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樂樂的話,莫程嚇了一跳,怎麽可能和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一起住一間房?不過童言無忌也沒法計較,連忙推辭道:“不用,真的不用,我們自己會找地方住,再說,呃,我現在還沒找著我的同伴,不對,是我的弟弟呢。”

    樂樂失望地說:“可是,我好想和莫叔叔再玩一會兒啊。”

    賀彥楓聽莫程把王澍鑫定位為“弟弟”,心情非常愉悅,便將樂樂抱高了一點,笑嗬嗬地說:“樂樂,你的提議真不錯,不過,爸爸急著找你,就在一個小時前還不知道我的寶貝在哪裏呢,怎麽有心思訂住處?所以,今天晚上我們也沒地方住。不過,爸爸有一個辦法,要不然,我們和莫叔叔,還有小王叔叔一起去睡田埂吧。”賀彥楓這話當然是胡說的,就算他沒有預定住所,私人飛機處於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狀態,要迴h市或者飛去x南省的省會在當地找一家大酒店住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樂樂卻信以為真,瞪大眼睛,說:“啊,睡田梗啊?晚上會不會有狼?會不會有危險?”

    莫程心想,小孩子真是天真啊,是農村,又不是山裏野外,怎麽會有狼?就是狗也被拴在人家院子裏,隨意不會亂跑的,這當爸的,真會瞎掰。

    卻聽見賀彥楓笑著說:“那我們就生一堆火,狼就不敢來了,還可以架著火烤肉吃。”

    樂樂興奮得拍起了巴掌,說:“好啊好啊,跟篝火晚會一樣,好好玩!我要去!我要去睡田埂!莫叔叔,我們一起睡田埂!”那興高采烈的勁兒,好像是打算去野營一樣。

    莫程簡直無語了。

    看著莫程臉上的莫名其妙的困惑表情,賀彥楓也覺得有些羞慚。話說他賀大少什麽時候幹過這樣的事情啊,沒話找話地找人家搭訕,死皮賴臉地扒上人家,跟人家狠套近乎,看把人家愁的!就是十七八歲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時候也沒幹過這麽丟人的事!

    能叫賀大少心甘情願地放下身段,沒臉沒皮地往上貼的人,隻能是麵前的這個人,隻有他孩子的親媽,他的親親老婆莫程一個人而已。好吧,就算為了樂樂,也必須硬著頭皮往前衝,把負氣離家出走的老婆哄迴家啊。

    不過,也幸好有神一般的隊友樂樂幫忙,不然,這樣厚臉皮的話賀彥楓還真說不出口。

    這麽一想,賀彥楓忍不住把樂樂抱起來,親了寶貝兒的臉蛋一下,心想,貼心寶貝爸爸真愛你。

    樂樂最喜歡爸爸,小家夥馬上眉開眼笑地伸長了小胳膊

    摟緊了爸爸,在爸爸的臉上也狠狠地迴親了一口,才扭頭看著莫程,快活地說:“莫叔叔,走,我們先去找到小王叔叔,然後,睡田埂嘍!對,我們還要去拾柴火,才能生火烤肉!”

    莫言被這一番父子傾情出演的胡攪蠻纏搞得沒脾氣,正要出言反駁和推脫,賀彥楓卻很自然地接過樂樂的話來,說:“莫先生,咱們走吧,先謝謝這裏的民警同誌,然後一起去找你的弟弟?對了,你弟弟應該有手機吧,給他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他在哪裏了嗎?”

    “哦,對。”莫程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即拿出手機來打王澍鑫的手機,卻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的提示音。

    莫程不禁擔心了起來。

    賀彥楓安慰地說:“也許不是關機,這邊比較荒涼,手機的基站少,信號可能不是太好,你等會兒再打一個試試,或者,發個短信?”

    樂樂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說:“對呀,發短信,好快點找到小王叔叔,然後,你們去買肉,我和爸爸去撿柴火!再順便采點蘑菇迴來,不過,要是采到毒蘑菇怎麽辦?爸爸你認識毒蘑菇嗎?”

    賀彥楓和莫程都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小孩子的腦迴路就是神奇,樂樂隻聽到一個生火烤肉就能聯想到這麽多,什麽撿柴火,采蘑菇,搞得跟真的一樣!

    賀彥楓沒迴答樂樂的話,卻對莫程說:“走吧,我們先出去,別站在這裏擋著人家民警同誌的正常工作。”

    莫程覺得這一位賀先生吧,雖然看著和氣,說話行事卻透著一股子不容拒絕的果敢堅定,絕非常人可比。

    就這樣,兩大一小三個人向民警道了謝之後一起走出了門。

    這個派出所依山而建,十分開闊,主建築是一棟三層的小樓,外麵有一圈院子,也就是當地人俗稱的草壩子。三人就在草壩的路燈下站著,莫程拿著手機按短信,賀彥楓則抱著已經半夢半醒的樂樂麵對著他,隔開一點距離,耐心地等待著。

    看莫程低下頭顱發短信時發絲垂落遮擋住了那雙常常在賀彥楓的夢中出現的眼睛,賀彥楓有一種衝動,想要幫他把頭發拂開看清楚他的眼睛他的麵容,想要把他狠狠地摟在懷裏,想要對他傾訴這一別五年來的思念之苦,卻生生忍住了。

    慢慢來,不著急,五年都過來了,還忍不了這一會兒嗎?

    再說,現在也不是最好的時機。蘇瑾的事情還沒料理清楚呢。

    想到蘇瑾那個賤|人

    ,賀彥楓心有餘悸,幸好樂樂是逃出蘇瑾的魔爪之後才遇上的莫程,若是提前遇上了,莫程又這樣全不知情,還不知道會招致蘇瑾怎樣的報複。所以說,迴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落實蘇瑾的事情,該送監獄就送監獄該送瘋人院就送瘋人院,但是,這一次叫蘇家靠邊站,全部都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看今天蘇瑾的表現雖然很像個瘋子,但是,賀彥楓還是覺得頗有疑點,同時又想起秦警司委婉的暗示,說滄洲女子監獄條件很嚴苛,體力活重任務指標高,而且,牢內的女犯欺淩女犯的暴行時有發生,隻是被上頭彈壓著沒有曝光於公眾視線。秦警司有個弟兄正在那裏當差,如果蘇瑾被判決入獄的話,其實可以想想辦法勾兌一下法官,讓她去滄洲服刑,屆時一定會“好好地招待她”。

    秦警司這次為賀彥楓效力,算是搭上這一位富豪了,隻要能幫得到的忙,都是一拍胸口就應下來,當然,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話說賀彥楓以後能虧待得了他嗎?隻要把蘇瑾這事兒辦好了,自然是大大地有賞,錢對於賀彥楓來說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此時,莫程發了一個短信之後沒有收到迴信,他又打了幾次王澍鑫的電話,卻都是“關機”的提示,叫莫程的心裏越發地發急,隻得接著再發短信,問:“小鑫,你到底在哪裏?我到處找你,急都急死了!”

    王澍鑫其實並沒有走遠,他就在派出所背後的小山上,因為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而他的身邊又有很多樹木做掩護,所以,莫程等人看不到他,他卻能居高臨下地、很清楚地看到莫程,和,抱著樂樂站著的賀彥楓。

    王澍鑫真心覺得自己和莫程安然相處的五年其實都是偷來的,他曾經無數次設想過賀彥楓帶著他們共同的孩子找上門來,和莫程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家人破鏡重圓的景象,如此,心魔漸生。

    所以,王澍鑫才會那麽不顧一切地阻擾莫程和賀彥楓見麵,才會完全不顧及莫程的孩子的情況,才會擯棄了他自己身為一個醫生、身為一個有道德感有同情心的人的底線。可是,結果呢,不僅沒有阻攔住,反而是枉做小人,一敗塗地的同時還輸了人格,所以,賀彥楓剛剛出現的時候,王澍鑫就果斷離開了。

    也因為,分離骨肉喜相逢的畫麵衝擊力太大,王澍鑫怕自己承受不了。

    王澍鑫預料到莫程會找他,所以提前將手機關機了。

    隻是,灰心喪氣的王澍鑫並沒有拔足狂奔的力氣,心想還不如索性躲在這派出所後麵

    的小山上,等莫程他們走了他再慢慢地獨自離開,然後,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養養傷。

    可是,莫程和賀彥楓偏偏不走,就站在王澍鑫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得很清楚的一盞路燈下。

    莫程拿著手機不停地撥打著電話,賀彥楓則抱著孩子在離莫程五六步的地方站著。盡管看不到賀彥楓的表情,但是,從姿勢上能判斷得出來是一種安靜嗬護的態勢,而在王澍鑫眼裏,則是特別地討嫌。

    王澍鑫知道莫程肯定很著急,肯定是在不停地撥打自己的電話,可是,他現在隻覺得煩,煩得不得了,巴不得他們三個人趕緊走,馬不停蹄地走。

    別在這裏戳他的眼窩子!

    就讓他做一個安靜舔情傷的男子,可以嗎?可以嗎?王澍鑫在心裏不停地嘶吼。

    煩到了極點,王澍鑫甚至自暴自棄地想:莫程你別給勞資打電話了,帶著你老公和兒子麻溜地走吧。一家子骨肉團圓敘別擁抱接吻,或者來一炮慶重逢都可以,隻別當著我的麵就好!

    這邊,莫程愣是不屈不撓地和電話還有短信搏鬥了二十多分鍾,可是,都沒有和王澍鑫聯係上,他又煩惱又擔心:這個小鑫搞什麽啊,怎麽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跑了?天已經黑了,又是在這個鄉下地方!還人生地不熟的!別是出了什麽事吧?真是急死人了!

    莫程這一抬頭,才注意到賀彥楓居然還在陪著,不禁驚訝地說:“咦,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而此時的賀彥楓臂彎裏的樂樂已經睡著了。睡熟了的孩子很沉,沉甸甸地壓在賀彥楓的手臂上,饒是身強力壯的賀彥楓也很吃力。賀彥楓先是右臂抱酸了,換成左臂,然後左臂也酸了,又倒迴右臂。

    賀彥楓就這麽咬牙忍著,一言不發地默默守候著莫程,以至於叫急於找到王澍鑫的莫程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賀彥楓淡淡地說:“沒事,我等你一會兒。”他張望了一下,說:“這附近挺荒涼的,天又黑了,我怕你萬一沒找到你同伴,一會兒一個人走夜路,萬一遇上什麽不好的事情,比如打劫什麽的,現在這樣的事太多了。”

    莫程覺得挺過意不去的,雖然自己捎帶手救了對方的兒子,可是,這……怎麽好意思。

    莫程蹙眉,說:“不不不,你走吧,樂樂睡著了,你抱著他在風裏站著,孩子要著涼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吧,再見。”

    賀彥楓本來還想賴著不走,可是,看著

    莫程非常堅決的樣子,而且,也沒有什麽好的說辭可以解釋自己這種過度關心的行為,隻好悶悶地答了一聲“好吧,你自己小心點。”然後抱起樂樂,利落地轉身走了。

    不過,走到拐角處,賀彥楓估摸著莫程看不見自己了,卻又停下來,先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住了樂樂,然後靠在一堵牆上,繼續守護著一牆之隔的老婆。賀彥楓心想,兒子重要,老婆也重要啊,現在王澍鑫那個情敵是次要的,關鍵這種鬼地方真的很危險,被劫財都是小事,萬一……能走嗎?絕對不能走啊。

    莫程讓賀彥楓走的這一幕都落在本來焦躁又痛苦的王澍鑫的眼裏,叫他眼眶不禁一熱。

    盡管隻是一件看似微小的事情,卻在王澍鑫的心裏引起震動。

    因為王澍鑫滿心以為莫程會丟下自己,跟著他自己的老公兒子走,可是,他真的沒想到,莫程反而是把他們都趕走了,獨自一人留下來找他。

    這個逆轉折讓王澍鑫本來憤怒狂亂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正如莫程自己說的,他不會是他的情人,他給不了他愛情,但是,他會一直是他的哥哥。

    哥哥,哥哥也好啊,這世上總歸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王澍鑫想,他對莫程的愛情,是怎麽開始的呢?起初不也是把莫程當哥哥那麽看待的嗎?怎麽漸漸地就變了呢?然後,就越來越貪心。也許是因為自覺自己付出了很多,所以,特別希望得到莫程的迴應,就像一個賭徒,因為押的賭注多了,因為想扳本,就隻能孤注一擲。

    像今天這樣,不顧莫程的意願硬是要拉他離開他的老公和兒子算不算某種程度上的孤注一擲?

    要是即便這樣,也還是輸了呢?

    是不是連莫程這個哥哥都要失去了?

    這一刻,王澍鑫淚流滿麵。他終於認識到,緣分天注定,不是自己的,再怎麽渴盼也是枉然,反而會因此而失去另外一些也非常珍貴的東西。

    所以,這一刻,他終於放下了一直以來的執念。

    莫程正急得六神無主,坐在路牙子邊勾著頭想要不要去派出所和民警同誌問問這個事兒,忽然,視野裏出現一雙鞋,抬頭一看,小鑫!

    莫程氣得一腳踹過去,怒道:“你幹什麽你!莫名其妙地就不見了,還把手機關機,存心想急死我呢?”

    王澍鑫低著頭,隻是說“對不起”,弄得最後莫程也沒脾氣了,隻好說:“你有事

    要走,要麽吱個聲,要麽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啊,哪有你這樣的?”

    一邊說著,莫程卻一邊給王澍鑫拍去他衣服上被剛才踹的那一腳帶上的灰塵,自然而然地好哥哥的模樣。王澍鑫拉著莫程的胳膊,哽咽地喊:“哥——”

    隻是,這一次的這一聲“哥”不同以往,是發自王澍鑫內心的唿喊。

    莫程和王澍鑫出去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賀彥楓還沒走,他把大衣脫下來包著樂樂,自己隻穿了一件羊絨衫,在寒風中被吹得嘴唇發紫。

    莫程訝異地說:“賀先生?你怎麽還這裏?”莫程心裏琢磨著,靠,他不會是特意在這裏等我的吧?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道他對我有什麽不良居心?可是,要說他對我居心不良,應該不至於吧?哪有抱著個孩子還想搞花樣的?

    賀彥楓掩飾地說:“我抱著樂樂抱得有點累,正想靠在這裏歇會兒,沒想到就恰好遇上你們出來。啊,你找到你的同伴了?太好了!”賀彥楓假裝不認識王澍鑫的樣子,裝得還挺像,至少瞞過了莫程。

    王澍鑫看了賀彥楓一眼,沒吱聲,貌似也沒有揭穿他的意思。

    可是,賀彥楓卻敏銳地察覺出王澍鑫的眼神類似敗犬,姿態也有點垂頭喪氣,不禁在心裏盤算了起來,這家夥今天怎麽了?感覺他上次見我像個刺蝟一樣,這一次倒像是鬥敗了的雞?

    賀彥楓唇角勾了勾,對莫程說:“我們幾個人正好,打個車,去這附近的鎮子上找個地方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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