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慕容駒乃仁孝之君,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翰林院眾臣重新修纂燕史,以表對帝君陵中的九位先皇之孝。

    或許是因為先度幾番兵荒馬亂,政權更迭,故到如今還能保留下來的史箋中,有關帝王言行的記載大多都隻是寥寥數語模棱代過。

    而關於燕翎帝時期的史載,更是少之又少,竟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翎帝在位七年,無後,崩於昭蘭殿,蘇妃陪葬。

    所以身為翰林編修的顧澤一認出眼前的婦人竟是那個本該和燕翎帝一起去世多年的蘇妃蘇琬之後,登時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眸,指著她忍不住叫出了聲。

    “你。。你是蘇。。蘇。。”

    蘇琬本就神情恍惚地盯著顧澤,一聽到從她口中蹦出那個‘蘇’字,倏地臉色大變,更似突然從夢中驚醒般倒退了一步,扶著門沿,顫聲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她隱姓埋名在這連雲後院帶發修行已有二十餘年,除了方丈,該是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顧澤望著她,忽地想起了靈兒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剩下的故事,或許該由他們跟你講了。”

    顧澤心道,難道靈兒指的講故事的人,就是這位蘇妃娘娘?

    當下她便強壓住劇烈的心跳,深吸了一口氣,對著蘇琬道,“娘娘勿怕,在下並非歹人,之所以能認出娘娘,實則是因為。。”她頓了頓,決意將自己所遇到的事吐露出來,便垂首誠懇地道,“。。此事說來話長,若娘娘願信在下,我自會將其中情由,全都告知娘娘。”

    蘇琬一瞬不瞬地盯了顧澤良久,才微微側過身,對她道,“進來,說吧。”

    狹小的房中,十分簡樸。幾乎隻容得了一張單人小榻,榻中央擺著矮案,案上鋪著素白的紙箋,上麵密密麻麻抄滿了蠅頭小字,看不大清。

    “坐吧。”蘇琬指了指榻,輕聲道。

    待顧澤坐定後,她才坐在榻的另一邊。當目光與顧澤相接時,她的臉上泛起一陣不自然的紅白,立即轉開。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說罷。”

    “是。”顧澤稍微理了理思緒,便毫不隱瞞地將自己如何女扮男裝入宮,以及如何遇上雀妖靈兒聽她講故事的經過都一一說了。

    蘇琬靜靜地聽著,待顧澤說完,竟怔怔地凝望著她癡了。

    “娘娘?”顧澤伸出手掌,在瞳仁失神的蘇琬麵前

    輕輕晃了晃。

    蘇琬收了神,望著她苦笑了一下,緩緩紅了眼眶,低歎道,“你的確同她很像。”

    再次聽到此言,顧澤心中一動,想起了靈兒伸手撫上燕翎帝畫像時的悵然表情,想起了她執意要給自己講故事時的灼灼目光,也想起了她也曾同此刻的蘇琬一樣望著自己紅過眼眶。

    她躊躇再三,終是開口問道,“娘娘所指的那個‘她’,是在說翎帝陛下嗎?”

    蘇琬不語,依舊隻是望著她,就好像在透過她在望著另一個人,呆呆出神。

    在這樣的目光下,顧澤有些坐立不安,隻好別過臉,問道,“也不知。。娘娘又可知道。。後來怎樣?”

    “後來?”蘇婉慢慢收迴了神,不解地問道。

    “對,我想知道,後來那位匈奴公主走後,又發生了什麽?”

    顧澤還是把一直憋在心裏的困疑說了出來,她低沉地問道,“其實在這個故事中,有太多事在下一直很不明白,比如為何那位公主一定要走,又為何翎帝陛下竟會讓她走?她們明明就是相愛著的不是嗎?”

    蘇琬瞧著麵色沉重的顧澤,突然‘撲哧’一聲,掩口巧笑了起來。

    顧澤不知自己問錯了什麽,隻好窘迫地望著快笑出淚的蘇琬。

    笑了半晌,她輕輕搖了搖頭,忽又神情落寞地幽幽道,“是啊,畢竟你還年輕的很。。曾經的我也曾如你一般想著,想著愛就是執子之手,是不離不棄,是坦誠相待。到後來我才發現,愛也可以是兩兩相忘,是生死不見,是苦心虛欺。”

    蘇琬說道,“你知道嗎,我本以為,在看到她們分開的時候,我應該會開心的。能夠親眼看著我憎厭的兩人從此一刀兩斷陌路天涯,我本以為我定會開心的。。。可是我想錯了。。。”

    說到這時,蘇琬垂下眼眸,盯著素宣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輕不可聞地歎息道,“唉,我不僅算錯了自己的心意,也算錯了她們之間的情意。”

    蘇琬抬起頭,對上顧澤的年輕的眸子,“阿姐的確是走了,但這難道就真的意味著,她不愛她了嗎?而她,沒有挽留,但兩人之間的情份難道就真的可以放下了嗎?”

    顧澤似懂非懂地張了張口,接著聽蘇琬道,“後來,阿姐在踏出未央宮前還是停下了腳步,又轉過身來。我本以為她是後悔了,不想她卻是望著我,朝我招了招手。當時我也不知怎麽了,雙腳就好像不受控製般朝她走去。。我明明那

    麽討厭她。。可看到她站在雪地裏向自己招手的時候,我卻突然想起以前自己上山采藥迴來的時候,阿姐總是會站在村頭朝我招手。。。”

    顧澤正安靜地聽著,忽一陣初夏的晚風扣開了窗扉,長燭忽明忽滅,滿案的素箋翻飛如蝶,吹落到地。

    顧澤忙蹲跪下身去撿,可剛碰到那些素箋上的筆墨,霎那間搖曳的燭影陡然華光流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直到一陣刺骨的涼意襲來,她才茫然睜開眼睛,登時瞳仁一縮——

    眼前的陋室已不複存在,自己卻是蹲跪在一片皚皚茫茫的雪地之上,四周都是巍峨冷肅的宮牆和不動如山的侍衛。

    天空悠悠揚揚地飄著雪,她好像又迴到了故事裏。

    但隻一瞬,她便察覺到這兒與靈兒故事裏所看到的幻象不同!

    因為以前的顧澤隻是名看客,即便她能看到故事裏的四季變更,可她無法感受故事裏的春日煦陽或秋夜蕭瑟,她無法碰觸故事裏的一草一木,也無法聞嗅到故事裏腥烈的血氣。

    可是現在,她分明能感到漫天的冷意包圍著自己,隻穿一件夏日薄袍的她感覺自己要凍死了。

    她僵硬地站起身來,忽聽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她迴過頭,隻見一位淡粉色華服裹身的少女正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一眼便認出來這就是年輕時的蘇婉,怔怔地朝她張了張口,“娘娘,我怎會。。”

    話未說完,蘇琬便與她擦身而過。

    她好像完全看不到,也聽不到她。

    顧澤順著蘇琬走的方向望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其實仔細看,就能發現,雪地上原本就有兩個人的腳印,任大雪漫漫也無法掩去。

    可以看得出,這兩個人每一步都很沉重。

    腳印一直延伸到未央宮大門的石階上,那裏站立著一名緋衣女子和一名黑衣男子。

    顧澤怔怔地望著,印象中她好像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這些故事裏的人。

    清晰到她看見了緋衣女子眸中幾近凝結成冰的淚珠,甚至看到了她淚珠中倒映著的那個明黃背影。

    顧澤看著蘇琬緩緩走到階下,立住,微微仰頭望著緋衣女子,不語。

    那緋衣女子也沉默地望著她。沉默了許久,才極輕地問道,“你還記得你我被帶進宮的第一晚,是被安置在哪嗎?”

    蘇琬一愣,似乎不解她為何要問這個。

    月華殿。

    雖然隻住了一晚,但她不會忘記,因為那好像就是她和她還能以姐妹相待的最後一晚。

    在經曆了翌日的驗身之後,她和她之間,就再沒好好做過一天姐妹。

    蘇琬輕聲迴道,“記得。”

    緋衣女子點了點頭,道,“蘇姑娘,無論過去種種,你我總歸是做了三年姐妹,今日一別,怕是後會無期,我有一物要贈於你。”說完,她便彎身湊唇到蘇琬耳旁極輕地道了數語。

    蘇琬臉上神色變了變,半晌才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何要贈我那個?”

    緋衣女子靜靜說道,“你還記得以前你我同榻夜談,我曾許諾過你什麽?”

    她曾許諾她,定會幫她找到可以托付的如意郎君。

    可此時蘇琬的聲音驟然變冷,帶著譏諷,“公主殿下何必再提此事?”

    緋衣女子苦澀地牽動了下唇角,一字一字艱難道,“你,終會明白的。”

    說完,她便轉過身,慢慢離開,再沒迴頭。

    “別。。別走啊。。”

    看緋衣女子再無停留之意,顧澤不禁急得大叫了出來。

    她打心底不願她和她分開,踉踉蹌蹌地追到緋衣女子身邊,伸手要拉她,不想自己的手掌卻似透明一般,無論如何都碰觸不到她。

    顧澤感到心酸極了,她迴過頭望了慕容顏明黃的背影一眼,猛一跺腳,又奔進殿中,對著她吼道,“還愣著幹嘛!你為何不去追?!這裏是燕宮,你還是大燕皇帝!你。。你怎能甘心就這樣讓她離開?!”

    可無論顧澤如何嘶吼,那個身影始終一動不動。

    顧澤氣急了,也不管能不能碰到慕容顏,站到她麵前,便用力朝她雙肩推去,

    “去追啊!!!”

    顧澤的手,一下子穿透了慕容顏的肩膀,隻見她的身子像似被她打中一般猛然晃了晃,生生倒退了數步,竟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抹了一把唇邊的鮮血,眼神有些渙散地環顧著滿殿的屍身,還有那些跪拜在地不敢抬頭的大臣們。她吃力地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眸,死死盯著眼前的顧澤,終是啞然笑了起來,“好。。好。。你可真是。。厲害的很。。”

    顧澤驚呆了,她迷惑地看了看自己蒼白透明的手掌,又看了看這個看起來如煞似魔的慕容顏,腦中一片

    嗡嗡作響。

    一名青衣持劍侍衛忙箭步上前要扶她。

    顧澤見了,差點叫出聲來,此時的她已明白,這青衣侍衛就是她後來的爹爹顧寒。

    可不想,顧寒剛近慕容顏,便被她用手一擋,然後被她出其不意地奪走了寶劍。

    “陛下?!”顧寒大驚,卻不敢輕舉亂動。

    隻見那抹明黃持著劍,一步一鉛朝顧澤走去。

    顧澤怕極了,可雙腿像生根了一樣,動彈不得。

    眼看慕容顏麵目猙獰地朝她高高揚起了劍,顧澤駭得隻好聽天由命地閉上了眼睛。

    “住手!”隻聽一個帶著哽音的清喝從殿後響起,“別殺先生!”

    顧澤一愣,睜開眼睛一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柄泛著寒光的劍身就架在她的脖子上,但劍尖卻是指向她的身後。

    顧澤小心翼翼地移了移身子,隻見從後殿深處的龍柱後麵,走出了一名藍袍少年,是九王爺慕容煉。而慕容顏手中的劍正直直指著一名麵目儒雅的男子胸膛。

    慕容煉跑了過來,直直跪了下來,不停地朝那抹明黃磕頭哀求道,“陛下。。求您。。放過他罷!”

    “你怎麽在這?”那儒雅男子問道,即便他的聲音再如何刻意冷靜,還是能聽出一絲顫音。

    慕容煉沒有迴答他,依舊不停地磕頭,“陛下求你。。放過他。。放過他。。”

    “放過他?”

    慕容顏望著額角涔涔淌血的慕容煉,自嘲般輕笑道,“那誰來放過我?”

    她又對上儒雅男子的眸,一字一字地問道,“段無憂,名滿京城的無憂公子。你真是下了一盤好棋,可你看看這滿地殺戮,請告訴我,你當真還能做到心中無憂無愧嗎?”

    段無憂喉結微動,緩緩閉上了眸,沒有說話。

    慕容煉抬起被鮮血染紅半臉的頭,背光下,他看到了慕容顏絕望又痛苦的神情。

    但他又看了一眼閉目不語的段無憂,還是將臉頰幾乎貼到地麵道,哽咽道,“既如此。。便請陛下將我同先生一起賜死罷。”

    段無憂倏地睜開了眸,驚道,“王爺,不可!”

    “請陛下成全!”慕容煉大聲道。

    “你瘋了嗎!”段無憂終是慌了,素來波瀾不驚的清眸也染滿了焦色,他狂躁地道,“你為何要求她?!她根本就不是

    真龍天子!王爺你才應該是。。。”

    “夠了!”慕容煉抬起了滿是淚水的眸,打斷道,“先生。。你為何還不明白。。那些我根本都不在乎的。。我隻在乎你一人而已。”

    慕容顏看看他,又看看他,頹然扔了劍,轉過了身。

    “罷了。你們走罷。”她突然有些想笑,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在同一個晚上說兩次這樣的話。

    或許是因為隻有離開自己,他們才能得到幸福吧。

    慕容煉再次伏地深深一拜,道,“謝陛下不殺之恩。”

    慕容顏默立著,沒有說話。

    慕容煉拾起地上的長劍,強撐著站起了身子,望著段無憂溫柔的笑,“走吧。”

    段無憂望著搖搖欲墜的他,本想伸手扶他,可攥了攥拳,還是收於袖中,冷聲道,“謝王爺。”

    慕容煉眸光暗了暗,突然對著背過身的慕容顏,道,“陛下,我還有一事相求。”

    慕容顏默立著,沒有說話。

    “段氏滿門被誅一事,確是我慕容家之過,我想請陛下賜先生免死金牌,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得傷及他性命。”慕容煉靜靜地道。

    段無憂聽了這話,登時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他不知他是何時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為何他還要為自己再求免死金牌。

    “九弟!”此言一出,就連長公主慕容晴都甚覺不滿,“你可知,這段無憂今日所謀犯之事,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陛下已經網開一麵,往後若他再謀逆,豈有再饒之理?”

    段無憂望著慕容煉,沉沉問道,“王爺,這又是何必?”

    斑駁的燭影打在慕容煉失了顏色的臉龐上,他望著段無憂,突然道了一句,“先生,什麽時候,咱們再來下一盤棋吧。”

    段無憂一愣,心中聽見‘咯噔’一聲,鮮紅的血便濺到了他的臉上。

    “九弟!!!”

    慕容顏轉過身,忙大叫著搶到近前,“你這是。。為什麽?!”

    卻見那長劍已貫穿了慕容煉的身體,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也很快染紅了慕容顏的手掌。

    慕容煉直直望著站著呆若木雞的段無憂,氣若遊絲地道,“慕容氏欠你的。。其實本就該由我來還。。因為當年屠盡你滿門的楚王和南宮皇後。。就是我的親生爹娘。。所以,你不該找陛下複仇。。而應該來找我。

    。”

    “不要說了!”慕容顏不敢碰那長劍,一邊用龍袍為他止血,一邊大吼道,“來人!快傳禦醫!”

    慕容煉仿佛沒聽見,繼續盯著段無憂道,“很多事情。。他們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知道的。。很可笑是不是,比起聖上,我是兄長和母後*誕下的孽種,才更不應該生而為人。。我也曾想過一了百了。。可是,在那個時候,我卻遇見了你。。我其實也早就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何要接近我。。可是你曾說過會永遠陪伴我。。即便我知道那都是你騙我說的。。我還是想見你。。”他重重咳出大片的血,說不下去。

    慕容顏沒有再阻止他,但額前布滿了青筋。

    “先生。。這一次。。算我贏了吧。。”

    慕容煉強笑著朝段無憂的方向抬了抬手,才到半空,便重重落下。

    段無憂跌跪了下來,因為他站不住。

    一枚染血的白色棋子從慕容煉的掌心滾落了出來。

    他同他下過上百場棋,從沒贏過。

    隻有這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再也不會輸了。

    很久以前,高台閣樓,那時舊夢裏的聲音比琴瑟更動聽。

    “先生,我隻希望七哥此事終了之後,便可與你無憂無慮地對弈飲酒,再不過問其他。”

    “段某願意永遠陪伴殿下。”

    -----

    望月樓,歌舞升平,鶯燕繚繞。

    但在後院,卻傳來陣陣喧囂。

    有兩三名望月樓的打手重重毆打著一名滿頭花白的瘋丐,口中不停地謾罵,

    “該死的臭叫花!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來望月樓偷酒了!看爺爺我不打死你!”

    可那瘋丐明明痛得齜牙咧嘴,但卻沒有求饒,反倒狂笑起來。

    “住手。”一聲清喝。

    那些打手抬頭一看,隻見一名蒙麵的黑衣女子站在月色下,隻露出明亮的眼睛。

    “你是什麽人?!識相的,滾遠點!”其中一名打手叫囂道。

    那黑衣女子從袖中拿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那幾個打手一見之下,皆臉色一變。

    “她。。她是宮中的人。。走!”

    很快,就隻剩瘋丐一人髒兮兮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著。

    那黑衣女子微微皺了眉,轉身剛要離去,卻聽這瘋丐突然啞聲

    問道,

    “這麽多年過去了,娘娘還不忘派人一直照顧著草民,果真是宅心仁厚母儀天下。”

    那黑衣女子別過臉,冷冷道,“娘娘隻是吩咐別叫你死了而已。”

    她頓了頓,又道,“畢竟,娘娘說過,你這裏還有那個人給的免死金牌。”

    那瘋丐大笑了起來,“丫頭,告訴你家娘娘,那種破玩意,我早就拿去換酒啦!”

    “呸。”那黑衣女子輕啐道,“上次你還騙我說拿去換肉吃了。娘娘說了,那塊免死金牌你絕對藏得好好的。”

    “哦?娘娘這都知道?”

    “恩,娘娘還說,那塊金牌是你最後的迴憶了,所以你定會好好保護的。”

    瘋丐麵色似有一僵,半晌才道,“小丫頭,你不是尋常宮人吧,娘娘怎麽什麽都跟你說?”

    那黑衣女子沉默了一會,說道,“總之你別死了就行了。”

    她心道,至少別死在她前麵。。。

    因為她明白,這瘋丐對她而言,也算是和那人有關的,所剩無幾的迴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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