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賀家大宅去的路上,莫程心情十分緊張忐忑,卻強自撐著,嘴硬地說:“哎,我跟你說,要是你爸媽不高興我住過去,我轉身就走,大不了躲到一個什麽深山無人的地方,自個兒照顧自個兒,把孩子生下來。”

    賀彥楓隨即一腳刹車,看後視鏡裏後麵沒車,便趕緊靠邊,把車停在路邊。他湊過去親著莫程的臉和唇,安撫地說:“你都給我生孩子,給他們生孫子呢,對我們這麽好,還有誰敢不高興你?我媽特別疼我,跟我說了會好好照顧你的,至於我爸,他就是老頑固、死腦筋,他上次為了我出櫃的事情還在生悶氣,可能也會有點遷怒於你,不過,你隻不理他就是了,他也無非就是耷拉著個臉而已,起不了什麽大浪花,忍忍就好了。再說,他很少在家,你們不太遇得上的。”

    莫程一聽就有些心塞,說:“你這麽一說,我現在就不想去了。什麽人啊,我又沒欠他的,憑什麽給臉色看?哎,不去了。”

    賀彥楓連忙勸他,說:“可是,我下周要去北美出差,可能要兩個星期以後才能迴來,你一個人住在外麵,我怎麽能放心呢?”

    情急之下,賀彥楓試圖笨拙地挽迴,說,“程程,我剛才說錯了,我爸……其實,他天生臉長,我媽都笑話他是驢臉,幸好我不像他。”

    莫程斜眼看他,忽地一聲笑:“為了討好我抹黑你親爸,小賀子你也真是蠻拚的。算了,看你還有點誠心,饒你一命。”

    莫程笑了之後又用手背去抹賀彥楓臉上驚出的汗,略心疼地說:“你做什麽虧心事了啊,看嚇得這一頭的汗!”

    賀彥楓隻在心裏慶幸,幸虧沒將自己為了讓莫程能進家門而對老爸做的那些讓步說出來,不然,以莫程這性子,非得氣得扭頭就走不可。不過,答應老爸的那些話完全不用理會,老爸自己在公司裏,還是說一不二的最高領導呢,還不是經常說過的不認?當兒子的上行下效,坑他一把也不算什麽!隻要熬過這五六個月,等莫程生了孩子就搬出去,老爸再怒氣滔天,也奈何不得我們了!但是,這些事,就不必告訴莫程知道了,莫程是孤兒,從小沒人疼,易怒而愛炸毛也不過是因為缺愛而格外敏感,要是他知道老爸這麽嫌棄他,他心裏該多難過啊。會當好老公的男人就是要在媳婦和父母之間左右逢源,兩邊瞞著對方的不好的同時還要幫著兩邊討好才行。

    賀彥楓帶了莫程迴家,賀父賀母的對應果然和賀彥楓描述的一樣,賀父冷著個臉,眼睛都不瞄莫程一眼,莫程忍著氣喊了他

    一聲“伯父”他就隻是咳嗽一聲算是表示他聽到了的迴應,莫程的眼中怒氣一閃,卻強自忍住了。賀彥楓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撫慰,卻又叫賀父瞧見了這小動作,越發臉色不好看,冷哼一聲道:“不成體統!”賀母怕兒子和莫程尷尬,忙笑著對莫程說:“來,莫程,跟著我去樓上看看,以後你就和彥楓在樓上住,頂樓開闊,空氣又好,正適合你們年輕人住。”

    賀彥楓本來也想跟著去的,卻被賀父叫住,說:“你不是要問我那兩個醫生的事情嗎?坐下來,我給你說。”賀彥楓第一次帶老婆進門,生怕老婆吃癟或是吃虧,恨不能走哪兒都跟著,可是,這時候被老爸耳提麵命,隻得眼巴巴地看著媽媽領著莫程上去了,心裏安慰著自己,哪能連自己親媽都不相信了?

    賀母是個溫柔而賢德的女人,一看就是大家出身,有著良好的教養和儀態,她親自給莫程當向導,領著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自然而含蓄地提醒:“你小心腳下,走慢點。身子不適,就更要留心。”

    等上了樓拐了彎沒旁人了,賀母才笑對莫程說:“莫程,我家老頭子就那樣,死腦筋!他現在沒轉過彎來,對你有點嚴厲過了。你看著彥楓和我的麵子上就多擔待他一些,別往心裏去啊。”

    莫程對親切隨和的賀母很有好感,忙說:“伯母,你說哪裏去了?我住在這裏,打擾到你們,該你們擔待我才是。”

    賀母笑著擺擺手,說:“算了。彥楓對你是真心喜歡,我當媽的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倆能在一起不容易,我支持你們。”

    賀母又說:“你別管彥楓他爸,他除了會拉著個驢臉,也不能把你怎麽樣。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以後你和彥楓住在三樓,除了傭人上來打掃衛生,沒人會打擾到你,最頂上還有花園露台,空氣很好,你可以在上麵看看書,散散步,曬曬太陽。當然,平時沒事你也可以下樓去宅院外麵的花園轉轉,不過你這身子……還是盡量少出來的好,免得叫外麵的人看見大驚小怪,多生是非。也免得和彥楓他爸遇上,大家不痛快。就是飯菜,我都可以叫傭人給你端上來,安置在那邊的休閑廳裏,有時候你一個人吃,有時候我空了,上來陪你吃,說說話,好嗎?”

    莫程感激地點頭,說:“那最好了,就是偏勞伯母費心了。”

    說著,莫程忽然想起今天沒見過賀彥楓的妹妹,恰好賀母自己主動提及,說:“彥楓還有個妹妹,叫賀彥林,今年讀大一,不過沒住校,倒是住在家裏,她呀,嬌小姐一個,老是

    嚷嚷著學校宿舍有人睡覺打唿嚕吵著她了,就退了宿舍,改成在家裏常住了。她也不常在家,不過,我估計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是合得來的。”

    莫程忙乖覺地說:“是啊,我也希望能和彥林相處得好。”

    當夜,賀彥楓抱著莫程一起睡覺,賀彥楓說:“這張床我睡了好多年了,沒想到今天多了一個你。媽說明天去找家具店的人來,給我們換一張大床。”

    莫程有點不好意思,換大床啊,總有種不好的聯想,還要長輩去換,這太不好了。

    賀彥楓又問莫程對他家裏人感覺如何,莫程本來對賀父有點不舒服,但是,既然賀彥楓有言在先,賀母又客氣在後,莫程也不好多說什麽,反而顯得小肚雞腸的,便含糊地隻說“好”。賀彥楓便自以為自己行的這一記險招算是順利過關,高興得很,居然還抱莫程求歡,被莫程迴敲了一記手後肘才老實了。

    隨後,賀彥楓去北美公幹兩周多。

    其間,賀彥楓隻要有空,就給老婆打電話,了解老婆在家裏住著的情況以及和家人相處的情況。

    莫程在賀家住下不過兩周,肚子卻飛速擴張,一下子就很明顯了,哪怕就是出去丟個垃圾,挺著這麽個大肚子,迴頭率也必須高,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賀彥楓安排莫程住進賀家的決策算是明智之舉,隻是,賀父對莫程不陰不陽的態度實在讓莫程不舒服,現在又多了個賀彥林。

    賀彥林在賀母嘴裏是嗔怪中帶著親昵的“瘋丫頭”“嬌小姐”,莫程沒看見她之前,還以為是賀母的自謙,等見了麵,才敏銳地發現,這姑娘真不是省油的燈。

    賀彥林比賀彥楓小三歲,長得倒也眉清目秀,就是眼神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輩。她才讀大二,還是個學生,卻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挎著個名牌小包,耳朵上脖子上掛著價值不菲的寶石耳環或者項鏈,根本不像個正在求學的女大學生。莫程在心裏腹誹,也不知道她和賀彥楓怎麽迴事,感覺完全像是兩個媽養的似地,天差地別。

    莫程並不想和她有什麽接觸,雖然她是賀彥楓的親妹妹,但是,氣場不合就不必勉強了,故而莫程對她一直是淡淡地以禮相待。

    可是,這姑娘趨炎附勢的程度卻超乎了莫程的想象,她見賀父一直在家裏擺著冷臉對莫程,心裏也就看低了他,她又吃透了賀父的心思,知道老爸的心裏肯定是嫌棄得莫程要死,隻是自重身份不屑於對付莫程,但是,每次她跳出來對付莫程,老爸的臉上都會露

    出讚許的笑,事後還會給她很多錢暗暗地表示鼓勵和嘉獎。為了討好老爸多拿一些買衣服買首飾買珠寶的零花錢,賀彥林毫不猶豫地倒向賀父的立場,並漸漸地挽弓搭箭,由試探著對付發展到火花四濺地挑釁上來了。

    按著賀母的本意,三樓以及樓頂的花園露台都是給賀彥楓和莫程用的,可是,賀彥林作為賀家的小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上到樓頂去,沒人敢攔她。

    於是,她便施施然地上了去,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最中間,裝著曬太陽,實則指桑罵槐地說著各自貶損莫程的話,莫程懶得理她,隻當她是一條背著主人欺負客人的汪汪叫的惡犬。

    可是,當賀彥林說出:“生來就沒爸媽教的人就是沒教養,在我家吃在我家住,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好像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句話就捅了莫程的心窩子,誰他媽高興在你家裏懶著不走,以為你家好不得了嗎?還有,你倒是有爹生有娘養,怎麽教養還那麽差呢,還是說怎麽教也沒有,自己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

    莫程從來都不是好惹的,嘴皮子還特別利索,之前是他一直忍著不發氣,這一迴忍無可忍的大吵,不光驚動了賀母來勸架,連底下的傭人們都聽到了。

    這種當麵對吵的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莫程很煩,但是光是吵架他是不怕的,老子在孤兒院長大的,吃東西也好玩玩具也好,一貫靠搶靠吵,嘴上功夫甩你丫兩條街。

    賀彥林不是莫程的對手,幾次三番敗下陣來,偏是越輸越不服氣越要來挑釁,莫程隻覺得她可笑至極,倒是也沒把她的事情告訴賀彥楓,一來好男不和女鬥總是落了下乘,二來也是免得賀彥楓在大洋彼岸幹著急。

    兩個半星期後,賀彥楓從北美迴來了。

    風塵仆仆趕迴家,賀彥楓隻是和媽媽打了個招唿,就把箱子一丟,著急忙慌地往樓上跑。賀母體諒他急著去見莫程的心情,卻還是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這孩子也是心急,慌裏慌張地,要是叫他爸看見了,又要挨說了。”

    這邊,小兩口小別勝新婚,頓時跟連體嬰兒一樣拆都拆不開,賀母倒是也體諒,便叫傭人另外做了他們的飯菜給端上去,讓小兩口好好地自在自在,心想自己就一個人在樓下的大餐廳裏吃飯也好,免得當偌大個電燈泡。

    誰知就在這當口,很少迴家吃晚飯的賀父居然迴來了,隨後賀彥林也像是商量好了似地迴家了。

    賀

    父和賀彥林洗了手坐下,傭人將碗筷已經擺好了。見隻有賀母一個人在,賀父狐疑地問:“彥楓呢?我記著他是今天迴來,下午還來了我辦公室匯報工作的,怎麽,沒迴家呢?”

    賀母遮掩不過,隻好說:“迴來了。現在在樓上,可能在倒時差,休息著呢。”

    賀父眉頭擰起,說:“叫他下來吃飯!一離家十多天,沒在父母跟前盡孝,迴了家,連陪著父母吃頓飯都嫌累?”

    扭頭對一個在旁邊伺候用餐的下人說:“去!把大少爺給喊下來吃飯!”

    賀母見此情景,怕傭人說出實情來,隻好阻攔道:“那我上樓去喊彥楓下來。”

    樓上,賀彥楓正和莫程你喂我一口我喂一口吃得高興,見母親上來喊,有些不悅地說:“我都吃差不多了,現在下去也吃不下了。”

    賀母說:“那就少吃幾口。不然,你爸犯起牛板筋來,鬧得一家子都不得安寧。”

    賀彥楓沒辦法,隻好給莫程抱歉了一聲,又下去陪老爸用餐。

    可是,趁著賀母離開座位的功夫,賀彥林已經喊了傭人來逼問,問出來賀彥楓早就迴來,並在三樓陪著莫程吃飯的事情。賀父頓時大怒,還沒等到賀彥楓走到餐廳門口,就摔了一個杯子,罵道:“這是哪家的兒子啊?什麽規矩啊?跑去外頭十多天,不知道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也就算了,迴了家也不理人,吃個飯都要媽媽親自去請!”

    賀彥楓忍氣解釋說:“爸,你這話說得太過了吧,我去北美這些天,不是隔三差五都給媽打了電話的嗎?”

    賀父嗤之以鼻,道:“你是給你媽打電話嗎?電話裏也是口口聲聲離不了莫程,生怕我們虧待了他!你心裏還有一點父母的位置嗎?”

    賀彥楓本來還想緩和一下這個事,但是,賀父的胡攪蠻纏叫他忍不住火大,迴敬道:“你以為我想去啊,還不是你安排我去的?老婆懷著孩子呢,我在北美急都快急死了,趕迴來自然是想要第一個見到他,這有什麽不對嗎?你別拿什麽孝道之類的大帽子壓我,你無非就是不喜歡莫程而已!”

    賀父怒道:“我就是不喜歡他!我難道應該喜歡他嗎?喜歡一個男的當兒媳婦?哼,寒磣死人了!”

    賀彥楓霍然往外走,說:“不要你喜歡。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喜歡,自己滿意。我現在就帶著莫程走,免得礙著你的眼!”

    賀母急忙來拉,說:“這麽晚了,你要帶著莫程去哪裏啊?他那個身

    子,現在走不得。你爸也是糊塗了,多大點事嘛,就這樣鬧起來,多難看啊。還有彥林,都是你惹事,別以為我沒聽到你挑唆出來的那些事!”

    賀彥楓被賀母拉著,又見賀父雖然臉色鐵青,倒是也沒再說什麽了,再一想,莫程的大肚子,走哪裏去都不方便,少不得還是忍著這一口氣先在家裏住著,等莫程生了孩子立馬搬走,租房子也好買房子也好,都不要和他一個屋簷下了。

    賀彥楓雖然拿賀父沒辦法,卻對在背後挑事的賀彥林十分憤慨,猜到自己不在的這十多天,她肯定也沒少為難莫程,從賀母躲躲閃閃的迴答和對傭人的盤問中得知一些實情,頓時心如火煎,直接找到她,一個耳光扇臉上,打得賀彥林向後跌倒,然後指著她大罵:“你算個什麽東西?不是虧你運氣好會投胎,你能站在這裏和莫程叫板!莫程沒爹沒媽,可是,他有人格有人品,不像你,要是當年落胎到一般的人家,現在就是完全一個市儈小人!”

    畢竟是唯一的妹妹,盡管從小就話不投機,賀彥楓對賀彥林還是比較愛護的,這樣上來就二話不說地又打又罵地,再伴以暴戾的臉色和眼神,賀彥林還是第一次遇上,又是氣又是委屈,捂著臉跳起來想打迴去,一來賀彥楓個子高她跳起來也夠不著,二來到底還是畏懼著哥哥的身份,最後她猛力拍開趕來拉架的賀母的手,一臉淚地奪門而去。

    賀母急得不得了,忍不住埋怨兒子,說:“彥林是不對,你也不能上手打她啊,女孩子家家的都嬌貴,她的性子又嬌縱,這一跑出去,別出什麽事!”

    結果,賀彥林當天晚上就沒迴家,第二天也沒迴,隻是有個電話打進來,是賀父的一個世交家的千金,也是賀彥林的閨蜜好友,蘇瑾打來的,她在電話裏溫柔地笑著說:“伯母,彥林在我家裏呢,說是和哥哥鬧了什麽矛盾,我勸了她半天了,總算是勸迴來了。不過,她心情不太好,就在我家裏住幾天,可以嗎?”

    賀母聽到女兒沒事頓時鬆了口氣,千恩萬謝地對蘇瑾說:“那就麻煩你和你父母了。我家彥林別的都好,就是有點心胸狹隘,你開導開導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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