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嘯昆一直走到離家幾十米遠的地方,才將那蛇扔了。宋安非趕緊去打了水端過去,喊道:“快洗手洗手。”

    陸嘯昆一邊洗手一邊說:“你別怕,家蛇一般不傷人。”

    “不傷人,可是看著害怕啊,你膽子怎麽那麽大,敢直接用手抓,你都不怕它咬你麽?”

    “鄉下地方蛇本來就多,哪家哪戶沒有蛇。小時候玩,都把蛇挑了蛇信子拔了毒牙,直接圍在腰上……”

    “啊?”宋安非目瞪口呆,這種事他倒是頭一迴聽說,因為據他所知,沒有人不怕蛇,就算他那個膽子最大的表兄,看見蛇也躲得遠遠的。不過他倒不是太驚訝與陸嘯昆的膽量,他是覺得……把蛇圍在腰上,還抓著蛇的身體……那也太惡心了吧……

    他覺得蛇這個東西,實在太恐怖,身上也惡心。他就催促陸嘯昆說:“你多洗幾遍……”

    “嚇著你了吧?”陸嘯昆說:“習慣就好了。”

    “習慣?”宋安非嚇得臉色慘白:“經常會有蛇麽,這屋裏?”

    “屋子裏倒是不常見,不過你沒聽說一句老話麽,每家每戶屋子裏都有蛇窩,這樣的屋子夏天才涼快。”

    “……”宋安非覺得自己簡直大開眼界:“還有這種事?”

    “都這麽說,不知道真假,一般蛇都是趁著沒人的時候出來,看不見。”

    宋安非問:“那……那你說,要真是一窩,那剛才那條蛇也有家人了……那屋子裏還有”

    這樣他哪還敢在屋子裏睡覺!

    陸嘯昆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改口說:“這都是沒根據的話,反正我活了這麽大,這還是頭一迴在屋裏看見蛇,你不用怕,就算是有,這不還有我呢麽。”這倒是實話,蛇一般很少出現在屋子裏。

    可是這話顯然安慰不了宋安非,他現在是不敢到屋子裏睡了,想到剛才的情景他就不寒而栗,幸虧他還沒睡著,及時發現,不然一條蛇爬到他床上去……他簡直不能想!

    於是他就把席子拿了出來,鋪在了外頭的空地上:“你睡炕上去吧,我今天不敢在屋裏睡了。”那屋子說不定是那蛇的老窩呢,誰敢保證隻有那一條。

    陸嘯昆說:“晚上露水重,你在外頭睡,當心著涼。”

    著涼也比蛇要好,宋安非把枕頭和床單鋪好:“我蓋著厚毯子呢,不怕冷。”

    可是陸嘯昆沒迴屋,而是在旁邊站著,宋安非說:

    “你迴屋睡吧。”

    “屋裏熱,在外頭涼快一會。你別管我了,睡你的吧。”

    宋安非坐在席子上,他也睡不著,於是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在那看月光。夜空朦朧帶著亮光,月亮雖然大而亮,天色卻說不上好,風吹著雲彩浮過月亮,吹在人身上覺得非常涼爽。

    “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蛇?”

    陸嘯昆忽然問。

    宋安非搖搖頭:“見過的,小時候見過兩三次,我們那是南方,水多,蛇也……”宋安非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趕緊改口說:“我是說以前上學的時候,去南方玩過。在那裏見過……你還是我遇見的第一個不怕蛇的人,你小時候也不怕麽?”

    “我跟小姐不一樣,糙人一個,去田裏幹活都會碰見,沒什麽可怕的。”

    “那你兒子他也不怕麽?”

    “嗯?”陸嘯昆扭頭看他:“你說壯壯?”

    宋安非點點頭,陸嘯昆說:“他還是有點怕,畢竟年紀小,他才六歲半。”

    “你要成親,為什麽要把他送走?”

    陸嘯昆張了張嘴,說:“為什麽……這有什麽為什麽,沒想,就送了……你很想見他麽?”

    “早晚不都是要見。六歲半的小孩子,正是可愛的時候吧。”

    提到壯壯,陸嘯昆明顯高興了許多,語氣裏也露出了一些慈父的神采:“可不是,他雖然皮,但是倒是個乖孩子,虎頭虎腦的,送他走的時候,他還不樂意,說要看你呢。”

    “有了後媽,他不害怕麽,他是擔心我是個惡毒的後媽吧?”

    陸嘯昆就不說話了。宋安非覺得自己不會聊天,哪壺不開提哪壺。壯壯對他這個後媽,多少還是有點懼怕的。這世上關於惡毒後媽的傳聞太多了,何況王玉燕和張桂芳,哪個的名聲估計都不是賢妻良母的類型,他嫁過來之前,壯壯估計也聽過他不少的壞話。陸嘯昆他們之所以先把壯壯送到親戚家住著,多少也是怕王家不喜歡的緣故。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迴屋睡覺吧。”宋安非說著就撈起毯子躺了下來。陸嘯昆說:“那我把房門開著,你有事就叫我。”

    陸嘯昆進了屋,燈也沒有吹滅,房門敞開著,月光和燈光交融在一起。宋安非枕著胳膊,呆呆地看著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他是被風給吹醒的,眼睛睜開的時候,眼前卻是一片

    的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一個激靈爬了起來,身上的毯子立即被風給吹落到了地上,他慌忙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毯子就落到了地上,迎麵全都是土腥味,幾乎什麽都看不見,羊圈裏傳出了幾聲叫喚,但是很快就被風聲給吞沒了。他慌忙將席子卷了起來,拾起地上的毯子,趕緊跑進屋裏,將房門關上。“咣當”的聲響將陸嘯昆驚醒,屋裏卻是一片漆黑,煤油燈早已經被湧進來的風吹滅,他坐起來問:“誰?!”

    “是我。”宋安非站在黑暗裏,靠著門說:“外頭好大的風,好像要下雨了。”

    黑暗中他聽見“嗤”的聲響,火光一閃,陸嘯昆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宋安非見煤油燈一直搖曳個不停,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跑過去將窗戶關了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氣,還有風雨欲來的腥味。外頭風似乎越來越大,房子都隱約能聽見吱吱呀呀的聲響,讓宋安非覺得這房子似乎下一刻就會被整個連屋頂都掀掉了。這房子,真是老了,但這房子再老,也給了他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有了牆壁隔著,外頭的風越大,越顯得屋裏頭叫人安心。

    他把席子重新鋪在地上,正在那裏抖毯子上的塵土的時候,陸嘯昆說:“別在地上睡了,一下雨地上就泛潮,睡了容易著涼。”

    宋安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炕上不算寬敞的地方,猶豫了那麽一下。就在這短短的猶豫的空檔,陸嘯昆就說:“你睡炕上吧,我睡地上。”

    可是宋安非怎麽好意思呢,既然剛才陸嘯昆都已經說了,下雨天地上潮濕,他還怎麽能讓他睡在地上,於是就說:“不用,炕上夠兩個人睡了,我相信你。”

    “我身體好著呢,睡一晚上沒事。”

    宋安非不知道陸嘯昆這是客氣還是真心話,不過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好意思讓陸嘯昆睡到地上去,於是就將席子卷了起來,立在了炕頭,把抖幹淨的毯子放到炕上,說:“沒事,我也不在乎,誰知道這雨能下到什麽時候,再說了,你一直睡地上,也不是個事,等壯壯迴來了呢?小孩子童言無忌,會說漏嘴的。”

    陸嘯昆聽了,就在炕沿上坐了下來。宋安非爬上炕,躺到了最裏麵,突然想到蛇的事,趕緊又往外躺了趟,說:“我睡外頭吧,我怕再有蛇。”

    陸嘯昆“嗯”了一聲,脫了鞋子爬上炕,他人高馬大,從他身上跨過去的時候,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宋安非覺得窘迫,就閉上了眼睛,側身向外。

    陸嘯昆在裏頭躺了

    下來,當地的風俗,男人都睡外頭,孩子和媳婦睡裏頭,所以他好像沒睡過裏頭,整個人都拘束著。炕不算小,可也不算大,躺兩個成年人,也空餘不出更多的空間,連彼此身體的熱力都能夠感受到。宋安非心裏還是有點緊張,了無睡意,不過陸嘯昆貌似也沒有睡著,因為整個人連唿吸聲都聽不見,如果不是屏著氣息,一個大男人,唿吸不會這麽安靜。

    宋安非吹了燈,重新又躺下來。屋子裏這麽額安靜,襯得外頭的聲響卻更大了,那風聲唿唿吹著,院子裏有羊叫了兩聲,還有東西被吹倒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外頭已經是翻天覆地的景象。宋安非睜著眼睛,忽然感覺一道亮光透過門框照射進來,他還沒來得及驚訝,“轟隆”一聲驚雷,震得房梁上的塵土都飄落下來,他“啊”地大叫一聲,猛地翻身向裏。

    可是就在他的手要抓到陸嘯昆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要做什麽,一下子就怔在了原地。又是一連兩道閃電,照亮了他的眼,也照亮了對麵的陸嘯昆。

    陸嘯昆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緊接而來的雷聲每一下都讓宋安非輕微地打顫,他覺得他臉上的驚慌已經無法掩藏,可是他還是咬牙翻過身去,隻留給陸嘯昆一個背影。

    陸嘯昆睜著眼睛,看著宋安非的身體蜷縮了起來,閃電照亮了他的背影,蜷縮起來的身形讓臀部更為圓滑飽滿,不過他此時此刻,倒也沒有肉欲上的想法,他隻是意識到他麵前躺著的這個人,和他的兒子壯壯一樣,怕雷。

    女人怕雷,似乎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如果對麵是他名正言順的媳婦,他肯定將她抱在懷裏麵,嗬護她,給她安全感。作為在中國傳統倫理道德熏陶下長大的男人,陸嘯昆有著非常嚴重的大男人主義,他覺得女人怕雷,不但不是一件丟人的事,反而是他喜聞樂見的事。他最愛的,就是他媳婦越具有女人的特質越好,比如溫順,比如膽子小。他將這樣的人保護在懷裏,反而更有自豪感,更能滿足他的占有欲。

    可是對麵的這個人,雖然嫁給了他,但並不是他真正的媳婦,他既然答應了王家太太,男人說了話就要算數,王小姐嫁給他是被形勢所迫,他也不能趁人之危。

    可是對麵的這個人,在雷聲中打著哆嗦,看她身體繃得那麽緊,課間時怕他笑話,強撐著不肯在他麵前表現得太明顯。這樣的女人,倒是更讓他憐惜,於是他就伸出手來,想要將麵前這人摟在懷裏。

    可是這樣瘋狂的天氣,雷雨交加的夜晚,孤男寡女兩

    個人躺在床上,如果真的緊緊抱在一起,他真的能做到坐懷不亂麽?

    電閃雷鳴之間,照亮了他的眉眼。他的眼睛中漸漸浮起精光,再看宋安非的眼神就變了味道。修長纖細的腰身,渾圓的臀部,他以前的幾個婆娘,都沒有這麽苗條的身體,這樣大風大雷的晚上,最適合的莫過於摟著溫香軟玉,酣暢淋漓地幹一場,聽著最大的雷聲,操著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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