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府後, 薛遙一整夜都沒合眼, 反複迴憶事情是從哪裏開始出岔子的。

    他記得暴君的心動任務, 是在與阿珠見麵前萌發的。

    那時候他做了什麽?

    他按照自己的想象, 在陸潛麵前假扮阿珠的柔媚。

    最終得出的答案讓他心驚肉跳:陸潛是把他當成阿珠了?所以心動對象才出了天大的誤會。

    實際上, 陸潛的心動任務之所以在那一刻爆發, 是因為積累的心理悸動,在那一刻第一次與生理反應相碰撞, 心動任務才正式開始計算進度。

    並不是因為薛遙扭兩下身子,就心動了,換了別的男人當麵扭, 陸潛很可能動拳頭。

    薛遙以為自己通過搶劇本的卑劣手段, 得到了女主角的待遇。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隻想跟陸潛當一輩子好哥們, 在一起到老, 卻不願意跟陸潛變成那種性質的關係。

    他願意嗎?

    被吻過的嘴唇微暖起來,藏在身體裏的第二個薛遙, 讓他無意識的自我厭惡。

    想象後世人用調侃的目光對著手機百科, 說大齊那個開掛一樣的龍傲天皇帝,後宮裏有男有女,性.生活可真豐富啊。你說他是同性戀嗎?同性戀能生那麽多娃啊?可能就是覺得男的後麵緊, 換口味玩玩。哈哈,古代皇帝真他媽亂啊。

    薛遙拳頭握得死緊, 恨不得一拳打翻想象中恥笑陸潛的後世人。

    突然猛捶了一下床板, 薛遙皺著眉頭煩躁不安地翻身, 用被子蓋住腦袋。

    他不能願意,否則陸潛會從千古一帝變成千古笑柄。

    *

    迴宮後,陸潛以為自己會被六哥約架,沒想到六哥跟他點個頭,就心事重重地迴自己殿裏了。

    陸逍不是故意忽視七弟,而是被自己剛剛的罪惡舉動牽動了所有心緒,一時把阿遙的事給蓋過去了。

    他剛才做了一件喪盡天良的事。

    就在雅間裏,當著那個綠衣男人的麵,把菜吃得七七八八,然後借出恭的由頭……逃!跑!了!

    陸逍沒結賬就逃跑了。

    他本來是真的想要小恭,但是離開雅間的時候,餘光瞧見那綠衣男人閑散自在的模樣,心中歹念陡升:“我若是溜了,這一桌三兩銀子的菜錢,就該他結賬了。”

    陸逍敢想敢幹,下了一樓,就趁店小二不注意,翻窗子溜了。

    第一次幹壞事的心虛,讓陸逍三分的輕功實力,突飛猛進到七分,一路狂飆迴宮,喘氣喘得滿臉殺氣。

    入宮後就安全了,陸逍現在有一種從前沒體驗過的刺激的激動心情,以及嚴重的道德包袱。

    三兩銀子,那男的出得起嗎?這會不會掏空他所有家當?從此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冷靜下來,陸逍愈發不是滋味。

    這綠衣男人雖然痞裏痞氣,但並沒有犯什麽大錯,他卻把失去阿遙的憤怒和委屈,全都發泄在這個無辜男人身上了,還直接導致這男人變成了乞丐。

    陸逍輾轉難眠,感覺雙手已經沾滿鮮血,立地成魔了。

    *

    第二天一早,薛遙頂著倆黑眼圈,跟外公和母親一起吃早飯。

    周蕊看兒子精神不大好,就勸他在家歇一日。

    外公兇巴巴看周蕊一眼,說沒病沒災的怎能隨意告假,不允許。

    吃完飯,外公讓薛遙去後堂單獨說話。

    薛遙以為外公要教育他不能怠惰,沒想到卻是為了另一件事情。

    一件讓他吃驚地事情。

    “阿遙,先帝禦駕親征期間,你可曾放言先帝將在白肅溝對岸遭遇險境?”外公憂心忡忡地低聲問。

    薛遙嚇得渾身一激靈。

    這種話怎麽會傳出去?

    他冷靜下來細細一想,不可能,這事情他隻跟當時的太子說過,太子不是個碎嘴的人。

    “沒有,我怎敢說出這等擾亂軍心的謠言?姥爺,您為什麽這麽問?”薛遙堅定道。

    周衝皺眉歎了口氣:“不知是誰在朝中傳播這些謠言。”

    薛遙急道:“謠言怎麽會傳到我身上?”

    “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寧王身邊的紅人?”周衝語重心長:“已經有人從睿王那裏拿到些消息,再過幾個月,寧王十八歲生辰一過,皇上就要立即禪位給寧王。朝中多少人想方設法巴結寧王,都碰了壁,前些日子又想來巴結你,他們以孝敬我為由送禮,全都被我打發走了,恐怕這些人是起了報複心呐,可害苦了你。”

    “姥爺不必擔憂。”薛遙安慰道:“這種無中生有的謠言,寧王絕對不會相信。”

    “這件事並非全然無中生有。”

    薛遙心裏一咯噔:“他們有何依據?”

    周衝說:“聽說那神女泊姨,在出征前夕曾勸說過先帝,先帝也曾在幾戰得勝後,笑談起泊姨的占測,所以如今有人拿住這件事,私下盤問恐嚇泊姨。

    先帝駕崩前,改立寧王為儲,此事實在令人費解,有人懷疑泊姨是不是受汐妃指使,對先帝下了什麽異域詛咒。

    據說泊姨遭到恐嚇逼問後,為了撇清汐妃的幹係,說這些事情都是寧王身邊一個小伴讀指使她做的。”

    薛遙腦子裏嗡的一聲響!

    周衝說:“不過這些事沒有實在的證據,畢竟泊姨是先帝親封的神女,之前有好些人請求審訊她,都被皇上和睿王斥責拒絕了,他們就算私下審問了,也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否則自己也要先被定罪。”

    薛遙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時沒顧上迴應外公。

    周衝還沒發覺外孫臉色有異,仍舊有些擔憂地嘟囔:“就算洗盡了佟家餘黨,這朝中也沒有一日清朗,先帝留著佟家,就是想製約這一批人,如今佟家黨羽覆沒,這群原本跟佟家拔河的黨羽,就都把勁使在陛下身上,連你這麽無足輕重的小伴讀,拉攏不得,他們都想徹底鏟除掉。”

    這一瞬間,薛遙第一次無比清晰的理解,為什麽古代帝王那麽喜歡玩弄權術。

    好些皇帝縱容一批貪官跟清流黨派爭權,還拉上太監一起,哪方弱勢了就讓太監進去攪混水,始終讓兩方勢均力敵,這樣就沒人有剩餘的力氣跟皇帝鬥。

    譬如皇帝想修個行宮建個園子,都讓官員去揣測。

    哪裏有貪官腦子不好非要勞民傷財遺臭萬年?都是揣度皇帝的心思上折子,替皇帝背罵名,以求皇帝把他當走狗,分一點聖寵,得一世榮華。

    太監也是皇帝的人,他們有些自稱“咱(za)家”,就跟和尚道士表達的一個意思,看破紅塵淡泊世事,畢竟太監被迫絕後了,也沒有那方麵享受,隻能以皇帝為主心骨,所以最受皇帝信賴。

    這兩類黨羽都是皇帝的棋子。

    薛遙從前一直看不慣林安帝重用佟家黨羽和司禮監太監,現在大皇子執政,一口氣把這兩撥黨羽全鏟除幹淨了,等著讓陸潛上位。

    看起來是幫弟弟掃清朝堂,實際上,是讓陸潛憑一己之力跟官員拔河。

    到這種關頭,才能看出薑還是老的辣,林安帝不是不辨忠奸的皇帝,這大豬蹄子心裏比誰都明白著呢。

    薛遙簡直心亂如麻,朝中那些所謂的清流黨派,要是連他這麽個小伴讀都無法容忍,以後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還沒培養起左膀右臂的陸潛,那日子得多難熬啊?

    真奇怪,這種時候,薛遙還不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些謠言掉腦袋,就光擔心陸潛日子不好過了。

    迴過神才發現外公在喊他。

    薛遙趕忙迴應:“您說什麽?”

    “你發什麽愣呐?”周衝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你今日入宮,趕緊讓寧王把泊姨那邊處理一下,寧王若是不便出麵,就讓睿王幫忙,茲事體大,切勿留下禍患,夜長夢多。”

    “阿遙明白,姥爺放心。”

    薛遙其實不太明白外公說的“處理泊姨”是怎麽個處理法,總不能滅口吧?汐妃也沒法接受啊。

    那讓他去跟陸潛怎麽說呢?

    泊姨對陸潛而言實際上跟奶奶差不多,就算處理,也隻能送迴汐妃老家去,就這樣汐妃恐怕都難以接受,她在大齊能當親人的人已經太少了。

    薛遙思來想去,還是親自去找了一趟泊姨,讓她不要受人恐嚇就把私事外傳。

    陸潛都要當皇帝了,她還怕什麽?

    泊姨這小老太太看見薛遙來找自己的時候,嚇得頭也不敢抬,鴕鳥一樣自顧自在那兒繡花。

    薛遙說我今兒找您有重要的事情。

    老太太裝聾子,伸著腦袋耳朵歪向他,問:“啊?”

    薛遙有些急了:“泊姨,這事兒敷衍不過,您得配合我,之前逼問你出征預言的有哪些人?您都記得嗎?”

    老太太手上的繡框掉在地上,哆哆嗦嗦站起來,跪在薛遙麵前,仰頭對他說:“我老了,早些進棺材才給您省事兒,隻是放不下娘娘和小殿下。”

    “別說這些。”薛遙扶她起來,盡量和顏悅色地問話。

    結果很快問出來了,薛遙原本猜想,是薛家人為了報複他才找到泊姨,結果不是的,是戶部的一個四品官。

    也就是說可能是戶部尚書在背後搞的鬼。

    薛遙想不通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戶部官員,後來仔細理了理,想到戶部尚書是內閣閣臣李大人的學生。

    倒不是真正的師生關係,而是李大人是戶部尚書那一屆會試主考官。

    在大齊,主考官會被考生尊稱為坐師,順利入朝為官後,不少人會借著師生的名義結交主考官,形成利益共同體,戶部尚書很可能就是為了李大人而冒險審問泊姨。

    李大人原本穩坐下一任首輔,卻被周衝擠掉了位置,多少跟薛遙有點關係。

    如今寧王登基在即,想要把周衝搞下台,正確的目標,自然是薛遙。

    ※※※※※※※※※※※※※※※※※※※※

    這章重新寫了一遍,本來昨晚寫好打算早上發的,是小甜餅章節,我早上改錯字的時候,反複看幾遍,覺得完全略過困難太敷衍了,糾結了一天,還是讓倆崽共通麵對點小困境吧,甜還是照樣甜的~

    *

    顧大俠:說好的死忠粉居然訛老子飯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暴君的炮灰男後[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卷卷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卷卷貓並收藏暴君的炮灰男後[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