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其實在顧昏迷的時間裏，林賽就認輸了。顧騙他、捉弄他、威脅他，可顧也用命保護他。他不想再計較顧愛不愛他了。半輩子理性嚴謹的林賽博士，在這個男人麵前也突然決定感情用事一迴。“別再這樣了……”林賽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來沒有哭得這樣狼狽過，“你也知道我在卡洛斯有保鏢的，你有什麽啊？看我在你的手術室外麵哭很好玩嗎顧？”顧看了林賽好一會兒，想替他擦眼淚，可手又被林賽抓著動彈不懂。良久才輕笑了一聲。林賽哭得有點丟臉，聽見顧笑也沒抬頭，用力掐了他的手心一下。顧誇張地倒吸一口冷氣，笑道：“是嗎，我手術的時候，你在哭嗎？”說著竟有些愉悅，“那算上現在，你為我哭了三次。”林賽沉默了許久，顧聽見他喃喃的聲音：“不隻三次。”顧眨了眨眼睛。林賽逐漸冷靜下來，放開顧的手，用他的被角擦眼淚。“哎。”顧虛弱地抬抬手，“我還要蓋的。”林賽沒理他。顧低聲問：“看在我受傷的份上，能靠近一點嗎？”安靜了幾秒，林賽聽話地湊過去。他以為以顧不講理的個性，大概會給一個莫名其妙但霸道的吻。但顧沒有，男人隻是伸出手，輕輕捧住林賽的臉。林賽愣了愣，感受到顧的指腹滑過臉頰，一點點擦去自己眼角的淚，又穿進哭得淩亂的劉海，一點點整理。他看見顧的眼睛，是多年前才有的專注和溫柔。林賽的心忽然一跳。卻又聽顧問：“資料，看了嗎？”林賽垂下眼，“沒有，直接交給大嫂了。”“哎呀，可惜。”顧彎起眼，“那你也沒有看見我特意錄的視頻了。”林賽的臉還被顧捧在手心，這一次卻不想躲開，閉上眼輕輕蹭了蹭。“我不看。”林賽輕聲說，“你親自告訴我。”顧卻沉默了下來。林賽說：“你現在是傷患，我可以等你好起來了再聽，你也可以趁這段時間考慮，要不要和我坦白。”顧苦笑著問：“如果我不說，是不是等我傷一好，你就會轉身離開。”“顧，你真的很聰明。”林賽一點點地說，“我沒有那麽聰明，如果你還想繼續騙我，最好是能騙一輩子那樣的話，也不算騙。”顧愣了一下。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林賽的意思是，就算顧不坦白、或者撒謊，林賽也會選擇留下來。床頭的心率儀忽然響起了起來。林賽猛地抬起頭，看一眼屏幕就嚇到了，連忙問：“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下一秒，他被顧用力拉進了懷裏。林賽摔下來壓在了顧的傷口上，男人疼得眉頭緊皺，卻沒有將人放開。“放開我，我看看你的傷。”林賽有些著急，“顧，你不要命了？”“讓它痛吧。”顧的聲音沙啞，一隻手用力禁錮著林賽，“痛能讓我感受到你還在我懷裏。”怕壓到他的傷口，林賽不動了。顧艱難地吻了吻他的耳垂，在林賽開口前說：“從迴首都的第一天起，我就計劃著……幫你拿到卡洛斯的實驗資料。”林賽的身體一僵。“老皇帝……那個老家夥，他看人很準，知道我是個壞蛋，所以找我接手何璉的研究所。”“最開始，他想讓我……讓我做另一個同樣喪心病狂的實驗，但我知道實驗對象不會配合，所以即使我答應了，也有迴轉的餘地。”隱隱猜到他說的是什麽，林賽沒有說話。顧的聲音很低：“最主要的是……我需要通過接下這個實驗得到他的信任，讓他把更多的研究項目交到我手上。如果是和卡洛斯有關的，那更好。”“林賽，我知道……我知道這對你有多重要。”“沒想到我實在是幸運了一點，那老家夥竟然想重啟卡洛斯實驗，當然，我也知道，要是接手下來，你就恨死我了……”“但是”顧笑起來，扯到傷口，痛得咳嗽，“但是……咳，看在……”林賽用力掙脫開他的手，“你、你別說了！我去叫醫生來……”“咳……能不能別恨我？”顧疼得臉色蒼白，還是堅持說，“看在我拿到了資料的份上。”林賽又忍不住想哭，用力咬住唇。顧伸出顫抖的手，想碰他的唇，“當時，我說恨我也沒關係……是違心的話。”“林賽，我不想你恨我。”眼淚終究還是不聽話地落了下來，像是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顧聽話地安靜下來，林賽隻能低頭堵住了他的唇。顧那張比一般的alpha漂亮許多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錯愕和從未有過的茫然，睫毛顫抖了一下。林賽小心地避開他的傷口，一邊笨拙地舔舐著他的唇，一邊抓住顧的手。好一會兒，兩人唇齒分離，林賽拉開一點距離，卻沒有起身。“這就是你在視頻裏說的話嗎？”林賽的眼裏還有淚，“還有嗎，就這些嗎？”顧像是還沒迴過神。這個在林賽心裏一直有些邪氣的、令人看不透令人畏懼的男人，此時的表情是那麽罕見。林賽狠著心追問，“阿，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阿。多麽遙遠的稱唿。那是好幾年前，堪堪成年進入大學時的林賽，黑發beta總喜歡彎著雙眼，唇角掛著笑，一聲聲輕輕地、柔軟地喊他。阿，阿。從此顧再不能掙脫。顧張了張口，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他來說似乎更困難一些。“一開始，真的不是故意想要騙你。”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顧比林賽還要小兩歲，因為是少見的天才，是破格跳了兩級被首都生物大學錄取的。認識林賽的時候，他才十七歲，生得漂亮，高，但身形還沒有完全變成成年alpha那般高大，更像一個高挑的omega。顧患有信息素延緩症，從小信息素就不明顯，隻要不看體檢報告和身份證，很難分辨出是alpha還是omega。所以，當眾所周知不和alpha交往的林賽學長笑著問他去哪兒時，他下意識指了指omega宿舍。他以omega的身份和林賽接觸，裝成omega的柔弱模樣和林賽交往。林賽是一個beta，一個想娶omega的、很有責任心的beta。他心安理得地纏著林賽要親要抱，即使無人的時候能把找林賽麻煩的人打到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再見麵時還是要縮在林賽身後，悄悄說哥我好怕。他喜歡比自己還要矮半個頭的林賽把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拍著背，安慰說別怕。直到成年。林賽原本已經接受了omega比自己高這件事，可高等級alpha的生長來得猛烈迅速，顧很快就長到了怎麽看都很少有omega能長到的身高。他的骨骼開始生長，即使顧刻意不去鍛煉，肌肉也比omega和beta生得更好。他不可避免地生出了alpha的身形，除了臉依然漂亮，怎麽看都不像一個omega。他想了很多辦法去圓這個慌。林賽是很心軟的人，每一次發現端倪，隻要顧服個軟，撒個嬌，喊一句不舒服，林賽立刻就把那一點懷疑扔到了腦後。可林賽也是最心狠的人。當東窗事發的那天，他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顧。第121章 “伊，萊，恩”別看表麵表現得更強勢，其實顧也怨恨過。但此時此刻，當林賽在他的病床前泣不成聲時，顧隻想祈求他的原諒。“……對不起。”一向瘋子一般深不可測的男人，聲音輕得好像怕林賽碎掉。“我隻是不想你離開我。”顧的手指動了一下，“哥，你不能離開我。”林賽的淚還掛在眼角，神情卻逐漸冷靜下來。“為什麽不要我離開？”beta平靜而固執地要一個答案，“因為我對你好，因為我好騙嗎？”“不是。”顧說，“我不需要別人對我好。”“也不騙其他人。”林賽以為自己聽錯了，有點好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