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巷。


    狗雜種坐在新置辦的院子裏,懷抱著一壺酒凝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月色平靜如水,院外甜水巷裏的燈紅酒綠,鶯歌燕舞絲毫蕩不起這院內的半點漣漪。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賴利頭地提溜著一些吃食進了院子。


    “你怎麽來了?”狗雜種放下手裏的酒壺,起身相迎。


    “怎麽樣,這院子不錯吧。”賴利頭將吃食放在石桌上,看著滿園的夜色,有些得意。


    “鬧中有靜,幽深靜謐,還不錯。”狗雜種說。


    “你滿意就好,為了這院子我可費了不少唇舌,才以低價拿下。”賴利頭拆開油紙包著的吃食,正準備倒酒時,想起了正事,於是一拍腦門說:“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這鑰匙你拿著,另外兩處宅子我也幫你置辦好了。”


    狗雜種看了一眼桌上的鑰匙,問道:“甚好,那兩桌宅子在何處?”


    “一處在東城大街白府對麵的田子坊內,一處在北城大街歸海府附近的永寧坊,我花了三百多兩銀子都給買了下來。”賴利頭有些心虛,狗雜種是讓他租用宅子,但是他見到那三處宅子品相非常好,而且價格又十分便宜,若不買下來,他覺得十分可惜,於是便擅自做主將宅子都買了下來,心想著錢再多不如置辦些房產來得安心。“你不會怪我擅自做主,將宅子都買了下來吧。”


    “哎……這點小事我又豈會怪罪於你。宅子買下來也好,我也是暫作使用,日後一並交給你。這幾把鑰匙你先拿著,那兩處宅子裏你幫我找人收拾收拾。”狗雜種將桌子上的鑰匙推到賴利頭麵前,又從懷裏拿了兩錠金子遞給賴利頭。


    “你這是作甚,我賴利頭是真心為你辦事,豈是貪圖利益的小人。你剛進將鑰匙和金子收迴去,否則別怪我跟你翻臉。”賴利頭瞪了忘川一眼,將鑰匙和金子朝他麵前推了推。


    “怎麽說著說著,還急眼了呢。賴利頭,你誤會我了,我孑然一身,三處宅子我又怎住得過來,總得有人打理吧。還有這兩錠金子是給你辦事使的,你不用替我省錢,我現在為白蕭和李玄辦事,他們又豈能虧待於我。”


    狗雜種倒了兩杯水酒,笑著說:“你啊,從第一聲啼哭至今都是苦著過來的,我還能不了解你嘛,咱們都是苦命人。如今我手頭上寬裕了,又怎能忘了你。你也該置辦點行頭了,別整天蓬頭垢麵的。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一幫弟兄們跟著你混吃喝,你自己不捯飭好,弟兄們看不到到盼頭,還會死心塌地跟著你麽?”


    “他們敢!最近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又帶他們逛窯子嫖妓,現在不知道多忠心呢?這不今天鬧著要過來見你一麵,被我給攔下了。”賴利頭撕了一塊雞腿遞給狗雜種,自己又撕了一塊叼在嘴上。


    狗雜種擔心賴利頭嘴上沒有個把門的,於是出言提醒:“這就對了,弟兄們真心實意為你辦事,你不能虧待他們。不過,你還是不要向他們透露我的真實身份為好,否則日後行事不便。”


    “放心吧,他們隻知道有人差使他們幹些探聽消息的活計,並不知道你這位大財主的具體身份。”賴利頭拍著胸脯保證。


    “嗯,那就行。”狗雜種點點頭。


    賴利頭一手抓著烤雞,一手端著酒杯,大口吃喝,“趕緊吃吧……一會兒就涼了。”


    賴利頭嘴裏鼓鼓地,還在不停的塞著吃的,含糊不清的說著,狗雜種坐在一旁哭笑不得,他一邊飲著酒,一邊迴想著曾經種種。前些日子,他還隻是一名小小的馬夫,如今卻能夠坐在這裏飲著酒,賞著滿園的月色,此等愜意是他一輩子不曾幻想過的。心中感歎世事無常,變化百端,萬般人生,皆由天定。


    “對了,這個你看看。”賴利頭滿手的油汙在身上那件破麻衣衫上擦了擦,從懷裏又掏出一張紙。


    “這是什麽?”狗雜種放下酒杯,接過沾了油漬的白紙。


    “這是我那些兄弟們從逍遙樓裏的龜公套來的消息,說是明晚金蘭賞花綠綺姑娘要出的考題,我也不認識字,你看有沒有用。”賴利頭用兩個手指頭夾著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抓起一團鹵牛肉大口啃著。


    狗雜種看著白紙上的字,心想這不是對聯嗎,怎麽都是上聯。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山中有道,道通道觀,道觀觀道,道,道,千古聖賢之道……潘妃步,小蠻腰,飛燕輕舞覓鵲橋,閉月映天嬌……”


    狗雜種暗驚,這四副對聯,一副比一副難,綠綺姑娘才情之高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他轉念一想,雖然漠煙鎮是邊陲小鎮,但才學之輩不在少數,想必這幾幅對聯不會難倒他們,況且賴利頭能弄到這些題目,歸海一策自然也能弄到。綠綺姑娘應該留有後手吧?


    “隻有這幾道題嗎?”狗雜種問。


    賴利頭嘬了一下手指,將杯中剩餘的白酒倒進腹中,隨後說道:“聽說現場要即興作一首詩吧。”


    “嗯。”果然沒有如此這麽簡單,現場即興作詩,那就是拚真正的才學本事了,看來要提醒白蕭和李玄提前做好準備,否則賞花會上恐怕連綠綺姑娘的麵都未見到就铩羽而歸了。


    狗雜種抬頭看了看天,想來李玄和白蕭還未休息,於是起身說:“你先吃著,我出去辦點事。”


    “唉……這麽晚了出去辦什麽事,這一桌東西你不吃啊?”賴利頭抬了抬頭。


    “你吃吧。”說完,狗雜種便離開了院子。


    “真是勞碌命。”賴利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你不吃,那我就全吃了。”說完,便又埋頭風卷殘雲。


    李府在西城大街離甜水巷比較近,狗雜種決定先去東城大街的白府,隨後再迴來向李玄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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