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山顛,一老一少,逗留一月有餘。


    此二人以朝露為飲、日月為伴。紫氣東來,哦濃霧消散而納天地靈氣;太陽西落,太陰東升,采諸天星鬥之力,與皓月爭輝。閑來坐而論道,清風拂山,劍碎蒼雲。


    這一日,連續兩個時辰,少年將一套劍法耍得是酣暢淋漓、嫻熟老練。


    少年收勢將洞虛劍收迴元府中,席地而坐,一手負陰一手托陽,源源不斷地靈力湧入身體之中,在周身諸穴、經脈往來不止,體中的靈力愈發純徹,直至化作一道道真氣進入元府中,少年睜開雙眼,唿出一口濁氣。


    “川兒,經過一個月的修行,你的境界已經得到鞏固,《純陽真訣》也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吾心甚慰。”雲霄子背著雙手,站在山巔最高處,眺望著遠方猶如黑龍俯臥的朦朦山脈。


    “承蒙前輩開釋之恩,晚輩豈敢怠慢修行。”忘川走到雲霄子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似乎在尋找雲霄子眼中的目標。之前匆匆來至鳳鳴山巔,卻從未好好欣賞周圍的景色,此刻見到前方灰蒙蒙一片,像是大地失去光明的一角,令忘川多了幾分好奇之心。


    雲霄子指著前方,扭頭看向忘川問道:“川兒,你可知前方是何地方?”


    忘川搖搖頭,“晚輩不知。”


    “此乃鳳凰山脈,雖不及南瞻部洲的十萬大山的瑰麗壯觀,卻也是修士曆練的好去處。讀書人講究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修行者亦如是。常年守著山門修行的修行者,若不經受人生百態、世態炎涼,不足以看透人性;若不能經曆風雨險阻、生死兇險,不足以百煉成鋼!”


    “前輩的意思是讓晚輩前往鳳凰山脈修行?”忘川問。


    “孺子可教也。川兒,你可願前往?”雲霄子轉身盯著忘川。


    “晚輩從鬼門關走過一遭,早已將生死看淡。”忘川淡然地說。


    “貧道果然沒看錯你!”雲霄子哈哈大笑,“鳳凰山脈中猛獸多不勝數,更有毒障險境,若是你能在鳳凰山脈中曆練一年半載,對你的修為境界提升定然大有裨益。”


    與雲霄子在鳳鳴山巔相處一月有餘,忘川心性變得愈發堅定,為人更是灑脫隨性。尤其是與雲霄子談論起往日種種,在雲霄子的諄諄教誨下,他更是明白今後行事作為皆應順心而為,隻要秉持一個摯誠之心行事就不會像以前麵對段耀輝和魯氏兄弟時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境,最終讓自己落一個故作姿態的虛偽之名。


    “晚輩這就動身。”忘川說著便欲前往鳳凰山脈中曆練,雲霄子攔在他身前說:“不急於一時三刻,川兒,關於鳳鳴山你了解多少?”


    忘川之前打聽鳳鳴山的位置所在,從福來客棧掌櫃的口中聽到一些傳聞,“有所耳聞。傳說有一隻神鳥鳳凰落在此山中後,山中時常傳出鳳鳴之聲,因而名聲在外,後來無數的修士前往此地尋找神鳥蹤跡,遍尋無果。”


    雲霄子搖搖頭,“此事乃民間傳說,雖不是空穴來風,卻言不符實。”


    鳳凰山脈因為其形似神鳥鳳凰因而得名,鳳鳴山乃是鳳凰山脈的一部分,因其處鳳凰山脈頭部,又由於地勢奇特,風過山體會發出陣陣鳥鳴之聲,其聲似鳳凰,因為稱之為“鳳鳴山”。


    不過,鳳凰山脈確實隱藏著一段與神鳥鳳凰相關的故事。中古時期,也就是末法時代,天帝定四象聖獸之時,有關於南象聖獸之位出現分歧,炎帝在朱雀和鳳凰兩族之間舉棋不定。


    上古時期,龍、鳳、龜和麟並成為四靈。鳳凰與萬龍之祖應龍誕生於同一時期,地位尊崇,有百鳥之王之稱。鳳凰又稱鳳凰,世間又多以丹鳥、火鳥、鶤雞、威鳳等稱號稱之。鳳凰象征祥瑞,鳳凰齊飛,吉祥太平。


    上古神獸誌中記載,有五采鳥三名,一曰皇鳥,一曰鸞鳥,一曰鳳鳥。鳳為雄,凰為雌,凰鳥為凰,鳳鳥為鳳。鳳凰種類繁多,因種類不同其於凡間象征也不同。及四象聖獸時,鳳凰統分五鳳,凡像鳳者有五色,多赤者鳳,多青者鸞,多黃者鵷雛,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鴻鵠。鸑鷟、鵷鶵、鵔鸃、鷫鸘、翳鳥、鶡、鶉、鵠、焉、鶠、鵾雞、大鵬、帝江(帝鴻)、重明鳥皆屬鳳凰一脈。


    因炎帝舉棋不定,鳳凰族與朱雀族間隙日趨擴大,衝突愈發嚴重。鳳凰族認為朱雀乃屬於鳳凰族一脈,而朱雀族則認為鳳凰族實為朱雀一脈,二者爭執不下,為了南方聖獸位爭吵不斷。


    炎帝取締四方神靈之南方神靈祝融之位,以火施化司掌天地火精,雖貴為一方帝王,卻存有偏心。炎帝認為鳳凰一族種類繁多,不似朱雀一脈專精火象,因而有意封朱雀一族為四象聖獸之南方聖獸,卻又礙於帝王身份,表麵上刻意秉持公正,而私底下卻多相授意朱雀族與鳳凰族相爭。


    四象聖獸主導天之四靈神位,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鳳凰族與朱雀族為此衝突不斷升級,最終兩族爆發戰爭,死傷無數。炎帝見狀,心知若不及時遏製勢頭,恐將引起眾聖不滿,因而心生一計,著鳳凰族和朱雀族各選三名年輕族人,在四象神域之上一較高下,勝者入四象聖獸之位。


    鳳凰族和朱雀族接受了炎帝的建議,雙方派出族內佼佼者參加四象神域之爭。前兩輪鳳凰族和朱雀族各有勝負,打成平手,第三輪成為了關鍵一戰,它將決定種族命運。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第三輪出戰的鳳凰族族長之子赤晏與朱雀族族長侄女陵萱不僅是未來的繼承人,而且早已情根深種。


    關乎種族命運,四象神域中的比拚已經變成生死較量,唯有生死方能分出勝負。赤晏與陵萱被無端卷入種族之爭,敗則成為千古罪人,勝則與心愛之人永生訣別,這使得雙方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翼望山上,一男一女立於山巔之上,俯瞰湯穀之水。男子生得豐神俊朗,劍眉星目、偉岸挺拔,身披赤色的鎧甲、手握一根天鳳九曜槍,一股天神之姿由內向外,令人傾慕。女子有閉月羞花之容,一頭紅色秀發隨風而擺,說不盡的美麗動人,而眉宇間柔弱不減、英氣不差,增一分則剛,少一分則弱,不增不減,盡顯天女之風。此二人,便是赤晏和陵萱。


    “晏哥,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陵萱愁雲慘淡,一臉難以化解的憂愁。


    赤晏歎了一口氣,“陵萱,放手一戰吧?”


    “晏哥,難道此事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陵萱十分痛苦,放手一戰談何容易,這是將她和赤晏往死路上逼呀,明明相愛的兩人,為何要決一生死,天道你怎這般無情!


    “陵萱,我鳳凰一族與你朱雀一族為百鳥之王早就爭得頭破血流,如今又有四象聖獸位,這關乎兩族命運,你父王又豈會拱手於人?炎帝偏心於朱雀族,不過是礙於身份才提出四象神域比試罷了,最終不論誰贏,你我不過是炎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赤晏長歎一口氣,看著浩浩湯湯的湯穀之水,不慎憋悶。


    “晏哥,難道我們真的要爭個你死我活嗎?”


    “陵萱,你愛我嗎?”


    陵萱與赤晏秘戀已有一百餘年,經受過很多考驗,赤晏突如其來的疑問,令陵萱神色一頓,她情真意切地開口說:“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赤晏轉身將陵萱深深地擁入懷中,撫摸著她那一頭柔軟的長發,眼神卻飄向翼望山下湯穀之水。


    鳳凰靈域內,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此刻正數落著門前跪著的男子,“晏兒,你怎敢違背族訓與朱雀族交往,你有將本王放在眼裏嗎?你若是逢場作戲那也就算了,你怎麽能愛上陵軼之女!你難道忘記陵軼是如何殘害我鳳凰族人了嗎?你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姐妹,怎麽對得起祖宗先輩,你太讓本王失望!”


    “母後,陵萱跟那些朱雀族人不同,她天性純真善良,孩兒是真心喜歡她。”赤晏低頭說。


    “混賬,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你身為鳳凰一族族長繼承人,怎能與一個外族女子有染?這事若是傳出去,我鳳凰一族日後還如何於天界立足?今後你必須與陵萱斷了聯係,否則本王定不饒你。”鳳凰族族長赤霄一掌拍向鳳儀寶座的扶手,一角瞬間化為碎末。


    “母後,百鳥之王頭銜、四象聖獸之位真就如此重要嗎?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什麽我鳳凰族一定要與朱雀族拚個你死我活,難道就不能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我鳳凰一脈尊貴無比,它朱雀族數典忘宗,想要背離祖宗,本王豈能容他!除非陵軼願意俯首稱臣,否則鳳凰與朱雀不死不休。”赤霄冷笑,“四象聖位乃天之靈,受帝王香火、百姓敬仰,更決定我鳳凰一族長生神位,青龍、白虎和玄龜尚能入神靈之位,我鳳凰一族若是不能成為南方聖獸天靈,還有何麵目苟活於天地之間?孰輕孰重你難道不知?”


    “你是本王的兒子,你的心思別以為本王不知曉,我警告你,趁早打消此念頭。否則你就是我鳳凰一族的千古罪人,即便本王是一族之長,萬鳥之皇也難保你。你好好想清楚。”赤霄拂袖離開,留下赤晏一人跪在地上思過。


    四象神域的中位鬥仙台上,赤晏和陵萱兩人連戰四十八天,打得天地昏暗、日月無光,雙方已經連續十八次施展涅槃不滅神通。赤晏的修為高於陵萱兩個境界,此刻陵萱已岌岌可危、儼然有不支之勢。


    鬥仙台四周,仙界五帝天帝、白帝、炎帝、青帝、玄帝與一眾仙家正饒有興致地看向赤晏和陵萱二人。鳳凰族族長赤霄正與龍族、玄龜族、白虎族三族族長相談甚歡,赤霄早已料定此一戰鳳凰族必勝,畢竟赤晏的修為要遠高於陵萱,她相信自己的獨子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成為鳳凰族的千古罪人。


    離炎帝最近的朱雀族族長陵軼正雙眉緊鎖,聽聞炎帝地輕咳之聲,立馬轉頭看向炎帝,二人通過眼神似在交流著什麽,陵軼微微點頭。


    台上,赤晏和陵萱傾修為於一擊,二人雙雙倒地,旋即天門打開,不滅之火從天而降,落在二人身上,兩人的身體漸漸化為虛無。陵萱肉身化為一隻通體幽黑的鳥兒,一聲嘹亮的鳴叫,層層黑沙脫落,一隻渾身赤紅、兩根數尺場的彩色眉毛直立,渾身燃燒著不滅之火,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逼人而來。


    再觀赤晏處,一聲清脆地叫聲後,一隻鳳凰本體出現,與朱雀不同,鳳凰之身沒有燃燒不滅之火,而是五色神光奪目炫麗,更顯雍容與華貴。


    一聲嘹亮的響聲,陵萱化身的朱雀口吐不滅之火朝著赤晏化身的鳳凰攻擊而來,鳳凰張開華麗的翅膀,正欲起式待飛,隻見朱雀族族長陵軼不動神色地朝著赤晏化身的鳳凰彈出一滴玄水,周圍的仙家並未察覺,隻是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頭紛紛一皺,卻並未說些什麽。


    玄水一落,鳳凰本體神光暗淡,鳳凰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此時朱雀的不滅之火已經將鳳凰淹沒。朱雀在空中發出痛苦的悲鳴,旋即化作陵萱人身模樣,她嚴重含淚,驚慌失措地跑向不滅之火仍在燃燒的地方,張口一吸,不滅之火消散。


    赤晏倒在鬥仙台上奄奄一息,陵萱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晏哥…晏哥,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赤晏涅槃失敗,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她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她扭頭看向坐在淩雲台上的父王陵軼,陵萱雙目充血,憤恨地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您要這樣做?為什麽!”


    此時,原本談笑風生的赤霄臉色劇變,身形一動出現在赤晏身前,她一掌將陵萱擊飛出去,這一掌並未傷及陵萱的根本。赤霄能夠成為鳳凰族的女王,不僅是因為出身高貴、修為卓絕,而且聰穎絕倫、格局宏達、品格高潔。赤晏之死雖令她悲痛不已,但是並沒有失去理智,陵萱能夠為了赤晏公然指責陵軼,她知道陵萱對赤晏的愛是真心,赤霄又怎會傷害赤晏所喜歡的人呢。


    “陵軼狗賊,你這陰險毒辣的小人,為何出手傷吾兒性命!今日不給本王一個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鳳凰一族與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赤霄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與怨恨,今日五位仙帝皆在場,若是她此刻對陵軼出手,大鬧四象神域藐視仙帝的威嚴,反而會惹得諸位仙帝不快,到時候有理也變成了無禮,到時候想要報仇恐怕也會被諸位仙帝阻止。


    “笑話!鬥仙台之上生死不論,這個道理你不懂嗎?赤霄,你兒技不如人,死在萱兒手中,你為何要汙蔑本王?你何時變得如此輸不起?”


    “汙蔑你?吾兒赤晏修為比你這狗賊的女兒高出兩個境界不止,又豈會敗於陵萱?分明是你這狗賊從中作梗,以至吾兒無法涅槃重生。陵軼狗賊,你傷吾兒性命,今日本王定要與你新賬舊賬一起算。”赤霄指責陵軼的鼻子罵道。


    “赤霄,敗了就是敗了,你現在強詞奪理又有什麽意義?你說我傷你兒性命,你可以真憑實據?”陵軼冷笑著說。


    “哼!”赤霄冷哼一聲,“四象神域乃是炎帝親自設下,比試雙方公平對決。你無視比試規則、藐視炎帝,出手偷襲吾兒,你還有何好說?今日五位仙帝都在場,任你再怎麽狡詐,也難逃諸位仙帝的法眼…”


    赤霄說完,對著五位仙帝行禮,“若是吾兒當真技不如人而身死鬥仙台,本王自當心悅誠服,但是陵軼狗賊出手在先,還請諸位仙帝為吾兒做主!”


    青帝、白帝、玄帝和天帝交換了下意見,隨後紛紛看向炎帝,天帝開口說:“炎帝,赤晏因南方聖獸位之爭而死於鬥仙台,說到底是你的家務事,寡人與青帝、白帝和玄帝不便插手,此事還是由你來處理吧。”


    炎帝拱手笑著說:“諸位皇兄如此客氣,那皇弟便當仁不讓了。”


    炎帝看下赤霄,歎一口氣說:“寡人設下四象神域,於鬥仙台上采用公平鬥法一決勝負,以此來平息鳳凰與朱雀兩族隻見的紛爭,不曾想赤霄鳳王的愛子喪生,此乃寡人之過啊!赤霄,逝者已矣,還需節哀順變才是。”


    炎帝之意擺明了是偏向朱雀一族,赤霄怒火中燒,“炎帝,你言下之意,吾兒赤晏是白死了不成?”


    “赤霄鳳王,鬥仙台之上刀劍無眼,生死之事又怎能說得清楚。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寡人與四位皇兄並沒未發現陵軼有不軌之舉,赤霄鳳王經曆喪子之痛,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炎帝說。


    “炎帝,你這般袒護朱雀族,可知會寒了我鳳凰族數以萬計族人的心?”殺子之仇不共戴天,而炎帝不由分說偏袒陵軼,赤霄又怎能忍氣吞聲,她怒意滔天,不惜以鳳凰一族的忠誠為要挾,警告炎帝若處事不公,鳳凰一族將摒棄炎帝,不再聽從他的號令。


    炎帝貴為南方仙帝,又豈能容他人威脅,他冷若冰霜麵,一身紅色的九龍袍無風自揚,殺意勃發,“赤霄鳳王,你是在威脅寡人嗎?”


    赤霄選擇無視了炎帝的怒火,咬牙切齒地向陵軼,“狗賊,今日縱使聖人阻攔,本王也要打得你神魂俱滅,永不複生。納命來!”話音剛落,赤霄換做一隻巨型的鳳凰衝向陵軼,五色神光一出,五方仙帝麵露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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