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秦葦又送飯來,放下飯正要走,孟弋忙攔住了她,說道:“我要見你們將軍。”

    秦葦看了她一眼,笑道:“將軍說他下午就來看姑娘。”說完就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孟弋不是沒有想過破門而出,可是她也明白這是無用的,所以隻是靜靜等待機會。

    這邊大廳裏麵有人來報:“將軍,王副將和王姑娘迴來了。”

    呂佚揮手道:“讓他們過來。”

    王塞淵王羽嘉一起走進門來,雙雙拜下:“將軍。”

    呂佚做了個起身的手勢,問道:“情況如何?”

    王家兄妹起得身來,王塞淵答道:“主上帶來消息,一切都盡在掌握,請將軍盡快把東西拿到手。”

    呂佚點頭不語,又問道:“你們可有查到吟鳳鈴的消息?”

    王塞淵答道:“屬下慚愧,沒有追到燕子還。”

    呂佚臉色頓時結了霜:“你們兄妹出去一個多月就給我這麽個結果?那我要你們何用!”

    王家兄妹慌忙跪下,說道:“將軍息怒。”

    呂佚一摔袖子道:“我一向倚重你,引你為副將,你真是讓我失望!”

    王羽嘉見哥哥被責罰,忙說道:“將軍,請讓屬下去永風堂一趟,屬下一定把永風堂的金庫給將軍帶迴來!”

    呂佚看了她一眼,怒道:“就憑你?風懷瑾是什麽角色你不知道?你有什麽本事從他手上把金庫奪過來?”

    王羽嘉忙道:“稟告將軍,燕子還半個月後就要離開永風堂,屬下認為這是大好的機會。”

    這時一個美豔的女人走了進來,朱環翠繞好不熱鬧,正是郭采苓。隻聽她嬌聲道:“有孟弋這樣的美人代勞,何須王姑娘親自動手?”

    王塞淵王羽嘉異口同聲道:“孟弋?”

    郭采苓說道:“對啊,孟弋,王副將不記得了?那天晚上我們都見過的嘛,朱大哥可是傷在她手上呢。”

    “郭采苓!”呂佚喝道。郭采苓看呂佚臉色不好,忙嬌笑道:“將軍,奴家不過是跟他們說明情況。”

    呂佚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郭采苓大驚,忙跪下道:“求將軍不要把我送走!”

    呂佚冷聲道:“不然養你何用?上次給你機會你卻壞了我的大事,若不是你那燕子還怎麽會有機會逃脫!現在就給我迴去,再多半句話我就讓你這一輩子再也開不了口!”

    郭采苓聽到這話,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忙不迭地爬起來跑了出去。

    話說這邊呂佚和郭采苓說話,那邊王家兄妹卻是猶如聽到晴天霹靂。王羽嘉想這妖女現在在這裏,保不齊哪天哥哥就犯了要命的大錯,從今往後一定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哥哥,不讓他被那妖女迷了心竅!王塞淵卻想著她怎會為我們賣命?那日她眼裏的恨他是看得分明的,不曉得將軍用了什麽手段?兄妹兩個各懷心思,直到呂佚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在半個月內給我打聽好吟鳳鈴的確切去向,我親自去取!”

    等他們兩個人離開大廳,秦葦突然開口道:“將軍,你真要放她走?若是她不迴來……”

    呂佚道:“為了她妹妹,她會迴來的。”

    “可是她妹妹並沒有在我們這裏。”

    呂佚迴頭看了她一眼,“我們至今沒有那兩姐妹的下落,孟弋自然也不會知道,所以他們就在我們這裏,知道了?”

    說完頓了一頓,又說道:“到時候你和吳鵠去跟著她。”

    下午的時候孟弋沒有等來呂佚卻等來了王塞淵。他一把抓過孟弋的手,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孟弋用力摔開,說道:“你幹什麽!”

    王塞淵迴頭看一眼孟弋絕美的臉,再次抓過她的胳膊,口中說道:“你跟我走,我帶你出去!”說著不管孟弋掙紮,隻管往外麵疾走。

    孟弋一路掙紮,可是王塞淵手箍地如同鐵環一般,也不聽她說話,不多久就到了一處高大的白牆。王塞淵停下來,孟弋終於有機會掙脫了,怒道:“我不能走!”

    王塞淵迴頭看她:“為什麽?難道你是願意到這裏來的?”

    孟弋擰頭道:“我妹妹在你們手裏我能走到哪裏去?”一邊卻想著這人要壞我事了。

    王塞淵急道:“你放心,她們並不在這裏。你趕緊走,外麵守著的人已經被我弄走了,出去以後一路往左就能走出前麵的鬆林了,快走!”

    孟弋想這該死的男人不知道怎麽迴事,正想往迴走,突然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道:“王塞淵,你好大的膽子!”

    孟弋驚恐地迴頭,想到這下完了。在這日光地下她才第一次看清楚呂佚的長相,卻隻得‘龍章鳳質,豐神英毅’八個字,那張臉現在布滿寒冰,眼光想要殺人。

    一直躲在後麵跟著的王羽嘉更是麵如土色,心急如焚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呂佚,不管不顧地奔出來趴地跪落在地:“將軍你饒了我哥哥吧,哥哥他…他…”

    呂佚好心地補充道:“你哥哥他讓這張臉給迷了魂也丟了腦筋!”

    王塞淵看到王羽嘉跪在呂佚麵前,驚怒道:“小嘉,你怎麽在這裏!”

    王羽嘉淚眼朦朧地看著哥哥道:“哥,你快跟將軍認罪,快呀!”

    孟弋想這男人聽到剛才的對話了,此時若不逃走怕是再沒機會了,於是扯下腰間束帶拋上牆頭縛住一個石角,足下用力就要躍出牆外。

    呂佚怎會讓她逃走,倏地騰空握住她的一隻腳踝,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她給拽了下來。不料王塞淵突然發難,手持長劍往呂佚手臂刺去。瞬間就聽到王羽嘉絕望地唿聲:“哥哥!”

    呂佚陰狠地迴頭,用胳膊格開了王塞淵的長劍,寒聲道:“你找死?”

    王塞淵知道將軍武藝超群,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程度,當下更是沒命地往呂佚身上招唿,一邊朝孟弋吼道:“你快走!”王羽嘉無力地萎頓在地,看著哥哥被將軍打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卻還沒命地纏著將軍,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孟弋一愣,扭身躍上牆頭。正在這時,秦葦趕至,三支飛鏢脫手而出。孟弋此時尚在半空,躲閃不得,眼看就要被刺中。突然,一直跪在地上的王羽嘉蹦將起來,擰著眉一把長劍啪啪啪把三枚飛鏢全部打落,一邊恨恨地看向愣在牆頭的孟弋道:“你還不快走!”

    秦葦顯然沒有料到王羽嘉會攔著自己,驚道:“羽嘉,你也要學你哥哥?”

    王羽嘉突然眼睛晶亮,接著又笑了,柔聲道:“哥哥拚了性命要讓她走,那我就幫他讓她走。不過是一條命,我生死跟哥哥在一起,好歹幫他完成這個心願。”說著隻管拔劍擋在秦葦前麵不讓她追。秦葦看她這樣子就跟瘋了一樣,不敢跟她硬拚。

    這邊王塞淵的武功比起呂佚來實在是有天壤之別,呂佚見他不要命地跟自己打,耐性盡失,眼色一寒,雙掌凝力當頭拍下,王塞淵悶哼一聲,嘴角湧出鮮血,隻來得及看了眼瘋狂地揮舞著長劍的妹妹,瞬間沒了氣息。

    王羽嘉聽到哥哥的悶哼聲,扭頭一看,當下心神俱裂,再顧不得跟秦葦糾纏,丟了劍跌跪在王塞淵麵前,撕心裂肺地大喊:“哥哥!”

    可是不管她怎麽叫,王塞淵再也沒了任何迴應。王羽嘉終於知道哥哥是丟下自己走了,把他抱在懷裏,用袖子擦幹淨他嘴角的血跡,又拿絹布遮住了他那雙驚痛的眼睛,喃喃道:“哥,你不要為我擔心,你不用為小嘉擔心的。”腦海裏浮現他們兄妹最後一次說話。

    “小嘉,我們從小沒有家,我一直想等總有一天我娶了妻,我們就有家了,她會照顧我們,我們每天在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當我看到她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沒有別人可以做你的嫂嫂了,我隻要她。如今她被困在這裏,我要幫他她逃出去。”

    “可是哥,將軍是什麽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他肯定會發現的,到時候就是…就是死路一條啊。”“就算是死又何妨?小嘉,我們在江湖上行走這麽多年,死在我們劍下的人何其多,遲早有一天是要還的。為她死,值得。”

    “那我呢?你就沒有想過我嗎?”

    “小嘉,你現在就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迴來。我如果能活著定會去找你的。”

    “不要!我是不會一個人走的,這麽多年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我一個人要走哪裏去?”

    “聽話,你走吧,你不走會被連累的,哥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哥,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

    “小嘉,你日後如果能遇到喜歡的人,就會明白她知不知道我是誰喜不喜歡我都是不重要的,就看她一眼我就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哥……”

    最後還是她妥協了,看著哥哥為自己收拾好東西,送她走出這龍馬坡。可是等哥哥轉身她就又迴來了,一直跟在哥哥身後。

    “哥哥,我如今也陪你去,不讓你一個人在那邊孤單。你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就去了,一定是知道我馬上就去陪你,所以都不必說的。”說著一把長劍往胸口刺去。

    秦葦大唿一聲,想要搶救已來不及。隻得捂了嘴看著這對死在一起的兄妹大哭不止。他們認識已經十多年了,如今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樣死在自己麵前,不由得大哭道:“你們這是為了什麽啊!”

    這邊孟弋並沒有逃出太遠就被呂佚趕上抓了迴來,往她口中灌了一顆不知道是什麽的藥丸就往屋裏一丟道:“想死就逃出去試試看。”

    孟弋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王塞淵的眼睛,那雙眼睛裏麵有太多含義,於是問道:“他怎麽樣了?”

    呂佚冷冷一笑,“你還關心他人死活?放心,他們都死了,所以你別指望還有人會放你走!”

    說完拂袖而去。

    孟弋看著他離開,想到剛才他說的話。那人死了嗎?她本來是惱恨他壞了自己的計劃的,若不是他自己很快就能順利走出這個該死的地方了,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為了自己死了。她該高興的,那夜的兇手又少了兩個,可是不知為何,總是心中慘淡,堵得難受。後來她明白,那是因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把她看得比性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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