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裏,忘川正騎在地龍的身上,手中握著兩根毒牙刺入毒龍脖頸下方鱗片張開的薄弱之處。然而遠處一道寒意傳來,忘川嘴角揚起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他沒有扭頭去看寒意傳來的地方究竟有何種存在,而是縱身一躍拔出那兩根毒牙刺向地龍的兩隻眼睛。


    地龍張口又是一嘴的火焰,兩隻肉翅拍向前方,一股黑風吹向忘川。忘川並未慌亂,手中兩根毒牙像是兩把短劍,在黑風中劃出一道道星芒,黑風似乎凝滯了,陡然間像是土崩瓦解。


    火焰將忘川包裹其中,此刻他如同一個火人無二。然而他無絲毫畏懼,經過此前多次的試探,他發現這些火焰根本無法傷害自身,反而那火焰中蘊含的能量對自己的身體大有裨益。


    這條地龍見最為依仗的手段對忘川無效,它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瞳孔失去了一隻修煉百年的妖物應該有的神采。在它失神之際,忘川已經瞄準了它那兩隻拳頭大小的眼睛,手中的毒牙直接刺了過去。


    然而,在毒牙接近地龍眼睛的一刹那間,他忽然一個反身,手中的毒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隻聽見“噗”的一聲,毒牙好像刺進了一道黑影之中,忘川腳下一蹬,地龍的頭連帶著身子趴到在地,忘川向是一隻箭“嗖”的衝向那黑影。


    手中的毒牙不停地揮舞著,此刻他就像是火神天降,腳踏火海,身著火焰,那倒黑影被逼得連連後退。


    “都這個時候了還不以真麵目示人嗎?”忘川將手中的兩根毒牙甩了出去,“嘣嘣”兩聲,牆壁上出現數道裂紋,那黑影現了真身,居然是村中的老婦人,她依然拄著一根拐杖,一身的黑袍將全身遮擋。


    “你到底是什麽人?誰派你來這村子的?”老婦人問。


    忘川大步流星從牆壁上將兩根毒牙拔了出來,隨後踏著火海,一腳踩在想要逃到老婦人身旁的地龍,他腳下用力一跺,那地龍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任由忘川在身上恣意妄為。


    忘川聳聳肩,淡淡地說:“早就跟你說過,我是從漠煙鎮來前往靖州,途經此地,隻不過想討碗水喝而已。”


    “你當老身是傻子不成!”老婦人手中的拐杖一跺地麵,隨後冷冷地盯著忘川,繼續說:“討碗水喝?漠煙鎮亂翻了天,永州的那些散修和平西王的人在漠煙鎮大開殺戒,不知多少人死於戰亂之中,憑你這點修為能獨善其身?老身在此地數年未見有人前來討水喝,此刻怎偏偏你就如此巧?”


    “哼,信不信有你。”忘川冷哼一聲。


    老婦人見問不出個所以然,於是話題一轉,“你是何時懷疑上我的?”


    忘川冷笑道:“從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對你產生懷疑了,不,更準確的說,當我進入村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心生警惕。太多的疑點。為何偌大的村子卻如此荒涼?這裏的人都去哪裏?為何隻有你一人現身?田地荒廢,沒有莊稼,你一個老婦人又如何生存?為什麽這地龍傷害所有的村民,唯獨不傷害你?”


    “我不得不承認,你給我講了一個好故事,讓我對你產生了憐憫,甚至是打消了心中的顧慮,你隱藏得很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晚上出現在我的房裏是想對我動手吧?你身體中隱藏的氣息還是被我感應到了,但是我當時也未作多想。直到喝了桌子上的水後,我才發現自己中毒了。水壺裏的毒藥也是你投得吧,幸虧我的身體百毒不侵,否則還真中了你的毒計。”


    老婦人“咯咯”地笑著,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裏傳出,就像老公鴨在叫一樣,極為難聽,甚至是有些邪性,“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不過你說錯了,在你進屋喝得第一碗水中我便已經施了毒蠱之術,這蠱毒以吞食修行者的真氣而活,修為越高,毒蠱在體中繁衍得越快,最終真氣枯竭被毒蠱噬體而亡。不過你這小賤種身體倒是有些不同,喝了兩碗水居然若無其事,這倒是引起了老身的好奇心,你的身體裏到底蘊藏著什麽秘密。趁你睡著之時,老身打算用靈識進入你的身體中探查。沒想到這一舉動倒是激發了你體力蘊含的火靈力,火靈力與靈識、毒蠱抗衡,卻把你給驚醒了。”


    “難怪我當時覺得身體中有些不適,口幹舌燥之下又喝了一碗你下了毒蠱的水,導致我當時身體出現了麻癢之感,原來那麻癢是蠱蟲啃食我體內的真氣和經脈骨頭。你這老婦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竟對我下如此毒手,真是歹毒之極!”忘川瞪了老婦人一眼,踹了底下的地龍一腳,那地龍痛苦的呻吟著,眼淚汪汪地盯著老婦人。


    老婦人原本佝僂的身子挺直了,揮著手上的拐杖指著忘川,厲聲說道:“你這賤種趕緊把它放了,否則休怪老身無情。”


    忘川受到老婦人的威脅,輕蔑地笑笑,又踹了地龍一腳,“想要放了它?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必須得迴答我幾個問題。”


    老婦人冷哼了一聲,“什麽問題,你說。”


    “問題倒也不難。這地龍是否為你所養?村中的村民是否都死於你手?為什麽要殺害那些手誤寸鐵的村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老婦人冷笑一聲,諷刺道:“沒看出來,你這小子還有一副俠義心腸。沒錯,這地龍確實為我所養,村裏的村民也是我所殺,至於目的嘛,簡單,不過是借他們的精血一用助我修煉血神功而已。”


    忘川一聽這老婦人殺人全村的村民隻是為了修煉功法,聽這名字恐怕也是魔攻,他怒不可遏地罵道:“混賬!無恥!你這老妖婆為了修煉魔功竟然屠村,你還有半點人性嗎?”


    “人性?嗬嗬…你知道什麽是人性嗎?弱肉強食是這世界裏的生存法則。這些村民活著就是浪費食物,還不如幫助我修煉血神功發揮些價值。”老婦人盯著皺眉的忘川,冷笑著說:“你不認同?你吃雞鴨魚肉的時候,可曾想過它們也是有生命的?最終不還是為了滿足味蕾和饑餓的需要,親自結束了它們性命?這與我殺他們練血神功有何區別?”


    忘川一時語塞,他知道殺人是不對的,可是又找不出反駁老婦人的理由。他想起漠煙鎮上那些因為自己的複仇計劃而葬送性命的人,自己與眼前這殺人去精血修煉魔攻的老婦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正待他失神之時,老婦人揮著拐杖朝著他飛了過來,拐杖直接對著忘川的頭掄了過來,忘川見狀身子向後退去,躲開了老婦人的一擊,他瞪著老婦人怒眼吼道:“你這老婦人真是蛇蠍心腸。”


    “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老婦人手中的拐杖舞得虎虎生威,氣勢驚人,忘川手中的兩根毒牙勉強的招架著,那老婦人手中拐杖橫掃而去,忘川騰空而起,拐杖緊接著衝向麵門,他仰頭翻身雙腳揣向拐杖,身子借勢後飛。


    可是老婦人卻一個側身,一手將忘川的腳向著自己的身邊猛地一拉,隨即拐杖以斬浪劈山之勢對著忘川的腰掄下去。“咚”的一聲,忘川身體失去控製重重地摔倒在火海之中,濺起火星四射。


    還未等他及時反應,老婦人手中的拐杖再一次戳了過來,他身子向後一縮,旋即來了一個鯉魚打挺,手中兩根毒牙招架住拐杖。老婦人的力氣非常大,以提撩舞花之勢將忘川挑飛,“咻”兩聲,忘川將手中的兩根毒牙打向老婦人,他的身子在空中連續三個空翻,落於火海之中。


    此時,他並沒有著急攻擊老婦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體即便再強,立體蘊含再多的靈力,但是自己並不會任何修煉和驅使靈力的法門,若是硬上隻能吃虧,隻能與老婦人遊鬥,憑借自己的速度對老婦人進行致命性的打擊。


    他屏住了唿吸,整個人淹沒於火海之中,可事實並非他所想的那樣簡單,老婦人帶著淩冽的氣勢,揮著拐杖朝著他打了過來。其實他對修行者並不了解,他還是以普通人的認知來對待這一切發生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修行者是可以通過神識感知周遭的,他以為屏住唿吸、掩藏與火海中,不發出任何聲音便可能躲避老婦人的搜尋。


    結果可想而知,他身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記,頓時感覺胸前氣血翻湧,他強忍著痛楚,雙手死死地握住拐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老婦人。那老婦人冷笑一聲,彎腰身子一轉,一掌拍在忘川的胸前。


    老婦人這一掌掌勁狠辣,掌外隱隱約約泛著血紅色的光芒,忘川又吃一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的胸口出現一個紅紫色的掌印。他的這一口鮮血噴在了老婦人的臉上,隻見他伸出比常人還要細長的舌頭舔了舔臉頰上的血珠,眼神中露出炙熱的光芒,“好充裕的靈力,你這小子還真是個寶貝。若是把你帶在身邊,我還何須殺那些凡人。”


    忘川感受到那種灼灼的目光,尤其是老婦人那貪婪的表情,後背頓覺得發涼。他看著老婦人伸著舌頭將臉上的血珠一滴不剩的舔進口中,心中充斥著延誤,“哼,老妖婆,你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響,別癡人說夢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受你擺布的。”


    老婦人邪邪一笑,“小子,你不是說殺村民取精血有違人道麽。隻要你待在我身邊聽我的安排,定期給我提供你的精血,我向你保證,日後不會再去獵殺凡人取精血修煉神功,若是我心情好,也可以傳你幾手修煉法門,你意下如何?”


    “哼!你這老婆子雖為人,卻蛇蠍心腸、手段歹毒,簡直於妖魔無異。”忘川嘴中罵道。


    老婦人並不生氣,忘川在她眼裏就如同天地至寶一般。若是能穩定給她提供精血,她的修為肯定會大為精進,也不必再風餐露宿地來這種不毛之地,殺那些沒用的村民,最後煉化的精血還抵這小子一滴鮮血中所蘊含能量。


    “嗬嗬,你不是自負俠義心腸嗎?寧願我殺害無辜的村民,也不願獻上一些精血,看來你也是個虛偽至極的人。”老婦人嘲笑道。


    忘川啐了一口說:“哼,強詞奪理。或許我阻止不了你,但是天底下能人之輩何其多,會有人來阻止的,你就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吧。”說完,他猛地將拐杖往後一拉,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蘊藏在肌肉中的火之力爆發開,一道火焰從他的手掌下冒出像是毒舌一樣蔓延到拐杖上端,逼得老婦人不得不鬆手放開拐杖。


    “你找死!”


    拐杖脫離後,老婦人接著衝勢,抬手朝著忘川拍除兩掌。忘川後對兩步,一個轉身手中的拐杖像是一個燒火棍,攔腰橫掃向老婦人,老婦人絲毫不畏懼,一掌拍在拐杖的一端。


    忘川隻覺得虎口一痛,拐杖脫手而飛,他一愣神,掌風再度吹到他的胸口。又是一聲悶響,忘川連退數步,那老婦人像是一個牛皮糖沾衣跌打,忘川身上又中了數掌,他的脖子被老婦人掐著,鮮血從口中溢出,老婦人伸出另一隻手將流出的鮮血捧在手上,伸出手頭又是一番舔弄。正在她閉著眼睛似是享受的時候,忘川一手摸到腰間,一根毒牙像是流星飛向老婦的腰間。


    老婦吃痛,睜開眼睛看著忘川,一臉懵然,她沒想到性命已在她手指間的忘川,竟然趁她出神之際偷襲自己。而忘川此時早已摸出了另外一根毒牙,他大嗬一聲:“老妖婆,你給我去死吧。”


    他的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毒牙刺入老婦人的左胸。“啊!”老婦痛叫一聲,暴跳如雷,全身氣勢陡然淩厲,一身黑紅的血氣充盈著全身,她的指甲變成了紅色,指甲上隱隱約約泛著絲絲黑氣,她雙手成爪,朝著忘川抓了過去。


    淩厲的雙爪在空中抓出一道道紅色的光芒,忘川不停地閃躲著,可是始終未能免於老婦的毒手。他的身上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口子,傷口皮肉翻卷,邊上紫得發黑,鮮血不停地從傷口出溢出。


    忘川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他隻覺得傷口不停的發麻,似有很多的小蟲子鑽進肉裏,在啃食著自己的皮肉。“不好,蠱毒!”忘川驚慌失措,卻又束手無策,看著又朝自己攻擊而來的老婦,忘川心中一涼,看來自己這條性命今天也要交待在這裏了。


    然而,忘川並非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眼下地龍還未殺死,這老婦又橫叉一腳。他自然是不怕死的,可是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他長吸了一口氣,憋足勁在這片寬闊的空間不停的跑著,身上帶著陣風吹的地麵上的火海火勢愈發的猛烈,眨眼之間,老婦和地龍被一堵火牆給圍了起來。


    老婦也不著急,飛到地龍的身上,手掌在地龍脖子上拍了兩下,那地龍朝著火牆中的忘川看了兩眼,似乎有所顧忌。不過在老婦的催促下,它還是起身站了起來,腰間的肉翼不停地拍著,一道道風刃朝著火牆飛了過來。


    風刃隔開火牆一道道縫隙後進入其中隨後便消失了,地龍飛在空中,老婦人雙抓間出現一個紅色的光球,光球裏一道道黑氣像是閃電一樣,光球越來越大,老婦一聲爆嗬,瞄準了忘川的方向打了出去。那紅色光球快速的飛向忘川,像是長了眼睛,隨著忘川的身形移動而緊緊地追著他。


    忘川心想這麽被追著遲早要精疲力盡,所幸縱身一躍飛向那地龍,他腳下似乎有了吸力一般,熊熊火焰朝他的腳下匯聚,像是一根柱子支撐他,他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利箭衝向老婦。


    老婦早已做好準備,帶著紅色血氣的雙爪抓向忘川的麵門,與此同時地龍正好扭頭張嘴朝他咬了過來。他嘴角露出微微上揚,不知何時手中出現一根毒牙刺向地龍的眼睛中,那地龍苦嚎一聲,頭向著另外一側甩拉過去,忘川的身子隨之一蕩,整個人已經到了另外一側,而老婦打出的紅色光球避開不急,直接轟在了地龍的身上。


    地龍痛苦叫著,身上鋒利的鱗片的脫落,它徑直的朝著地麵墜落而去,忘川眼疾手快,在空中抄起數十張鱗片旋即像是扔飛鏢似的扔向老婦。


    老婦的雙手似有斷金裂石之能,盡然將地龍鱗片給抓成了數塊。地龍墜落在地上,老婦則騰空而躍凝在空中,目光向著周圍掃視著。隻見有數個黑點朝著她飛了過來,老婦手上的動作不停,一道道紅色血爪影響那些黑點。


    隻聽見一聲聲爆破的響聲,一團團紅色的煙霧從黑點消失的方向出現。緊接著,老婦身體周圍出現數十個黑點朝她衝來,“小子,你別以為這些能傷得了我。”老婦不屑一顧的笑笑,“血界!”隻見她的周圍四周出現了四道紅色的氣強,那些黑點一碰便化作一團團厭惡。


    “去死吧!”老婦人抬頭一望,不知何時忘川從天而降,一拳直接轟向老婦的麵門,老婦冷笑一聲,不動身形,任由忘川的拳頭朝著她砸了過來。她的身上紅光一閃,忘川感覺自己的拳頭猶如砸在銅牆鐵壁之上,手指發出陣陣疼痛,幾近斷裂。


    老婦人安然無恙,她笑著說:“任由你身體再強悍,可是不入修行,始終如米粒之光罷了。不如就獻給我吧,哈哈…”老婦笑得極其張狂,陰桀桀地,讓人心中直發毛。


    她一把掐住忘川的脖子,手上的紅光從忘川的脖子慢慢地往下爬。忘川隻覺得紅光所遮蓋的身體僵硬,血液凝滯無法運行。


    “你會得到報應的。”


    忘川的脖子被老婦掐的喉骨都要碎了,他勉強的說出了一句話,手上最後一根毒牙再一次打入老婦的身體中。他聽見了老婦發狂的叫聲,隨之腦袋一沉,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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