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嶺南會出現相蠱,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相蠱是相師少有會養的蠱,且要達到一定境界才行,否則不但養不出,還會受到蠱蟲反噬。

    吉安巫師說至於這一點,他也不清楚,他甚至連我親爺和二爺在嶺南執行的什麽任務也不甚明白。當初被二人所救,又脾胃相投,所以才結為好友。

    他們當年肯定有一番波瀾壯闊的故事,我甚至隱隱覺得也就是這件事,間接導致了我親爺的死。

    吉安巫師說往事就不要提了,晚上他要給三娃子招魂。問我來不來看看它們苗寨巫師的本事。

    ……

    ……

    魂兮歸來,入修門。

    工祝招君,背行先。

    這是楚辭某篇中的一句話,意思是魂魄要從黃泉歸來。必須的從酆都城的城門‘修門’過。

    按照吉安巫師說的,三娃子的三魂七魄,因為渡厄懸棺的原因,有一部分被帶走了。帶走的那一部分應該是‘地’魂。

    人的三魂七魄,七魄自不用說。三魂、天、地、人,天魂又叫胎光,若是胎光丟,則命不久矣。

    三娃子命尚在,所以天魂尚在。

    人魂常駐體內,掌的是身體,三娃子身體行動自如,人魂也未失。

    他出問題的是,地魂,也稱命魂,中醫裏把他叫做爽靈,掌控的是人和天地溝通的本領,機敏反應程度,爽靈代表的是智力,反應能力,偵查力,判斷力,邏輯能力等等。

    三娃子如低能兒一般的表現,多半是地魂丟了。

    吉安巫師說,地魂要召迴來並不難,讓我好好看著就是。

    這天夜裏,堯舜寨燈火輝煌,寒冬臘月裏,十幾個苗族的精壯漢子光著膀子,身上塗滿油彩,在寨子門口搭門。

    我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在短時間內搭建起來了一座五米多高,的巨大竹門。

    這座朱門橫在寨子門口,紅色的油漆上書‘修門’二字。

    吉安巫師說這紅色的不是油漆,也是一種蠱,是還魂蠱。這種蠱煉製起來非常複雜。須覓得九死還魂草,鉤吻,靈仙,半夏,丁香,蘇葉,白薇等等中草藥,再加上蛭石、紅石棉等東西煉製成的,最後再以馬尾為筆,寫在城門上才行。

    吉安巫師年歲大了,天寒地凍的,說了一會就累得直喘白氣。他說酆都在四川,但我們不可能真去四川招魂,所以臨時搭個台子,以招魂蠱為引,上書‘修門’二字。代替酆都。

    說話的功夫,那十幾個漢子已經幹完迴到了苗寨。

    緊接著又來了十幾個沒穿衣服的苗族女人,不得不說,苗寨的女人身材極好。渾圓有勁,皮膚也是嫩得出水,可渾身塗滿油彩,將關鍵部位全部遮住。臉上也帶著青麵獠牙的惡鬼麵具。

    雖然一絲不掛,卻難以令人生出邪念,有一股別樣的美。

    他們來到‘修門’旁,搖起手中獸皮做的撥浪鼓。有序的繞著修門舞蹈,同時口中也唱起了歌曲。

    歌聲空曠,細聽之下,並不是我熟悉的普通話。

    後來才知道。這是古苗的語言,唱的是一首招魂的歌曲。

    這群女人不停舞蹈、唱歌,數十分鍾後,我聽到了輕微的叮鈴一聲。

    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可不一會兒,又傳來叮鈴一聲,好像是有人在搖鈴鐺。

    我豁然一驚,循著聲音看去。就在修門前不遠處,我看到了隱隱錯錯的人形,打頭的是兩個帶著高帽子的人,一個一身白。另一個則一身黑,他們的袖子都長過膝蓋,非常怪異。

    鈴鐺聲,就是從他們手中傳來的。

    這一黑一白二人搖著鈴鐺往前走。每搖動一次,虛空的黑暗中便走出來幾個人,等他們走到修門邊上,苗寨女人的歌也唱完迴到了寨子中。

    然而這一黑一白二人帶著身後數不清的鬼魂進入了苗寨中。

    吉安巫師也趕緊讓人搬出桌椅板凳放在空地上,擺上大好的酒菜,幾個人還清出一片空地,搭上台子載歌載舞。

    黑白二人走到酒桌前坐下,招唿同來的鬼魂。一起享用起苗寨的美食。

    我頗為吃驚,這是怎麽迴事?這黑、白二人身體也是半透明的灰蒙蒙狀。

    吉安巫師讓我不要太驚訝,這是黑白無常,隻有他們能把進入了地府的陰魂找出來。說完他給我打了個手勢。讓我不要說話,自己便拿出一個包裹,拄著骷髏杖緩緩悠悠走到了黑白無常跟前,然後把那兩個包裹遞了過去。

    黑白無常看過後。不動神色把包裹放到袖子中,然後開始喝酒。

    他們一瓶一瓶的喝,完全不把這酒當迴事兒。

    我更加吃驚了,苗寨的酒我見識過。那度數大的嚇人,黑白無常就算是鬼也沒這麽厲害吧?

    他們喝過二十多瓶酒後,忽然哐當一聲倒下了,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隻是睡著的時候,手指若有若無的指向一個方位。

    吉安巫師跑過去,果然,在酒席最角落,看到了一個蜷縮的身影。

    這身影瑟瑟發抖,見人就躲。

    我一看,這不是三娃子嗎?這個臉和三娃子一模一樣!

    吉安巫師手一撈,三娃子的地魂就被收入了他的袖子之中。然後他招唿在場的苗寨人趕緊迴家閉門閉戶。

    我們就躲在吊腳樓中觀察場間的情況,大概數十分鍾後,黑白無常酒醒了,搖著鈴鐺招唿場間的鬼魂離開。然後順著苗寨的後門出去了。

    我們再迴到宴席上,發現桌上的菜隻是涼了,但是一筷子都沒有動過,我甚至有點懷疑我剛才是不是看錯了,後來才想起來,鬼吃東西是靠吸食物的熱氣的,所以才會有這種情況。

    吉安巫師把袖子裏的三娃子‘地魂’放出來,我問他黑白無常為什麽會把人交給你?

    吉安巫師笑了笑,說跟地府的人打交道,要懂得送禮。

    我一拍腦門子,怪不得剛才塞給黑白無常一個包裹後,他們兩就不停喝酒灌醉自己,醉了後還特地指出三娃子地魂所在地,原來如此。

    這苗寨巫師招魂的法子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但至於怎麽把地魂安迴三娃子體內,吉安巫師說不慌,得七月十四的時候才行,而且地魂離體二十多年了,很虛弱,要好好養上一段時間。

    我點頭,已經太晚了就沒在苗寨停留,出去的時候發現文靜還慘兮兮坐在寨子外麵的車裏等我。

    我問她怎麽還沒迴去,文靜歎氣說沒辦,工作。

    我也沒有深究,坐上車,忽然想到幾天未見苗十三爺,就問他知不知道什麽情況。

    文靜想了會兒告訴我,過幾天苗家有一場大會,苗若普和苗十三爺就在準備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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