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一直愛著,從未或忘(3)


    不待連爸開口,她就已經搶在前麵問了出來:“爸,怎麽樣了?媽怎麽說?”


    對於她的問題,電話裏的連爸似乎有些遲疑,聲音低沉低沉的,沉默了好幾秒才說,“翹翹,我剛下飛機,一會兒咱父女見麵兒再說。”


    “哦,好吧,我等你,你要不要過來吃飯?”


    “不用管我,你們自己先吃。”


    掛掉了電話,連翹心往下沉。


    太容易判斷了,如果有好的消息老爸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的,沒有告訴她,那就是沒有好消息。


    然而,沒有好消息,對她來說,其實就是壞消息。


    對於連爸的性格,她還是非常了解的。


    他二十幾年的特種兵,十幾年的諜伏人員,性格沉穩是一定的,情緒不容易外露也是肯定的。但是剛才,雖然他掩藏的很好,雖然膈著電話的相端,但是,第六感卻告訴她,爸爸很不對勁兒……


    或者說他有些悲傷。


    而這種悲傷,也不會僅僅是因為這事兒沒有結果,說不定對他來說,比這事兒還要嚴重。


    是什麽呢?


    現在隻有等了!


    摸著自己高高攏起的肚子,她緩緩地坐在床沿上,迫使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麵去想。


    生活麽,就是這樣,每天睜開眼,就為應對事情的。而人除了心情愉悅的接受,什麽辦法都沒有!


    對,醫生說過的,要肚子裏的孩子健康成長,她的心情,就一定要保持愉悅。


    對對對,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


    林機場到景裏,她本來以為老爸很快就會來的。


    可是,當連爸急匆匆趕到景裏的時候,已經午後了二點了。


    很顯然,他出了機場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先到景裏來。


    而且,他的身上,不僅僅帶著m國的風塵,甚至還帶著一臉的憔悴和滿目的紅血絲。


    第一眼後,連翹略微愣了一下,詫異得不行。


    不過才走幾天時間,爸爸怎麽憔悴成了這樣兒?好像這幾天都沒有睡過覺似的,她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十幾年的臥底生涯,那天他迴來,她也沒見過他這麽落寞。


    難道和老媽鬧崩了?!


    她什麽也沒有說,等老爸和老太太打過招唿,她便笑著將老爸帶到了樓上。那事兒必須要避開沈老太太,要不然,又多一個人擔心和難過。


    進了房間,她才抓住爸爸的手,關切地問:“爸,你怎麽了?”


    連爸動了動唇,看著她挺著的大肚子,將想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很自然的笑了笑:“沒什麽,過去的時候,水土不服,拉了兩天肚子,現在沒事兒了……”


    他說得又自然,又平靜,完全讓她挑不出毛病了。


    連翹默了。


    嗬嗬一笑後,連爸將剛才帶過來的東西從包裏拿了出來,一股腦地全放到她了房間的茶幾上,不得不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悲傷情緒,聲音平靜溫和地對她說。


    “翹翹,我在m國見到你媽了。她說烈火眼睛的事兒她也不知道,並請求你,一定一定不要怪她。對了,這兒有些東西,是她托我帶給你的,你看看有沒有用……”


    抿緊了唇,連翹疑惑地望著老爸。


    然後,就那麽看著他,看著一件一件的慢慢放上去,亂七八糟的都有,一些是納蘭女士的私藏醫書,一些是納蘭女士自配的藥方,成品藥丸和藥片,還有一些是她對中醫的心得筆記等等。


    望著這些東西,她目光有些熱,然後好半晌都沒有再說話,任由老爸一個人興衝衝地說。


    眼眶,卻越來越濕潤。


    沒錯兒,茶幾上的東西通通都是納蘭女士的。而且她在m國的時候都曾經見過的。隻不過,凡是對學中醫有用和有價值的東西,納蘭女士早就已經全都給交給她了,傾其所有的全部都交待給她了。


    現在爸爸帶迴來的這些東西,完全都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準確點兒說,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沒有價值,不過,對納蘭女士來說,其紀念意義等同於她的生命。


    因為,幾乎每一件都和爸爸有關。


    比如,爸爸手裏那本兒被她摸得磨白邊兒的《皇帝內經》,納蘭女士曾經說過,這是爸爸陪她買的第一本醫書,她非常的珍惜。有一次,她還開玩笑說:等我以後死了,就把這些東西當成遺物留給你。然後,你把它們燒在我和你爸爸的墳前。


    現在,為什麽會帶給她?


    再者說,這樣的醫書,國內到處都有得賣,她又怎麽可能讓老爸千裏迢迢的帶迴來?


    終於,她理解出了最後一次見到艾擎的時候,他嘴裏那些莫名其妙,支支吾吾的話了。


    綜合分析,隻有一個可能——


    不知不覺,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好半晌,愕然地側過頭,連爸怔怔看她,心裏一酸,問:“翹翹,你怎麽了?好好的,幹嘛哭了!”


    目光楚楚地望著他,連翹的聲音有些哽咽:“爸,你真的見著我媽了?”


    溫和地笑了笑,連爸到底是做過諜伏的男人,惟悴的臉色雖然沒法兒掩藏,但是他的情緒卻藏得相當的好,半點兒都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


    “是見著了啊,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嗎?唉,你媽她現在雖然年紀大了,身體還算好的。她讓你啊別惦記她了。她還說,這輩子就對不起你,尤其是這件事兒……翹翹,咱就別怪她了好吧?”


    專注地看著老爸,連翹吸了吸鼻子。


    “爸,你別騙我了,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可能是她讓你帶給我的。”


    愣了愣,連爸笑著反問:“傻孩子,怎麽不是了?你別胡思亂想的了,你把它們研究研究,看對於治療烈火的眼睛,有沒有什麽幫助……”


    連翹又哭又笑。


    老爸真會掩藏啊!父愛之心可謹!要不是他不懂中醫藥,又怕錯失了對治療火哥的有用資料,估計也不會露出這樣大的破綻讓她看出來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聲音沉重,沒有望爸爸,而是低垂著頭,哽咽:“爸,我媽她……是不是沒了?”


    啪嗒——


    一聲輕脆的響聲後,連爸握在手裏的《黃帝內經》掉到了地上。而他的手,始終保持著拿書的姿勢,好半天都沒有動彈。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才緩緩地側過頭來,聲音低不可聞。


    “翹翹,我——”


    說完,停頓,猶豫,不想讓她知道難過。


    但是很顯然已經完全沒有辦法隱瞞了,這孩子太聰明了!


    抬起頭來,直視著爸爸,連翹抹幹了眼淚,牽著唇笑了:“爸,你就照實說吧,我受得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堅強的孩子……”


    心裏防線嘣地垮塴……


    捧著自個兒的腦袋,連爸的嗓子啞了,帶著顫抖的聲音顯得格外悲嗆:“是,她沒了,幾個月前就已經沒了……就在你離開m國後不久……”


    “哦……”


    人死如燈滅。


    愛也好,恨也好,恩也好,怨也好,一切都入了土。


    然而,生於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命運的殘酷就在於,它有時候看著和風細雨,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給人帶點兒殘酷來,偏不給人一個完整。


    一室,沉寂。


    良久,良久,父女兩個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有風起了,似乎,聽到了窗外的樹葉在簌簌的響。


    是風麽?


    還是,心漏了風!?


    不對,是哭泣聲……


    過了好一會兒,連翹忽地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那笑容,竟然有些輕鬆。


    “爸,你把她帶迴來了嗎?”


    點了點頭,連爸的樣子,甚為痛苦:“是的,我把她帶迴來了。”


    “她在哪兒?”


    “來之前,我已經帶她迴家了。我是她的丈夫,她以後應該和我葬在一起……”望著女兒的臉,他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


    從他成年到現在,有幾十年沒有哭過了?


    那天,在m國,捧著妻子的骨灰盒,他幾十歲的大男人蹲在地上,竟然哭得撒心裂肺!


    以前,他是怨她的。


    怨她的欺騙,怨她的掩瞞,怨她的利用,怨她的一意孤行,怨她踐踏了他們的感情……


    可是,一千個一萬個怨的理由,也抵不過一個不怨的理由。


    他愛她。


    其實一直愛著。


    一直愛著,從未或忘。


    半個小時後,連翹隨著連爸迴到了她久違的家。


    她家的小區很安靜,房子已經很老舊了。


    這兒,就是連翹小時候住的地方。父母離開後,她跟著小姨生活,這房子她便再也沒有來過,就怕觸景傷情。


    以前小姨說,房子租出去了,因為她讀書需要錢。


    她那時候是多麽不希望,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裏住進了不相幹的外人……


    後來在m國的時候,她才聽到納蘭女士說起,這房子從來都沒有租出去過。因為租房子的人一直都是納蘭女士自己,她每個月都將錢打到小姨的銀行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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