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頭的落下,那沉悶的聲響越來越急。

    周明毅叫了聲糟,我問他咋迴事,他難得爆粗口罵了聲操蛋。不由分說拽著我走到段家祖墳邊,我朝那一看,隻見到地麵上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土包,小的有拳頭大小,大的和臉盆差不多,不斷有水從其中滲出,便發出波的一聲。

    段家祖墳冒地泉了?

    地泉蒸騰是陰宅三吉之一,這說明這家後人會蒸蒸日上,財運亨通。

    周明毅呸了一口:“這他媽哪是地泉蒸騰,這是起地陰了!”

    我趕緊伸手摸了下,這泉水冰涼刺骨,一股子陰氣順著手指尖往上攀!

    古怪!

    周明毅盯著墳邊的土包,眉頭緊鎖,問我知不知道什麽是薄魚屍。

    薄魚我聽過,《山海經》有過記載:“女烝之山,其上無草木,石膏水出焉,其中多薄魚,其音如歐,見則天下大旱。”隻是不知道這薄魚屍是啥,難道真有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存在?

    周明毅快速道:“傳說中的東西怎麽可能存在,但旱魃你總聽過吧?薄魚屍是旱魃的前身。”

    我大吃一驚,這才記起二爺說過,旱魃由僵屍進化而來的,屍吸納精魄數百年之後遍生魚鱗,是為薄魚屍,再進一步才是“魃”。雖不及旱魃厲害,但也是見則大旱的主!

    也就是說,許二柱說的傳說並不假,隻是當年他祖先挖出來的壓根不是什麽翠綠色的魚,而是一具屍體!

    想來段家嶺村附近那條河流,就是被這薄魚屍搞旱的。

    許二柱早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往後連退幾步,然後啊的叫一聲逃了。

    周明毅也沒管他,語氣越來越急:屍出地泉,墳草結露,又有貓妖魎出沒,種種跡象表明這薄魚屍再過兩年就會化魃,到時候他就要下山害人了。

    我也慌了,周明毅快速道:“吳爭,咱們這次真是鑄成大錯了,那貓妖魎之所以會在這裏逗留,並我懷疑它不是衝著段老板那病死的小情人來的,而是為了鎮這薄魚屍!如今它被我們捉去,你朋友胡啟一又遷墳改棺壞段家祖墳的地相,如果不能趕在這地泉幹涸之前把問題解決,待會怕不是要起屍了!”

    說著他讓我趕緊去把車裏的貓妖魎給帶過來,隨後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叫了聲:“挖!給我挖!把段家的棺材都給我挖出來!”

    “咋迴事?”胖子被吵醒從祖祠跑了過來,見到我們要破土,嚷嚷了一句:“現在還沒到吉時,不能挖!”

    我罵了一句,都他媽什麽時候了,還吉時。

    胖子今天也不知道發的哪門子神經,就是硬拗著不讓。

    周明毅壓根不管他,從旁操起鐵鍬就朝著地上的小土包上砸去!

    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山裏黑的快,四周不一會就黑漆漆一片。

    就在他倆爭吵之間。

    砰!

    忽然傳來了這一聲,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摸出手電筒一看,原來是段家祖墳墳尾又裂開了,一隻隻蛇蟲鼠蟻從那墳裏往外鑽。

    除此之外,還有密密麻麻的螞蟻從那縫隙中鑽出,它們出來之後,團成了一個小球,頭也不迴的朝著山下滾去……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邪乎!”

    相較於人類的理性,動物的求生直覺比人類強了許多,就好比地震前豬狗牛羊會拚命從家逃脫一樣,這四散的蛇蟲鼠蟻,抱球逃生的螞蟻,無不在告訴我一件事!

    此地大兇,不宜久留!

    胖子也傻眼了,嘴裏一直嚷嚷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周明毅喊了一聲,我不敢耽擱,撒腿就往村子方向跑。

    等我到了車子邊上已經冒了一身的汗,打開後備箱一看,那貓妖魎正蹲在陰梨木的籠子中靜靜看著我。

    那眼神靈動無比,似乎在向我傳達一個訊息——它早就料到我會再來找它。

    我剛伸手,它一爪子就扇了過來,壓根不給我機會擰籠子。

    我當時就火了,連罵幾聲,顧不上其他,抱起籠子就往後山方向跑。

    那貓妖魎在籠子中不停掙紮,最後一口咬我手指上。

    但此刻哪管的著這麽多,一路狂奔折返迴段家祖墳。

    路過村莊的時候,我看到有許許多多的人從床上爬起來,披著衣服往後山趕,嘴裏絮絮叨叨的都在說著發生啥事了。

    許二柱在人群中大喊大叫:鬧鬼了,鬧鬼了,段家祖墳出事兒了!!

    到處都是手電光在晃,在人群中,我忽然感覺有人在盯著我看,順著目光望了過去,發現是段東安,他身體還是很虛弱,被一群人簇擁著往後山趕,見到我趕緊跟我打了個招唿。

    我這火急火燎的也沒空理他,抱著貓妖魎撒腿往前跑。

    剛跑到山坡那邊,就聽到周明毅站在祖祠門前吼了一聲:“不怕死的都滾迴去,別在這裏礙事!”

    遠遠看去,隻見到周明毅臉都黑了,臉上表情頗為凝重。

    圍觀的鄉民擠在祖祠外五六米處,不敢靠近,全嚷嚷著指責周明毅壞了段家祖墳的風水。

    我撥開人群,擠到了周明毅麵前,他見我把貓妖魎帶過來才舒了口氣,說:“幸好幸好,要不然待會就糟糕了。”

    我問他這邊怎麽樣了,周明毅讓我自己看。

    段家祖墳那邊,那八個幫工打著哆嗦正在挖墳,上已經幾個棺材的一角。胖子也在其中,深色看上去很是吃驚。

    地麵上的小土包也比剛才多了數倍,隻是已經再沒有地泉冒出,墳旁的草竟然也在短短時間內枯黃一片。

    這時候也不知誰叫了一聲:“這樹咋枯了?”

    迴頭看去,隻見到祖祠旁的鬆柏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我驚訝叫了聲,春反秋常!

    大兇!

    看到這裏,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周明毅,我記得出來的時候他還好好的,隻是此刻印堂忽然發黑,那黑色的命氣竟然還朝著紫氣、淩雲兩個相門蔓延,差一點就要影響到他的流年運勢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對周明毅說了這事兒,他卻並不怎麽在意,隻是眼睛一直盯著正東方的一個墳塚。

    那正東方似乎正是段東安太爺爺的墳塚。

    就在這春反秋景、草木皆枯的境況下,反倒是那墳塚旁的一顆鬆柏依然滿樹翠意!

    周明毅眉頭死死皺了起來,說:“那薄魚屍應該就埋在那顆樹下。”說著指揮胖子在那樹下動土。

    鄉下人迷信,哪裏見過這種場景,段家祖祠前頓時炸開了鍋,吵得人頭暈眼花。

    這時候人群分開,段東安終於在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簇擁下來了祖祠。

    他環顧一眼,道:“鄉親們,安靜,這幾位都是我請來的大師!我段某人信他們的本事,也請你們不要驚慌,依序迴到家中,等這邊忙完了,我段某人自會登門道歉!”

    說著揮手往下一壓,不愧是段家嶺村的話事人,周圍馬上就變的一片寂靜。有幾個膽小怕事的,也轉頭迴到了家中。

    隻是留下來看熱鬧的人更多。

    周明毅不喜歡囉嗦,讓我把貓妖魎看好,便掐著指訣在段家祖墳前布置起法壇來。

    說來也奇怪,剛才還一直鬧騰的貓妖魎,此刻卻異常安靜,低頭看了它一眼,它還朝我叫了聲。

    沒時間思考這個,我走到正北位段家太爺爺的墳塚前,看著胖子等人奮力挖坑,他嘴裏還是一直小聲嘀咕著什麽,事情不應該這樣啊。

    我正準備問他是咋迴事,有人忽然叫了句:“這啥啊?”

    低頭看去,隻見到這鐵鍬每往地上挖一鏟子,就有血水跟噴泉似的,嗤嗤往外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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