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至沒有想到,歸海一策竟如此歹毒,她的眼淚已經苦幹了,嗓音沙啞,痛苦地呻吟著。


    吳小六和那些下人們就像是瘋狗一般,爭搶著可口美味的“骨頭”,露出猙獰的模樣。


    雪至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生怕支撐著自己忍受非人之辱的信念也會崩潰,她不斷地提醒自己堅持,一定要活著走出歸海府的大門。


    雪至透過亂遭的長發看向狗雜種,她發現狗雜種正含著淚水盯著自己,頓時感到一陣暈厥,心中猶如千萬刀劍在割,痛得她差點失去了指訣。


    遭受此等奇恥大辱,她哪還有臉麵看著自己的弟弟,她將頭扭了過去,緊咬著下唇,一絲絲鮮血從潔白的牙齒間滲出。


    狗雜種內心飽受摧殘,雪至遭人欺辱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雖然他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痛楚近乎讓他昏厥過去,但是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狗雜種終於明白,雪至不顧廉恥,主動迎合歸海一策,甚至忍受吳小六等人的淩辱,為得是讓他活下去。狗雜種的心在滴血,他無聲地哭泣著,雪至,你若有個好歹,我又豈能獨活!


    歸海一策如同一個看戲的觀眾,摟著身邊的女子,看著吳小六等人對雪至施以慘無人道的侮辱,不時還作品評。


    約摸著一個時辰過去,吳小六等人穿好衣裳,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


    雪至被摧殘得麵目全非,鮮血直流,終於堅持不住,失去意識,昏死了過去。


    “啊!雪至!你們這群畜生,一定不得好死!”狗雜種青筋暴起,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無二,他怒不可遏地捶著地板,放聲悲憤地吼叫著,聲音如同沉雷滾動著,傳至暖春閣外。


    “把他們扔出去!”歸海一策擺了擺手,慵懶地躺在床上,與那些女子們抱在一起嬉戲,雪至就像是一件廢品,被人無情的拋棄了,毫無留戀。


    天空忽然奔雷滾滾,狂風大作,陡然間大雨瓢潑不止。


    漠煙鎮晝夜溫差本就非常的大,此刻一場遇上這傾盆大雨更是寒意刺骨,凍得人瑟瑟發抖,那些雨水如同冰刀子一把打在人身上直發疼。


    長年累月的幹旱,此時久逢甘霖,鎮上的人們興奮地拿著各種器皿,任由冰冷的雨水澆頭,打著寒顫在雨中嬉戲,暴雨中一片朦朧,人們根本分不清彼此。


    歸海府門前,有兩個人躺在地上,隨著雨水的澆淋,兩人身體上的鮮血越衝越多,漸漸染紅了周遭一片。


    狗雜種的嘴唇凍得發紫,緊繃著顫巍巍的身子,吃力地爬到雪至身前,他的嘴唇不斷地打顫,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帶著雪至迴家。


    他脫下了身上濕透的破衣爛衫,套在雪至身上。他雙手撐著地麵,如灌了鉛的雙腿不停地發抖。


    背上雪至後,他抬頭仰望著迷茫得天空,一道道閃電如同蛟龍吐著蛇信,雨水不斷的從他的臉上滑落,他在那兒怔了片刻,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歸海府。


    或許是上蒼同情狗雜種的遭遇,迴家的路上,沒有人注意到狗雜種,注意到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軀。


    大雨不停,仍然在瘋狂的下著,雨水打在雪至的身上,似是要替她洗盡所受的一切屈辱,可是肉體上的傷痕終有恢複的一天,但是心中的屈辱又怎會洗得幹淨呢。


    迴到家中,狗雜種將雪至放到床上,脫下了她一身濕透的衣服,拿著一塊抹布擦拭著雪至身體上的雨水,隨後蓋上了棉被。


    “阿弟……”聲如蚊蠅,狗雜種興奮地迴頭,發現雪至嘴角微微在動,臉燒得通紅。


    狗雜種心亂如麻,伸手摸了摸雪至的額頭,竟然如開水一般滾燙。他急忙幫雪至蓋好一床被子,隨後跑到廚房的爐灶前燒著熱水。


    溫暖的火光照在狗雜種的臉上,他麵無表情地蹲在那兒發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不斷的散發著寒氣。


    一股懊喪的悲情忽然湧上心頭,他心如刀絞,他責怪自己的盲目衝動,不該冒失去歸海府要人;他責怪自己的懦弱無能,眼看著雪至受盡屈辱,而他卻無能為力。


    “嘭”的一聲悶響,狗雜種迴過神來立馬跑到屋子裏,隻見雪至躺在牆根下,牆上還留有一灘血跡。


    狗雜種幹澀發紅的眼睛又起了迷霧,他抱著雪至哭泣著。雪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一隻白淨的手溫柔的撫摸著狗雜種的臉龐,她苦苦的笑了一笑,“阿弟,你能平安無事,阿姐就放心了。”


    狗雜種握住雪至的手,渾身顫抖著,他哽咽著說:“阿姐,你若是死了,教我怎麽辦?你怎能忍心拋下我一人獨活在世上。”


    “阿弟,你不會怪阿姐作出那等不知羞恥的事的吧。”雪至有氣無力的說著,眼眶泛紅,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不停從眼角處滑落。


    狗雜種連忙打斷,淚水不斷的滴在雪至的臉上,狗雜種自己扇子耳光,自責地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我,阿姐,我怎能怨你。都怪我沒用,都怪我逞能,阿姐,你不要離開我,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不許你死。”


    “阿弟,阿姐,咳咳……阿姐要走了。隻是,阿姐不放心你,我們都走了,你以後該怎麽辦啊!爹和娘一定會會怪我沒有照顧好……照顧好你。我後悔了,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以後就沒有人陪著你了,阿弟,我好累……”


    雪至倔強地睜著眼睛,卻是不斷地咳出鮮血,她強吊著最後一口氣,擔心自己走了之後,留狗雜種一人在世間孤獨。


    狗雜種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他故作堅強地說:“阿姐,累了就閉上眼睛睡吧。以前每當我睡不著時,阿姐你總會陪著我,給我唱好聽的曲子。我隻要聽到你的歌聲,就會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狗雜種柔聲哼著雪至的那首小夜曲,雪至緩緩閉上了那雙清澈美麗的眸子,臉上露出了溫婉的笑容,兩行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雪至的手垂向地麵,狗雜種渾身微微一顫,繼續哼著小夜曲,兩行淚水不停地湧著。


    此時此刻,他失去了所有的依靠,身邊至親至愛之人皆離他而去,他緊緊地抱著雪至,悲痛欲絕的倒在地上,他無聲的抽泣著。


    一陣陣寒風吹進了屋子,黃紙飛舞,那一扇破敗的房門“吱呀”作響,昏黃的油燈在堂屋裏爭紮了片刻,突然熄滅了。屋子裏一片黑暗,屋外狂風大作,雷鳴交加,似乎整片天地都在為雪至的死而悲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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