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茗府不知不覺已經住了六七天,離李信出征的日子隻有十來天了,每日臨上朝前,李信必定會先來茗府看一眼茗顏,每次也必然是李越出現催促他上朝。經過我的連日觀察,看來李越也喜歡茗顏這件事不假,偶而從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失落和壓抑倒著實令人有些同情,但後來又怎麽會完全失去了理智呢?

    自來了秦國後我還沒有好好看看這裏的一切呢,反正現在李信還沒有出征,今天趁著出外替茗顏選購胭脂的借口正好逛一逛鹹陽城。

    剛踏出府外,迎麵而來清新的空氣不由令人心情舒暢。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好奇的東張西望,這畢竟是我第一次穿越嘛,哪像飛鳥,已經穿得麻木了。

    “噠噠噠”,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馬蹄聲,我為什麽要用個又字?難道,莫非,沒這麽巧吧。我剛迴過頭,就見一人策馬疾馳而來,路旁行人紛紛躲讓,我的氣又開始有點不順了,是哪個混蛋在城裏還這麽快的速度,簡直就是擾民。我從懷裏掏出了定身咒,這次不聽師父的了,至少給那個混蛋一點教訓。

    剛默念了兩句咒文,忽然聽見一聲驚叫,“那個孩子!”我一眼望去,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到了路中央,那馬眼看著就快踩到他了,我心中一急,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一把抱起他,一邊迅速地念完那兩句咒文,就在馬蹄離我腦袋隻有幾公分的時候,“啪!”一聲,終於趕得及貼上了定身咒,高大的黑馬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小雲,你沒事吧?”一位少婦滿臉焦急地衝了過來,猛地抱住我懷裏的小男孩,連聲道謝,我放開手,“噌”地站起身來,衝著馬上的人正要大罵,在看清他的容貌之後,不由愣在了那裏。怪不得我用了個又字,真的就有那麽巧!

    那雙幽黑狹長的眼睛,一襲黑色深衣,不就是上次讓我搭了順風馬的男人嗎?不過此時那雙清冷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微詫,也許他也料不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吧。

    “文正……”我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

    “葉隱?”原來他也沒忘記我的名字。“這是怎麽迴事?”他似乎對於馬的突然靜止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趕緊蹲下身,迅速扯去符咒,馬兒似乎也摸不著頭腦,隻是低低嘶鳴一聲,居然沒有繼續跑。我的目光掃過他的手,發現他的手緊緊勒著韁繩,心中又略略有些釋然,看來這個人還不是那麽壞,至少他還知道懸崖勒馬。

    “什麽怎麽迴事,幸虧你及時勒馬,才沒有傷到那個孩子。”我趁機推到了他身上,又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他的臉色發青,隱隱含著一股怒氣。他看著我,忽然一伸手,把我拎上了馬,雙腿一夾馬腹,往城外疾馳而去。

    “喂,你做什麽啊!”這下子輪到我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要把我扔迴原來的地方嗎?

    他一言不發,隻顧策馬往前,也不知顛了多久,直到到了一片雜草從生之處,他才勒住了馬。馬剛停下,我就跳了下來,我可不想跑得更遠了。他也翻身下了馬,一聲不響地坐在了一塊石頭上。下馬的時候我看見他的手掌內側很紅,想來是剛才使勁勒馬的緣故吧,頓時心中氣消了不少。

    “喂,我說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我忍不住問道。看他的樣子好像受了什麽刺激,一副被惹到的樣子。

    他臉上神色不停變幻,默然了一會,忽然開口道:“是。”

    “什麽事?不如你和我說說,也許說出來就舒服了。老是憋在心裏會生病的。”我頓了頓,又道:“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就當我是塊石頭好了。

    他聞言臉色緩和了一點,眼中閃過一絲好笑的神色,道:“有你這樣的石頭嗎?”我訕訕地笑了笑。

    “我父親已經過世了,家中隻剩我和母親,父親給我們留下了龐大的家業,但是我的------伯父卻存心不良,想據為已有,以我還未行冠禮為由,處處和我作對。如今全族人都站在他一邊,我提出什麽建議都被他否決,他提出什麽建議我都要接受。”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這個好像是電視中常見的橋段吧,出身富貴好像總是會碰到這樣的事情,算了,我就隨便安慰他幾句吧。“你的這個伯父也太混蛋了,”我看著他道:“你千萬不要氣餒,一定要和他鬥到底,就算族人全站在他一邊又怎麽樣,我就不信所有人都幫他,總會有幾個支持你的吧,你是你父親正統的繼承人,怕什麽,明的現在鬥不過他,可以暗地裏想辦法啊,慢慢積聚力量,在適當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他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今日又是這樣,我差點就按捺不住了。”

    “嘖嘖嘖,不行哦。”我用手在他麵前擺了擺,道:“你說如果打人一拳,是就這麽打力量大,還是縮迴去再打出去力量大呢?

    “自然是縮迴去再打出去力量大。”他應道。

    “對啊,你要知道細小的沙粒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能變成昂貴的珍珠,醜小鴨也是曆經艱辛才能成為美麗的白天鵝,在沒有把握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現在小小的忍耐隻是為了積聚更多的力量,將來就可以重重給對方一拳了,我保證你一定會打得他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他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道:“我自然是不會那麽衝動,隻是偶爾也會有氣極的時候,我是不會這樣坐以待斃的。倒是你一個女子,見識卻不少,讀過私塾嗎?”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一句話就是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其實你們男人的頭發也很長啊,這句話真不知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準是個光頭,要不就是個和尚。”我瞥了他一眼道,看古代男人頭發多長啊,真不知道那句話是怎麽出爐的。

    他唇邊漾開一絲笑意,道:“你究竟是從哪一國來的?楚國?韓國?”

    “哦……反正還要遠一點。對了,說出來有沒有好點?”我趕緊打了個馬虎眼。

    “好像的確舒服點了。”他站起身來,走到馬身旁。

    “你好像很喜歡騎馬哦。”

    “不錯,每次我心情煩悶的時候都會策馬狂奔,這樣心裏就會舒服一點。”

    “這樣啊,我看下次你心裏煩悶就找我聊天吧,省得像今天一樣擾民。”我不由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我,嘴角又揚了起來,“也好,石頭姑娘。”

    “哦……我叫葉隱啦。”我立刻提抗議。

    “該迴去了,不然被人發現就不好了。”他沒有搭理我,抬頭看了看天說道。

    “被人發現?你是偷跑出來的嗎?”我疑惑地問道。

    “走吧。”他岔開了話題,沒有迴答。

    “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正吧。”

    “那我就叫你石頭姑娘吧。”

    “叫我葉隱!”

    “石頭。”

    “……”

    “嗬嗬。”

    很快就到了李信出征的日子,這小兩口自然是情話綿綿,難分難舍。不過也是有趣,古代人還真是發乎情,止乎禮,兩人這麽相愛,卻連個擁抱都沒有,要是現代,早就來個goodbye-kiss了,

    我微笑著側過頭,目光剛好落在一旁的李越身上,他牢牢地盯著兩人,眼神閃爍著難以捉摸的神色,兩手不自覺地握成拳形。

    “對了,茗顏,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和阿越說,他就像是你的親哥哥一樣,阿越,我不在的日子,你有空也過來替我看看茗顏。”李信看起來對這個弟弟是深信不疑。唉……

    李越忽然笑了起來,很快地換上了一副愉悅的神情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替你看著未來大嫂的。”

    身為旁觀者的我,把他的一言一行盡收眼底,心裏居然隱隱滋生了一絲同情,想必在他的體內,也隻是一個苦苦掙紮的靈魂吧。

    李信出發後的幾天,李越隻來了一次,而且也是彬彬有禮,毫無異常,看得出他也在拚命克製自已的情感,究竟為什麽他會做出那件事,毀了三個人的幸福呢?我真的很疑惑,愛情真能令人失去理智嗎?拿飛鳥來說,女人對他來說就好像是新的衣服,換個不停,他是永遠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失去理智的吧。而司音更不用提了,他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所以那樣的愛情片段是根本不會在他身上上演的。至於我自己,到現在好像還沒有碰到過讓我動心的人,就算有,我也不會失去理智吧。

    日子無驚無險地過了大概有半個月。這期間李越也斷斷續續地來了兩次,每次來也隻是說些他哥哥的近況,戰事的進展,讓茗顏寬心。茗顏聽到捷報頻傳,也不由放了心,特意挑了一日陪茗夫人去遊湖散心。

    鹹陽城中聞名的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馬車剛行至湖邊,周圍就有很多人駐足而立,希望有幸一睹美人的風采。我不禁暗暗好笑,要是柳顏知道自己的前世竟然如此風光,不知會作何感想。

    我扶著茗顏下了馬車,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天色轉暗,似有薄雨欲降。忽然心裏一驚,覺得好像忘了拿什麽東西了,就在這時,茗顏迴頭道:“小隱,把我的那把油紙傘拿過來。”

    我一下子僵在了那裏,油紙傘?對了,臨出門前茗顏特地提醒我記得帶那把李信送她的油紙傘,還說在小雨中撐傘漫步湖邊別有韻味,我完全忘了這迴事。唉,我果然是很不適合丫環這份職業。

    “我,我忘了拿來。”我訕訕道。

    “什麽!你是怎麽做事的!”茗夫人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娘,您不要生氣了,就讓小隱迴去拿一趟,反正我們也不急,小隱,你就坐馬車迴去取,快去快迴。”

    我使勁地點著頭,茗顏,你真是個好姑娘,不枉我穿越千年來幫你。

    茗顏和她母親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吧。我出了寺門,走到一個偏僻處,掏出符咒,默念咒文,開始召喚附近的動物靈,白光閃耀,符咒很快幻化成一隻麻雀,乖乖停在了我的掌心。

    “去,到茗顏身邊,有什麽不對立刻告訴我。”我把手一放,麻雀撲楞撲楞翅膀,很快就往寺裏飛去。這樣應該保險了吧,我輕輕舒了一口氣。

    幸虧從湖邊到茗府也不是很遠,不多時馬車就到了府邸門口。坐這沒有彈簧的馬車簡直是受罪,我倒還寧可徒步呢。現在真的很懷念飛鳥的法拉利,那才叫享受速度的快感。

    剛邁下馬車,我的腿腳一陣發麻,沒有站穩,一下就跌在了地上。正想站起來,忽然聽到一聲輕笑,是哪個混蛋敢取笑我?我抬頭怒視那個不知好歹的人,“啊?”等看清眼前那人的樣子,我不由驚訝地喊了一聲。一襲黑衣的俊朗少年,正居高臨下地端坐在馬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居然是……小正。

    “你怎麽在這裏?”我瞪著他問道,怎麽會這麽巧,來了秦國的短短時間裏,已經和他撞見好幾次了。

    他沒有迴答,隻是輕輕哼了一聲,道:“你果然是太卜府的人。”

    “是啊,有什麽奇怪的,我就是太卜府的丫環呀。”我瞥了他一眼道,他那個居高臨下的神態最讓人來氣了。

    “丫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對了,”他慢吞吞道,“你打算在地上坐到什麽時候。”

    啊,對了,我居然忘了自己還跌倒在地上,趕緊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我抬起眼,正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中居然帶著一絲很淺的笑意,真是難得。

    “對了,你怎麽又偷跑出來了,你的……伯父又欺負你了嗎?”我想起他說過的話,隻有心情不好時他才偷跑出來策馬狂奔。

    他眼底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隨之取代的是一片冰冷。“他為所欲為的日子恐怕也不長了。”一瞬間我似乎感到有兩把利刃在他眼底散發森森寒意。擁有這樣眼神的人,似乎並不是個普通的貴族公子。

    “我今天好不容易出來,陪我去城外吧。”他的語氣有些緩和下來。

    我搖了搖頭,道:“不行,我還有事,今天沒空,改天吧。”我還要趕著送傘呢。

    “什麽!”他的臉色一變,眉毛高挑,眼中隱隱有怒意:“你敢拒絕我!”

    “拒絕你又怎麽樣啊,我真的有事,不是說了改天再陪你聊天嗎。”我也挑了挑眉,這什麽態度啊,聽了真不爽。

    “你……”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顯然是很少被人這樣反駁過吧。

    “失陪了!”我朝他做了個鬼臉,迅速地往府裏跑去。

    “葉隱,你給我記著!”身後傳來他憤怒的聲音。

    待我拿了紙傘出來,他已經不見了,想想小正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來,而且像他那樣的人,一定也很難找到傾訴的對象。正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所以他覺得向我傾吐比較安全吧。算了,下次遇到他再好好和他聊吧。

    馬車行至湖旁,我剛要下馬車,忽然聽見翅膀撲騰的聲音。我大驚,忙掀起簾子,那隻麻雀一下子飛了進來,不由心中一緊,顫聲道:“茗顏她?”麻雀歪了歪腦袋。我立刻跳下馬車,跟著麻雀往湖邊跑去,隻覺心亂如麻,怎麽迴事?這裏不可能發生那件事呀,難道有別的我不知道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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