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見他殷勤,也就隨他去了,說道:“我隻是一介女流,本來不該學醫的。不過二位既然相信我,又找到我家來了,那我就治一治。”她當初學醫,隻是因為興趣,沒想到天賦好,好些男弟子都不如她。但是女人就是女人,不該入這一行,所以她最後還不是做了個豆腐娘。

    “老板別這麽說,有能耐者居上,不拘什麽男女之分。”王興道,這卻是王興的真心話,你瞧,他主子還是個太監呢,不照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誰敢說半句不是。

    “好,待我去洗洗手,你們先將病人安置在此處。”豆腐娘帶他們來到一間屋子,屋裏有股藥味兒,想必就是她平常看病的地方。

    印心將施寧放到榻上,替他上下打理了一番。今晨出來得急,又折騰了這許久,施寧還有氣息真是老天保佑。

    “千歲爺……”王興湊過來也看著施寧,他緊張兮兮地道:“這究竟是誰啊,屬下能知道嗎?

    印心道:“問這許多幹什麽,等他好了自會告訴你。他要是好不了……你也莫要知道。”

    “是是,屬下瞧著這位不像無福的,想必很快就會好了。”王興說道,既然印心這麽看重,自然是個有福的了。如果這次他好了,王興的功勞也不小。

    “你放心,他要是好了,本大人少不了你的賞錢。”印心愛聽王興這話,他也覺得施寧不像個沒福氣的。能讓他印心前後奔波,試問世上有幾人?

    “嘿嘿,千歲爺說得哪裏話,談錢做什麽呀,替千歲爺您分憂,這都是分內事兒。”王興笑道。

    “好了,去看看人來沒有。”印心催促道。

    王興再不敢多說,連忙出去找人。豆腐娘剛巧也來了,竟然是換了一身衣服。她看著王興驚訝得目光笑道:“方才那身衣服不幹淨,我怕唐突了病人。”

    印心沒有說什麽,隻讓開位置,讓她感覺瞧瞧。

    豆腐娘也不多講閑話,直接坐下就切脈。她的結論和之前的大夫一樣,但是印心問她能不能治時,她確實斬釘截鐵地說:“能!”

    就是這個擲地有聲是我字眼兒,讓印心分外受用,他說道:“好,你盡管治,要用什麽藥盡管說來,我去給你找,要是藥鋪沒有,我就去宮裏給你找!要是宮裏都沒有,我就命人去天涯海角,也要找來。”

    豆腐娘被他這一番狂妄地語氣鬧得哭笑不得,說道:“治理此症,並不需要什麽貴重藥材。不過他天生體弱,以後

    少不了要用珍貴的藥材常年調理。”

    印心聞言道:“那算什麽,再珍貴的藥材也不難弄到。”說句大不敬的,宮裏的庫房,皇帝的私庫,隻要他想要,沒有他要不到。

    “那自然最好,眼下還是先治好他這傷風吧,再晚一些就不妥了。”豆腐娘說道,擺出一排銀針,嫻熟地替施寧下針。

    豆腐娘治病不似何太醫,她並不介意有旁人再看,甚至還叫印心幫忙反身脫衣之類的。一來她力氣小,二來她是個女人,始終不方便。

    印心在旁看著,自然也放心些。

    紮完針之後,豆腐娘迅速開了藥方子,交給印心,印心叫王興去抓藥。

    “這一條方子是內服,這一條是外用。內服就是平常煎藥一樣煎來喝就好了,外用的,迴去熬成浴湯,浸泡。這樣寒氣才去得快。”豆腐娘好奇地問道:“他究竟是怎麽受寒的,這也太急化了,據你所說也才兩天時間。”

    她看著印心,印心卻不看她。

    是怎麽受寒的,印心撇嘴想道,自然是因為他嘴賤,活該。

    豆腐娘瞧著,自己的一個尋常問題,就把印心給問別扭了,也不好在追問。這時,豆腐娘的丈夫迴來了,知曉豆腐娘有病人,就不過來打擾,而是叫孩子來叫人。

    孩子才五歲上下,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

    印心見了就聞道:“這是你的孩子?”他沒想到豆腐娘已經嫁人生子,那他丈夫也算這樣了,竟然允許她給人看病。要知道,病人是部分男女老少的,有時候遇到男病人,還是一樣要治。

    豆腐娘笑答道:“是啊,五歲了。”孩子來叫她,她就跟印心說了一聲,帶著孩子一起出去了。

    她的丈夫是個衙門的捕快,剛和人換班迴來。見了妻子還沒說話就先換上一個慌張的表情,一麵抱起孩子道:“我瞧見咱們家門口有輛馬車,還有好些騎著馬的錦衣衛守著,是你的病人?”他們家又沒犯事,除了這個他就想不出別的來了。

    “嗯,剛剛瞧完。”豆腐娘道:“你累不累,迴去歇著吧,我去給你端碗豆花來。”

    “不累,你別忙,我去端吧!”她丈夫說道,然後還是很緊張:“他們沒怎麽樣吧?治什麽病,你能治嗎?”他擔心妻子治不好,惹怒了人就不好了。

    “別擔心,能治好的。人家隻是來治病,你緊張什麽。”豆腐娘笑道,覺得丈夫太緊張了。

    “不是這

    樣說的,你不知道那是什麽人,那可是……”她丈夫小聲地道:“可是錦衣衛!”他雖是個小小的衙門捕快,但也知道錦衣衛的厲害。

    “錦衣衛又怎麽樣,咱們又沒犯事,何況求醫的是他們。”豆腐娘說道,當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

    她丈夫是個天生憨厚的男人,雖然膽小了些,但也沒別的,隻好道:“你不要不聽我的,總之你要小心些,別惹怒了……”

    “成,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別杵著了。”豆腐娘說道。

    她丈夫沒奈何,隻好抱著孩子遠遠兒地躲開去。至於他們門外的這一席話,印心早就一字不落地聽見了。但是沒有不快,隻是嗤笑一聲,暗道那漢子膽小,連個賣豆腐的老板娘也不如。

    印心卻真的欣賞老板娘的大氣,作為女人來說,真是沒得說的了。

    王興去抓藥來,很快就迴來了。當即就在豆腐娘家裏煎了一帖藥,給施寧喝下去。豆腐娘給施寧拔了針,就說可以帶迴家養著了。但是要記得喝藥,泡藥湯,一帖也不能落下。

    萬一有個什麽反複,就一定要盡快來找她。

    印心聽在心裏,臨走時留下一筆不菲的診金。他們在門口,遇到了豆腐娘的丈夫,隻見他抱著孩子,在哪裏探頭探腦地,看著妻子和印心等人交談,想過來又不敢。

    “那是你的丈夫?”印心看著那身穿捕快服的男人問道。

    “是的。”豆腐娘迴頭看了一眼,笑道。

    “做捕快的?”印心低頭瞧了一眼施寧,突然對豆腐娘開口道:“你問問他,想不想跟著本大人,要是想的話,我讓他做錦衣衛。”

    豆腐娘先是吃驚,然後遲疑道:“這不妥吧,我丈夫雖然有些功夫,但是離錦衣衛還差遠了。”

    印心道:“不需他上陣殺敵,我自有職務安排。”要武功了得的錦衣衛,他還少嗎。之所以拉攏那漢子,也不過是看在老板娘的麵子上。

    “那好吧,我去問問他。”豆腐娘想起丈夫對錦衣衛的敬畏,又有些心動道。

    “嗯,盡快答複我。”印心點頭道,然後抱著施寧上了馬車。

    “駕!”王興趕著馬車,頭也不迴地奔出青木胡同。這時天色已不早,眼看就將要日落西山了,他們竟然在外頭奔波了一天。

    這邊印心帶著施寧出去了一天,吳老太爺也在家中擔心了一天。每次門口有人來,他都害怕是來報喪的。索性等了這

    麽許久,也沒有人帶來壞消息。可是並不代表他就能放心了,他依然不放心。

    老常看著一整日吃不好睡不安的吳老太爺,安慰道:“老太爺莫要太擔心,正所謂,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寧小公子眼下還是好的。”

    吳老太爺附和道:“說的有道理,他眼下還是好的。”可是他又怎麽能不擔心:“你說……到底最後會如何呢,他真的……還能好嗎?”

    老常也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印心的能耐,既然他敢抱人出去,就應該有些把握:“結果最後怎麽樣,誰也不知道,隻不過,老常相信印心大人。”

    吳老太爺聞言,也就沉默了。他知道印心有能耐,敢衝也敢做,可是生死有命這種事,印心又怎麽奈何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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