫人聞言,眼睛就亮了。之前聽說侯夫人的兒子進了國子監,在尹閣老門下學畫,她還很是羨慕來著,沒想到現在是她兒子也進了,真是好事一樁!她道:“老爺你別一口一個隔壁的,兒子能進國子監,還多虧了他!”不說小兒子了,大兒子還不是人家照顧的!

    “他上趕著幫忙,那是他吃飽了撐著,我又沒求他。”施嘉哼道。

    施安聽聞弟弟要進國子監,也是替他高興,他說道:“國子監是個好地方,想必那尹閣老也是個好先生,弟弟你進了國子監可要努力些,不要白費了這機會。”

    施寧點頭道:“大哥放心,我知

    道的。”

    施嘉倒是對施安刮目相看,哈哈笑道:“安兒當了錦衣衛,這說話都顯得大不同了,不錯不錯!”眼看著他兒子就脫離二愣子的隊伍了,他能不高興嗎?

    “嘿嘿,爹你謬讚了,兒子還差得遠呢!還需要向你多謝學習學習!”施安說道,倒真是會說話了許多。

    施寧則是心中有數,他大哥一準兒是跟著王興大哥混的。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個道理。

    “寧兒呀,你說後天就要去?這麽急?”施夫人卻打算起了施寧的行程來。後天就要走,可行李都還沒收拾。

    “嗯,跟尹閣老說好了的。”施寧很知道他娘親擔心什麽,他說道:“我的行李娘親就不必太仔細了,暫且收拾些急用的,其他的等我下個月迴來再帶去。”

    施夫人聽聞要下個月才能迴來,頓時就不舍道:“一個月才許迴來一次嗎?是不是太久了些?”上次施寧出門了整整一個月,她就擔心地跟什麽似地。這要是每個月都是這樣,還不得晚晚睡不著覺。

    “這有什麽,他是個男人,又不是閨女,有什麽久的。”施嘉跟施夫人又不一樣,男人嘛,就該獨立出來,不然以後怎麽娶妻生子養活一大家子。

    “是啊娘親,弟弟也不小了,就該鍛煉鍛煉才是。”施安說道,當年他十五歲的時候,天天在街上溜達,要不就是去偷看人家武師練武,不到天黑是不會迴家的。可是他弟弟呢,長這麽大,也就出過一次遠門,還天天被他娘親念叨著。

    “這麽說倒也是真的,哎,算了算了,一個月就一個月。不過你可答應了,每個月一定要迴來一次,讓娘親好好看看你,知道嗎?”施夫人叮囑道。

    “成啊,我一定一個月迴來一次,不會讓您久等的。”施寧答應道。

    “那就好,你們先吃著,我這就去給你收拾行李去。”施夫人心急地道,想著這事兒就吃不下飯了。

    “哎喲娘親,不著急!先吃完飯再去!”施寧連忙拉住他娘親道。

    “坐下,去什麽去,明天還有一整天呢,收拾什麽不夠?”施嘉也說道,不許她去。

    “老爺,我怕一時想不周全嘛。”施夫人聞言,就坐下了。施嘉說明天收拾,就明天收拾吧。

    “好了好了,那就吃飯吧。”

    一日一晃就過去了,施寧臨行在即,這日裏施家的氣氛是熱烈又低落著,真是高興又不舍得呀。兒子大了,始

    終是要出去闖蕩的,哪有天天留在娘親身邊的道理。

    “這是你的春衫,娘親收拾了很多套,這是鞋帽襪子,也不少。你到了那邊,沒人伺候,可要自己多上心了。”施夫人不禁罵道,國子監的什麽臭規矩,竟然不許帶仆人伺候。那許多的公子哥兒,都是怎麽生活得呀。

    “我知道了娘親,您放心吧,不必擔心我的。”生活上的事情,施寧一點都不擔心自己,他又不是沒有自己照顧自己過。“倒是您和我爹,我不在家的時候,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惦記著我。”

    “好,你隻管在國子監照顧好自個,娘親就沒什麽不好的了。”施夫人說道,把行李一一交代給施寧。就怕他到時候連需要什麽都找不到,那可就受罪了。

    其實施寧倒不擔心這些行李的事情,到時候印心鐵定也會準備一些,他不愁沒得用就是。不過施夫人收拾的,他也會用的。

    “好了,夜深了,娘親就不打擾你歇息了。好好睡個好覺,明兒一早精精神神地去進國子監。”施夫人最後摸摸兒子的腦袋,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才出了他的屋子。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施寧到了今天,才終於對這兩句話有所體會,那是會催人淚下的……

    可是這麽好的娘親,他卻注定了要令她傷心一迴。

    ……

    第二日一早,施寧的馬車就踏上了去國子監的路途。這次沒有印心的帶領,而是他自己前去,免不了有些小緊張。然在尹閣老的書房拜見時,他見到了嚴奕和徐惟,這才放鬆了不少。

    見過禮之後,尹閣老才將二人介紹給施寧,得知他們都是相識的,就未再多說。而是說道:“既然你也是學畫的,就與你兩位師兄住在無芳小苑吧。你三人隻是跟著老夫學畫,均不算國子監的學子。是以苑內一切用度,均是自備。”他對施寧問道:“可帶了行李和花用來?”

    施寧恭敬答道:“迴師傅的話,行李和花用都帶了。”

    “嗯,那就好。”尹閣老點點頭,吩咐嚴奕和徐惟:“那你二人就先將你們的小師弟安置好吧,為師明日再授課。”

    “是。”

    嚴奕和徐惟應道,然後帶著施寧去了無芳小苑。這時候施寧才敢出了一口大氣,他猶有緊張地道:“方才真是嚇死我了。”

    二人都笑話他道:“有這般緊張嗎?師傅為人雖然嚴肅,可是卻不是古板嚴厲之人。你大可放心好了,他不會如何苛

    刻你的。”大家心裏都明白,他二人雖是托人情進來的,可是尹閣老確實欣賞他二人的天賦。

    而施寧就不同了,一來施寧對畫畫隻是一般喜好,並不把畫畫當成畢生的追求。二來他起步比較晚,尹閣老就算是教他,也是當成普通學生一樣指點,而不是時刻緊盯他的進度。

    “那就好,我平生沒有拜過先生,這是頭一次出門拜師學藝呢!”施寧也不怕害臊地說出來,自個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平生隻讀了千字文和百家姓。

    三人說這話,就到了無芳小苑。施寧隨著二位師兄入內,就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叫做無芳小苑了,因為裏麵連棵樹也沒有,就那麽一個小苑,八間房左右。

    “幸好你來得早,不然再多一個就住不下了。”徐惟說道,他和嚴奕一人要了兩間房,一個是臥房,一個是書房。另外有一件做雜物房,裏麵是他們多餘的東西。現在就剩下三間房了,施寧瞧瞧自己的行李,笑嘻嘻地說道:“那這剩下的三間就是我的了。”

    吩咐奴仆把行李分放好,這些奴仆就要迴去了,並不能留下來。

    “兩位師兄,小苑裏沒有廚房麽?那我們去何處用飯?”施寧瞧著在幫自己整理屋子的二位師兄道。

    “和國子監的學生一起,在國子監的食堂用飯。”嚴奕說道,看了看時間,等會兒再去國子監能走的地方走一圈兒,也就可以去用飯了。

    徐惟說道:“弄好了,咱們就帶阿寧去逛逛去。”

    施寧高興道:“好啊。”

    他們三人出去的時候,國子監的眾人正在讀書。走在哪裏,都能聽見朗朗書聲。施寧還是第一迴感受這種讀書的氛圍,覺得分外興奮。內心有一股雀躍,還有一些期待。從今日起,他也是這當中的一員,雖則他不是來讀書,而是來學畫的。

    “是否覺得這裏很美好?”

    “那是自然啊。”

    嚴奕搖頭道:“國子監就在天子腳下,其中關係錯綜複雜,你別把這裏想得太好了。”他要提醒施寧的是,這裏人多眼雜,施寧又是那樣的敏感身份,還是要自個注意些為好。

    “阿奕說得沒錯,你瞧,這裏雖然廣招各地人才,可是寒門子弟再有才,也是寒門子弟,並非進了這裏就會不同。”徐惟把兩座大樓分別指給施寧看:“喏,這裏是世家子弟授課處,那邊是寒門子弟授課處。都是分開授課的,不然,可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

    不過即使

    是分開了,該亂的還是會亂。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同在國子監,曆來是對立關係,每月都有火花四濺的比拚,輸了的一方可會被盡情地奚落,直到有能耐贏迴來為止。

    然後公平這樣東西是很難定界的,如果一方不服輸,那麽就有得爭執了。先生們麵對這樣的情況,也是很頭疼。不過曆年都是這樣,也就沒辦法去扭轉了。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要和睦相處真是太難。

    “可是分開之後,各自為營,豈不是永遠無法糅合?”

    “那是自然的。”這是無法解決的問題。

    “你不必在意這些,我隻是提醒你要隱藏好自己,畢竟你的身份有些不一樣。”嚴奕瞧了瞧他,一個大內權貴的……相好,在國子監被眾人發現的話,施寧可是沒臉待下去了。

    “阿奕你放心,這我知道的。”施寧說道。

    近午時,一同去國子監的食堂吃飯。這是國子監的學子都下學了,一群一群走向食堂。雖則世家子弟的授課和寒門子弟的授課是分開的,可是食堂並不分開。

    施寧三人走進食堂時,就看到界限分明的兩撥人。徐惟告訴他,左邊是世家子弟,右邊是寒門子弟。

    施寧就道:“那我們應該坐那裏?”

    “隨便坐。”嚴奕帶頭走去,先到廚娘哪裏取飯菜,然後帶著施寧和徐惟二人,在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之間留下的那道界線上坐下來,因為界線就是一排桌椅,正好沒人,清淨些。

    當兩方人望向中間這三個獨立的小團體時,徐惟可以看到,施寧是拘束的。他發笑道:“習慣了就好,阿奕就是這幅德行的,他誰也不偏幫。”自從他們來到這裏開始的第一天,也曾為選擇陣營而猶豫過,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自成一派,反正他們確實不算國子監的人。

    “那我們,算什麽呢?”施寧聞言,倒是漸漸放鬆下來。也是的,不過就是被人看看,有什麽大不了。

    “我們呀,不算什麽,就是來學畫的唄。別把自己摻和進去,嗯?”徐惟朝他擠擠眼神。

    “哦。”施寧點點頭,就低頭認真地吃飯。

    不過這頓飯注定吃得不平靜,世家子弟那邊走出一個人來,來到中間的界線上,唯一一桌有人吃飯的桌邊。

    這桌人大家都不陌生了,兩個都是尹閣老的親傳弟子,不是讀書而是學畫。隻是今天又突然多了一個,竟是個沒見過的。

    “敬王世子,有何貴幹?”嚴

    奕停下來,瞧著桌邊的男子說道。

    “那倒是沒有,隻是來問問,這位小公子是誰人?也是尹閣老的親傳弟子嗎?”敬王世子說道,然後笑吟吟地望著施寧看。

    “正是師傅的小弟子,我和徐惟二人的小師弟。敬王世子有什麽問題嗎?”嚴奕說道,同時有些不好的感覺,這敬王世子究竟是要幹什麽?

    “哦,原來是尹閣老的小弟子。”敬王世子向施寧拱手笑道:“在下是敬王府的李珣,不知公子姓甚名甚?”

    有人和自己說話,施寧自然要放下碗筷招唿,他也拱手笑道:“敬王世子,幸會。”我是施寧。”

    李珣聞言,施寧並未有介紹自己的出身,就以為是個平民子弟。他的態度就隨意了些,笑道:“施寧公子啊,你能拜入尹閣老門下,畫技一定很高超。小小年紀,真是令人羨慕啊。”

    “不敢當。”施寧笑笑道。

    “既然施寧公子畫技這般好,李珣有個鬥膽的請求。”李珣又走近了些許,在施寧的耳邊道:“可否有幸,請施寧公子替我畫一幅畫像呢?”

    施寧感到有熱氣在自己耳邊吹過,他連忙縮了縮脖子,尷尬笑道:“敬王世子說笑了,其實我的畫技一般,你要畫的,不若就去找我二位師兄畫吧,他們的畫技比我好。”

    嚴奕和徐惟見狀,均覺得李珣不是有心要畫,而是對施寧有那種肮髒的想法罷了,連忙道:“敬王世子,小師弟說得對,他的畫技一般罷了。你要畫,不若我替你畫一幅,如何?”說話的是嚴奕。

    “這,我對施寧公子一見投緣,這幅畫要的是心意,又不是技巧。難道施寧公子不願意和李珣交好嗎?”李珣這話說得,可算是露骨的了。可是他不怕,因為料定了施寧隻是個平民子弟。自己身為敬王府世子,在平民子弟心中再怎麽說也有點分量。

    “倒不是這麽說。”施寧瞧了他兩眼道:“真心和我交好做朋友的,我很喜歡,可是明擺著要拉我上床的,我就不喜歡了。”李珣剛才在他耳邊吹氣,他就知道些,後來那麽明顯的話,他就更確定李珣在想什麽。

    施寧的這話說出來,別說李珣,就是嚴奕和徐惟都挺那個的。都沒想到他那麽直白地說出來在,真是……不過嚴奕和徐惟想一想,又覺得這才是施寧的風格。他們都白擔心了,在這方麵施寧不是小白兔,而是專家呀。

    “施寧公子這話怎麽說的,李珣怎麽會有那種想法呢。”李珣僵硬了一下笑臉,然後

    說道。

    “沒有嗎?那就是我看錯了,我剛才看見世子滿臉都是欲求不滿,原來是錯覺。”施寧眨眨眼說道。

    “施寧公子,你說笑了。”李珣的笑臉,怎麽樣也掛著,可是那份勉強大家已經看的見。要說之前是欲求不滿,現在就是萎了。

    “哦,既然不是找我上床的,世子你就請迴吧。”施寧再次眨眨眼睛說道。

    李珣聞言險些吐血,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能再逗留一下問個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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