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忘川墜入了岩漿中,螣蛇璽印將這底下熔岩深淵轟擊成了真正的熔岩地獄。很快,隨著螣蛇璽印接觸岩漿的那一刹那,太過強悍的力量,在這片岩漿洪流上掀起一個巨大的漩渦,毀滅一切的赤焰在岩漿上熊熊燃燒,如異常高潮的狂歡,所有的火精靈載歌載舞。


    “師弟!”


    幽若站在血池口,花容失色地盯著一片火光,放聲哭泣。飄忽的火光中,她看見了忘川那張溫煦的笑臉,仿佛在對她說:“師姐,來生請讓我來守護你吧。”


    “不,師弟,我不要來生,今生我隻要你的陪伴!”幽若跪在石板上低聲抽泣著,與忘川的過往,像是走馬燈一樣在她的腦海中迴放,她看見忘川不顧一切地擋在她的身前,替她承受安增壽的一劍,鮮血飄零,他的一隻胳臂被斬斷了,可是他依然堅強投來溫暖的笑容。


    “師弟,你真的好傻,為什麽你不能替自己想想呢?你一直自責在漠煙鎮犯下了殺孽,很多無辜的人因你而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你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他們可曾給過你一點溫暖?你想要救天下蒼生,天下人可會記住有人曾經為了他們的安定而付出了生命嗎?”


    “師弟,你真的太傻了,我隻是一個劍靈罷了,本就應該守護你一生,你又何必為了我說出那麽傻的話呢?師弟,你太狠心了,你走了,讓我一個人孤獨地存活在這世間嗎?”幽若趴在洞口抽噎,低聲呢喃,她心如刀絞,甚至有些無助。


    熔漿洪流深處,忘川感覺道炙熱無比的火焰吞噬著他的身軀,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融化,他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師姐,再見了。爹,娘,雪至,我來陪你們了!”


    忘川幸福地閉上了眼睛,身體緩緩下沉,他的意識沉入進無底的深淵中。在深淵的深處,好似有一道目光正凝視著他,他有些好奇地對著深淵問道:“你是誰?這裏是地獄嗎?”


    深淵並沒有迴應,有一團微弱的火苗飄忽不定,那是純金色的火焰,無比的溫和,竟讓忘川感覺到親切。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想要靠近這團火苗。


    他離火苗越來越近,直至到了跟前,他發現火苗中好似有一隻禽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三足金烏嗎?他帶著疑問想要伸出手指去逗弄那隻禽鳥,剛要這麽做,忽然自嘲的一笑,在這漆黑的深淵裏,那根本看不見、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他的身軀早已被熔漿吞噬。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隻禽鳥竟然徑直地朝他撲來,他想要伸手去遮擋,忽然耳邊聽到了岩漿流動的聲音,還有“撲通撲通”的聲響,那是他的心跳聲。他下意識的睜開了雙眼,眼前是一片火紅,岩漿在眼前流動著。


    “難道我沒死嗎?”他滿是疑惑地轉動著眼珠子,打量著四周,看著滾滾流動的岩漿,他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這時,他聽到上方響起了皇無命的聲音:“小畜生,跟我鬥,你還太嫩了點。你以為那小丫頭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哼哼,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忘川一聽,皇無命要對幽若動手,他憤怒有急躁,想要將皇無命拖進岩漿中。此念頭一出,岩漿頓時翻滾了起來。


    皇無命剛轉身想要飛出岩漿熔地,忽然感覺到腳下有一股鑽心地灼燒之痛,低頭一看,有一股岩漿像是鎖鏈一般,纏繞著他的腳踝。他正要斬斷這條鎖鏈時,岩漿中出一個偌大的漩渦,鎖鏈收到牽引一把,用力將他拉進岩漿中。


    “啊!”皇無命發出慘叫,掙紮著想要離開岩漿時,忽然看見一個金光閃閃的人朝他撲來,他瞪直了雙眼看去,嘴唇上下打架,“你,到底是人是鬼?!”


    金光中,發出一陣陰狠的笑聲,隨即皇無命隻感覺身體四周被一個人緊緊地抱住,沉入了熔漿火海深處,他想要發出慘叫,剛一張口,熔漿直灌入他的口中。


    忘川抱著皇無命,一直拖到百餘丈深地地方,再低頭一看,懷中隻還有一副壁光閃閃的骨頭架子,皇無命的神魂早已被熔漿吞噬得無影無蹤了。一方螣蛇璽印正懸在一旁,忘川伸手便爪了過去,誰知那方印章竟然活了,一條百丈長的螣蛇朝著忘川撞去。


    大蛇蛇尾在熔漿中劇烈的掃動,熔岩巨浪猛烈地拍打著山體,整個芒碭山開始坍塌。熔漿深處,忘川雙手撐住螣蛇地血口,螣蛇猛烈地擺動著身子,一人一蛇就這麽衝出了熔海。


    忘川翻身騎在了螣蛇的後背,手臂死死地抱著螣蛇的頸部,任由其四處亂撞,百般掙紮。


    “畜生,你若再幹行兇,我現在就斃了你!”忘川一拳捶在螣蛇的腦袋上,出言威脅。


    螣蛇晃了晃腦袋,直接朝著山體撞去!


    幽若聽到了忘川的聲音,眼中浮現出炙熱的光芒,忽然又暗淡了下去,心想,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但是看見身旁的洞虛劍正嗡嗡震顫,她喜不自勝,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巨洞下方喊道:“師弟,是你嗎?”


    忘川仰頭聽到幽若的聲音,一拳捶在螣蛇的頸部,朝著洞口上方大聲喊道:“師姐,快出去,這裏要塌了!”


    “嘭!”幽若隻聽到一聲巨響,整個芒碭山快速塌陷,巨石朝著她砸了下來,旋即便看到一個巨大的蛇頭衝出了洞口,忘川正死死地貼著螣蛇的後背,幽若如寒梅盛開,她化作一道紫光進入洞虛劍。


    隨後隻聽到“叮”的一聲,洞虛劍貼著忘川隨螣蛇衝出了三十三重天,一直衝向雲霄之上,忘川左臂浮現出一道金光,扣住了螣蛇的脖頸,右手握住洞虛劍,對著螣蛇的頭猛拍。


    螣蛇隻覺得暈顫,身體在空中一滯,旋即龐然大物砸向地麵。千音穀方圓數十仗內的怪石林被螣蛇的身軀壓成碎石灰沫,大地一陣震顫,塵煙四起。


    塵土消散,忘川一腳踩在螣蛇的腦袋上,身旁還站著幽若,歐陽飛羽、柳夕笙、夏芷雪、悟塵和全冠英飛奔了過來,見到這幅情景,頓時驚得合不攏嘴。


    忘川一腳揣在螣蛇的腦袋上,問道:“你服不服?”


    螣蛇發出一聲嘶鳴,身形漸漸變小,最後化作一條小蛇,順著忘川腿爬了上來,最後盤在了忘川手掌上,忘川又問:“澤帝身死一年餘年,你能陪著他,足見你的忠誠。現在澤帝徹底葬身在熔海之中,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著我,二是答應我,以後不要傷及無辜,我便放你離去。”


    螣蛇私是聽懂了忘川的話,微微點點頭,隨後轉身遊到忘川的食指出,張口一咬,忘川隻覺得有兩地精血被螣蛇吸了走。


    本欲放螣蛇離開時,卻見它身體泛起一陣黃色的光暈,一枚巴掌大小的印章出現在掌中,忘川伸手去拿時,那枚印章倏然消失了。


    他發現元府中生出一樣變化,神識探入元府中一看,發現螣蛇璽印正置身在一枚最近剛剛凝聚而成的星核之上,隨即打量的黃色靈力從腳底上湧,一直湧進印章中。


    黃色的星核快速旋轉,洶湧的黃色靈力湧入其中,不知過了多久,忘川隻覺得元府傳來一陣痛感,再接著,元府的那片星海中,多了一顆耀眼的黃色星辰。


    又是一次劫後重生,忘川唿出一口氣,睜開雙眼,幽若的容顏首先映入了眼簾,瞧見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心中不由的一痛,暗說,師姐定是為了我大哭了一場。他上前一步,拉著幽若地手安慰道:“師姐,我沒事。”


    “師弟,以後不許再這麽任性了!”幽若眼眶泛紅,蒙上了一層水霧,淚水從眼角滑落,忘川墜入熔海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已經碎了。


    忘川伸手溫柔地擦拭了幽若臉頰上的淚痕,臉上浮現出如春風般的笑容,“知道了,以後師姐說什麽,師弟我照做就是了。”


    “阿彌陀佛,忘川師兄,見到你沒事,太好了!”


    幽若轉泣為笑,歐陽飛羽這時說:“忘川,恭喜你,又獲得一件至寶。方才,你們在地底下都經曆了什麽,皇無命被你們誅殺了嗎?還有,你的身體又是怎麽一迴事?”


    “是啊,忘川,到底是怎麽一迴事?螣蛇璽印怎麽會出現在芒碭山呢?之前不知有多少人將這裏翻了個底朝天,都遍尋無果。”


    “飛羽師姐,全冠英,你們一連問這麽多問題,讓忘川如何迴答。方才在地底下,肯定發生了一場我們所難想象的惡戰,先讓忘川和幽若姑娘稍作調息後,再讓忘川將事情詳細地說一說吧。”柳夕笙說。


    忘川看見平日裏像隻小麻雀一樣啾啾不停地夏芷雪,現在卻一言不發,於是上前摸了摸夏芷雪地頭,蹲下身扮作鬼臉說,“芷雪小師姐,今天怎麽像是一個要出嫁的小媳婦,這麽害臊。我可告訴你,雖然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絕不會做你的小相公……”


    夏芷雪目不轉睛地看著忘川,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不停地落下,忘川見狀到是有些手足無措了,忽然間,夏芷雪“撲哧”一聲笑了,她徑直摟住了忘川地脖子,小聲在忘川耳邊說:“忘川哥哥,謝謝你。”


    忘川抱起夏芷雪,在千音穀中奔跑,像是個孩子一樣,悟塵跟著他們兩人在後麵追著,三人發出歡快的笑聲。歐陽飛羽鬆了一口氣,夏芷雪被救出來後一直一言不發,現在能夠再次聽到她那爽朗純真的笑聲想,心中無比寬慰。


    “師弟,我要與你比比拳腳。”夏芷雪咯咯笑了兩聲,小手臂緊緊地抱著忘川,對著忘川身後的悟塵說:“悟塵小師弟,隨我一起揍他!”


    頓時,兩個半大的孩子撲在忘川的身體上,對其“拳腳相加”,忘川故作不敵,連連求饒,夏芷雪和悟塵這才饒了他。忘川趁著兩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手腳一用力,抱著兩人直奔幽若他們四人而去。


    “芷雪,悟塵,你們趕緊下來,讓忘川調息片刻。”歐陽飛羽笑著說。


    兩人飛身落地,忘川尋了一處幹淨地大石,盤坐於其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對幽若說:“師姐,澤帝的這一身玉骨不知對你是否有用?”


    說著,忘川將納戒中的那副骸骨取了出來,幽若上前打量了一番,隨即點點頭說:“天生玉骨,對我靈體的晉級正好有些用處。”


    眾人好奇地圍了過來,隻見幽若盤坐在地上,撚指掐訣,拈花指中射出一冰冷的紫芒,澤帝的骸骨緩緩浮了起來,紫芒如同一團火焰在玉骨上燃燒。


    一炷香過去,玉骨這才緩緩融化,幽若的額頭已經滲出絲絲細汗,她想要將這具骸骨煉化,然而天生玉骨實在太過堅固,讓她感到一陣吃力。忘川見狀,拂袖一揮,一道金光射向玉骨,周圍的溫度迅速上升。


    熱浪撲向眾人,他們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沒想到一團小小的金光,竟然如此的炙熱。抬頭再看,玉骨正快速的融化,空中散發出奇異的香味,像是碧荷紅花的芬芳,又像是一種草藥的清香。


    大約用了半炷香,玉骨徹底融化成一股粘稠的液體,又是一道金焱打出,這一股液體瞬間濃縮,直至濃縮成一顆拇指大小的碧綠液珠,忘川抬手收迴了金焱,碧綠液珠在紫芒的包裹中,緩緩飛向幽若。


    幽若拈花指托著碧綠液珠送入口中,隨後合上了雙眼,雙手合抱陰陽,紫芒在她的身體外遊走。


    忘川點點頭,旋即進入了調息的狀態,《太玄經》和《純陽真訣》兩種功法同時運行,千音穀內頓時靈氣瘋湧,風浪不止,雖每了千般音律交替,卻也有一種雄渾蒼遠之音在空中迴響。


    神識內視,忘川發現全身的各處竅穴均已洞開,各處經脈寬了數倍不止,猩紅的鮮血和真氣在體中迴轉周天。他感覺到鮮血中蘊含著一股難以描述的力量,這種力量與所修的功法無關,與靈珠也無關,好像是天生的血脈力量一樣。


    晃晃間,他生出了一種錯覺,好像隻要這些鮮血沸騰起來,他將獲得無窮的力量,縱使對上衝虛境後期的高手,即便不能力挫對方,也能全身而退。


    像是初入寶庫的人,懷揣著滿滿地好奇心探索者寶庫中的奧秘,忘川的神識穿過穿過泛著光暈的五髒六腑,進入更深次的探索。他那一顆生機勃勃的心髒,正強勁有力的跳動,每跳動一次管壁便會流出絲絲金液融入進血液中,全身的骸骨有淡淡的金光縈繞。


    內視元府,無邊無際的宇宙中,一朵朵碩大的星雲氤氳濛濛,在宇宙的深處,凝結出了數十顆星核,星光點點。最為引人矚目的便是那可黃色星辰,光芒十分耀眼,他的神識攀附其上,便見螣蛇璽印上的螣蛇微微睜開了雙眼,隨後又閉上了。


    忘川神識溝通黃色星球,得到了正麵的迴應,黃色星球開始轉動它那龐大的形體,頓時忘川隻覺得地底下有無數的靈力上湧,進入他的雙腿,湧進元府中。見狀,忘川大喜,神識溝通其他的星辰,元府微微一震,他似乎聽到了遠古時代的某一種聲音在迴應。


    頓時,所有的星辰按照既定的軌跡快速運轉,火靈力、土靈力、水靈力、雷靈力和諸天星辰之力猶如洪流一般,湧進元府中,忘川隻覺得修為在猛漲。


    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元府再也裝不下更多的靈力,僅僅是在元府中稍作停留,便湧進他的四肢百骸和奇經八脈,大周天、小周天交替運行數百。


    識海中,原本以為毀掉的元神丹,依舊懸在虛空,雖然小了數圈,但是忘川能夠感受其中蘊含的元神力比之以往強上數倍不止。


    三顆神丹的境界已經突破,神丹上吞吐的氤氳之氣,隱隱間像是蓮花一般。難道本神丹、識神丹和元神丹修煉到最高境界凝成元神丹就是所謂的三花聚頂?


    世間修行者多是修煉陽神,隻因三神極難修煉,所以將有限的時間全數投入在元府的修行上,也就是所謂的金丹之道。不過,若是想要追求無上大道,超脫肉體凡胎,三神必須要修煉到三花聚頂之境才可。


    忘川似是有所明悟,緩緩睜開雙眼,起身仰天振臂高唿,胸口一團鬱結之氣得以釋出。他身體的熔岩一塊塊脫落,露出泛著金色光澤的肌膚,肌肉輪廓清晰可見,其線條猶如刀削斧鑿一般,蘊含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


    “師弟,你突破了!”幽若含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著忘川,她的氣質依舊冷漠典雅,但是眼睛中多了一絲煙火氣,眉宇間那到劍紋已經變成了紅色。


    忘川點點頭,跳下大石,上下打量了一眼幽若,笑著說:“師姐,你也精進不少,待有機會,一定要向師姐切磋一番。”


    幽若婉兒一笑,伸手將忘川肩膀上的點點石灰撣了去,“全拜那副玉骨所賜。”


    歐陽飛羽五人迎麵走了過來,全冠英抱拳說:“今日我才知道什麽叫天縱奇才,忘川,恭喜你,又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冠英兄謬讚了!”


    “忘川,有機會來洛州走一趟,鬼隱宗雖然沒有什麽好酒,但雲霧茶堪稱一絕。大家若是有興致一同前來,冠英一定掃榻相迎。算著時日,離開師門已有數月。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告辭了!”


    說完,全冠英拱拱手,偷瞄了柳夕笙一眼,隨後化作一道流光飛出天外,“洛州以北,十絕兇地,必有所求之物,忘川,我再鬼隱宗等你。”


    忘川迴到千音穀一打座便是數日,忽然感覺饑腸轆轆,從山林間獵了一頭野豬,眾人分食殆盡,稍作休息,一行六人朝著宣州進發。


    此地,那高聳入雲的芒碭山已然不見,原地赫然留有一個巨大的深淵,遠遠便可聽到熾熱的岩漿奔流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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