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走了之後,王玉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春兒說:“走吧,咱們去瞧瞧新媳婦去。”

    春兒跟在身後,小聲說:“小姐,宋安非可不像他表麵上看起來那麽老實巴交,小姐過去之後,說話可要客氣點。”

    王玉燕點頭:“你放心,不管怎麽說,他都算是我半個哥哥,又替我擔了那麽大的禍,我肯定不會虧待他。”

    為了防止下人知道的太多,走漏了消息,春兒特意屏退了眾人,隻她一個人陪著王玉燕去了偏院。還沒進門,王玉燕卻一眼看見了遠處的一個身影,立即站在原地。

    她看到一個男人,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看穿著打扮,似乎是富家子,她們王家什麽時候來了這麽一個客人,她倒是不知道。

    “那是……”

    春兒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哦,那就是陸嘯昆,新姑爺。”

    王玉燕眼前一亮:“他是陸嘯昆?你沒認錯人吧?”

    春兒嘴角微微咧開:“小姐是不是也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王玉燕點頭,眼神裏露出幾分稱讚的神色:“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打扮打扮,果然大不一樣。猛地一看,你要告訴人家說他隻是個粗野農夫,恐怕沒人會相信呢。”

    春兒抿著嘴笑了笑,說:“再有好一副皮囊,也隻是個鄉下人,除了放羊種莊稼,大字恐怕都不認識一個。”

    王玉燕就笑了,迴頭敲了一下春兒的腦袋:“新姑爺的壞話,你也敢講,看來你在陸家,沒少耍威風吧。”

    “我可不敢,宋安非那人的脾氣,你是不知道。老實人要是惹急了,那才叫厲害呢,小姐趕緊走,別讓陸嘯昆看見你了,他跟宋安非相處了那麽久,一看到你,恐怕就認出你倆不是一個人了。”

    王玉燕拿手絹遮擋了半張臉,笑著說:“是不能讓他看見我,看見了要是愛上我,我甩都甩不掉,他要是拿這些來威脅我,要我跟著他,那我就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春兒推著王玉燕往屋裏走,走到門口,敲了一下門,說:“我家小姐來了。”

    房門打開,宋安非就坐在裏麵。即便早就知道他們兩個想死,可是看到的那一刻,王玉燕還是愣了一下。

    春兒說:“你們在裏頭聊,我在外頭守著。”

    王玉燕卻沒有坐下,繞著他轉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轉了一圈了,才坐到板凳上,笑著說:

    “果然是像,連我看了都免不了要晃神。”

    “我聽春兒說,太太要送你出去暫避風頭,你沒答應?”

    王玉燕點頭:“我不想走。”

    “因為三當家?”

    王玉燕一愣,笑著問道:“什麽三當家?”

    “你也不用瞞著我,我聽說,你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喜歡三當家王青。”

    “是春兒這小蹄子告訴你的吧?”王玉燕倒了一杯茶,拿在手裏:“她的話,你也信?”

    “那是什麽緣故呢?”

    “我說了,就是因為我不想走。”

    “可是你不走,留在這裏,府裏的人早晚都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臥虎山早晚也會知道。你這麽做,知道有多危險麽?難道前些天土匪襲擊王家大院的情景,還不足夠讓你心驚?那些被欺淩的丫頭,被殺死的男人,還不夠你還怕?”

    王玉燕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我說了我會走的,但不是現在。”

    “那你現在又在幹什麽。我來了,在這裏坐著,你卻突然跑出來。府裏頭這些人的眼睛難道都是瞎的麽,他們會一點都看不出來?”

    誰知道他這麽嚴肅認真地討論這個問題,王玉燕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從懷裏掏出手絹來,捂著嘴一直笑。宋安非臉色微紅:“你笑什麽?”

    “幾天不見,你不光打扮像女人了,連聲音舉止,也像女人了。我見你第一麵的時候,就覺得你托生錯了男人,你不該當我哥,該當我姐姐。”

    宋安非臊的滿臉通紅:“你……你這是在笑話我麽,我,我為了誰變成現在這樣。”

    “你為了你媽啊,又不是為了我。”

    宋安非生性軟弱怯懦,即便被仇恨驅使著變狠,也太多隻是一時的,很多時候,都是旁人的不輕易的話不斷提醒著他,鞭策著他,讓他慢慢做出了改變。就好像這時候,他聽見王玉燕提到他媽,心裏頭一緊,那股恨意登時又湧了上來。

    他提了提嘴角,說:“這麽說,你覺得我現在這樣,是咎由自取的麽?”

    “話也不能說的這麽難聽,什麽叫咎由自取,我看你現在這樣挺好的啊。你這種人啊,我以前見過。我在外頭上學的時候,跟著同學一起去過戲樓。有個很有名的男人,唱青衣的,叫宋玉良,他跟你一樣,比女人還溫柔嫵媚,我同學說他是托生錯了男兒身,身體裏住著的啊,其實是個女人,他也愛男

    人,他的相好,是有名的茶商劉……”

    “你想多了!”宋安非早已經聽的滿臉通紅,立即打斷了她:“我裝女人,是迫於無奈。”

    他似乎很在意別人說他娘娘腔之類的話,臉色漲得通紅,聲音也粗了很多:“你別拿那些戲子跟我比!”

    王玉燕抿了抿嘴角,說:“你看看你,我不過是隨口一說,打個比喻,你看你激動成這樣。你這副樣子,還是捏著嗓子說話比較好,不然看著好奇怪。”

    宋安非羞憤無比,立即站了起來,說:“請你迴到後院去,我在這王家的時候,希望不要看到你。”

    王玉燕可是驕縱慣了的千金小姐,做事可沒有她母親那麽周全,但是卻有她母親張桂芳的脾氣:“你倒真把你當成王家的大小姐了。就算你是我爸的孩子,那也是私生子,我敬重你,喊你一聲哥,可是你要知道,王家根本就不承認你。我可是王家正兒八經的大小姐,我在我自己家,難道還要聽你的差遣?!我還能怕你?”

    宋安非冷著一張臉,後退了兩步,忽然轉身,一把將房門打開,然後迴頭,看著王玉燕:“好啊,那咱們就看看,你到底怕不怕我。”

    春兒正在廊下站著,聽見裏頭好像吵起來,正要打算推門進來看看,結果就看見宋安非麵色潮紅地推開門,直接走了出來。她慌忙攔住宋安非,問道:“好好的說這話,怎麽吵起來了。”

    “你問她,是不是欺負人。”宋安非指著王玉燕說:“她跟她媽一樣,無情無義。”

    “這話可得說清楚了,”王玉燕臉色不好看:“誰無情無義?要不是我們家,你媽早死了。你代替我出嫁,那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交換的條件,我就看不慣你一直裝的很委屈的樣子。你要是不圖迴報,隻是為了救我才嫁給陸嘯昆,我王玉燕二話不說,當下就給你磕兩個頭!可是如今一命換一命,誰欠誰還不好說呢。我媽可不像我這麽好說話,你有本事,當著她的麵罵她去,罵我無情無義,算什麽男人!”

    “小姐也少說兩句吧,再吵,就真把人引過來了!”春兒著急地把宋安非往屋裏推:“還有你,別衝動,要真鬧大了,誰也落不了好處!”

    宋安非滿臉通紅,朝外看了一眼,看見陸嘯昆朝這裏看了過來,心裏一緊,身體本能地就閃到了屋裏麵。春兒將房門關上喊道:“兩位祖宗,一個個怎麽都這麽沉不住氣,兩個人都稍微收斂一點自己的脾氣行不行。”她說著看向王玉燕:“別怪我說你,小姐也太任性

    了,太太知道了也肯定生氣。難道小姐想嫁給陸嘯昆,然後被他克死麽!”

    她說完扭頭又看向宋安非:“還有你,這事兒要是泄露了,王家就大禍臨頭了,王家遭了殃,你能落什麽好處,你媽的病,你還治不治了?”

    宋安非緊緊抿著嘴唇,一語不發。王玉燕往床上一坐,說:“他逼我的,我好心好意過來看他,他還給我擺臉色。叫他給我道歉!”

    “小姐……”

    王玉燕卻不聽勸,瞪著宋安非看。宋安非臉色通紅,胸口起伏著,一句話不說。春兒左右為難,正不知道怎麽勸解的時候,忽然看見宋安非走到王玉燕跟前。王玉燕以為他要動手,嚇的往床上一躲:“你幹嘛?”

    宋安非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是我錯了,”他臉上的紅潮漸漸地退去:“是我太衝動了,我向你道歉。”

    春兒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起來,伸手捉住宋安非的胳膊,對王玉燕說:“好了好了,小姐也別生氣了,這就握手言歡。”

    王玉燕這才心滿意足地伸出手來,但是宋安非卻沒有伸手,隻是淡淡地說:“不過你也得收斂一點。現在的情勢,你也不用我來解釋給你聽,你現在的行為,有百害而無一利,就算太太在這裏,想必也跟我一樣的看法。小姐以後還是不要這麽任性的好,你難道不知道你之所以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就是任性的結果,臥虎山那群土匪毫無人性,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做得粗來,那次的慘禍,你難道還想再在王家大院裏上演麽?”

    他說的動情,連春兒想起來都心有戚戚,王玉燕臉上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嘴巴動了動,卻沒有再說話。宋安非接著說:“我剛才也是心裏有些著急,才那麽跟你說話。不關你是怎麽想的,我如今到這個地步,總不能算是如意的吧。我也有我的可憐之處,小姐何必那樣說我呢。我再怎麽像女人,也不是女人。都是老爺的孩子,我雖然隻是個私生子,但心裏頭也不想給老爺丟人。如今這不男不女的樣子,也不是我願意的。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們為了王家,為了你,我為了我媽,不管以前關係是什麽樣,現在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了,小姐不為了我,就為了自己的未來,做事也多考慮點吧。”

    王玉燕站起來,說:“行了行了,我迴去呆著,可以了吧?”

    可是王玉燕這樣鬧了一場,家裏凡是看到過她和宋安非兩個人的人,心裏頭都有些疑惑了。

    宋安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對春兒說:“既然太太和老爺都不在家,剛才大小姐又露麵說了那麽多話,我如果還在這裏呆著,隻會讓懷疑的人更多,我就不多呆了,這就走了。”

    “現在就走?”

    宋安非點頭:“太太和老爺不願意見我,呆在這裏又有害無益,我跟陸嘯昆,這就走了,不過有一句話,還想請大小姐轉達給太太,”

    她說著看了王玉燕一眼,有垂下頭來,默默地說:“我知道太太不待見我,心裏頭可能也覺得我對王家的人都心懷仇恨。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我媽日子雖然一直過的很苦,但是我從來都沒有埋怨過王老爺和王太太,對你更沒有什麽仇恨了。現在我媽的病,也多虧了你們善心,她才活下來。這種恩情,我怎麽能忘呢?”

    他說著抬起頭來,眼睛裏已經泛起了淚光:“終生不敢忘。”

    他說完,就推開門,走了出去,然後隨手將房門輕輕關上,對遠處的陸嘯昆說:“咱們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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