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雲趕過去的時候,陳母已經縫完了針,靠著陳小軍的肩膀休息,看到顧亭雲一來,立馬翻直起身子,一臉不悅:“你怎麽來了!說讓你來你就來?”

    陳芳說:“媽,小慧來看你。”

    陳母說:“我不要你來看我,當初你走的時候我就說了,我不管你,你也不必要管我,不管你現在是有錢人也好,是紅了也好,都和我們沒關係,你快走,走。”

    陳小軍也在一邊勸,顧亭雲叫了聲媽,想了想,又說了句對不起。

    “誰要聽你說對不起!你快走!還有你陳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你和你後爸都是一路貨色!“

    陳芳臉色有些不好:“你們娘兩吵了這麽多年,就不能和和氣氣說說話嗎?”

    “和氣?”陳母徹底被激怒了,“當初我把她養大,等著她長大幫襯一把家裏?她人呢?為了白日夢連媽都不要了。我是窮,但是我有骨氣,不會和你一樣,看到你妹妹有錢了,又湊上去。”

    她轉過頭又對顧亭雲說:“你給我滾!你非要你後爹來,把你身上刮走一層皮嗎?”

    陳母一直在罵,後來又推搡著,陳小軍和陳芳一直在勸,顧亭雲看了一會兒,從陳母有意無意看過來的眼神和對話裏,明白了些什麽。

    陳母是一個普通的母親,甚至是一個有些失敗的母親,身上有著小市民最明顯的特征。她一心就盼望著女兒成年快去工作賺錢,好分擔家裏的負擔,因此將陳小慧身上一切的追求視為邪魔歪道,不惜用任何方式扼殺。她不懂教育的重要性,也不懂得夢想和追求,覺得女孩子就該工作嫁人幫襯家裏婆家,她是這樣,她希望女兒也這樣。

    所以陳小慧的出走讓她徹底的憤怒了,特別是在當時家庭經濟環境及其惡劣的情況下,她覺得這是一種背叛和對她價值觀的一種顛覆。

    可要說不關心自己的女兒,卻又是騙人的,特別是在現在的丈夫貪財好賭的情況下,她也怕給女兒造成不好的影響,怕她被纏著,不好脫身。

    “我不會給他錢。”

    陳母被顧亭雲突然說出口的一番話弄得有些懵,連陳小軍和陳芳都懵了。

    顧亭雲說:“我和媽單獨聊幾句可以嗎?”

    她走過去,攀住陳母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邊的清淨處,正色道:““我既然已經有能力掙錢,我也有能力決定,我的錢給誰花。”

    “你的錢和我沒關

    係,我也不貪你的錢,你大姐想要你的錢,你完全可以不理她。”

    顧亭雲說:“我不是和你說錢的問題。錢隻是一種支撐家庭的方式,而更多的是你的選擇。媽,你可以繼續這樣下去,可以繼續和我冷戰,和後爹吵架打架。可現在,我想給你說的是,你的選擇更多了,我可以獨立養你和小軍,大姐家裏,我能幫上的也會幫。你才五十多,還有很多年的人生要走,並不是一眼看到底的。”

    “你……”陳母本來一心煩躁,可是聽到這話,倒仔仔細細打量起顧亭雲來,眼裏滿是疑惑。她們好些年不見了,怎麽一迴來,女兒變化這麽大?

    顧亭雲笑道:“媽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好吧,其實我當年離開,就想過自己迴來的時候,可能是兩種情況,一是窮困潦倒,二十功成名就。可是媽你要知道,不管哪種,我都不後悔,我選擇的是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和眼光。媽,我相信你也行的。”

    陳母醒了過來:“你要我和他分開?你養我?你開玩笑嗎?”

    “不,這是你的選擇。其實還有很多種選擇,媽你可以自己想。我隻希望你過得幸福,想讓你知道,有我做後盾,你完全不必有後顧之憂,選你自己想走的路。”

    顧亭雲掏出一張卡,塞到陳母手心裏:“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都會照顧你,這是我的責任,這裏有十萬塊錢。我在外麵也確實認識了些人,你不必有任何顧慮。這就是我迴來想說的話,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你說的好聽!”陳母要把卡扔地上,顧亭雲強硬的把卡又塞迴了她的手裏,緊緊握住她的手。帶著陳母又迴到了原處。

    陳母想掙開,卻掙不開,顧亭雲身上有一種獨特的力量,告訴她,她不是開玩笑,她言出必行。

    陳母的丈夫沒想到陳芳先去接顧亭雲了,自己跑到樓下等顧著亭雲,期間打電話過來問了幾次,被陳小軍搪塞過去了。

    陳小軍都忍不住了:“姐,你還是先走吧,等會兒爸來,就麻煩了。我不想你們在吵架。”

    顧亭雲說:“嗯,我剛好還有些事,看到媽沒事就行了。你們有事再打我電話。”

    陳母緊緊捏著那張卡,不知道在想什麽。後來才反應過來,跟著陳小軍說,讓顧亭雲走

    顧亭雲其實有些心虛,這種複雜的家庭環境,她隻能用這種快快刀斬亂麻的方式來解決,可是畢竟是親母女,她不知道自

    己這種處事方式,會不會被陳母看出來什麽。她要離開,一方麵是因為擔心陳母的丈夫迴來,到時候鬧起事來,不好解決。一方麵則是因為陳母迷茫又疑惑的眼神。陳家都讓她離開,她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她迴到賓館裏,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次,她如此感受到一種對於陳小慧和她家人的愧疚。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心裏亂糟糟的,手機放在身邊也不敢挪開,就怕陳母來了電話,問些什麽。

    迷迷糊糊地她就這麽睡著了,天子被易含章按在愛拍前敲了顧亭雲幾次,顧亭雲都沒聽到。

    “媽媽,要給小慧姐姐打電話嗎?”

    易含章特別不高興“她都不打個電話過來。”

    天子說:“大概姐姐特別忙吧,姐姐迴去見媽媽了,她和媽媽那麽久沒見,肯定想她媽媽了。”

    易含章心想,顧亭雲要是男人,肯定就是媽寶類型,迴去一見老娘,什麽人都忘了,八成就是被所有女人嫌棄的那種。

    天子打了個哈欠,把愛拍合上:“小慧姐姐不迴我,我就睡覺去了,我困了。媽媽你明早再給小慧姐姐打電話吧,說你想她。”

    易含章說:“我才沒想她。”

    天子說:“我才不相信呢,我都很想小慧姐姐,媽媽肯定比我更想小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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