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貴人原以為汐妃肯定會驚恐惶然, 並急著向她要證據。

    然而, 汐妃聽到春芳這個內鬼的名字之後,神色卻並無太大變化。

    隻是眼神忽然放空了,默默無言。

    儀貴人也沒急著搭話,等待她慢慢咀嚼。

    汐妃垂眸望著茶盞, 腦子裏閃過的都是春芳當日為了她在皇後麵前頂罪求饒的畫麵。

    之前薛遙讓她提防春芳, 她想就算是真的,春芳也該是被佟妃威逼利誘,一時糊塗。

    她還想著用真心把春芳拉攏迴來。

    如今,儀貴人卻跑來告訴她,在她進宮之前, 春芳就是佟妃的人。

    那麽, 春芳的忠心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嗎?

    仔細想來,她那天之所以犯忌諱惹怒了皇後, 都是因為那件衣裳選錯了顏色。

    而那天出門前, 春芳為她挑的三套宮裝, 根本都是一個色調。

    原來是故意的?

    汐妃忽然苦笑一聲。

    連苦肉計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春芳故意陷害她, 自己去挨一頓板子, 就輕而易舉成了她的親信。

    儀貴人被她忽然地笑聲一驚,忙低聲解釋:“娘娘,我所言千真萬確, 您千萬提防著點那叫春芳的丫頭, 老四從小……”

    “我知道你沒騙我。”汐妃迴過神, 深吸一口氣,神色落寞地看向儀貴人:“我隻是覺得很累,這後宮之中,還有什麽可信的人?”

    儀貴人一愣,這話說得交心,可見汐妃領她這份情了。

    她斟酌再三,也誠心誠意地迴答道:“您和我不都還有兒子麽?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終歸是向著自己的。我常聽老四說,老七是個不世出的神童,往後必有大作為,您又何愁未來?”

    “要什麽大作為。”汐妃悵然道:“我隻盼著他一世無憂,不論是去封地,還是留京開府,離這皇宮越遠越好。”

    儀貴人眼眶一紅,顫聲道:“說句高攀的話,娘娘這顆當娘的心,和我是一樣的,隻是我不爭氣,連累兒子在吃苦受辱中長大,我受罪倒也罷了,隻是看著他小小年紀……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汐妃憐憫地看向儀貴人,安慰道:“你既願意與我交心,有什麽我能做的,我必不推辭。”

    儀貴人心中一喜,用帕子擦掉淚水,抬頭看向汐妃:“我確有一事,想求娘娘成全,我沒有娘娘這樣的天仙之姿,且如今已年近三十,若再得不到陛下偶爾的垂憐,我母子二人這一生就無出頭之日了,所以我……”

    汐妃見她麵紅耳赤,期期艾艾說不出口,便溫聲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陛下是個念舊情的,不過是政務繁忙忽視了你,我尋機會提醒幾次,他定然會想起你的。”

    “謝娘娘恩德,隻是……”

    “還有什麽事嗎?”

    儀貴人一咬牙,低聲說出來:“前幾日,皇上問我要不要伴駕巡遊巴蜀,讓我想好之後,請您把我的決定轉達給他。”

    汐妃臉色一白,晴天霹靂!

    儀貴人擔心她嫉恨吃醋,慌忙起身退後,給汐妃跪下:“娘娘!我人老珠黃,皇上不會瞧得上我,但如果能陪您和皇上一起出巡,這樣的榮寵,足夠我跟老四往後幾年過得有點人樣,求娘娘可憐我們母子,臣妾這一路一定全心全意伺候好娘娘!”

    汐妃一驚非輕,愣在椅子上,忘了扶她起來。

    儀貴人見她不說話,心知是沒指望了,便絕望地低聲啜泣起來。

    “姐姐快請起。”汐妃迴過神,趕忙起身把她扶起來,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皇上怎麽會讓個名不見經傳的貴人陪他巡遊?

    汐妃本還擔心推脫不掉,卻沒想到儀貴人居然擠破腦袋,主動爭取伴駕巡遊的機會。

    “姐姐的意思,是想要陪殿下巡遊巴蜀?”汐妃試探道。

    “做夢都想。”儀貴人含淚迴答:“是皇上親口問我的。”

    “我明白了。”汐妃心虛地輕聲問:“你……要我轉告皇上,你願意陪駕?”

    儀貴人眼中的希望死灰複燃:“娘娘願意成全我?這是我們母子最後的希望了!”

    汐妃心頭一顫。

    她天性善良,雖知道儀貴人來告密不過是想利用她,卻也不忍心看她和她的四皇子不明不白地趟這渾水。

    她和老七受盡榮寵,替皇帝背些惡名,終究還有皇帝護著。

    儀貴人這副麵黃枯槁的模樣,顯然已經受了半輩子的苦,若是……

    “你真的想陪駕出巡嗎?”汐妃不忍心一口答應,竟開始警醒這女人:“出巡巴蜀,山路艱險,必須……先俢蜀道,沒個三兩年,是去不成的。”

    “十多年我都等下來了,怎會在乎這三兩年?隻求娘娘成全!”儀貴人八歲就被送進宮,不知道宮外百姓過的什麽生活,更不知道什麽山路艱險。

    在她看來,這宮裏動不動就重修新殿,加急的工程七八個月就能竣工,修個山道又算得了什麽?

    汐妃不再提醒,隻問她:“這件事,你兒子知道嗎?”

    如果儀貴人執意要去,她是不會阻攔的,隻希望他們母子二人商量好,再做決定,不要事後把怨氣砸在她頭上。

    汐妃自己試圖躲避皇帝的野心,已經犯了大忌,不能再把這秘密告訴其他妃嬪。

    儀貴人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問起老四,想了想,老實迴答:“我一早就告訴他了,他也希望我能征得娘娘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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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與我無關。”汐妃麵無表情地開口:“你記著,皇帝是問你的意見,你們母子也商議過了,我可以幫你轉告決定,但並非我同意了你的決定,記住,這是你自己決定的。”

    儀貴人被她這忽然的疏離態度一驚,茫然點頭道:“是、是臣妾自己決定的,勞煩娘娘轉告陛下!”

    *

    薛遙迴府後,滿腦子都是大皇子動感教育三皇子的畫麵,簡直太洗腦了。

    從前隻聽說過點頭如搗蒜,第一次看見打人如搗蒜的!

    還有大皇子那張冰山臉,被小胖崽吧唧一口之後,迅速融化的怡然神色。

    真的是……令人難忘。

    當初看小說的時候,他滿心都是龍傲天寧王,對大皇子的記憶並不多。

    隱約記得,大皇子二十歲左右就被立為太子,幾年後,變法失敗被廢。

    廢太子最後一次出場,是在皇帝即將駕崩的前夕。

    當時皇帝禦駕親征,最後一場決戰中大概是得意忘形了,自己帶著先鋒騎兵追擊窮寇,結果遭到伏兵側翼突擊,皇帝不慎中了流矢,被圍困在一片山穀死地之中。

    廢太子當時也隨駕出征,得知父皇被圍困後,想調動兵馬突進營救。

    但領兵的大將是佟妃的哥哥,兄妹倆裏應外合,就等著皇帝出亂子,怎麽可能給廢太子兵馬?

    廢太子求天天不應,最終偷偷帶著皇帝的親衛,共計六百八十人,深夜突襲山穀。

    六百餘精銳戰士,搏命突進斷後,血戰一夜,於數萬敵兵之中救出被圍的皇帝。

    天亮之後,活著迴來的親衛隻有一百多人。

    廢太子身中數箭,送皇帝迴營後,被發現已經在戰馬上斷了氣,死時手中還緊握戰戟。

    可悲的是皇帝最後也沒救活,因為傷口感染,駕崩了。

    廢太子白送了性命,皇後沒了兒子,大齊朝堂瞬間變天。

    二皇子聽說大哥戰死,當晚就不見了蹤影,事後才聽人說,是出家雲遊去了。

    仿佛老天都在幫助佟妃,她跟兄長裏應外合、把持朝政,成功改了遺詔,壓住朝臣非議,把三皇子扶上皇位。

    原著中的這一段時光,算是男主生命中最黑暗的時期之一。

    寧王當時才十來歲年紀,因為母妃被千夫所指,在宮裏日子十分難過,最大的依靠就是寵愛他的廢太子,和對他還算靠譜的父皇。

    結果廢太子死了,父皇也駕崩了,神秘二哥人間蒸發了。

    少年寧王的天塌了,成就了他黑化初期的基礎環境。

    薛遙當初看這段情節的時候,還特興奮,心想這個佛係男主終於要爭口氣了!

    然而此刻,身在其中,想象一下未來——沒了動感揍弟的大皇子坐鎮,他和小胖崽得過什麽樣的日子?

    要命啊!

    希望二皇子雲遊的時候,能帶上他和小寧王一起走。

    正想著,他推門走進東廂臥房。

    關上門,忽然聽見屋裏傳來“哢噠”一聲響。

    薛遙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就見薛瓊瞪著眼睛站在床邊。

    兄弟二人無言對視。

    薛瓊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地準備出門。

    薛遙抬手攔住他去路,冷冷問:“你來我臥房幹什麽?”

    “哥來找你玩兒,不行?”薛瓊理直氣壯。

    薛遙餘光看向自己床下,見自己私藏的箱子已經被拖出來一大截,心知薛瓊剛剛一定是想砸開他箱子的鎖。

    “你想偷我東西?”薛遙毫不示弱地盯住比自己高一頭的男孩。

    “偷你東西?你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薛瓊兇巴巴盯著薛遙:“你前天在銅盆裏燒的那些五顏六色的,是什麽玩意?老實告訴我,不然,我這就去讓老太太來搜你的箱子!”

    薛遙一驚,這小子怎麽會知道他在屋裏偷偷燒東西?

    他燒的都是兌換的食品包裝,明明門窗都關得緊緊的,不可能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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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群結隊的爬牆大王妃們把我思路都打亂了!今天更晚了點,繼續抽紅包補償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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