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睡不安穩。施寧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聽見有動靜。他是個淺眠的人,隻要有些微聲響,就不太睡得著覺。

    “外頭怎麽了。”施寧起身來輕聲詢問道,卻才想起來,值夜的仆人隻怕被印心趕走了。

    此刻的他醒也醒了,就想去尿個尿。

    “九千歲……”施寧隱約聽到門外有人這麽喊,然後又說了些什麽,聽不太清楚。他打開門,趁著朦朧的月色,隻看到印心站在院中,負手背對著他。

    “區區一個小賊你們都奈何不了,本大人要你們何用?”聽到印心怒氣衝衝道。

    “千歲請恕罪,是屬下無能……”

    他還未說完,印心便抬起一腳,直直將他踹出三尺遠。隻見那錦衣衛,當場嘔出一口血來,流了滿下巴。但是他不敢有絲毫怨言,仍然爬起來跪著,說道:“千歲……請恕罪。”

    “既然無能……”

    “印心……”施寧屏住唿吸,慌張地喊了一聲。

    印心迴頭,見得一道白色身影掩在半開的門內,他盯了片刻,迴頭對錦衣衛道:“滾!”

    “是,謝千歲饒命!”錦衣衛拜了拜,按住心頭的欣喜,並不敢多留。他雖則好奇是誰直唿九千歲的名諱……

    “出來!”印心對那道門內的施寧說道。

    “砰!”施寧趕緊把門關上,細聲道:“我去睡覺了。”

    印心冷笑一聲,飛身衝進施寧的房內,將裏頭的人抓在手中,他對他道:“睡覺,你這般喜歡偷看,本大人就隨了你的意,帶你一道瞧瞧,如何啊?”

    “不如何,我困了,我迴去睡覺。”施寧抓著自己的衣領說道,那印心手勁兒太大,險些把他的衣裳扯開來。

    “哼,那可不成。”印心提起他,一把將人夾在腋下,然後似隻燕子般飛出梅香園。

    施寧又怕又冷,隻好緊緊抱住印心的腰身。慶幸的是,印心那人喜歡華麗的服飾,這衣裳又繁瑣又暖和。

    “你要帶我去哪裏?”

    “即刻起,嘴巴給我閉緊了。”印心未迴答他,隻警告了一句。他身輕如燕,輕功了得,施寧隻看到身旁的事物飛速遠去,不出片刻,就已經飛出了城中。

    這時夜已深,四周更是安靜,隻有打更的更夫在打更,原來已經是二更天了。等到印心停下來時,施寧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隻看到,前麵一群錦

    衣衛,似乎在圍攻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長七尺,看不清麵容,但是很能看到他身手靈活,一個人對戰六名錦衣衛依然遊刃有餘。

    印心見了這般境況,當即冷哼一聲,然後將施寧扔下,而他已似箭般衝出去。這一擊快如閃電,隻見那男子胸前生生受了一掌,悶哼一聲被打得飛身出去。

    隨著那男子身形落地,印心也已經好整以暇地站在他麵前,一麵整理被風吹亂的衣裳,一麵說道:“橋明月,你的二十四掌倒是了得,把本大人的錦衣衛都殺了好些個。”他笑吟吟地睇著地上狼狽的人:“不過,看來還是本大人的無名掌更勝一籌,嗬嗬嗬嗬……”

    “呸!臭太監!就憑你也敢跟本公子相提並論,你不配!”橋明月咳著血說道,卻暗裏痛得齜牙咧嘴。這臭太監的武功果真不容小窺,打得人好痛!

    “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要做傻事,惹怒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印心負手說道:“告訴我吧,你們橋家槍還在不在?”

    橋明月神色一暗,片刻之後才艱澀道:“早就不在了,千防萬防,家賊難防。”他話鋒一轉,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找橋家槍就去通天教找去,那個孽畜早就成了通天教的走狗,哼。”

    “橋家槍並不重要,橋明月,你莫以為我是為了橋家槍才抓拿你?嗬嗬嗬,本大人是好心救你。”印心說道。

    “你?救我?”橋明月嗤笑道:“我卻不知道,你有什麽理由救我?把我全家圈禁,那就叫做救我?臭太監,你未免太欺人太甚了些!”

    “你最好莫要再說臭太監,本大人可是最討厭別人說這三個字兒……”印心對他搖搖手指頭,前一刻還言笑晏晏,下一刻立即冷道:“來人,把他帶迴去!”

    “臭太監!你敢!”橋明月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

    “先打斷他一條腿,本大人隻保證過讓他不死。”印心睨了一眼橋明月,然後冷笑著說道。

    “是!千歲大人!”錦衣衛聽命行事。

    “印心!”施寧跑了過來,看見橋明月的時候吃驚了一下,這不是橋將軍的二公子麽?那個喜歡行走江湖,不喜歡帶兵打仗的橋明月。他當即驚訝道:“橋二公子,你做了什麽壞事?”怎地被印心打成這樣?

    “你認識我?”橋明月也略吃驚,他細細打量了施寧,卻不認識。

    “嗯,聽家父提過幾次,家父是兵部尚書施嘉,我是施寧。”施寧笑笑說道

    ,沒好意思告訴他,他爹總是說橋明月不務正業,跟他大哥是一樣一樣混的。

    “原來如此,那樣算來咱們還是同行。”橋明月亦笑道,但是想起自己現在的情形,他就笑不出來了:“施寧公子,你怎會和這臭太監在一起,你也是被他抓來的?”

    “不不,我不是。”施寧虛了一眼臉色發青的印心,連忙道:“我和印心是朋友,我跟著他一起來的。原以為是來抓賊,額,沒成想卻是橋二公子你……”他好像聽說,橋二公子在江湖中就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他不太懂。

    “你跟他是朋友?這怎麽可能,你乃兵部尚書之子,他是個大內太監……你倆怎麽會是朋友?”橋明月不可謂不吃驚,這也太逗了吧?

    “嗬嗬,閑話說完了?”印心一把將施寧扯到身後,揮手令錦衣衛道:“本大人叫你們打斷他的腿,沒聽見嗎?”

    錦衣衛惶恐,連忙行動,但是施寧不肯,他拉著印心的袖子急道:“印心,橋二公子又不是惡人,你打斷他的腿做什麽?”

    “你怎知他不是惡人?”印心迴頭瞪了一眼施寧道。

    “因為橋將軍是個好將軍。”施寧理直氣壯道,從前在宮中,哪個官好哪個官壞,大多都能有所耳聞。

    “他老子好,不代表他好,你有沒有腦子?”印心哼道。

    “別這樣,如果他是惡人,你早就將他殺了。”施寧小聲道,莫以為他剛才沒有聽見,印心可是沒有殺橋二公子的心思。

    “也行。”印心突然改變了注意,他笑道:“隻要他罵自己三句王八蛋,本大人就留著他的腿。”

    別說橋明月,連施寧都傻眼了,這不是擺明了為難人家嘛?

    “呸!你才王八蛋!臭太監,廢話莫多說,你要打就打,本公子雖然不是什麽英雄好漢,但是這點骨氣還是有的!”橋明月受不了地說道。

    “哦?既然這麽有骨氣,那就打吧。”印心捏著頸側的流蘇說,似乎就是在等橋明月這句話。

    “哎哎哎,別。”施寧阻止錦衣衛動手,他一臉無奈地看著橋明月道:“橋二公子,王八蛋是小事,腿是大事,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你該想想你的家人才對。”因一時意氣就失了一條好腿,骨氣確實有了,但又如何?

    “哼……”橋明月不服地哼哼,但是也未曾反駁什麽。要是印心不這麽為難他,他何須如此。

    “印心,橋二公子開不了這個口,那就讓

    我來代勞,你看如何?”施寧說道,既然橋二公子也曾一口一個臭太監,那麽現在罵他幾句王八蛋,印心其實也不算過分。

    “嗯?你如何代勞?”印心來了興趣,笑吟吟地睇著施寧。

    “咳咳。”施寧走到橋明月身前,拱手道:“橋二公子,施寧得罪了。”然後他就清清脆脆地,對著橋二公子喊了三聲:“你是王八蛋,你是王八蛋,你是王八蛋!”

    “橋明月是王八蛋。”印心覺得不過癮,非要這般道。

    “好,橋明月是王八蛋!”施寧幹幹脆脆地說道,反正又不是說他。

    “你們……”橋明月氣得一臉憋屈,閃過臉去不看這二人。

    “嗬嗬嗬嗬……”印心開懷暢笑,彎著眼睛說道:“好好好,那就留著他的腿。如若下次仍聽見你嘴賤,那就休怪本大人不客氣了。”

    “天太冷了,這就迴去吧?”施寧岔開話題道,而他也確實冷,眼看著都縮成一團了。

    “沒用的東西。”印心罵了句,轉身走在前頭。錦衣衛押著橋明月跟在後頭。

    施寧連忙跟上,跑到印心身邊兒去。印心瞧了瞧施寧,像來時一樣夾起他就走。施寧冷得不行了,這時抱住印心,就像抱住了一個火爐,暖和得緊。他還是習慣抱他的,不管變成什麽樣還是。

    “抱這麽緊作甚?”印心卻不習慣被人藤纏樹一樣纏著。

    “我怕掉下去。”施寧隨口胡謅道,感覺印心不好糊弄,就想鬆手的時候,他連忙道:“我怕冷!好冷!”

    “哼……”印心終於不和他計較,也是因為不知怎地,對施寧這個小子就是特別多了些忍耐。印心不討厭他,但也僅是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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